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狐》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赤狐- 第2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十五 
  午饭不晓得吃了什么,薛临波整个下午口渴。前段时间霍炎在她办公室里安了个小饮水机,水虽说已经不多但一时也喝不完。下午四点,小半桶水竟然告罄。薛临波记得茶水间里有一桶新水,便自己拿下空桶去换水。 
  “临波——”迎面碰到张创世,他脸色凝重,“我想跟你谈谈。” 
  薛临波扬起手中的空桶:“好啊!在办公室等我,我很快回来。” 
  张创世眉头一皱:“怎么你自己去换水?秘书呢?霍炎呢?他们——” 
  “薛小姐我来。”小菲赶紧上来,接过空桶,又对张创世招呼道,“总裁你好。” 
  “你不怕茶水间了?”薛临波笑道,她很喜欢这个女孩,就如同以前喜欢佩珊那样。 
  小菲小脸涨红,抗议似地说:“不是有大师做法了吗?看,那里还有照妖镜呢!”她手往上一指,薛临波顺她手指的方向往上一看,三清先生的古镜折出冷冷的光华,她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还是那样,要比较“房间里有鬼”和三清先生两样事物,薛临波很难说更喜欢哪一个。两个人说说笑笑,反而把张创世冷落在后面。他摇摇头,满脸不快的神情。 
  “霍——霍炎——霍炎——” 
  刚从洗手间走出来的霍炎怔了一下,是谁在叫?凄厉的简直不象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早就草木皆兵的十七楼众人被这声尖叫吓得全部起立,齐刷刷看着正站在两个部门分界线上的霍炎。 
  大约一秒钟,霍炎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茶水间。 
  里面一片狼籍,一桶纯水横在薛临波的左腿上,她血色尽失的一张脸却直直的瞪着左前方。小菲躺在地上,双眼翻白。地上全是还没泡开的茶叶,冒着丝丝热气。霍炎顾不得搬开水桶,俯下身子查看小菲的情况。大家都簇拥在门口,却没一个人敢进来帮忙。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薛临波额头痛出大滴汗珠,声音小得几不可闻,“佩珊,佩珊的鬼魂——”她侧身抓住霍炎的衣袖。 
  “什么?”霍炎停下手中的动作,惊愕地望着薛临波,“你刚才说什么?” 
  “是的,是佩珊。”薛临波的指甲扣进霍炎肉里,呻吟着说,“……小菲——小菲她怎么样了?” 
  “休克了——你们看什么看!去叫救护车!”霍炎突然冲门口围观的人大吼,一干人等立刻做鸟兽散,几个小伙子赶紧进来搬开压在薛临波腿上的水桶,有人想扶她站起来。 
  “别碰她!”霍炎一把挥开他,那人几乎跌出门外,“你眼睛瞎了,她骨折了你看不出来?” 
  “别这样!他是好心。”薛临波脸色蜡黄,困难的扭着身子看地上的小菲,“她严不严重?会不会出事?她刚才碰到了桌角——我,我们想泡茶——她也喜欢茶——可是,佩珊——佩珊她就那么——那么——她只是小姑娘——为什么总是针对她?为什么要这样?……”薛临波语无伦次,她不是怕,是愤怒和哀痛。在公司里权大如天,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薛临波却没有办法保护身边的人,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倒下,一个一个的离开…… 
  “霍炎,霍炎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害死她的?佩珊因我而死——所以她冤魂不散在这里等我——她恨我——我,我又害死人了,是不是?她死了,小菲死了是不是?” 
