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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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狐-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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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狐 作者:秦放歌    
  一 
  平心而论,他倒是挺赏心悦目的。怎么看也像个无懈可击的帅哥,再加上一双要命的桃花眼——当然,若按照薛临波的欣赏角度,刨除他那碍眼的长长的红外套和马尾辫,说不定还会更完美一些。 
  薛临波双臂环抱,冷冷地瞄了瞄四周愣怔了很久的众女子们,再次肯定男人决不能太过桃花。 
  “你说,你叫什么?”薛临波公事公办的声调近乎夸张,仿若一颗流弹刺穿了安静的有些诡异的空气。 
  “霍炎。” 
  他的声音清朗适中,桃花眼笑眯眯的看着女上司。她嫌恶的微微扭头,冷漠的态度不改分毫。 
  “销售部经理。上任多久?” 
  “三天。以后还请薛小姐多多指教。” 
  薛临波半眯眼,深呼吸,切切提醒自己要忍耐。三秒钟后,她蓦地抬头,凌厉地目光逼视着面前的帅哥,却发现这位姓霍的仁兄居然没有丝毫畏缩的意思。她忍不住暗暗称奇:胆量不小啊!她扯扯嘴角,乐观的人不妨把这当作一个微笑:“很好,非常高兴可以与你合作。”语毕,她匆匆离去。 
  霍炎打量她离去的背影,觉得她的脚步似乎有些散乱。 
  市场部经理李克俭看霍炎的目光近乎崇拜:“佩服啊!鼎天公司上上下下,敢跟她对眼的不会超过5个。你说她是不是没人要内分泌失调?整天用眼神杀人,以为自己是小李飞刀吗?” 
  霍炎但笑不语。李克俭非常识趣的离开,三天以来,他发现,新上任的销售经理霍炎,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好相与。讨生活,真是越来越艰难了。上有恐怖上司,下有搞怪下属,在加上这个高深莫测的平级,也许,该考虑换家公司。李克俭有些悲观的想。 
  张创世!张创世! 
  薛临波的腾腾杀气让秘书避之惟恐不及,更不用说挡驾了。于是,她仿若入无人之境般一把推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 
  看上去象是坐在那里一辈子了的张创世对她的到来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微笑:“旅行愉快吗?怎么这么快就上班了?” 
  “非常愉快,还非常惊喜呢!”薛临波冷笑,她推开桌前的坐椅,并不坐下,反而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已经有些发福的张创世。 
  他的圆脸浮出一抹苦笑:“我不得已的。临波,你要体谅我。” 
  “趁我去旅游,派给我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销售经理。会有那么急,三天都等不得?张总,你把我这主管销售和市场的副总置于何地?‘不得已,体谅我’最近两年,这话我听的太多了。削减预算、削减机构、削减人员、弄来一大堆什么执行经理执行总裁分权,三天一查帐五天一审计,开支多一块钱就三堂会审,我都可以忍,我看你的面子,我体谅你。可我不明白,我在鼎天做牛做马八年了,是不是连提名一个销售经理的资格都没有?”薛临波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张创世突然有些头疼。 
  他是薛临波的师兄,同窗了近10年,深谙她的为人。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见过象薛临波这样脾气火暴的女人,太火暴了,简直是炸药,而且爆炸起来,方圆百里都不能幸免。最近两年,他一点一点的削她的实权,她居然可以一直隐忍不发,有今天的爆炸,其实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他没想到她依旧这么咄咄逼人。 
  他长叹一口气,苦情戏开始上演:“我知道你很委屈。临波,你还没毕业就开始在鼎天帮我,如果没有你,我父亲去世后,也决不会轮到我坐这个位子。可是,不在其位,不知道其中的难处,表面的风光,其实都是靠妥协换来的。你是聪明人,不用我说太多,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我只能告诉你,霍炎是创业的人,我真的没办法。” 
  “张创业?”薛临波冷嗤,“他也想到我这里来分羹?我还以为,他只懂得死死盯住财务部的保险箱呢!一直以来,不都是你老婆怕我造你的反,掘地三尺的要找出谋反的证据来?派内奸这一着,不象是张创业的创意。我确实是有点小看他。” 
  “也许,这个霍炎真的不错。我看过他材料,名牌大学毕业,放洋回来的MBA。听他说话,似乎有点水平。先试试看吧。”张创世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发话。 
  深呼吸,又一个深呼吸。薛临波沉吟半晌,勉强恢复了素日的声调:“鼎天是你们张家的,你们说了算。可是我想提醒你,公司是用来赚钱的,不是玩权力游戏的,公司的员工,不是你们游戏的砝码。” 
  “当然!”张创世满脸堆笑,“我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吗?不会放任让素滢和创业再乱来。” 
  薛临波看着张创世圆圆的脸,心中有个隐隐的疑问。他,真的象他所表现的吗?扮猪吃老虎,正是他张创世的拿手好戏,当年老父暴卒,要不是玩这一手,鼎天总裁的位子也轮不到他。薛临波的怒火慢慢的平息,不动声色地说:“我留在鼎天,是看你的面子,看故去的张伯伯的面子。如果你觉得我的存在令你为难,你大可以开口。” 
  “怎么会呢?我们做邻居十几年,我爸爸一直拿你当亲生女儿,说我们兄弟三个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薛临波。他去世前一直叮嘱我们,一定要把你留在鼎天,临波,你不是那么无情的人吧。” 
  “我言尽于此。” 
  薛临波转身欲走,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我放假前提议让小郭升上来做经理,他人呢?” 
