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此生- 第18部分

林淮当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听着，心里发酸，咬着牙问：“那后来呢？”
“后来当然就是把他老爷子气到医院去了。”李易在旁边插话，言语间掩饰不住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大概他对沈嘉卓被拘留这件事很是喜闻乐见。

简秋点点头，接过话头：“沈老爷子住院的时候，莫言妍没少用心。沈嘉卓他爸妈见了别提多开心了，本来他们就很喜欢莫言妍了，现在更是喜欢的不得了，所以老两口儿背地里偷偷摸摸和莫言妍父母一商量，就自作主张把他俩订婚的事儿给订了。沈嘉卓知道了以后说什么也不同意，当着四位老人的面儿，掷地有声地说他这辈子宁愿单身一辈子。莫言妍当时没说话，第二天就不知从哪儿搞了一整瓶安眠药吞了。”

“一整瓶？！”林淮惊呼。
简秋点点头：“所以我说莫言妍可怕，她从来都不怕对自己下狠手，更不用说对别人了。那次幸好她爸妈发现的及时，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都说再晚点儿就基本没救了。不过最后还算她命大，捡回一条命。”

林淮心里波涛汹涌，她按着胸口问：“那沈嘉卓就是因为这个才跟她订婚的？”
简秋点头，叹口气，说：“莫言妍父母都跪在地上求他了，他还能怎么办。他跟莫言妍在一起那四年，莫言妍家里两个老人对沈嘉卓还是很好的，那时出了那样的事，他还有其它的选择么？”
林淮也大概明白了一些，她看着简秋，把心中残留的一点疑问问出口：“那他们这么多年，怎么都没有结婚？”

李易看了林淮一眼，低声说：“你让沈嘉卓跟莫言妍结婚，还不如让他死。”
林淮无语，问：“为什么？”
李易摇摇头，说：“我也觉得莫言妍那女的太可怕了。他们刚订婚的时候，莫言妍就像跟踪狂一样随时跟着嘉卓，嘉卓两三个小时不跟他联系，她就吵着闹着要自杀。她还给嘉卓下过药……”

李易没有继续说下去，简秋狠狠瞪了李易一眼。李易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忙埋头吃着东西。
林淮尴尬地一笑，解围说：“没关系，你们告诉我吧，我不介意。”

李易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扒着饭，恨不得自己是透明人，简秋也只是笑笑，然后转移话题：“嘉卓一直以为莫言妍还会遇到别人。这几年来，他从来不过问莫言妍的生活，他总盼望着莫言妍能重新找个心仪的人，到时候再解除婚约就都解决了，但是这么多年，莫言妍就死心眼地一直跟在嘉卓身边，被闹了几次，嘉卓也累了，就没再抗拒了。”

“这样啊！”林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在思索刚刚李易欲言又止的那句话，但李易和简秋都当做没有这句话一样，林淮也不好意思追问。

吃罢饭，简秋温柔地冲林淮笑笑，说：“那我们先去开会。改天一起吃个饭吧。”
林淮忙说：“那是应该的，我作为东道主，还得请你们赏脸呢。”

李易“哈哈”一笑，挥挥手道：“那回见了，小妖孽。”
林淮额前一黑，说不出话来，什么小妖孽，谁是小妖孽？

入夜，林淮靠在床上，仔细想着中午简秋那一番话，突然觉得命运真是会捉弄人。当初的他们，那么轻易就分手了，没想到等待重聚这一个过程，竟然，翻山越岭般地漫长。

一度，当沈嘉卓穿过六年的时间帘幕缓缓向她走来的时候，她还在埋怨他，为什么不能早点来找她？为什么不能主动来找她？
而当她回过头来审视自己，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自己也再无去找寻他的勇气。

他们都是那么的倔强，就算自己会在这噬心的想念里发狂，也没有勇气面对对方幸福的样子。

林淮这样想着，苦笑了一下，若不是这次下定决心，真不知道他们还要这样僵持多久。

其实，本来，林淮这次狠下心去Q市，是想个自己一个真正死心的机会。
这么些年，沈嘉卓一直顽强地活在林淮的梦里，好的、坏的，每次林淮从这些梦里醒来都觉得害怕，彻骨的害怕。
如果她真的忘不了沈嘉卓，那么，该怎么办？

比起想念的难捱，心心念念想着一个得不到的人，更使得林淮寝室难安，她怕这一生沈嘉卓就以这样坚固地姿态刻进她的骨血里，她怕她再也没有能力去接受另外一个人。

林淮以为，到沈嘉卓的城市，就那么看一眼，看他过得很好，很幸福，她便可以洒脱地抛开心中的藩篱，可以有另外一个细水流长的开始。
不是有谁说过么，爱情在于热烈，而婚姻在于平实。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沈嘉卓对这个重逢的契机早已经望穿秋水了，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开始脱轨，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可预料，完全偏离了林淮的初衷。

