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拢，时而散开，宛如水中的青莲。而中间的女子则双袖举起，时而向左旋转，时而向右旋转，好似雪花飘摇，又像蓬草迎风。
杏儿不由得看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不解地问：“小姐，怎么同你跳的舞不一样呀？”
馨悠微微一笑，小声说到：“傻杏儿，这是胡旋舞，乃健舞的一种，讲究的是“心应弦，手应鼓”，旋转的速度之快是其他舞蹈比不上的。而我平时跳的是霓裳舞，乃软舞的一种，讲究的是“超凡脱俗”……”
主仆二人正说着，舞乐却噶然而止，步云烟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福身到：“妾身——步云烟参见王妃”馨悠嫣然一笑，打趣到：“云烟姐姐什么时候讲起这些俗礼了”“馨悠妹妹现在是王妃了，身份自是比从前尊贵”“好了，你我二人因舞相识、相知——本就无尊卑之说，哪里还来这劳什子的“身份”——以后我们还是以姐妹相称吧”“好，想来这天下定没有几人能扭过妹妹的！妹妹可是有些时日没有过来了”“是啊，今个儿一来就见着这般阵势，想不到姐姐的“胡旋舞”越发的精进了”“妹妹说笑了。这都多亏了胭脂”“哦？从前倒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也就是前几个月的事，那天国舅爷过来，看了舞姬的表演后，说要给我介绍一个人。当时我正愁悟不出胡旋舞的要领，就答应那人试上一试，谁知她跳的竟有“千匝万周无已时，奔车轮缓旋风迟”的意境，我当即便答应国舅爷收下这个女子，她就是胭脂”“哦——想不到国舅爷竟有如此雅兴”“是啊，人人惧怕的“虞半朝”也通乐舞——真不知道这些高官厚爵的深处还有什么！”
“姐姐难道有上心的人了？”
“又拿我取笑——对了，妹妹今天怎么得空过来？”
“哎——再也不要提了——前些日子又是忙着置办盂兰盆法会，又是忙着女工，竟没有一刻闲着。今日寻着姐姐这儿，一是想听听“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二是有一事要请教姐姐”“哦？”
“那日我向飞烟馆主学的霓裳舞，这几日练下来倒也熟了，可总觉得手上的动作有些单薄”“原来妹妹终是走到这一步——有自己的想法了！如此甚好，妹妹可以研习一下印度舞蹈，据说他们“舞蹈之王”的神像就很好地展示了肢体语言，他的右下手象征保护和祝福；左上手托起燃烧的火焰，象征着他可以毁灭他所创造的一切；左下手斜向下垂，与抬起的左脚相对。象征着不受一切羁绊的自由；左脚上抬，象征超脱尘世，向上升腾。”
“哦”步云烟见馨悠面带疑惑，便起身，边示范边解释，只见她“用手指脸”说到：“这——表示美丽”，接着摆出“荷花手姿”说到：“这——表示是表演给神看的”“原来如此，姐姐的演示真叫妹妹茅塞顿开”“妹妹本就是聪慧之人。只是妹妹排好后定要先让姐姐一睹为快！”
“那是当然”———————————————————————————————————————“昆山玉碎，芙蓉泣露”：出自唐代诗人李贺《李凭箜篌引》中的“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这一句形容的是乐声的效果。
第十九章 主仆品茶透深情
主仆二人离开“羽衣馆”，刚进“静王府”就看见春桃从后院出来手里还拿着那件联珠兽纹锦半臂。她碰到馨悠似乎有些惊讶，但还是走过来，毕恭毕敬地福身说到：“奴婢参见王妃”“起来吧，这是去做什么？”
“回王妃，那日这件半臂破了一个洞，今天料想王裁缝开门了，王爷就吩咐奴婢拿去补好”“可是那一月只有九天开店的王裁缝？”
“是”“好了，忙你的去吧”“是”“小姐，你还对她这样礼遇——都是这件该死的半臂吓着你，还害得你抄金刚经。要是换作我定要把它撕个粉碎”“好的，当心祸从口出。一会儿春桃回来了，让她到我房里来。”
这杏儿还是单纯的很，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春桃身份的微妙：从前珍珠公主的梳头丫鬟，如今静王的贴身婢女，想必对公主和王爷都是十分了解，如此看来她在王府也是不可小瞧的人物，但为什么没有同香绫一样被收作侧妃，这着实让人费解！听说她同香绫势如水火，是嫉妒，还是另有隐情？但看这丫头行事，倒还算本份——不似香绫那般贪婪！不管怎么说，前几日府里闹鬼，即便不是她所为，她也定是知情之人——她手里的那件联珠兽纹锦半臂就已说明一切！
