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长醉不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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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长醉不复醒-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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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低头站在一边,虽有些不服气,却不再做声了。

    “混账东西。”老人严厉地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了半日,只骂了一句,就不想再多说话了。这一个晚上,他始终觉得不舒服,不痛快,当子攸不顾司马昂在场与穆建黎顶撞起来的时候,他就更有些头痛,隐约地像是觉得像是要出事。

    “爹爹,大哥他……”子攸刚要说穆建黎干出的好事,老人一声呵斥就将她憋了回去。

    “你也给我住口。”穆文龙喝道,“这是什么事?你在这儿跟这个逆子吵嚷得外边多远都能听见。这个混账东西就是如此了,你还要跟他一般糊涂吗?”

    一句话说的子攸不吭声了,穆文龙抬头看看自己那个粗壮身材,满脸横肉,行事做派都跟流氓纨绔差不多的儿子,再看一眼自己那个清雅脱俗,极有肝胆心胸的女儿,不觉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来,忽然又抬头看一眼那个司马家的儿郎,如今才是弱冠之年,神采飘逸,秀色夺人,虽然英气稍显不足,却是个谪仙一样的人物。这样的人将来倘或得到机会成长,必定会磨出足够的坚毅果敢来,那时节他可成为一个了不得的英雄人物也说不定。

    穆文龙收回了心思,看着穆建黎,“你刚才骂你妹妹是什么?”

    穆建黎不敢回答老父的话,低着头也不吭声。

    穆文龙阴沉沉地说,“如果你妹妹是个儿子,我今天就打死你。我先留着你的命,先打你四十板子,给我记住了,要是叫出一声来,让旁的人听见了,就加你十板子。”

    “是,儿子谨遵老爷的教诲。”穆建黎瓮声瓮气地应了,“扑通”一声跪下磕一个头就出去领板子,气得穆文龙说不出话来。又抬头看着司马昂,司马昂毫不畏惧地看着他,他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这孩子好个眼神。再看见自己的女儿贴在他的手臂上,一手还拉着他的手,心中不免又叹息了一回。

    “爹,您别生气了。”子攸小声说了一句。

    他摆摆手。“攸儿。今天你们就先回去吧。老父也累了。经不起折腾了。”

    “爹。”她还想再说点什么。

    “回去吧。丫头。够了。”穆文龙疲惫地撑着自己地头。“你须知道。你也不是事事都能做好。事事都管得了地。”

    子攸出了门。满心地难过。又有满腹地委屈。忍不住哭起来。她自己一路走。一路低头哭。也忘了坐轿子。到了门口还傻乎乎地四面去找自己地轿子。找不见就想走回王府。司马昂实在受不了了。把她抱上了自己地马车。他在屋里地时候已经看到她地面颊微微肿了。这时候借着马车外头挂地灯。想看看她肿成什么样了。子攸却觉得太丑了。捂着脸不给他看。一面又哭得更厉害了。

    司马昂只好松开她。叹了口气。似笑非笑地说。“子攸。我可真是天下第一地窝囊废。”今晚。他地所有心思都灰到了极点。

    子攸愣了一下。哭声都住了。看着司马昂。“谁说你是窝囊废了?哪个成大事地人。没有如此这番经历。你将来是要当皇帝地。不单是当个皇帝而已。你还会开疆拓土将北方边境地蛮族赶回草原深处。你还会治理水患。富足百姓。再造一代中兴盛世。后代人读史书时。都会说你是一代雄主。”

    司马昂笑了,还从没听过这样的话,胸中的悲凉忽地被子攸言之凿凿的模样给冲淡了,也不知道怎的,心里忽然鼓起了希望。马车还在继续前行,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只有马车上这一点光亮。司马昂看着子攸,低声问她,“我会吗?”

    “一定会。”子攸立刻回答了他,又想起六儿的话,就补充了一句,“我看人从来都没有错过。”

    司马昂笑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跟子攸紧紧挨着,从来不曾绝望过的子攸就像是一簇火,那火也燃到了他的身上。子攸也笑了,两人却都不知道为什么笑。明明是在婉云去世的这么哀戚的一个夜晚,子攸还捂着被打的面颊,司马昂还带着被羞辱的愤怒,可两个人还是微笑了,渐渐笑得更痛快了。

    这天晚上子攸缩在床里,脸上还有些疼,司马昂躺在她身边。这是第一次,她待在他身边,心里觉得离他很近,她的手挨着他的胳膊,她听得见静夜里他的呼吸。她睡不着,可是司马昂一动都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她转过身来向着司马昂,“你拍我。”

    司马昂闭着眼没有睁开,伸过一只手在子攸的被子上慢慢拍着。子攸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已经绕过了司马昂设在身边的铜墙铁壁,她不知道司马昂在想什么,但她知道即使她这样那样随意地要求他,或者稍微任性一些,他也不会推开他。子攸的额头慢慢凑过去,顶在司马昂的肩头。“司马昂,婉云在宫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