  霍炎单手揽住她,一言不发。他缓缓环视这间斗室,那个曾经模糊的想法在脑海中慢慢成型。 
  “有鬼!有鬼啊!完了!连法术都镇不住了!死了,这下死定了!”有人在门口绝望的惨叫。 
  女孩子尖声哭泣。 
  一些急匆匆地脚步往这边走来。 
  薛临波安静的窝在霍炎肩侧,对周遭一切恍若无闻。她紧紧抓着他,手指痉挛。 
  “临波!临波!”张创世终于说话了,声音有气无力,“这究竟怎么……” 
  霍炎突然放开薛临波站起来,各种嘈杂也随着他的起身一并停止。他静静立在屋子中央,拿掉头上已经戴了一段时间、和他整个人都格格不入的棒球帽,露出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你——啊!”张创世的询问变成一声惊呼,他几乎不相信自己所看见的。霍炎的眼睛竟然由深变浅,变成一种荧荧的绿色,简直——简直就象—— 
  没等他想出什么形容词来,霍炎突然动作:他掀翻窗边的圆桌,打开储物柜把所有的东西倒在地上,大饮水机被踢到,冰箱门打开,各种食品四散飞扬。 
  “我说你——”刚刚挤进来的保安经理看不下去了,出言询问。霍炎猛回头看他,惊得他连退几步,狠狠踩在后面人脚上。两个人各自吸了一口凉气,一个是怕,一个是疼。 
  薛临波还是痴了似的坐在那里,眼睛只跟着霍炎,却没有内容在里面。 
  就这样,十几个人挤在不过十平米的小房间看霍炎翻箱倒柜。没一个人敢做声。 
  霍炎翻冰箱的动作突然停下来,他看向薛临波正靠着的桌子,走过去,蹲下来。 
  这是那种很古老的办公桌,上面放着各人的杯子,下面一年到头摞着成堆的纸箱:装文具的,装纸张的,装各种用具的,甚至还有一台电脑显示器的大箱子,四平八稳的放在那里,占据大半个空间。 
  霍炎看了一会,伸手把它拖出来,往地上一倾,有一样东西掉在地上,众人纷纷围上去,居然是一台微型投影仪。 
  “这——这是谁干的好事!把投影仪放在这里干什么!”管后勤的孙经理是张有贵的老部下,鼎天还没成立就跟着他了。老头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赌咒发誓地跟张创世说:“张总,我可是——这绝对不是我们——” 
  “这不是投影仪。”霍炎倒心平气和了,他又把帽子戴上,宣布道,“这就是鬼魂。” 
  什么?众人都雾煞煞,好象霍炎说的不是地球上的语言,没有一个人能听懂。好在这时候医院的人来了,大家闪出一条通道,让急救人员把小菲抬上担架。 
  “薛小姐,你试着动一下腿——” 
  “不!不!!”本来已经傻了的薛临波忽然尖叫起来,不知哪来的力量,她竟站起来几步追上抬小菲的担架,嘶喊着,“小菲,你醒来!醒来!你看看,你看看啊!佩珊不会害你,不会害任何人!你不要怕——” 
  霍炎用力把她扯离担架,薛临波疯狂的挣扎不肯放手,好容易把她拉开,手背却一阵巨痛。他本能的放手,薛临波往后一跌,左腿触地,“咔”一声脆响。她闷哼一声,痛得全身哆嗦。霍炎手背上鲜血淋漓。 
  “告诉我,这就是我的结果吗?”她抬眼看他,然后坠入无边的黑暗。 
  箱子后面的角落里,霍炎找到了意料中的小摄录机,按下开始,果然是孙佩珊的影象,从服装上看得出来就是她出事那天拍的。茶水间的狭仄凌乱为这小阴谋提供了很好的隐蔽,所有的接线都藏在暗处,大纸箱里甚至还用泡沫把投影仪垫到了适当的高度,使图象正好通过为抬箱子便利挖的洞孔里投射出来。这位了不起的天才甚至还为他的闹鬼发明装上定时器,当然了,遥控器也是非常好用的设备之一—— 
  霍炎为大家重现闹鬼时的一幕,嘴里还滔滔不绝的介绍着,活象个产品推销员,他越是说的轻松,众人就越是胆寒。    
  “我的娘!他得准备多长时间!” 
  终于有一个沉不住气的叫出来,可没人接他的话,众人都沉默着,怀疑和恐惧从每一个人的心底滋生出来。 
  “宁肯是真的闹鬼,也强过有人搞鬼。这实在太可怕了!”李克俭喃喃着,擦去额头的冷汗。如此处心积虑,如此恶毒,比闹鬼还要险恶十分。 
  警察很快便接管了一切,顶楼的封条也撕掉了。这些迹象表明,孙佩珊的死将会被重新调查,霍炎很乐意配合警察的询问,可一刻钟之内就有三个人语无伦次的败下阵来。 
  “霍先生,你是怎么想到会是有人搞鬼的?”队长亲自出马,他认出霍炎是在山上见过的男人,暗自警惕。 
  “我说我是无神论者,你信不信?”霍炎眨眨眼睛,笑得很“天真”。 
  队长困难地唾沫:“霍先生,还是请合作一点。” 
  霍炎配合队长的身高俯低身子,非常无辜:“难道我还不够合作吗?我不信有鬼,所以才开始调查。大胆推理,小心求证,当然,还要靠一点运气。我运气一向不错你知道吧。有一次想死都死不了呢!你说,如果我现在去买彩票,有没有可能中大奖?”他摸着下巴,煞有介事。 
  队长无语问苍天的走开。 
  薛临波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已经有两个小时了,她双眼直直的瞪着天花板,明显的精神游离于身体之外。薛观潮并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他很有些手足无措。 
  “临波,”他唤她,“你要不要——” 
  “我很好。”薛临波突然开口,声音空洞,“很好,非常好,比佩珊好,比小菲好——”一滴眼泪从眼角渗处,从耳边无声滑落。 
