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身 作者:迈克尔·克莱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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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身 作者:迈克尔·克莱顿-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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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顿有问题。

  戈登说:“昨天在迈阿密发生的事。你也肯定听说过在达拉斯出的事故。”

  “达拉斯是怎么回事?”

  “去年,他们的一台发动机在跑道上起火。所有的人都从飞机上跳下来。不少人从翅膀上往下跳时摔断了腿。”

  ——达拉斯事件——发动机/摔断腿。录像带?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戈登说,“但我不怎么喜欢乘飞机,而且,啊,耶稣基督,人们从飞机上往下跳,这可不是我想乘的飞机。”

  她写道:

  ——从飞机上跳下来!

  ——不安全的飞行。

  在这两行下面,她又用大写字母写下:

  死亡陷阱。

  她给诺顿公司去电话了解他们那方面的看法。她接通了一个名叫本森的公关负责人。他说起话来拖腔拉调,像是半睡半醒。她决定毫不客气地单刀直入,狠狠给他一击。“我想向你了解达拉斯事件。”

  “达拉斯?”他的口气听起来像是吓了一跳。

  “去年,”她说,“你们发生过一次发动机起火,迫使乘客跳机的事件。有人把腿也摔断了。”

  “噢,对。那是一次与737有关的事件,”本森说。

  ——与737有关的事件。

  “好吧,关于这个,你能谈些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本森说,“那不是我们的飞机。”

  “哦,得了吧,”她说,“听着,我已经知道这次事件了。”

  “那是波音公司的飞机。”

  她叹口气。“耶稣啊,得了吧!”这些搞公关的家伙设置障碍的方式是那么单调乏味,就好像一个爱刨根问底的记者永远也发现不了真相似的。他们似乎以为只要他们不向她讲真话,就不会再有别人讲了。

  “我很抱歉,马龙女士,但是那架飞机不是我们造的。”

  “好吧,如果事情果真如此的话,”她说,口气里带有明显的讥刺,“我想你可以告诉我怎样才能确认这一点。”

  “可以,女士,”本森说,“你先拨长途区号206,问问波音公司,他们会帮助你的。”

  咔哒一声电话断了。

  耶稣啊!真是个老无赖!这些公司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传媒呢?你胆敢对记者无礼,你总会得到报应的。他们难道不懂吗?

  她给波音公司去电话,要公关部,结果只有电话答录机的声音,说什么有问题先发传真,然后他们会答复她的。詹妮弗心想,一个美国超级大公司,他们居然连电话都不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她怒气冲冲地挂断电话。等下去没什么用。如果达拉斯事件涉及的是一架波音公司的飞机,她就没戏了。

  她用手指敲着桌子,试着想决定怎么办。

  她又给诺顿公司去电话,说她想和管理部门而不是公关部的什么人通话。她给接到总裁办公室,然后转到某个名叫辛格顿的女人那里。“我能怎样帮助你呢?”那女人说。

  “我听说欧洲方面推迟向N—22型飞机发放许可证。飞机出了什么问题?”詹妮弗问。

  “什么问题也没有,”辛格顿说,“这种飞机在我国已经飞了五年。”

  “好吧,我从一些消息来源得知这是一种不安全的飞机,”詹妮弗说,“昨天在迈阿密机场你们的一架飞机发动机起火……”

  “事实上那是转子爆炸,现在正在进行调查。”那女人说话平和而镇定,就好像发动机爆炸是天底下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转子爆炸!

  “啊,”詹妮弗说,“我明白了。但是如果你们的飞机真没问题的话,那为什么欧联航要扣住许可证不发呢?”

  电话另一端的那女人停顿片刻。“我只能就此给你些背景材料。”她说,“请不要公开发表。”

  她听起来有些不安和紧张。

  好,有点眉目了。

  “飞机本身没有任何问题,马龙女士,问题出在动力部分。在美国,飞机上使用的是普拉特与惠特尼发动机,但欧联航对我们说,如果我们想向欧洲出售飞机的话,我们必须给飞机装上艾埃依发动机。”

  “艾埃依?”

  “是欧洲生产发动机的联合制造商,类似空中客车,一个联合制造商。”

  ——艾埃依=欧洲联合制造商。

  “现在据说,”辛格顿继续说,“欧联航要我们给飞机安装艾埃依发动机,以符合比美国更为严格的欧洲噪声与废气标准,但事实是,我们造的是机身,不是发动机,而且我们认为决定使用什么发动机应该留给客户去做。客户要什么发动机,我们就给他安装什么发动机。如果他们要艾埃依,我们就装艾埃依;如果他们要普拉特与惠特尼,我们就装普拉特与惠特尼;他们要通用电气,我们就装通用电气。咱们这个行业一直就是这样干的,是由客户来选择发动机。所以我们认为这是欧联航的无理干涉。我们很愿意安装艾埃依发动机,如果汉莎航空公司或者萨比纳航空公司提出这种要求的话。但我们认为欧联航不应该单方面控制进入市场的条件。换句话说,这里头的问题与适航性没有任何关系。”

  詹妮弗一边听,一边皱眉。“你是说这是个控制权争议?”

