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管挖坑不管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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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管挖坑不管埋-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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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大人,请不要扔纸团,这里是承天派,不是紫焰门。”云纤、云曦与云芝已经回来了,每日例行的“训导声”再次响起。
接着云纤的话,云曦瞅着赵扶摇握笔的姿势,叹息道:“圣女大人,虽然紫焰门一向不随江湖大流,特立独行,但您这握笔的姿势,未免也太与众不同了一点儿吧?”
赵扶摇咬着嘴唇,气呼呼地用拿小铁锹挖坑的姿势满拽着一支上好的毛笔,在被“夸讲”了以后,继续奋力往镇纸压着的宣纸上挥洒。
凌云天惊异地看着赵扶摇再众侍婢环绕下弯腰奋笔疾书的样子,远望去倒也煞有其事,一副潜心于丹青的模样,只不过……
云曦捂着嘴,一手磨着墨,忍不住探头去看,看完了又古怪地看着纸上说:“圣女大人,请问这个圆不圆扁不扁的东西是什么?咦,边上多出的四根小棍子又是什么?”
那纸上乌漆麻黑的一团,圆滚滚胖乎乎,就是看不出是个什么玩意儿。
赵扶摇忿忿地把五指抓着毛笔,拎起来往墨中大大咧咧地沾一沾,充耳不闻地往纸上大力抹,倒像是跟这笔墨纸砚有仇似的。
凌云天分明记得赵扶摇是不识字的,怎么忽然有这雅兴?
他贴
着边儿溜过去探头一看,忍不住问:“丫……圣女大人,请问这是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赵扶摇手势一顿,笔杆子甩得更加勤,也不回头就咬牙切齿道:“王八!”
云纤:“……”
云曦:“……”
云芝:“……”
凌云天:“……”
王八?就是那种水里游的、跟乌龟齐名的、通常用来骂人的王八?
且不说堂堂圣女画什么王八合不合礼仪雅不雅,好歹也得先画得让人认得出来吧,这黑漆漆的一大坨……
四个人一起往纸上望着,看了一会儿又抬头面面相觑,都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方才看不懂还不觉得,现在被赵扶摇一说,倒似乎……中间那个圆不圆扁不扁的东西,就是那王八壳儿吧?那几个小棍子,就是那王八腿王八头王八尾巴吧?
知道了画的是什么以后再看,好像还真是挺像的。
赵扶摇原本因为秦思远的出现和凌云天的态度,心里闷得很,偏人家还知书识礼才貌双全,就更郁闷,心想不就挥挥笔杆子么,谁说她不会!
于是让云纤几个人去弄了文房四宝来,整张桌子上铺开了,考虑到写字是真不会,于是大笔一挥,决定画画。
不过当时画什么又成了难题,一路涂鸦一路扔,房间里被砸满了小纸团儿以后,赵扶摇莫名其妙又绕回到了凌云天身上来。
没出息!想那个该死的诈尸鬼、死青蛙干什么,人家现在说不定软玉温香在怀,抱着美人儿说情话呢。
哼,就是不知道他那位美人楼主心上人,有没有见过他像只青蛙一样摔倒在地上的傻样。
想了青蛙,郁郁不乐的赵扶摇还是忍不住咧嘴笑,并且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地从青蛙想到了水、从水想到了鱼、从鱼想到了……王八。
真是庆幸,凌云天不会知道这只王八的来历。
他只能摸了摸鼻子说,“圣女大人画得极为传神,已经到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境界,超脱物外了。”
云纤云曦和云芝低着头,努力去看那王八到底有哪里传神,看了半天没有看出来之后有志一同地想,不愧是那两个疯疯癫癫的长老派来的人,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也是一流的,深得其主真传。
赵扶摇把
笔一扔,现在来哄人,晚了!
她转头正想说什么,忽然盯着了凌云天的鼻子看了一阵儿,然后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捂着肚子直笑得前仰后合。
凌云天大惑不解。
其余的三个人也迷惑地转头看了看凌云天,然后全部睁大了眼,全都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原来凌云天进门时被赵扶摇那一纸团砸到了鼻子,上面的墨迹因为是新鲜的,沾了不少在他脸上,又被他抹鼻子的动作抹了开来,更是开了花儿一般。
偏他自己没发现,还一本正经的模样,看着更加可笑。
看着四个女人笑成一团的模样,凌云天终于意识到是自己脸上有什么,抬手一看,刚刚摸过鼻子的手指上果然还有墨迹。
……看来他在这小丫头面前的形象,是永远都挽不回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谁能这么开怀这么无忧无虑地笑了。
放眼望去个个都笑不露齿优雅矜持,哪儿能像赵扶摇这样,捂着肚子笑得牙不见眼。
就连三云这会儿都没时间训导她圣女这样不雅,跟着乐得不行。
凌云天无奈地遮遮掩掩地走开,倒像刚做完贼,其实只不过赶紧找个水盆洗洗干净罢了。
承天派不知道他的身份,自然安排的是下人房,不过因为是紫焰门带来的下人,却又不能跟别的下人分在一处,所以总算是独立的屋子,不至于一路走被人一路笑。
赵扶摇经这事儿一打岔,早把刚才的气忘到了一边儿去,她从来都是这样的个性,心太宽不记隔夜仇,不会一件小事计较到明年去。
说难听了缺心眼,其实豁达大度挺好,至少不为难自己。
“对了,圣女大人何以突然要……以丹青自娱,适才与季成峰饮宴,可有什么事?”