来到房中，杏儿便把馨悠的帏帽小心收好，随后拿来藕色窄袖短襦、袒领小团窠锦套衫半臂和黄白相间的百鸟裙，伺候主子穿上。这百鸟裙可不一般，它是用多种鸟的羽毛捻成线同丝一起织成的，上面还有馨兰绣的祈愿石榴图。穿好衣裙后，馨悠的发式也随即换成飞天髻，巧手的杏儿还在髻上扣上了足金桂花针。简单装扮后，倒显得馨悠富贵而不失亲切。
见小姐已收拾妥当，杏儿便轻轻端上一盏“青山绿水”，馨悠接过茶，高兴地说：“你也来吃一杯”。主仆二人便品起茶来，拂开面上的青叶，馨悠缓缓说到：“还是杏儿知我。这茶苦中微甜，汤色碧绿——正适合夏天饮用。再加上这几日天气闷的紧，我这体质最容易生湿热，吃这茶倒能清热解毒，明目清肝，益喉润肺——只是泡的浅了些”“过一会儿就会好的，小姐，你看这茶的叶子慢慢张开来，像是在伸懒腰”。
“是啊，人们都说雪兰茶是“百茎素兰同雪涛并泻”，我倒觉得这青山绿水是“等闲春雨醉了幼芽”。有空的时候看着它由浅入深倒也不失为一番乐趣，但要喝得好茶，还是要等到它深的时候”“小姐说的真好，我怎么就没想出这些好词。”杏儿挠挠头，看了看杯中的茶水，悻悻地说到：“看样子是得等等”“茶浅的时候，叶子浮在面上，即不好看，泡出来的汤色也不正，深了后，叶子都沉了下去，香气也散开来，碧绿碧绿的煞是好看——只是要花些时间等”说完馨悠嫣然一笑，陷入沉思。
“小姐莫不是想到什么了？”
“就你这丫头最有眼色——一会儿你就明白了”“刚才我沏茶路过南苑时给李媪媪讲了，让春桃回来就到这儿来。对了，小姐尝尝——这是厨房刚做好的水晶饼”这人呀不论贵贱都讲个“礼”字，那日馨悠自罚抄写金刚经，虽受了些累，倒让一干下人们觉得这新进门的王妃不似以往的两位侧妃——很是大气，于是下人们也就以礼相待。这饼呀就是那天议论“王府闹鬼”的赵媪媪做的。
馨悠拈了一小块，看了又看便放入口中，细细品来：“嗯——很有些特色，你看它金面银帮，起皮掉酥，内馅却透明发亮，皎洁晶莹，难怪叫它“水晶饼”，吃起来又凉舌渗齿，清香适口——比我上次回门时带给的吴媪媪的还要好吃”“上次小姐要的急，我到“渭南堂”选了又选，才挑上那两盒。这次可不一样了，这是赵媪媪刚做好的，听说只这饼用料就可讲究了：果脯要用刀切成均匀的小块，不能剁；芝麻也是要洗净用文火炒；各色果仁也是要经过烘烤才能用；最绝的是糖浆要经过蛋液提纯才会让浆口老嫩适度。对了——调馅的面要经过蒸制才能用；调馅的油也是要事先熬熟、凉透才好。”杏儿掰着手指头，边说边数生怕忘了一点。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馨悠打趣到：“你这丫头倒是学了不少东西了——好了，别光顾着说，先来尝尝吧”
第二十章 兰心人初识忠春桃
就在馨悠说话的当儿，春桃已站在屋外福身到：“奴婢参见王妃”
“杏儿快去把春桃扶起来”馨悠放下水晶饼吩咐到。
“是”杏儿连忙走过去，扶起春桃进了屋。馨悠拉着春桃的手，微微皱了皱眉头，又恢复平静地说：“快来尝尝厨房刚做好的“水晶饼””说着便挑了一块儿，放在青釉梅花盘里递了过去。
“谢王妃”春桃接过盘子，不知所措地福身道谢，看到馨悠亲切的目光，这才放下心低头剃着饼皮，不知是在吃还是在想事情：刚才在屋外看见王妃同杏儿在一个食盒里拿饼吃，心里满是惊讶，原来主子和奴婢也可以这样，真羡慕杏儿呀——有个随和的主子！他们都说王妃大气，我原以为那是做给王爷看的，可眼前这情形竟真的如此！看她们有说有笑的——以往的王府可从来没有过。公主在时，不知王爷哪一句话又会惹着她伤心好一阵子，我们做婢女的更要时时小心——防着伤了她，不能提突厥，不能提可汗，有时候连王爷也不能提……也许是公主自幼丧母，稍大点又被送到唐朝皇宫抚养，从没有过安定的感觉吧，所以对王爷讲的话总是揪住不放，再加上香绫的搬弄是非，结果闹得整个王府不是这个在哭，就是那个在生气，有时甚至惊动了恬太后。可公主终究是苦的，自她走后，这王府里就更是死气沉沉的。王爷闲的时候总是对着公主的画像发呆，我们做婢女的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人们都说爱是甜的，可公主和王爷竟连一天高兴的日子都没有过。
馨悠见春桃若有所思，便细细打量起她：螺髻配上浅绿色深衣倒显得简单清秀。再看那眉眼，人们都说“心里想什么眼里便有什么”，这眼中微波摇曳，可见也是个善解人意之人。再深看下去，眼神流露出的清澈无瑕，果真映出了她的单纯执拗！
