《玉兰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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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花开-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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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这不是玩笑,想起那小子,我的心情真的好多了,他就像是我生活中的一张彩票,或者是一张藏起来的牌,让我有所期待。”
  茵宁听了奇朔的话,沉默了。很奇怪,她也有同样的感觉,尽管那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很小,尽管跟那孩子一起坠入爱河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如果才民长大以后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说:“姐姐,我考上医科大学了!”那时,自己的生活恐怕也会一下子充满惊喜。
  哎呀,真的吗?真的呀,真的做到了啊!我们真的没想到。你真了不起。真高兴认识了你。因为你,我的生命变得更精彩。才民呀,万岁!
  虽然不能亲他的嘴,到时候一定会抱住他,在他的脸和额头上印下无数个吻。
  火车不停地在满天的雪花中穿行,车窗外已经是一片雪白了。无数从天空中飘落下来的雪花落在玻璃窗上,仿佛在敲打玻璃向他们打招呼。
  奇朔握着茵宁的手靠在椅背上,微闭着眼睛。茵宁默默地凝视着窗外像灯蛾一样翻飞舞蹈的雪花,心里仿佛也有东西在舞动,眼睛里好像飘进了雪花,眼前变得雾蒙蒙的,她连忙仰起头,不停眨动眼睛,水雾消失了。
  “该停了吧,干吗下这么大的雪?”
  窗外的雪不理不睬,依然纷纷扬扬地下个不停。天上地下整个都是雪的世界。
丝蝶(1) 
  一下火车,一个洁白如玉的论山呈现在奇朔和茵宁面前。雪势已收,只剩下零零星星的散兵游勇在空中游荡,雪光映得万物清晰可鉴。
  茵宁和奇朔满脸欣喜地手牵手走在大街上。尽管已近午夜,但所有的酒馆、商店、旅馆、理发馆、小吃店、杂货店,甚至药店,全都灯火通明,像在庆祝盛大的节日。
  河边一字排开的十几个大排档里挤满了举着烧酒杯的年轻人。“……来呀!为我们的青春干一杯……”悲壮的歌声此起彼伏。
  街上的人大多是手挽手的恋人,其中有的已经喝得醉醺醺的,抱住女朋友不放,大声喊着:“我不要去当兵!我怎么能抛下你去当兵呢?”只有极个别的年轻人像零零星星的雪花一样形单影只地在街上游荡。
  “怎么样?要不是我来了,你也得跟那位一样,像个流浪汉。”茵宁指着一个踽踽独行的人说。
  “是啊,来了才知道,幸亏有你陪着。”
  “傻瓜!我们先干什么呢?吃饭还是喝酒?”
  “今天不喝酒。这种日子,喝了酒我一定会折腾你的。”
  “胡说什么啊!你以为我会让你随心所欲折腾吗?——没关系,想喝就喝吧,反正我今天晚上不打算睡觉了。”
  “不睡了?那……呵呵……干什么呢?”
  “守着一匹狼啊。”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到论山市内最繁华的大街上。这条街顶多也就一百米长,在街的尽头,奇朔发现了一个红蓝白三色不断旋转上升的彩柱,于是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茵宁。
  “先剪头发吧。”原来那个旋转的彩柱是理发馆的标志。
  “剪头发?”
  茵宁不由皱起眉头,脑海中掠过一个念头:看到他那顺滑亮泽的头发被剪掉,也许自己会流眼泪的。
  “怎么?”
  “训练所不给剪头发吗?”
  “给剪,可是,那些负责剪头发的都是老兵,他们给新兵剪头发的时候,开始先来个下马威,阴沉着脸恶狠狠地呵斥说:‘臭小子,光顾喝酒忘了剪头发,还是跟女朋友甜言蜜语没顾上?’等你坐到椅子上,老兵先狠狠抽你的后脑勺一巴掌,然后叼着烟卷,拿起脏兮兮的推子,用左手而不是右手连推带拔,毫无慈悲心肠。就算是十大酷刑里也没这种刑罚吧?
  据说,训练所理发馆里传出的凄惨叫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等流着泪理完发,一照镜子,当场晕倒的不计其数。”
  “天哪,为什么?”
  “因为头上凹凸不平,到处都像被老鼠啃过似的。要是你抗议说:‘能不能给修一下啊?’
  理发的老兵就一边在腰带上蹭着剃刀,一边瞪着眼睛说:‘你想剃成个光球吗?’”
  “你又没去过,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非得去了才知道吗?我说要去当兵的时候,那些复员回来的前辈们异口同声地说:‘不管多忙,千万要剪了头发再去!’你说怎么办呢?要不我明天去训练所剪?”