云纤等人被季成峰这个老狐狸冠冕堂皇另开了席面调离赵扶摇身边,碍着身份也碍着不能让赵扶摇受疑,不能强行留下。
一直都生怕赵扶摇行差踏错。
刚才好不容易回来,却被赵扶摇拉着要笔墨纸砚,倒把大事儿给浑忘了。
赵扶摇见问撇撇嘴,“也没什么,都不肯好好吃饭,那个秦思远还——”
“秦思远?!”云纤脸色大变,“琴剑楼楼主秦思
远来了?那圣女大人您……”
“没事,就是吃得不太饱。”
云纤提着的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什么礼仪规矩都想扔一边去,直接捏着赵扶摇的肩膀把她晃几晃。
喂喂人家前任圣女现任楼主来拆台来了,你不关心人家做什么想什么你就知道没吃饱?
赵扶摇看着云纤脸色变来变去,忽然说:“呃,我觉得她暂时还不会怎么样,应该不仅仅是为了我来的。”
“圣女大人从何得知?”云曦也深吸气、吐出来、再深吸气、再吐出来,尽量平息心中的震惊和后怕。
赵扶摇没再说什么,把满地的纸团拾掇起来,弄干净了,她说不出从何得知,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
“对了,刚刚小凌子夸我画画得挺好,我们这回来承天派也没准备什么东西,秦姐姐又来得意料之外,不如把这幅画送给秦姐姐吧?”
“小凌子?他不是叫贾铭么?”
“画画得好?”
“送给秦思远?”
三云齐齐说道,虽然说的内容不太一样,赵扶摇眼珠一转,“我觉得小凌子比较好听,他应该也不介意的吧。这幅画送给秦姐姐难道不好?”
“好极!”云纤、云曦和云芝又异口同声。
虽然现在她们已经猜不出赵扶摇到底是认真的觉得画好才想送副王八给秦思远呢,还是存了心要讽刺对方才送副王八给秦思远,不过这个决定实在是……太符合魔教的作风了。
云纤笑意盈盈地屈膝禀告,“圣女请稍作歇息,我们三个先去探探秦思远的底,看看这位楼主究竟意欲何为。至于这幅丹青,明日再送不迟。”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起一个大早去招聘会找工作,头都疼了~
我挖、我挖、我努力挖!
谢谢WOW菇凉的霸王票,╭(╯3)╮


27、长夜未央

云纤和云芝怀疑秦思远来意不善,告退后就前去“探望”,云曦原想留下来看着赵扶摇,怕发生什么意外节外生枝。
赵扶摇却不知想什么,推说要上床休息,让云曦也出去了,她自个儿和衣躺在床上,望着床顶,眼珠子咕噜噜转来转去,表情时喜时忧,无意识地咬着被子的一角。
当晚季成峰吸取了中午宴饮的教训,虽然不怕赵扶摇再搅一锅粥,终究想着头疼,推说承天派中事务繁多,不能好好作陪,打定主意让秦思远和赵扶摇自己针锋相对去。
秦思远一听传话就知季成峰那老狐狸打什么主意,她可没那份闲心与赵扶摇消磨,如今该见也见了该气也气了,要再主动送上前去受气,岂不是白目么。
因而推说身体不舒服,叫人把晚饭直接送到房中去。
等传话的人答应着走了,秦思远转念一想,却又悚然一惊,自己什么时候竟已那么肯定与那个臭丫头相对受气的一定是自己?
这念头一出,秦思远已然觉得不好,无形之中竟是轻而易举让对方占了个上风,紫焰门□出来的,果然不会是什么无知小儿,行事虽然怪异,却绝对行之有效。
如此,赵扶摇扮猪吃老虎的名目,算是板上钉钉改不得了。
当然赵扶摇自己并不晓得,她只知道当天晚上偌大一桌子珍馐佳肴都由她一个人包揽了,什么承天派掌门舵主琴剑楼楼主全都没有出现,倒是清静快活得很。
只有一个承天派的弟子前来道歉,说是自家掌门本该亲自陪客奈何俗务缠身,请圣女莫要见怪,顺便再说秦楼主也是一路劳顿头疼,正卧床休息。
赵扶摇嗯嗯了几声,转头问跟着的云纤,凌云天自从被泼了一鼻子墨水回去洗了之后后来再没出来,赵扶摇不知道他究竟做什么,只好让三云跟着。
“秦姐姐不舒服?”
