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美人 by 蔓离- 第11部分

　　凤衍将寒弄月的身子拉回怀里，一声枪响划破了僵持不下的局面，等众人回神过来，发现田欣右肩中了枪，而开枪的齐弄星被及时赶来的保全推倒在地，要不是有凤衍的阻止，田欣现在可能就是一具女尸了。



　　寒弄月赶紧上前将同样倒地的弄漓扶坐了起来，幸好还有意识，著急的眼泪不停的落下，『还好…，害我担心死了！』



　　齐弄漓看著流著泪的弄月，再看看被他丢在原地的凤衍，淡淡的笑著，轻轻在弄月耳边说著悄悄话，『你就原谅凤哥哥了嘛…，还有，你的草莓都被我看光光了…。』



　　寒弄月立刻就止住了眼泪，用手遮住了脖子，『哪有！在哪里？你一定看错了…。』嘴上不承认，不过脸上却是酡红一遍。







　　原以为解除的危机在田欣拿起不知什麽时候准备的注射器又再度拉起警报，离田欣最近的齐弄漓两人首当其冲，淡淡的笑容从齐弄漓的小脸上逝去，寒弄月不解的看著神色紧张的弄漓，却不知道田欣已在他身後。



　　齐弄星眦目欲裂，来不及挽救的他，只能看著齐弄漓以身护住寒弄月，虚弱的身子被狠狠的插进田欣刺下的针筒。



　　齐弄漓并不後悔为寒弄月挡下这致命的一击，反正今天田欣不置他於死地，他同样还是会死的，无力在维持脸上的笑颜，呼吸一会急促一会微弱，脸上全是寒弄月滚烫的泪水







　　第四十三章



　　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眼前有好多道黑影来来去去的，耳边的空气飒飒的响，连弄月的声音也变得怪异。



　　『弄漓！别睡…别睡啊…』

　　他知道弄月肯定在哭了，想出声安慰，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失焦的眼瞳游移不定，直到弄星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弄漓微微的笑了，不知道弄星看不看得到他的笑容，感觉弄星的手颤抖地摸著他的额头，整理他散乱的头发，多麽近的触感，他从不知道他多怀念哥哥的拥抱。



　　『哥来了，小漓不会有事的。』



　　弄漓努力的睁大了黑眸，却依然未能视见半物，仍是黑压压的一片，听著弄星一声声的呼唤，他想起了自己最终的目的，即使没有他，哥哥仍旧不会孤单，因为…因为，自己手里还有个哥哥被重视被疼爱的证据，只要哥哥看见了，就不会再伤心，也不会害怕没有自己的寂寞了…。



　　努力的动了动手掌，他想告诉弄星，要他发现那个始终在他手里的旧锦包，可惜执意逝去的意识让他力不从心，最後，他只感觉弄星不断落在他脸上与发上的泪。









　　弄漓很快就被送进特别的手术房，凤羽扬急忙的穿了手术服，手术室

　　亮起了红灯，谁都知道弄漓的情况十分不乐观，原本只剩半条命的身体被注射了浓缩的毒品，即使是健康的人体也不见得能从鬼门关绕回来。

　　凤衍抱著啜著声的寒弄月，看著失了魂的齐弄星傻傻的看著冰冷的手术房门，哄著寒弄月先回凤家，送了爱人上车後，便又折回原地，发现弄星原封不动的维持同一个姿势，只是愣愣的盯著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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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衍走到他身前，不过弄星就像没见著他一般，视线仍是凝视著手术灯，凤衍蹲下了身子，低著暗哑的嗓音，『弄星，你别全把错揽在自己身上，要不是田欣因为我…你跟弄漓也不会…』



　　弄星缓缓的将视线移到凤衍身上，『田欣恨的人是我，你知道的，而我也很清楚，你说得对，凡事都不能作绝…，我终於知道了…但是…老天可不可以不要惩罚我，可不可以把小漓还给我…。』



　　弄星用力的扯了自己的发丝，神情几乎要崩溃，凤衍只能静静的让他发泄大哭，什麽也作不了。







　　两人又等了一会，凤羽扬终於带著深深的疲惫出了手术房，凤衍上前问，『弄漓怎麽样？』



　　『暂时稳定，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小漓的心脏功能已经开始衰退，如果再不找出能救他的办法，这只是…只是早晚的问题…。』凤羽扬虽不愿说出这样的丧气话，不过也无可奈何。



　　『那如果要换心的话，成功的机率是多少？』齐弄星还是蹲著，声音感觉轻飘飘的，好像不存在这个空间里。



　　『就算现在换心同样很危险，不到最後关头，绝不能轻易尝试。齐弄星…你…』凤羽扬本想帮弄漓急救完再好好跟齐弄星打上一架，现在的齐弄星却比挨了十几个拳头还惨，他也没了气头。