  左腿骨折,医生诊断如是。而小菲,则陷入了彻底的狂乱之中,几乎再无恢复的可能。薛临波咬住下唇,竭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无论哀伤,无论悲恸,无论怎样的抚恤安慰,都已经毫无意义了。薛临波已经清醒,彻底、全然的清醒——就在她来到医院的那一刹那。荒唐又残酷的真相,毫无遮掩的裸袒在她眼前,只不过这真相的代价未免也昂贵了一些。 
  “观潮,帮我找霍炎。”她看向哥哥,“帮我叫他来,说我有事找他商量。” 
  薛观潮并没有立刻行动,轻声问她:“你想好了?一定要找他吗?临波,其实,其实我也——” 
  “我必须要和他谈。”薛临波恢复望着天花板的姿势,“我已经受够了这样的被动,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却无能为力。观潮,我从来不为不相干的人大动干戈,可现在我心里有火在烧,烧得我坐立不安,是为了她们,为了无辜的佩珊和小菲。我以前不明白,我每天忙碌都是为了什么,我到底想要怎样的结果,可我现在,终于要做一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事情了。所以,乘着我还没有改变心意的时候,帮我把霍炎找来。” 
  薛观潮微笑:“把霍炎找来,因为霍炎总在行动着。而薛观潮,却只是徒劳的观望。临波,我没觉得自己这么失败过,我想,我不是一个好榜样。”他深深地看了妹妹一眼,平静的走出病房。 
  终于,终于还是失去她了。无论你叫薛观潮或者什么别的,你都失去她了。就象她刚才所说的,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却无能为力。你,怎么允许自己陷溺到如此的地步?你守着她,如影随形的护着她,只是贪看她舒心一笑,甚至自私的让她困侑自己,幻想着这种地久天长,可是,你终于还是失去了——薛观潮看着墙上的电话机,他试图做出一个自嘲的微笑,可是他的手却不由自主抚上右胸口据说是心脏的地方,他觉得,他已经了解何谓椎心之痛了。 
  从霍炎进来的那一刻,他们就相对无言。在薛临波入院这二十四小时,霍炎还是第一次来,而且这一次,还不是他自动来的。从他们认识到现在,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而这种情况是否预示着,他们的伙伴关系就快结束了?薛临波想,也许这一次,将是他们最后一次合作了。 
  这样的薛临波是他所不曾见过的,她看上去非常的沉静、安详。霍炎静静看着她,又一次觉得她是个美丽的女子,甚至,从未如此美丽。 
  “我想你帮我去查一个人。” 
  她终于开口。 
  霍炎绽出无双的笑容:“如您所愿,陛下。” 
  十六 
  张创世差人送来能砸死人的玫瑰的时候,张继祖正好来看薛临波。他望着快要把病房淹没的玫瑰,不由大笑。 
  “看哥哥的样子,好象心情很好呢!”薛临波也笑。 
  “好个创世!”张继祖坐下来,“我可真是好久都没这么笑过了。人家说一掷千金为博佳人一笑,可惜这次笑的却是我。” 
  “哥哥的生意还好吧。”薛临波问道。 
  “还不错。我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甩手了。”张继祖无论到哪里都是非常成功的商人。 
  “福源贸易呢?” 
  张继祖一滞:“你知道了?临波,你查我?” 
  薛临波淡然道:“我怎会有这个本事?我怕是被人买了还要帮忙数钱呢!是创世查出来的。哥哥,我早说你低估了创世,他心细如发,在他眼皮底下搞鬼的事简直想都别想,更何况富源这么大张旗鼓的和鼎天作对,他怎么可能不查?” 
  “看来我做的还不够隐秘。”张继祖似不以为意的挥挥手,“创业一出事,我立刻眼盲耳聋,倒真是疏忽大意了。只是怎么不见鼎天有什么大动作?” 
  “钱是赚不完的,何必非要抢个你死我活?康庄大道好走,另辟蹊径也许还会看见不一样的风光。创世并没有跟你正面交锋的意思。哥哥,你就是看不开。” 
  张继祖嗤了一声,道:“也不用瞒你,临波,我张继祖并不是输不起的人,可总要输的心服才行。输给创世,输掉鼎天,我怎么也不甘心,不管我现在或者以后的生意做的多大,钱赚的再多,哪怕我的公司大过鼎天千百万倍,我也没办法把它给忘了。” 
  薛临波看着张继祖郁郁的神色,心中百味杂陈,这就是一生的心结,放不开,挣不脱,一辈子都要纠缠在里面。她叹息一声闭上眼睛:“我想离开鼎天。” 
  张继祖一震:“你说什么?” 
  “我不想让鼎天困住我一辈子,也不想看哥哥这样。”她说,“我想去你的贸易公司,扩展一条蹊径,赏看另一种风光。” 
  张继祖不语,心中暗暗权衡。 
  “若哥哥不肯答应,从此福源成为鼎天头号大敌。福源的优势无非是公司小灵活性高,拼着少一点利润来吸引客户,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鼎天的政策一向稳健,所以不会给客户这么高的条件。可如果我存心要福源关门大吉,大可以自放身价,你想必知道,单从抽佣方面鼎天就算再降下两成也完全有钱可赚。福源呢?不是临波自夸,用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