  奇朔朝茵宁笑了笑,推开了理发馆的门,茵宁紧跟着走了进去。
  理发馆里面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大,摆着三张理发椅。一个年轻人刚剃完头站起来,正往洗头池方向走,一个抽抽搭搭的女孩跟在他后面,哭得眼睛都肿了,嗲声嗲气地跺着脚嚷嚷:“亲爱的,怎么办啊?你的长发在风中飘起来的样子可是最帅的!”穿着黑糊糊的白色上衣的理发师边清扫椅子上的头发,边回头看着奇朔:
  “请坐!”
  奇朔面无表情地坐到理发椅上,四十多岁的胖理发师把白罩巾披在奇朔身前,茵宁坐在窗前的长椅上,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哎呀,怪不得这里这么暖和呢。”
  屋子一角放了一个烧锯末的炉子,形状像一流厨师戴的那种又高又大的帽子,里面盛满了锯末,红红的火焰跳跃着。炉子上面放着一把水壶,水壶里的水咕噜咕噜地沸腾着。水里不是放了木瓜就是放了干橘子皮,空气里有一种甜丝丝的味道。
  这时,理发师已经轻车熟路地在奇朔的头发中间推出一道沟来,连问也没问奇朔要怎么剪。他的架势仿佛在说:“我干这种生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仿佛在说:“军队就是这样的,把一切都统一成一个样子,从头发到服装、步伐,甚至表情。”
  奇朔轻轻闭着眼睛,没有看镜子,表情很平淡,但通过他面前的镜子看着他的茵宁的心情却非常复杂。他的长发曾经是多么帅啊,跟他的朝气、他的笑声一起在风中飘扬。他喜欢低一下头,用手把垂下来的头发捋到后面,每逢那时,他的长发就跟白皙的手一起画出一道亮光。那美得耀眼的头发曾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现在正在往脏得不成样子的水泥地面上落,失去生命,失去光彩。
  茵宁紧咬着嘴唇,把视线从奇朔逐渐露出的头皮上移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飞快地捏起一小撮刚刚落地的头发仔细包好,放进了手提包。
  先前的那个男人用毛巾擦干光头时,他的女朋友哭得更伤心了。
  女人的心都是一样吧?茵宁也想哭,她感觉剪头发像是宣告离别的仪式。但那句“哭了就会分手”的话压在她心里,让她忍住眼泪。
  “哈,可以当木鱼敲了。你的光头比你的相貌更引人注目。”
丝蝶(2) 
   “哈哈哈,是吗?”
  “你不伤心吗?”
  “伤心什么,头发如树叶,落了还会长。”
  “树叶?天哪,你这么有诗意!”
  茵宁竭力露出开朗的表情,把拿在手里的毛巾递给洗好了头和脸的奇朔。
  “真轻松啊,洗个头不用一分钟,连三十秒钟都不用,真不错!”
  “难……难道……你想退伍后还留这种发型吗?”
  “正在考虑中,也许一直留到通过考试的时候为止。瞧,挺不错的吧,多凉快。”
  “恐怕一走出这道门,你的想法就会改变,没有头发不知道会有多冷呢。头会冻僵,大脑也会结冰,脑瓜都不转了。”
  “哈哈哈!真的吗?”
  奇朔付钱的时候,茵宁笑眯眯地从包里掏出一顶白色的毛线帽递给他。
  “哇,真好看!连这你也准备了,噢!我太感动了!”
  奇朔把帽子戴在光头上,对着墙上的镜子转来转去地看个不停,还问理发师:“大叔,怎么样?我女朋友太可爱了吧?”但见过大风大浪的理发师却不置可否地哗啦一声翻开报纸撇了撇嘴,仿佛在说:“老兄,你以为女人是值得信任的吗?”
  他们推开理发馆的门,走到外面。
  “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所以事先织好了。”
  “是你亲手织的?”
  “嗯,花了三个星期,还特意跟姨妈学了编织。”
  “哈,这么一说,我觉得更暖和了。入伍以后,我得跟训练组长提个请求,请他允许我不戴军帽,就戴这顶毛线帽子。”
  “呵呵,你可别真的那么做啊,我可不想听人说你受到体罚或被军靴踢断了小腿。”
  尽管已经过了饭点儿了,毕竟得填饱肚子,于是他们走进一家简易小吃店,点了热气腾腾的乌冬面和红蛤,还有烤青花鱼。他们两个人分着喝了一瓶烧酒,茵宁喝了两杯,奇朔喝了四杯。
  在小吃店的一角,一对肿着眼圈喝多了酒的恋人抱在一起,像石膏像一样一动不动。过了很久,他们慢慢分开身体,头碰着头窃窃私语起来,仿佛在制订什么作战计划。
  “芷惠呀,你决不能背叛我。”
  “你疯了吗?我怎么会背叛你?我们家的祖先可是朝鲜时代就声名远扬的烈女!”
  “哼,你身为烈女的后代,居然也在别人面前搔首弄姿?还是在我没入伍之前!”
  “天哪,气死人了,谁搔首弄姿了?”
  “你上次跟秉植那小子说:‘哈哈,秉植哥哥也喜欢李炳贤啊,什么时候一起去看场电影吧!’是不是你说的?说过吧?”