  “确实如此。这是贸易封锁的问题。欧联航正试图强迫我们使用欧洲生产的发动机。但如果这是他们的目的,我们认为他们应该首先强迫欧洲的航空公司,而不是我们。”

  ——控制权争议!!!

  “那为什么他们不强迫欧洲人这样做呢?”

  “你最好得去问问欧联航。不过坦白讲,我想他们已经试过了,人家让他们见鬼去。飞机是按航空公司的要求专门定制的。航空公司选择发动机、电子控制方式和内部配置。这都是由他们选择的。”

  詹妮弗心不在焉地涂画着。她听着电话线另一头一个女人的说话声,想体会出她此刻的情绪来。这女人听上去有点厌烦,像是忙了一天快下班的学校老师。詹妮弗没有发现任何紧张、犹豫不决或者隐藏的秘密。

  见鬼,她想,没戏。

  她做了最后一次尝试:给在华盛顿的全国运输安全委员会打电话。她接通了一个负责公关事务的名叫凯纳的人。

  “我打电话想了解欧联航关于N—22飞机许可证的事。”

  凯纳听上去很惊讶。“好吧,你知道,那实际上不是我们管的范围。你也许该和联邦航空局的什么人谈谈。”

  “你肯给我一点背景材料吗?”

  “好吧。美国联邦航空局飞机许可证的颁发制度是极为严格的,多年以来一直为外国管理机构树立了样板。就我记忆而言,全世界的机构都接受美国联邦航空局颁发的许可证。现在欧联航破坏了这一传统,我认为这里头也没什么秘密。这是政治,马龙女士。欧联航要求美国人使用欧洲的发动机,所以他们就威胁着要扣发许可证。当然,诺顿马上要向中国方面出售N—22型飞机,而空中客车公司也想搞到这笔生意。”

  “所以欧联航是想通过把飞机搞臭来阻止这笔交易?”

  “噢,他们当然是在制造紧张空气啰。”

  “欧联航有合乎情理的正当怀疑吗?”

  “就我来看,不是这么回事。N—22是好飞机,是经过实践证明与考验的飞机。空中客车公司说他们的是全新的飞机;诺顿说他们的是经过考验的飞机。中国人可能要的是经过考验的产品。它也不那么昂贵。”

  “但这种飞机安全吗?”

  “哦,绝对安全。”

  ——全国运输安全委员会说飞机安全。

  詹妮弗谢过他,挂断电话。她朝椅背上一靠,然后叹了口气。没戏。

  她敲了一下内部通话系统。“黛伯拉,”她说,“关于这种飞机的事——”

  “你在看吗?”黛伯拉尖声说。

  “看什么?”

  “有线新闻网,真让人不敢相信。”

  詹妮弗一把抓过遥控器。








3

埃尔托利托餐馆中午12时05分

  埃尔托利托餐馆的饭菜还算可口,价格也公道,它还出售12种啤酒。它是工程师们最喜欢的本地餐馆。事故分析小组成员们正坐在厅堂正中吧台旁边的餐桌旁。女招待接下他们的叫菜单正要转身离开,肯尼·伯恩发话了,“我听说埃格顿有麻烦了。”

  “我们大家还不是一样。”道格·多赫迪说着伸手去抓土豆条和沙司。

  “马德恨他。”

  “那又怎么样?”罗恩·史密斯说,“马德恨所有的人。”

  “是的,但问题是,”肯尼说,“我不断听到说马德将不——”

  “噢,上帝啊!快看!”道格·多赫迪向餐馆吧台那边指过去。

  他们全都转过身去盯着装在吧台上方的电视机。声音听不见,但画面没错:这是一架诺顿宽体喷气客机的机舱内部,是一台抖晃得很厉害的摄像机拍下来的。乘客们几乎在半空里飞,弹到行李架上,撞到墙板上,又跌到座位上。

  “见鬼。”肯尼说。

  他们全从桌旁站起,冲向酒吧,一边嚷着:“声音!快把音量打开!”令人恐怖的画面在继续。

  等凯西走进餐馆时,录像带片段已经播完。电视上现在放出来的是一个留着上唇须的精瘦的男人,穿着一套做工考究的蓝色西服,让人觉得好像是制服。她认出来这是专门处理航空事故的律师布拉德利·金。

  “好啊,这小子露面了,”伯恩说,“这不是金巫师吗?”