而时间这个神奇的大师，用一个不长不短的六年，将两个人的经历都塞的无比饱满，他们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变得不再冲动，变得谨小慎微，变得在浓烈的爱情面前，开始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究竟要怎样，才能拥有年轻时坦诚的勇气和不顾一切的决心？

林淮摇摇头，叹了口气，拿过电话，她突然很想给沈嘉卓打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沈嘉卓有些嘶哑的声音传过来，低低的嗓音里，弥漫着浓浓的疲惫：
“喂？”

林淮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什么，她恍然明白了，她只是想他的声音。当她们在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只是想好好听听他的声音，听听他说话。

“睡了？”林淮压着嗓子问。
“没有。”沈嘉卓回，林淮能清晰听见电话那头的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哈欠。
“很累？”林淮轻声问。
“嗯……”沈嘉卓回，拖了一个长长的音节，林淮知道，他是真的累着了。

林淮半晌无语，沈嘉卓也不说话，两人都沉默着，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林淮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轻声说：“你说话呀。”
沈嘉卓还是沉默，半晌，他用柔柔的嗓音说：“小猪，我在努力。”

“嗯？”林淮没有反应过来，抬高声音拖出个疑问的语调。
沈嘉卓还是用一片水汪汪的嗓音说：“我在努力，保护你；我在努力，打扫我门前的路，让你走到我身边的路，不至于太艰难；我在努力，让自己能更加光明正大的爱你……”

和很多次一样，林淮对沈嘉卓这样暖心的话根本没有抵抗力，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眼泪顺着脸颊一路蜿蜒地往下流。

半晌，林淮啜啜泣泣地说：“沈小笨，对不起。”

对不起，当初那么轻易就放开了你的手。

对不起，那么晚才去找你。

对不起，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和必胜的决心，对不起，我真的动摇过。

对不起，没有看到你的伤痛。

对不起，责怪你对我不够尽心尽力。

对不起，困难来的时候我本能的逃避。

对不起，把我们的爱情全部推给你保护。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沈嘉卓听着，嗓子也是一涩，他轻声说：“傻瓜。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让你受了那么多苦。是我没处理好，不该这么心急就来匆匆找你，我只是太想见你，太想见你。”

林淮已经泣不成声，沈嘉卓心疼地说：“小猪乖，别哭了。你等我，等等我就好。我会尽快处理好这边的事情，你不要担心。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乖乖的，把自己养的好好的，等着我来找你，好不好？”

林淮哭着点头，才发现自己点头对方看不到，她只好哑着嗓子连连说“好”，沈嘉卓满意地笑了一声，哄她：“小猪早点睡觉好不好，不早了。”
林淮听话地点点头，挂了电话。

抚了抚指间带着的戒子，林淮哭着咧了咧嘴，挤出一丝微笑。
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闭上了眼睛。

沈嘉卓听着电话那头“嘟嘟”的声音，莞尔一笑。

一个凉凉的女声从头顶传来：“你就那么喜欢那个贱人？！”
沈嘉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玫瑰色洋装的女人，那张他熟悉的温柔的脸上写满了无法抑制的厌恶，沈嘉卓揉了揉眉心，无力和她争吵，无奈说：“言妍，你能不这样么？”

莫言妍脖子一拧，没好气地说：“洗澡水放好了。我先去睡了。”
沈嘉卓摇晃着站起来，有气无力地回她：“好。”

右脸上，是一大片带血的淤青。

作者有话要说：困的睁不开眼睛~~~~~~~~~~~~~~·额哦额哦~~~~~~~~~~~~




、第二十七章

周末早上。

林淮正撅着屁股，以极其不雅观的睡姿呼呼大睡。熟悉的手机铃声震耳的响了起来，林淮不满地嘟囔一声，用枕头捂着耳朵继续睡。

手机铃声依然不屈不挠的一直响着，林淮狂躁起来，抓过电话就吼：“干嘛啦！”
顾艾在电话那头笑得花枝招展，言语轻快地说：“宝贝儿，给你半个小时，临江路这家婚纱店，半个小时赶不过来，我就考虑给你买个水晶棺材。”
林淮坐起来，狠狠抓了两把头发，龇牙咧嘴地说：“如果我半个小时赶到了，你就留着那钱给你自己准备个水晶棺材！”

然后她气冲冲地扔了电话，跑进卫生间洗漱。

林妈看着林淮那遇人杀人遇神杀神的劲儿，悠悠地靠在卫生间门口，问：“啥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林淮正在使劲儿地刷着牙，一张口，牙膏沫子到处飞：“顾艾要结婚了，让我陪她选婚纱呢？”
林妈一听，眼里瞬间燃起了光亮，忙八卦道：“真要结婚了啊？她跟那谁？那苏阳吧？她俩也好了七八年了吧？是该结婚了。”

林淮点头：“可不是嘛，高中时她俩就有奸——情了。”
—林妈伸手给了林淮一下子，正色道：“怎么说话呢！”然后她叹了口气，感叹到：“想想你们几个孩子也真不容易，这么多年了感情还这么好。”
林淮得意地笑笑，自豪道：“那可不，情比金坚。”