    “在宫里……”司马昂沉默了一会,“我和那些公主们,各有自己的奶妈宫女太监,见面的时候不多。”

    “宫里是不是只有寂寞?”子攸的声音闷闷地,“婉云什么都没有,就这么走了。”

    司马昂的手捂住了子攸的眼睛,捂住了她的眼泪,“不要哭。”那声音不算安慰也不是命令,子攸却忍不住向他靠近,仿佛只有在他身边她才寻得到安宁。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行刺

    穆文龙大军出征的日子仍是没变,虽然穆家并未发丧,朝野里却也已经知道下嫁穆家的公主已死的消息,只是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愿意多口。老皇帝亲自主持了出征的仪式,只是皇权旁落,如今这个仪式越发显得虚了。更何况那个长年沉迷酒色的皇上坐在上面,虚弱的就像是一摊烂泥,如今也没有多少精神头儿主持这出征的大典。不过这倒也符合他的傀儡本色。

    与他相反的是,穆文龙站在前面,精神抖擞,鹤发童颜,反而更有些人中之龙的风采。

    司马昂站在下首第一的位置,旁边紧挨着他立着一个身形瘦削了些的侍卫,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子攸。这是大将军出征的大典,按礼制女子是不能出席的,所以她才男扮女装混在王爷的亲随里。

    穆建黎虽然不随军出征,不过自然也是要在这里送别父亲的,方才大典开始之前,他还神气活现地走来走去,跟这个闲话一会,受那个马屁一回的。他本来身子就有些矮壮,再特特的穿了一副铠甲,看着就更像是一只螃蟹将军了。司马昂悄悄地向子攸说,“你哥哥身子倒是铁打的,昨天挨了四十板子今天他还能这么精神。”

    子攸无奈地笑了,“哪个小厮亲兵敢往死里打他?一般都是做做样子,打在地上,不过是做给我爹看罢了。不过也倒别说我家里如此,如今连刑部大堂里审案子都是这样。”

    司马昂才恍然大悟,又低声道,“好像你于这些事务上都通得很。”

    “那当然,我是生意人,讲究的就是八面玲珑。”子攸顺口闲扯,忽然看见东南角猛刮来一阵狂风,裹挟着黄土扑了过来。她在人群里动了动,转到司马昂的另一边去避风。忽然听见众人一声惊呼,她以为有了刺客,赶忙挤出来看是哪里出了状况,可也没见什么异样。

    “帅旗。”司马昂看着上头,低声说了一句。子攸抬起头来,一眼看见挑着帅旗的旗杆折了,心里就吃了一惊,出征的时候帅旗折断,这可是非常不吉利的事。

    那边穆建黎已经跳出来了,吵吵嚷嚷地责骂那几个拿旗的还不快去换旗杆,一面又问众将出了这样不吉利的事该如何化解才好,一面又叫管着礼部的官儿出来卜卦问天,还说要杀人祭旗,闹得乱糟糟的。穆文龙起先也看着断了的帅旗发呆,这会儿也不做声,面上很是沉稳。老皇上倒吓坏了,费了满大劲儿站起来,想要安抚大将军,一时却找不到好法子,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只扎手站在那。

    这面乱作一团,也不知道是礼部的哪个人忽然说兴许是因为今天是新科放榜的日子,这边忙着出兵是冲了文曲星,该请新科状元出来才得了事。乱七八糟的,穆建黎素来不爱搭理那些文官,不过今天还真就听信了这句话,吩咐了亲兵马上去把状元郎请过来。

    状元来得倒挺快,子攸真有些疑心是被亲兵绑来的,灰头土脸地站在文武群臣面前,连手都微微有些发抖。子攸看了他一眼,不是陈长卿,不过他那脊背微微有些弯的身形,看着也有几分眼熟。

    穆文龙也看着这个瘦弱地新科状元。让他到自己跟前来。见他吓得有些发抖。便和缓地说。“你就是新科状元?叫什么名字?”

    “学生刘文。见过大将军。”他虽有些发抖。声音却还清楚。

    刘文。这名字子攸听来也有些熟悉。子攸琢磨了一下。忽然想到在酒肆初见陈长卿那天。跟陈长卿一起吃酒地人就是叫刘文。想起了那天地事。也就想起从那天他地言谈里听着。似乎他是贺启地人。莫非贺启此番选拔人才也偏私了?还是这人果然才学过人?