云纤沉吟一下,她和云芝下午去探查了一下,因为秦思远功力在她们两个之上,也不敢太过靠近,只知道她一定在房间里不曾出门半步。
于是她说:“只怕是借口,不过看着没什么大动静,不来也好,省得圣女受气。”
秦思远要是在这里听到这话只怕鼻子都要气歪了,这不是颠倒是非黑白么,到底谁给谁气受?她要是真的头疼卧床,只怕也是被这圣女给气的!
赵扶摇想了想,“
琴剑楼离江州很远么?比紫焰门离江州还远?”
不明白赵扶摇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云纤下意识地回答:“紫焰门所处的青鹤峰偏僻幽深、远离红尘,自然是要比琴剑楼离江州远得多了。”
赵扶摇咬着筷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又恍然大悟地感叹道:“紫焰门那么远,我们一路赶过来,我也没觉得头疼脑热的。秦姐姐离这里近,反而累着了,看来她挺娇弱的,身子一定不好,真难为她。”
她说的认真,听的三个侍女都露出难忍的笑意,一致认为秦思远推病不来这儿吃饭,这个决定实在是太错误又太正确了。
更何况,以赵扶摇的真诚,还有一副极品丹青王八图等着她,到时候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
“大约是她思虑过甚日夜算计,故而三病两痛的。”云芝给赵扶摇布着菜,似笑非笑地说。
她们三个一开始对赵扶摇这个便宜圣女实在是不满的,故而虽然知道少不得她,依旧处处刁难。
然而她们对赵扶摇只是常人对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都有的不满,对秦思远却是真真切切的鄙夷。
因此当赵扶摇落了秦思远的面子,她们也觉得此举大快人心,继而对赵扶摇也没那么挑三拣四。
赵扶摇好不容易吃顿安生饭,心满意足就差一蹦一跳地回房,要不是侍女们在身后说着隔墙有耳隔窗有眼,她都要哼起从前挖坑时候最喜欢的不知名山歌了。
不过想到挖坑就想到从前一起的那群人,那时候差点儿被李大胖发现,虽然说是舵主自己把他们轰了出去,还是心有余悸。
还有小豆子,一瞥之间怎么被打成那样,不知道自己不在那儿了,小豆子还有没有钱买点药膏抹抹,吃饭的时候吃不吃得饱。
自己如今锦衣玉食,虽然这日子也过得挺怪异荒诞,终究是吃穿不愁了,小豆子却还是饿的那么面黄肌瘦。
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把他带出承天派。
还有……
脑海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心思,赵扶摇终于不蹦了,一路走一路低着头作低眉思索状,因此差点儿一头撞在门框上,接着仍是神思不属地进了房间。
此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一灯如豆照得半室昏暗,赵扶摇蓦地想到从前每次挖坑遇到诈尸的凌云天,都是在黄昏时分。
那时的残阳如血、那时的衰草枯杨、那时的孤鸟哀鸣,都已经留在那段回忆里,再不复现。
明明也只是过去没有多久的事情,那温暖的棉被、雪中的剑舞如今回想起来却已经恍若隔世。
赵扶摇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那种日子已经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
今天以紫焰门圣女的身份走进承天派的她,再也不能变回那个粗头乱服素面朝天手拿铁锹尽日挖坑的赵扶摇。
而未来的路,一直都掌握在紫焰门的人手里、掌握在季成峰这些江湖上人人称道的侠客手里,选择权还从来都没有交到她手中过。
如此被动而随波逐流,不知道下一刻会遭遇什么。
不能再这样下去。
纵然赵扶摇再懵懂、再年纪小、再有吃万事足、再与世无争,也明白自己不能这样下去,无论生生死死还是要做什么能做什么都得由别人说。
她想不出什么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大道理,也不会像才华横溢的人那样来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只知道,她得活着。
而要活着,就不能像现在一样。
拨亮那盏明灭闪烁晃晃悠悠的油灯,往桌子边推一推,赵扶摇铺开没有收走的笔墨纸砚。
一边还有刚才一个人在房间休息的时候从床底下翻出来的一本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自从上回把昏迷的凌云天藏到自己那小破屋的小破床的床底下并且让凌云天成功逃生以后,赵扶摇现在对床底产生了莫名的巨大兴趣。
总觉得下面会藏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因为总会好奇地看一看。
承天派给的客房床底下倒是没蹦出个大活人,事实上基本上是没什么东西,这本小册子藏得很挺隐蔽,赵扶摇眼尖才瞧见的。
因为不识字,所以她并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不过现在正好可以拿来用一用。
她打算学写字。
识字、学武是她刚刚决定的目前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虽然江湖中并不乏大字不识几个的大老粗,但只有识了字才不会两眼一抹黑。
而学武就更容易懂了,江湖武林江湖武林,自然是以武为尊强者说话的地方,武功高,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别人。
——最重要的是
,武功高,才能像那什么琴剑楼主秦思远一样来一个风吹仙袂飘飘举来如朝云去似雾的惊艳出场喂。
想她自己的出场方式,抗着小铁锹挖个坑什么的,差太远了嘛!
沾了沾砚台中剩余的墨汁,赵扶摇摊开那么小册子放在一旁,五指抓着毛笔开始临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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