林妈也笑，突然便话锋一转，笑眯眯地看着林淮，缓缓说：“人顾艾都结婚了，你还准备晃到什么时候？你也不小了，今年可是二十六了。”
林淮赶忙漱口水吐掉口腔里的牙膏沫，胡乱地抹两把脸，贴着她亲爱的妈妈的脸，匆忙说：“妈，我们改天再讨论这个问题啊，我赶不及了，顾艾会杀了我的。”
然后马上脚下抹油，溜回房间换衣服了。

林妈在身后惆怅都看着林淮闪得一阵风似地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林淮赶到婚纱店的时候，顾艾和苏园正揪着一套大拖尾的白色婚纱评头论足。林淮过去，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大声吼：“顾喜儿，你来杀我呀！”
顾艾转过身来，眉开眼笑地走到林淮身边站定，撩起林淮的下巴，细声说：“宝贝儿，大吉利的日子，不要喊打喊杀的，血腥。”
林淮差点没忍住想往她正朝她挤眉弄眼装娇媚的那张小脸上吐口水的冲动。

选了好半天，顾艾终于挑中了一件，米白色A字型婚纱，抹胸处被别出心裁地设计成了贝壳形状，左腰处有个小小的蝴蝶结，下半身逐渐顺势拉宽，裙摆处叠着一层层手工刺绣的白色花朵，看起来，简单又典雅。
顾艾大呼漂亮，然后就忙不迭地钻到后台试穿去了。

林淮坐在沙发上，看着店内四处摆放的各种婚纱，突然也有一股想把她们穿在身上的冲动。
女人在一定的年纪，大概都会有这样的渴望，渴望穿一袭唯美的婚纱，捧一捧新鲜绽放，颜色明亮的鲜花，被心爱的人牵着，走在长长的礼堂里，接受着所有亲朋好友发自肺腑的祝福。
结婚。

想到这里，林淮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沈嘉卓。自那天晚上那通电话之后，沈嘉卓再没给她打过电话。她给他打过两次电话，一次只说了短短五十四秒，沈嘉卓说他正在忙，就匆匆挂了电话。另一次打电话，电话那头之传来一阵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是没有疑虑，事实上，林淮还经常因为这件事晃神，但是林淮没有去追问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因为沈嘉卓说要她等，她就心甘情愿选择等。

林淮正想得出神，苏园一脸贱笑的凑了过来，调侃她：“哟，又思春呢？”
林淮白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以为跟你似地，整天脑袋里就那么点破事儿。”

苏园低着头没有说话，林淮觉得奇怪，以苏园的脾气，这会儿应该伶牙利嘴地反驳回来了呀？
林淮埋下头去探究地看着苏园，只见苏园涨红了脸，双目含情，双唇泛红，脸上翻飞的滚滚红霞和赤色的耳朵告诉林淮，一定有不同寻常的情况！
林淮挑了一下眉，玩笑道：“大脸，你不会是跟陆远滚床单了吧？”
一阵诡异地出奇的安静。

林淮张大了嘴，推了推脸色红的要滴出血来的苏园，难以置信地问：“真的假的？”
这下，苏园点了点头。

林淮瞬间被雷到了。
什么个情况？！
这俩人不是之前都还没正式确立关系么，这发展速度是要比肩陨石坠落么？！

苏园红着脸，用类似蚊子的叫声那样的音量轻声说：“那个，前天晚上他喝醉了。我，我也喝的有点多。”
林淮彻底被雷了个外焦里嫩，她激动地一拍大腿，惊叹道：“我去，姐姐，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搞酒后乱性那一套！”
苏园稍微抬起头来，装无辜：“不知不觉就发生了，想当它没发生过已经来不及了。”

林淮彻底无语了，她决定不再评价了，于是她问：“那陆远怎么说的？”
苏园嚅嗫了半天，说：“他说让我跟他回去见见父母。”
林淮笑了，推苏园，打趣道：“陆远这小子可以啊。”
苏园平日里那皮能胜过铁皮厚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害羞的表情，她搓着衣角装着小家碧玉，软声说：“可是我还不想去见他父母。”
林淮鄙视地看苏园一眼，摆正身子正准备教育她，顾艾就拉开帘子，换好婚纱出来了。

只见一袭白纱穿在顾艾的身上，A字造型把顾艾高挑的身材拉得更加纤长，扇贝状的抹胸低低地托着她的酥胸，春光半露，引人遐思，小巧的蝴蝶结点缀在顾艾盈盈一握的腰肢上，又使得整个婚纱在性感中多了一分俏皮，长长的拖尾和繁复的裙摆，衬得顾艾公主般高雅。

林淮和苏园同时毫不吝啬地啧啧称赞，苏园走过去拉着顾艾，惊叹道：“顾喜儿，认识你这么多年，你在我眼里，终于看起来像个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