  张创世拿出献宝的神情:“我当然升了他的职。他去公关部接替陈经理的位子了。” 
  哈!薛临波不怒反笑。这个世界颠倒了! 
  “知道吗?张总”薛临波想起霍炎那张桃花漫天飞的俊脸,“霍炎没去做公关,真是本世纪最大的浪费!” 
  半个月的长假,到最后变成一锅馊粥。馊就馊吧,偏偏还要硬吞下去。薛临波快呕死了! 
  真不值啊!八年的光阴,她的青春、智慧,就这样献给了鼎天,换来得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结局。有意义吗? 
  薛观潮看着妹妹几乎攒成一团的眉心,笑道:“别皱眉了,有皱纹会老的。” 
  可惜好心没好报,换来的是一道非常具有杀伤力眼神。 
  熟悉薛家兄妹的人,形容他们时使用最频繁的词是“一双怪胎”。一个怪胎已经是很难得了,居然两个凑在一起做兄妹,更是稀罕。你也可以说这是遗传,但这两个怪胎,根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薛临波本来是个弃婴,谁也不知道她父母是谁,家在何方,又是谁把她送到福利院的。那年一对姓薛的夫妇来福利院说要收养个孩子,院长一眼就看见了当时大约四、五岁的她,舌灿莲花般说这小女孩如何可怜,如何聪明,如何乖巧,薛氏夫妻两个见她生的眉清目秀,就痛痛快快的把她领回了家,这才给了她“薛临波”这个名字。可惜,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故意耍她,过了二年,养父养母在一场离奇的车祸中丧生,薛临波再一次变成了孤儿。要不是薛观潮及时从国外赶回来,二话没说负责起了长兄的重责,她恐怕又要被送进福利院了。说起薛观潮,也不知他是傻还是精,二十多年来,薛临波要吃要穿,上学读书,薛观潮从来没有皱一下眉头。薛临波有时觉得,这个老哥简直是万能的,你想什么,他就有什么;你想他在哪里,他就在哪里。但是此刻,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待更正,他居然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简直不要命了。 
  “你放心吧,我正值青春年少;倒是你,不用皱眉就有一堆了。越看越象半岛丘陵。”薛临波嘴巴刻薄之至。她看了哥哥一眼,发现他脸上皱纹的数量和10年前似乎没有什么分别。“你到底有什么办法驻颜啊!怎么从我第一次看见你到现在,你都没变过。”有一次她这样问薛观潮。薛家人都有自己的特点:薛临波脾气太坏,身为历史、考古学家的薛观潮不知道自己多大——他又不是故作玄虚,每次有人问,他的表情很是苦恼,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好在众人原谅他,学问大嘛!迷糊也是有的,人无完人。假如按薛临波的年纪来推算,薛观潮至少也要有四十岁了,可他看起来年轻    
  的有些不可思议。没有中年男人常有的啤酒肚、水桶腰、没有秃头、没有发福。他瘦削、结实,全身找不出一两赘肉,腰板挺直,反应敏捷,脸上只有笑纹,而且五官俊朗,气质斯文,又比年轻小伙子深沉稳重,简直就是男人中的极品。而且,这个极品到现在也没结婚,给一干女子留下了很多幻想空间,还给三姑六婆充分的饭后谈资。 
  薛观潮并不在意妹妹的刻薄,反而非常兴致勃勃:“来,有什么苦恼说出来,我帮你参详参详。” 
  “你除了明白那些破陶烂瓦,难道还明白活人的事?”薛临波微嘲。 
  “一叶落而天下知秋,”不愧是考古的,说话也有些古意,“从古至今的事,道理都是一样的。” 
  “哈!哈!哈!”薛临波干笑三声以示态度。兄妹两个几个月没见面,不想告诉哥哥这些窝火的事情扫兴。而且,她也不认为这个念书念的有些傻气的老哥真能帮到自己。 
  薛观潮并不太干涉临波的事,知道妹妹并非没主张的小姑娘。见她不想说也就不再问了。转移话题说:“我这次去云南待了这么久,好容易回来你就放假去旅行。说说旅行收获如何?” 