春桃突然觉察到自己的失态，正要福身，却被馨悠止住：“可是喜欢这个味道？”
“果然是王妃屋里的东西，味道很是特别”
“喜欢就好，一会儿拿些回去”
“谢王妃，不知王妃找奴婢有何事？”
“那日在“静苑”外遇见妹妹，因当时还有些地方要去走走，所以就没打扰你，今日正好闲着，就请了妹妹过来坐坐”馨悠抿了口茶，笑着说。
“都怪奴婢当时太唐突了”春桃歉意地说。
“快别这么讲”馨悠认真地说：“那苑子收拾的如此雅致，可见珍珠公主生前也非俗人！”
“除了王爷，王妃是第二个这样说公主的人”春桃意味深长地看着馨悠，接过话感叹到：“其实公主什么都好，就是性子真了些！她从前曾说“万千语词中，当数“香冢”最和女人的心境——携香而来，又还香而去”就因为这份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太后娘娘几次想让王爷纳念奴为侧妃，王爷都推了，可她还是放不下心结。有一次王爷作诗时，写了句“若得长生酒，不忘奴儿家”，她一听就哭起来，王爷见了，左说也不是，右说也不是。后来不知是哪个嚼舌根的，将此事告诉了太后娘娘。害得王爷白讨了一顿骂不说，还不得不答应太后以后好生管教公主。”
“竟然还有这种事”馨悠幽幽地转了话题说：“也许以公主的性子，生在寻常百姓家反倒简单了”
“人人都说“侯门深似海”，奴婢服侍公主这些年算是看到了”春桃无奈地说：“偏偏公主又是这般柔弱——不似王妃”
“自古女人都是一样的——红颜多劫”馨悠不禁感叹到：“只不过有的是为了自己，有的是为了别人”，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出嫁前，自己赌咒的话：真的过不去吗？我就不信这个命，横竖不过一死……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王妃？”春桃关切地问。
“哦——没什么”馨悠连忙收回思绪，正要说话，猛地看见春桃探寻的眼神，不由得暗暗思量到：这丫头看我的眼神已不似前些天那么愤恨了！看样子我的判断没有错——她是个值得深交的人！思虑如此，馨悠便顿了顿，说到：“我进府也有些时日了，但还不知道王爷的喜好。听闻妹妹照顾王爷的起居很是周全，所以想请教一二”
“这是奴婢份内之事——王妃要问，奴婢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春桃恭敬地说。
“王爷的书房平日里可是你在收拾？”
“是，王爷素喜整洁，书房里的用具都是一日拂拭一次，翘头案上的东西更是如此——不能粘一丝灰尘”春桃平静地回答。
“今天我回来的时候，你手上拿的那件联珠兽纹锦半臂平时也是你收着的吗？”
“从前不是，都是王爷自个儿收着，放在在三彩柜里。半月前，王爷把它交给奴婢，让奴婢以后好生收着”春桃不急不慢地说。
“两位侧妃可曾动过王爷的三彩柜？”
“奴婢没见两位主子动过——三彩柜里放的都是王爷的体己之物，他从不允许别人动，就是奴婢也是放了王爷的衣物，便要马上关好。只是隔两三个月，要向里面放些驱虫的樟丸和麝香。”春桃肯定地说。
“王爷平日喜欢穿什么衣物？”
“回王妃，王爷不上朝的时候会头戴小团窠锦介帻，身穿淡黄色绫绮圆领袍衫并蜀锦长裤，脚登火云银缎靴。打猎时喜欢着紫色圆领开衩齐膝衣，如遇冬天还要戴上貂帽，穿了鹿皮靴。袍衫的料子除了本色地、本色花的绫之外，王爷还喜欢用宫锦，上面的暗花一般取鹿斑联珠纹或翼马骢唐草纹”春桃认真地一一道来。
“难为你记的如此仔细，可见妹妹照顾王爷是上了心的”
“奴婢不敢当，侍奉好主子本就是奴婢们份内之事——公主已经去了，奴婢万不可再丢个好主子！”
“倒是个知恩的人”馨悠暗暗感叹到：这春桃原先服侍珍珠公主时，心里只有公主一人，如今跟了王爷，眼里竟也只念王爷一人——果真是个忠心老实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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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无心药引遇有心女
“如果杏儿有你一半省心，就好了！”
见春桃低头不语，馨悠继续说到：“你我虽是初次相识，倒也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