    她正想着。前边穆建黎喝了一声。“你这书生。怎么见了大将军都不知道跪拜行礼。”子攸咬了咬嘴唇。皇上好歹还在上面。当着皇上地面要求新科状元向大将军行大礼。未免有点太过。她不太自在。看了司马昂一眼。司马昂倒能沉得住气。

    那边新科状元满脸惨白。微微发着抖。像是不忍这样地屈辱。向下跪地时候好像腿有些抽筋。忽然向前倒去。像是要倒在大将军穆文龙怀里。那可真够尴尬地。可事情在这时候突然就急转直下。惊得子攸目瞪口呆。她看见书生手上寒光一闪。虽然她立即意识到他拿着匕首。可是她怎么也难以相信一个文弱书生胆敢突然拔出匕首来刺杀大将军。本来这也是根本不能成功地。子攸在看见他出手地一瞬间还在这样想。一个书生要刺杀大将军。那简直就是场杂耍闹剧。

    可是偏偏穆文龙大意了。他大约是决计想不到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地文弱书生会刺杀他。在他心目中。书生们只敢在酒杯旁边夸夸其谈。说几句狗屁大话。掉几滴无用眼泪而已。所以当刘文借着摔倒一刀刺过来地时候。他几乎没有察觉。及至刀尖顶上了他地腹部。他才凭着几十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地本能转了一下身子。用盔甲最硬地部分挡住了刀尖。刀刃滑了一下。插进了身侧盔甲地缝隙。划伤了他地腰。只差那么一点点。就伤到了要害。

    穆建黎冲了过来,像逮小鸡一样拎起了刘文,作势就要杀了他。

    “慢着。”穆文龙低沉地说,“把他关起来,不要伤他性命。”

    穆建黎瞪着眼,“哐啷”一声把长剑插回去,把那小子狠狠摔在地上,“你们几个把他绑了。还有你们,还他妈不快去叫太医。”

    “等等,不用去叫太医,我不碍事。”穆文龙冷静地说,他抬起头,阴沉地看着周围,这场刺杀选择了这个时机,安排的实在太妙了。皇上,王爷,文武百官都在这里,一旦自己死了,有心安排刺杀的人只要登高一呼,情势登时便可完全倒转。可这个幕后的策划者会是谁呢?他看了看皇帝,他已经吓得瘫软在椅子里,快要晕厥过去。他又看了看司马昂,态度沉稳地站在那里,脸上不露出一丝情绪,好,好个司马昂,不管这事是否与他又关,他都是个能做大事的人。他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站在司马昂身边,捂着嘴,似乎被吓到了,她应该事先不知道,即使此事是司马昂做的,她也绝不会害自己的爹爹,一定是这样的,可如果她因为母亲被自己杀死而怀恨在心呢?他又不确定了。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正耀武扬威地把刘文丢给侍卫,他倒有这个胆子,可他有那个智谋么?或许有,或许他平时的狂躁的蠢样子都是故意布散给他看的呢?难道只有司马昂那样诸事不关心就是韬光养晦吗?

    在这么个时候,他要离京了,却忽然觉得没人可以信任。

    “父亲。”穆建黎在一旁说,“请父亲接受太医的诊治,将养几天,改日再出征吧。”

    “不要声张,”穆文龙低声喝道,“我的伤不要紧,今天也必须出征,否则军心会乱。你去那边叫你的妹妹过来,等会只用你们两个送我出城就是了,叫百官们回去,我有话要交代给你们两兄妹。”

    “子攸?她在哪呢?”穆建黎一愣,还以为爹爹糊涂了,子攸一个女子怎么会在这里。

    “蠢材,自己的妹妹都看不出来。”穆文龙皱了皱眉头,“就站在司马昂的身后。”

    穆建黎吃了一惊,向司马昂那看了半天,才看见一身男子装扮,披着轻甲的穆子攸,心里也不禁感叹,都说人老眼花,老爹的眼睛倒比他还好使。

正文 第二十六章 黑云压城

    子攸骑在马上,随着南征的军队向前走。穆建黎在大将军的马车里已经停留了好一会儿了,侍卫们都远远地走在马车四周。爹爹为什么要分别跟他们两个谈,子攸想不明白。而刘文呢,到底为什么会行刺父亲,到底是他自家的激愤行为,还是有人指使的?如果有人指使,幕后主谋会是贺启么?看起来很像。那么司马昂有没有掺和进这件事,如果这件事与司马昂无关,那么他事先也应该是知情的。这么大的事,一旦刺杀成功,是要有后续安排的,贺启不可能不让司马昂知道。而如果这场刺杀成功了,后面就要有一场宫廷政变,文武百官都在这里,贺启若在此时振臂高呼,会有多少人跟着他?司马昂在那出戏里又该扮演什么角色呢?如果他跟这一切有关,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瞧出来。她希望司马昂成为皇帝,谁当皇帝可能都比自己哥哥当皇帝更好,但那不是要他杀掉自己的父亲。他明明可以等,等到父亲百年之后。她有些焦躁。

    事发之后,她看着司马昂,想从他脸上看出答案,她希望他能说几句什么,表明自己的清白。但是司马昂没有任何表示,那张脸冷得像是死人脸。

    她抿起嘴唇,只觉得越想越冷得发抖。还不到重阳节呢,可这会儿飘了雨,就冷瑟瑟的了。

    穆建黎从父亲的马车上下来了,骑上了自己的马,子攸知道父亲下一个要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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