  说到这个,薛临波到来了兴致,他们兄妹虽然性格南辕北辙,职业也风马牛不相及,却都爱户外运动:旅行,探险,寻访古迹。她说了句“你等着”,站起来匆匆进房取出大迭相片,悉数摊在薛观潮买的波斯手工地毯上。 
  “说出来都有些玄妙呢!”薛临波喝了口茶准备开讲。茶是薛观潮从云南带回来,芬芳馥郁,余香满口。好茶配个好故事,人生一乐也。 
  “这次我本来是要去看佛头,汽车倒来倒去足足倒了三天。好容易近了,车居然坏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抛在山路上。我没办法只好换车搭。好象活见鬼一样,我居然会搭错车!”薛临波想起当时的情况仍然有些纳闷,她本是最心思缜密的,凡事没有把握绝不会出手。本市的公交线路乱如蛛网,她都有本事从南城换到北水,这次在一条县级公路上,她非但搭错车,连方向错了都不知道,还一路4个小时坐到终点,下车才反应过来。 
  “山里地形复杂,转向也不足为奇。”薛观潮随口应着,一边翻看照片,见满目苍翠欲滴,山峦叠嶂,别有一番意趣。 
  薛临波恍然回神,继续说:“然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下车以后发现到了一个小镇,那里古朴原始,要不是每星期有两班从县城发来的公车,简直就是个世外桃源。整个镇上没有一家旅馆,好在镇长留我住在他家,晚上跟他聊起附近的风物景致,你猜他说什么?” 
  “神仙也没法猜这种事!”薛观潮才不动这种没用的脑筋,只催促她,“别卖关子,快说!” 
  见哥哥听住了,薛临波不由展颜一笑,竟是说不出的清秀雅致,完全不似平日那生人勿近的恐怖嘴脸。要是李克俭看见,大概下巴掉到脚面子了。 
  “原来那个小镇往西二十里有个芝仙峰,传说峰顶有得到成仙的灵芝仙子,但是峰顶常年有云雾笼罩,有些贪心的人上去摘灵芝,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又有说法是狐仙护山,不让人打搅;还有就是半山有个白衣庵,庵里供奉白衣观音,灵得很,因为怕迷失,所以逢年过节,每月一、五,都会有人成群结队的去祷祝……” 
  话还没说完,薛观潮已然笑倒:“你也信?小小一个山头,就有这些神佛!一定是镇上的旅游宣传。这些人想钱想疯了,什么神仙鬼怪不搭界的全搞在一起。” 
  薛临波却不理他,自顾往下说:“我也是这么想,还觉得他们也太会编了,怎么不说耶稣在山上显过圣呢!第二天就是农历十五,好多男女老幼都要去祷祝,我反正走不了,又好奇,就跟着去了。这也是我的缘分,那山上竟真是原始风光,没有一丝一毫的人力穿凿。山路全是踩出来的,没有栏杆,没有阶梯,一路上除了鸟踪兽迹,没有袋子、烟头、瓶子、果皮,连纸屑都没有。我也算去过不少名山大川,枉费了自然之力造化出来,都被人建设的惨不忍睹。照我说,比不上这区区无名芝仙峰一个边角。我们走了大约一个半小时,就看见缓坡处有一个小小的庵堂。” 
  她翻动照片,从里边拣出一张递给听得入神的哥哥,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白衣庵。 
  门楼有些破败,但也算结实,没有多余的浮华装饰,木匾上书着“白衣庵”三个隶字,也看不出什么名家手笔。推开黑漆木门,小小院落倒意外的干净。想是善男信女长打扫的。庵堂不过一明一暗小小两间。正堂供着观音,偏房以前大概是庵里的尼姑住的,现在已经空了,收着些香火法器。薛临波度量房舍的建构,只觉得古朴,看不出有什么时代特征——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内行,但看看青砖苔痕,木椽的侵蚀腐坏程度,至少也在三百年以上。这白衣庵姑且不说菩萨灵不灵,到也是一处古迹。她抬头想瞻看一下观音,心中微微一惊。 
  观世音菩萨,在中国大概算是佛教中除如来佛祖之外最有名的一个。很多民间传说,都把他算做中国人,来历出处都清清楚楚。因为是女子样貌,多为庵堂供奉。观世音的模样更是耳熟能详:宝相庄严,白衣飘飘,手执净瓶,脚踩莲花宝座。这个观音像也大致如此。薛观潮对宗教之事所知不多,她也不信教,但多年来在哥哥那里、在一些名山大川的庙宇里,也见过不少佛像,土木砖石,金玉琉璃,凭他怎么贵重,跟这个普通陶土像一比,简直一文不值。他虽然没有漆金描彩,也不是什么名窑所制,却生动异常。形容俊美无俦,衣袂若飘,手中并没有净瓶,却结着一个莲花结,似有所指。更奇的是菩萨的神情,他的嘴角,竟似有一个淡淡的笑容,眼波隐隐流转,好象蕴涵无限生命。似悲天悯人,又似超凡脱俗。他那样高高在上,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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