  “那次啊,还不是因为他对我太好了,给他个面子而已嘛,就像是多给丑孩子一块糖一样。”
  “好吧。那么,芷惠,现在你能向我发誓吗?”
  “什……什么?”
  “什么什么!我是说,你能保证决不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吗?”
  “当然可以,这有什么做不到的!我说了,哥哥你好好听着!我,吴芷惠,决不跟郑仁求哥哥以外的男人约会!行了吗?”
  “嗯,连看也不许看!”
  “那当然。”
  “还有……呃,也不许笑,因为你的笑容对男人来说太有诱惑力了……那些臭男人会误会的。”
  “哎呀,果然还是哥哥你最了解我的魅力啊!哥哥,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
  “芷惠呀!”
  两个人又抱在了一起。
  “芷惠,我真的爱你。”
  “我也非常非常爱你。对了,哥哥你也不许三心二意。”
  “嗨!军队里哪有女人?就算我想三心二意,也找不到人啊!”
  “怎么没有?上次电视里出来那个女兵,身材好得不得了。你不是最喜欢身材好的女人吗?”
  “哈,吴芷惠,我的眼里只有你啊!穿军装的那些哪是女人啊?再说了,一般的部队里也不可能有女兵……呃,要说身材,还得数我们芷惠的好。”
  “哎呀,要去当兵了,你才把这些话说出来!要是早点儿说,我一定会更爱你的。”
  “嗯,芷惠呀,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不能毁了你的身材啊,别吃太多比萨饼!你知道吗,上次看到你一口气吃了两个汉堡包,我差点儿晕倒。”
  “嗯,知道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一定保持现在的身材。我现在的体重是42。5公斤,我保证你退伍的那天我站到体重秤上,指针正好指在42。5上。”
  “好,好,芷惠,既然这样,不如我们今天晚上就结下百年之好吧!”
  “哎呀,你疯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行?我……真的想要你。”
  “我就说不能来送你嘛,早就知道你会耍赖。”
  “到底为什么不行啊?你,芷惠,你不爱我吗?”
  “爱!”
  “瞧,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只是证实彼此的爱而已。你也不愿意我当兵以后被老兵取笑吧?”
  “哎呀,他们为什么要取笑你?”
  “你……都跟我到这儿了,我却没有得到你,他们知道了会说我有毛病的。一定要在爱人身上盖上图章,插上旗子,才是真正的军人精神。”
  “哎呀,真是的,怎么什么样的老兵都有啊?臭不要脸!”
丝蝶(3) 
   “芷惠,你不了解男人的世界,不了解男人的心啊!”
  男人捶胸顿足的声音在整个屋子里回荡。
  茵宁并不是想听他们的对话,但那两个喝醉了的人越来越激动,根本不在乎周围有没有别人,声音大得让人不听也得听。
  “那个男人非常爱那个女人。”
  “这个嘛……”
  “那么,是那个女人非常爱那个男人?”
  “这个嘛……”
  奇朔喝了口酒,轻轻摇了摇头。茵宁拿起筷子挑了口萝卜丝放进嘴里,微微一笑。
  像那两个年轻人一样的入伍前夜的火花,在论山的每一个角落里燃烧着。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1月12日过去了,1月13日来到了,街上渐渐冷清起来,应征入伍的人大多进了事先订好的住所。越刮越烈的北风呼啸着在变得空旷的街上肆虐。
  “冷!”
  “是啊,我们也该找个地方了。”
  两个人开始寻找过夜的地方。尽管每一条胡同都布满了旅馆,但是找来找去,每家接待室的窗口总是千篇一律地探出一个满头乱发的脑袋,不耐烦地作出同样的回答:“住满了。”
  “嗬!真是没想到。”
  再一次吃了闭门羹的奇朔双手对搓着走出来,跟等在旅馆外面的茵宁对视了一眼。
  “又没有?”
  “嗯。”
  “那可糟糕了。”
  “有什么糟糕的,彻夜踏雪散步不就得了。要是风刮得受不了,就进车站候车室或小吃店闭会儿眼。啊,对了……那样的话,茵宁你太疲倦了。”
  “我没关系,但你从明天开始就要受训了,今天晚上应该暖暖和和睡上一觉才对。”
  “再找找吧,就不信我们两个人住的房间一个也找不到。”
  “好。”
  两个人离开论山市中心,走上了一条比较僻静的路。他们聊着天走了二十几分钟,眼前出现了低矮的农舍,白茫茫的原野让人禁不住联想到了西伯利亚。
  “看来再往前走除了农户就没别的了。真是的,我还以为论山像汉城或大邱一样繁华呢。”
  “冷吗?”
  “不冷。”
  “说谎!你的脸都冻得发青了。”
  “呵呵,你的鼻子也红了,像驯鹿一样。”
  咯吱咯吱……踩在深达脚腕的雪上的脚步声在空无一人的路中间停住了。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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