  “我认为这组连续镜头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布拉德利·金正在说着,“我的委托人宋先生向我们提供了它,它生动展现了乘客们在这架班机上所遭遇到的可怕的折磨。这架飞机突如其来进入无法控制的倒栽葱状态——它离一头栽进太平洋只有不到五百英尺!”

  “什么?”肯尼·伯恩说,“它离什么?”

  “如你们所知,我自己就是名飞行员。我以不容置疑的信念说,所发生的这一幕是N—22型飞机众所周知的设计缺陷造成的后果。诺顿公司几年来一直了解这些设计缺陷,但都漠然置之,无所作为。飞行员们、航空公司,还有联邦航空局的专家们长期以来都在强烈抱怨这种飞机。我个人就认识几个因为不安全而拒绝驾驶这种飞机的飞行员。”

  “尤其是那些你出钱收买的。”伯恩说道。

  电视上金还在说:“然而诺顿公司应付这种有关安全的担忧所采取的方式是什么实质性的事也不做。他们了解这些问题,却不采取任何措施,这真叫人难以解释。既然有这种可耻的玩忽职守的行为,发生这类悲剧就只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现在已经有3人死亡,两名乘客瘫痪,一名副驾驶正处于昏迷中,总共有57人必须住医院。这是航空业的奇耻大辱啊。”

  “这个小人,”肯尼·伯恩说,“他知道这不是真的!”

  现在电视上又开始播放有线新闻网的录像带,但这次是慢镜头,人的身体在半空中打着旋,画面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凯西看着电视,身上开始冒冷汗,只觉得头晕和寒战,胸口堵得慌。餐馆也变成暗淡的惨绿色。她不由自主地一下子坐到吧台的高凳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电视上又出现一个长胡子的男人,一副学者模样,正站在洛杉矶国际机场的一条跑道附近。飞机在他身后滑行。她听不清楚这个男人在说什么,因为她周围的工程师们正对着电视画面高声叫骂。

  “你这头蠢驴!”

  “你这不男不女的家伙!”

  “放狗屁的骗子!”

  “你们这几个家伙能闭上嘴吗?”她说。屏幕上那个长胡子的男人是弗里德利克·巴克,原来是联邦航空局的职员,现已退职。巴克这几年好几次出庭作证反对诺顿公司,工程师们都恨透了他。

  巴克正在说:“啊,是的,恐怕关于这个问题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吧。”关于什么问题?她想。但就在这时,电视画面已切回到亚特兰大的有线新闻网演播室。女主持人端坐在一张N—22飞机的照片前。照片下方是巨大的红字:不安全吗?

  “基督啊,你相信这些狗屁吗?”伯恩说。“先是金巫师,然后是那个卑鄙小人巴克。他们难道不晓得巴克是为金干活的吗?”

  电视上现在出现的是中东地区一座被炸毁的大楼。凯西转个身下了吧台高凳,又深深吸了口气。

  “该死的,我要杯啤酒,”伯恩说。他走回到餐桌旁。其余的人跟在他后头,嘴里头对弗里德利克·巴克不依不饶骂骂咧咧。

  凯西拿起提包,从中取出手机,给办公室去电话。“诺玛,”她说,“给有线新闻网去电话,要一盘刚才播放的有关N—22飞机的复制带。”

  “我正要出去——”

  “听着,”凯西说,“马上办这事。”

《新闻线》下午3时06分

  “黛伯拉!”詹妮弗尖声叫着,一边看着录像,“打电话给有线新闻网,要一盘诺顿的复制带!”詹妮弗注视着录像,身子骨不敢动弹。好,现在他们又重放了,这回是慢镜头,这下就能看得更清楚了!太棒了!

  她看见一个可怜的家伙像跳水运动员在空中翻滚,胳膊和腿四下挥舞。这人一下砸进坐椅里,脖子撞歪了,身体扭曲了,然后又弹到半空,被甩到天花板上……不可思议!他的脖子断了,就活生生地录在录像带上!

  这是她所见过的最了不起的录像。还有音响!太棒啦!人们在一片恐惧之中大声尖叫——那是你根本无法伪造拟音的。还有人和行李包以及乱七八糟的东西撞到墙上和天花板上时发出的令人难以置信的可怕声响——耶稣啊!

  这是一盘棒极了的录像!棒得叫人不敢相信!虽然只有短短的四十五秒钟,但整个儿妙不可言!摄像机在抖动,使图像有条纹,画面也不清晰,但这只会使它更加无可挑剔。你就是花大钱也休想买到个摄像师拍出这种真实的场面来。

  “黛伯拉!”她尖声叫嚷,“黛伯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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