　　弄漓被护士从手术房推了出来，齐弄星站了起来，与凤衍擦身而过之际，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似的，『我不会放小漓一个人，他去哪，我就到哪…。』



　　凤衍看向凤羽扬，『我说过，他们两人不是你可以介入的…，你明白了吗？』



　　凤羽扬苦涩的看著齐弄星跟著弄漓的病床移动，『我终於了解了…。』









　　第四十四章



　　凤衍走到加护病房的那条长廊，远远就看见弄星与护理人员似乎正在争执，剑眉一蹙，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

　　『怎麽了？』

　　护士看起来也十分头疼，对著赶来的凤衍道，『凤医生说过病人现在刚脱离危险，状况也不稳定，需要多休息，可是齐先生硬要进病房看病人…』



　　凤衍将弄星拉到一旁，眼里全是弄星狼狈的模样，向护士们示意可以放心，『让弄漓好好休息，他需要时间回到你身边，懂吗？』

　　齐弄星抬起头，看著凤衍同样疲惫的脸庞，点点头，『万一他醒了，我不在身旁…』



　　『弄漓真的醒了，他会第一个叫你的，你应该对他有信心，是不是？』



　　齐弄星没再说什麽，似乎是接受了凤衍的说法，静静地坐在原位上。

　　凤衍松了一口气，心里暗自庆幸总算将弄星给安抚下来，毕竟弄漓何时会醒，他也没个十分的把握。

　　『我先去买吃的，你一定又累又饿，在这等著，弄漓说不定等等就醒了。』

　　弄星缓缓的点点头，整个人呆坐在那，像是连魂也一并被抽掉了，凤衍叹了口气便暂时离开了。







　　弄漓昏厥过去之前，手里始终握紧的锦包就在自己的手里，是什麽样的东西让弄漓在与生命交战之际还紧紧抓牢著，摊开了手掌，齐弄星将它解开，里头只有一个又轻又薄的金锁片，盈眶的热泪又再度流了出来，齐弄星垂下头，深埋在两腿之间，放声大哭著。



　　深葬火窟的父母，总是欺凌他的孩子们，以及众人恶意看轻的眼光全都化为泡影，光一个金锁片上的紫字，他所认知的一切全都要被消灭，他什麽都做错了，是不是？

　　父母从没想过遗弃他，那短暂的天伦之乐是否已经遗忘？齐弄星一会哭一会笑，他的人生简直就是场闹剧，一场自导自演，庸人自扰的大烂剧。



　　停下了疯狂的笑语，渐渐的沉静下来，他还做了些什麽？

　　他把真正爱他的人，凤衍、弄漓以及弄月全都卷了进来，他伤害了那些本与他无关无仇的人们，就如同田欣，如同那些欺负小漓的人，痛苦的闭上眼睛，还有…，让小漓受到这样伤害的人，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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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弄月走到了窝在墙角的弄星面前，纵然心里曾怨过他如此对待过自己，不过见他那麽失意的模样，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弄星…。』

　　弄星缓缓的抬头，知道眼前的是寒弄月，瞳孔无神的盯著脸上净是担忧的寒弄月，弄月安慰地拍拍他，『你别太担心了，弄漓他会好好的。』



　　弄星心里一哽，为什麽眼前这个吃尽他苦头的人还肯安慰他？为什麽还肯跟他说话？他欺骗了他，还害他流落街头不是吗？



　　『对不起。』



　　齐弄星缓慢地回到原本低垂著头的姿势，留下还略显惊愕的寒弄月，或许他从未想像有天会收到来自弄星的歉意。









　　『齐弄星。』

　　眼前长长的阴影掩盖住所有的光，齐弄星抬起头来，看见了凤羽扬，

　　要是他，现在肯定想好好揍他一顿吧。



　　『我有东西要给你…，是小漓交代的。』



　　齐弄星愕然的看著凤羽扬离去的背影，小漓要给他…东西！？仅剩的力气支撑著他随著凤羽扬的脚步而去。







　　第四十五章



　　寒弄月与凤衍走进了病房，弄漓依旧没醒过来，沉重的医疗仪器不断转动的声音，证明现在躺在床上的是个活人，弄月走到床前，带了杀菌过後的手套的手指帮弄漓顺好发丝，『笨弄漓，我来看你了。』

　　浓密像把扇子的羽睫覆在苍白的几近透明的脸蛋上，那微弱的呼吸若有似无，寒弄月坐到床畔，轻轻握著点滴的小手，『他会醒过来吧？』

　　凤衍搭著寒弄月的肩，『他醒过来几次，不过时间都很短暂。』



　　『是吗…。』失望的揉著细瘦的手指，才几天不见，怎就消瘦成这样。

　　握在手里的手指微微的轻动一下，寒弄月欣喜地看著身後的凤衍，知道凤衍也看见弄漓的手的确动了，而不是自己的错觉。







　　模糊的影像在自己眼前不停地晃动，努力的睁大眼眸，寒弄月与凤衍的身影越发清晰，扯出一抹笑，终於还是让他等到了，艰困地用著粗哑的嗓子，『月…』



　　寒弄月连忙低下身子，鼻间里窜进弄月独有的清淡香味，不过好像多了一点凤衍的味道，齐弄漓不禁一笑，自己果然是讨骂，要是让月月知道自己还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肯定又要骂他了。



　　他醒过来好几次了，却都没等到月月，看著寒弄月紧张担心的脸庞，齐弄漓既是歉疚又是开心，这人总是一边骂一边关心著自己，当初自己怎麽能对月月的事视而不见呢，或许就像凤羽扬说的，自己是卑鄙的伪善的吧。



　　恋恋不舍的看著寒弄月与凤衍，使力的凑近弄月的耳廓，沙哑的声音让自己皱了皱眉，不知道月月会不会听不清楚…。



　　『对…不起…』





　　寒弄月瞠大了眼，泪水不断的涌下，齐弄漓知道他听的挺清楚的，心里虽然还有小小的遗憾，不过心中的窒碍突然轻了不少，绽出一抹清幽解放的微笑，然後…或许要和这些爱他的人们告别了吧…。



　　在这最後的时刻，他想起了那温柔的美丽脸庞，半长的褐发及淡色的瞳孔，还有总是为他扬起的和煦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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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请原谅我不跟你道别，因为聪明如你，一定会知道最後我还是爱上了你，当初，并不是我将你救出孤独，而是你把我从孤独中救出…。





　　凤羽扬带齐弄星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从抽屉中拿出一本绿色的日记，『弄漓交代我给你的。』



　　接过那本日记的瞬间，齐弄星的心房似乎闪过一丝痛楚，『他…什麽时间交给你的？』



　　『几天之前，或许他比我们更清楚自己的身体。』



　　没来由的心慌让他不顾凤羽扬的阻止跑回加护病房，看著神色紧绷的医护人员不断进出弄漓的病房，齐弄星心里一阵怒气，他们难道不知道弄漓现在需要休息吗？！努力的抑制内心的恐惧，绝对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凤衍跟他说过，弄漓会醒过来看著他的。



　　踏著不稳的步伐，走到门口，发现寒弄月与凤衍都在，进了病房，也不会有人再拦著他，他看见弄月的眼泪，『为什…麽要哭…小漓…』上前一步，发现那躺在床上小小的身子已没有那原本微弱的呼吸，静静的瘫在那。



　　像是有人猛然掐住他的脖子一般，困难的无法呼吸，一阵气闷涌了上来，他不知道自己咳了什麽东西出来，只见寒弄月与凤衍都慌忙的跑到自己身边来。



　　他不要他们的扶持，狠狠的摔到了地板上，他要靠自己到小漓的身边，他要将他唤醒，伸出手，那短暂的距离却是如此遥远，席卷而来的黑暗伴随著终止齐弄漓生命机能的仪器声将他卷入。







　　第四十六章



　　『紫哥哥，你来当我哥哥好不好？』

　　乌黑的细发轻轻的飘著，柔软的光泽不断地在他面前闪耀著，可爱的小脸重复著同样的问句，一遍一遍在自己眼前像影片一样拨放著。

　　齐弄星伸出了手，那孩子像空气一样消失无踪，齐弄星放声大喊，



　　『小漓！』

　　远处又一个模糊的人影向他走近，娇小的身躯只到他的肩，一来就是个深深的拥抱，『哥，我今天要跟你睡。』



　　齐弄星反抱住那触得到的身躯，心里泛起一阵喜悦，弄漓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可是我身上好脏，你叫李嫂帮我把衣服洗乾净好不好？』

　　齐弄星这才发现弄漓的身体凉得像冰一样，身上沾满了血，『小漓…，不要！』

　　齐弄漓的身子像刚刚一样慢慢的消逝，脸上不断流出泪水，『哥，我可不可以不要爱上你…』



　　滴落的泪水滚烫的就像真实一样，齐弄星看著弄漓越发透明的脸蛋，也跟著流泪，『哥不再逼你了，不爱就别爱了，好不好？』

　　『哥…』弄漓的身影几乎只剩一丝，『已经来不及了…』







　　『弄漓…』

　　睁开眼睛，只看得到白苍苍的天花板，齐弄星的沙哑嗓音，引起了身旁看顾他的凤衍两人，他听见寒弄月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自己终於醒了，举起没有打点低的手，轻轻盖住自己的眼，轻喃著，『这个世上没有小漓…。』



　　寒弄月听见弄星的轻语，先忍不住跑出去哭了，凤衍坐了下来，『脑袋清醒著吗？』

　　齐弄星惨惨一笑，『醒来後不知为何，意识特别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