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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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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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包大敛了去。
道痴忙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小声道:“怎么好这样劳烦大姐姐。大姐姐不是应……应跟顺娘姐姐似的,在家绣嫁妆么?”
提及这个,容娘倒是落落大方,没有寻常女儿听闻亲事时的娇羞,道:“那些东西,早预备齐整。我现在不过是混日子、享清闲,每天除了教教五郎说话,再没旁的正经事,正闲着发霉。二郎也莫要再罗嗦了,难道我不是你亲姐姐?再要客套,可就没意思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道痴只能郑重谢过。
说完正经事,容娘与三郎没有略坐坐,便起身告辞。毕竟明日是中秋,他们家里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马车离了外九房,三郎低头道:“大姐姐,是我疏忽了,早看到二郎这边的窘境,却没想着帮一把。”
容娘道:“怎么帮?就算你想要送银子,也得二郎肯要成行。父亲母亲又不是没送过,叔祖母那边都过不去。现在也不晚,二郎还没到用银子的时候。就按我方才说的,将几个铺子相继开起来,每年的进益足够二郎自在度日。我瞧着二郎的性子,虽是个有主意的,可并不将银钱放在心上的,还算是厚道。”
三郎点头道:“二郎待人实诚,听七哥曾提及,他将崔姨娘的嫁妆处理得差不多,又将王府那边赐下几样东西都典当,筹了银钱给顺娘姐姐置办了几十亩妆田。”
容娘闻言,沉默不语。她还真没想到,道痴能为顺娘做到这个地步。
作为十二房唯一的嫡女,她的嫁妆多年前就预备妥当,不说旁的,只庄田就千亩。对于十二房来说,这样的嫁妆并不算什么,父母并非无力为她置办更多,只是不愿过于惹眼罢了。更多的金银,会以其他名目贴补给她。
顺娘即便陪嫁几十亩地,与她这边相比也不算什么。可东西虽不多,却是道痴倾家置办,分量未必比她的嫁妆轻。
那边只是嗣姐弟,道痴都能做到这个地步;若是没有出继出去,会是什么情形?
过了半响,她方叹了一口气道:“叔祖母好福气……父亲真的错了……”
又想着道痴功课虽不及三郎,可胜在勤奋肯学,一次就过了县试、府试。这样下去,明年的院试多半也没问题。十三岁的秀才,就算乡试、会试多磋磨几科,也没什么可怕的。
不知父亲心里,有没有为当初的草率后悔。
现在父亲没起复还罢了,即便外人对他将庶子出继之事有些闲言,也影响不到什么;等到起复后,让政敌晓得这个短处,又是一番风波。
将到家里之前,容娘便吩咐三郎将自己帮二郎筹划当铺这件事保密,不要让父母知晓。
王青洪行事带了读书人的清高,对于当铺这样的买卖向来不喜;王杨氏那里,心肠虽软,有的时候却嘴硬。要是晓得他们姊弟两个主动帮庶弟,肯定也不赞同。
三郎道:“大姐姐放心,我又不是长舌妇,哪里会提这些?倒是大姐姐,就算在家里闷了,想要借此多出去散散心,也别落下我。只有我陪着,母亲那边才不会多问……”
翌日,中秋佳节。
正赶上晴天,晚上安陆城的万千人家,便看到一轮皎洁明月。
黄昏十分,顺娘便带着腊梅在院子里设了祭桌。
中秋节,除了阖家团圆外,还有拜月之礼,由家中女性长辈或当家主妇主祭。按照习俗,男不拜月。男子在拜月仪式上,多充当赞者或执事。
拜月从月升开始,因去年经过一遭,道痴对于赞者之职也轻车熟路。
家中女性,除了王宁氏祖孙,就是腊梅与燕嬷嬷,一一随祭下来,整个拜月礼也不过两刻钟就完毕。
拜月后,众人才重新落座,赏月吃月饼。
月饼是五仁馅,里面放了冰糖,显然是对了虎头的胃口,他笑眯眯地吃了三块。王宁氏怕他积食,将他跟前的月饼盘子挪开,他才歇了嘴。
道痴想到张庆和,低声道:“祖母,张大哥什么时候从武昌府回来?”
王宁氏在心里算了下,道:“今日出考房,二十五放榜。要是榜上有名,还要拜房师、会同年,早说也要下月初才回来……若是考的不顺,二十八、九就差不离到了。”
说起这个,老人家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要是张庆和榜上有名,接下来迎娶,是双喜临门,顺娘也直接成了举人娘子;若是张庆和乡试失利,心情不好的话,会不会影响小两口感情?
道痴见状,劝道:“祖母不过太担心,我使七哥打听过了。城里几位大儒,都赞过张大哥的文章。张大哥此次下场,是厚积薄发,多半过的。”
王宁氏道:“只盼着好。”
容娘坐在道痴对面,对于祖孙两个的对话听不真切,只听到“张大哥”、“文章”之类,不由红了耳朵。
她侧过身来,看着虎头眼巴巴地看着挪到一边的月饼盘,心中不忍,可也不敢让他多吃,便拿了一牙西瓜给他……
中秋过后,道痴又等了一日,八月十七这日,去了王府……

第九十三章 心存奇世子出府

世子在前阵子治丧中,清减许多,歇了小半月,气色好转不少。
听说道痴求见,他心里有些意外。毕竟一年多相处下来,他也瞧出来,道痴并不是多事的,假期中间入府,定是有什么事。
他便没有耽搁,直接吩咐内侍将道痴带到启运殿。
大丧过后,每日除了去凤翔宫请安之外,他就在这里,整理兴王生前的一些手书随笔,也处理些王府事物。
十数日未见,道痴进门,自然要先大礼参见。
世子抬手虚服一把,道:“快起吧。”
看了两眼道痴,他倒是有些奇怪,道:“怎地你休息小半月,面容反倒清减了?旁人都苦夏,二郎还苦秋么?”
道痴起身,长吁了口气,道:“出府后,得了大师父丧信,我便出城悼祭,中秋前方回来。”
道痴七月里还请了假,就为了探望西山老僧,世子自是记得此事,不免唏嘘道:“真是世事无常,孤还以为你们放假撒欢,日子过的爽快,没想到你又值丧亲之痛,孤这里给你道恼了。”
道痴道:“谢过殿下。西山寺除了大师父与虎头,便只剩下两个老仆。虎头不知世事,我实不放心,下山时就将他带了回来。”
世子倒是没想着道痴是不是饶了自己“礼贤下士”的计划,毕竟此一时彼一时。他眼睛一亮,带了几分期待,道:“二郎今日带人来了?”
道痴摇头道:“没得殿下点头,我怎么好带人过来。”
世子从座位上起身,脸上带了雀跃。
兴王在时,父子两个常穿常服出王府,即便守着规矩很少出城,可市井之间也是常转的。前两个月忙着王府治丧之事,世子哪里有功夫、有心情出去。
如今闲着无事,又晓得自己期待的“异人少年”进城了,世子不免有些意动。
“孤随你出府去瞧瞧,可好?”世子犹豫不决问道。
道痴一愣,还真没想到世子要出府。他原以为,世子得了虎头消息,会让他早日将人带进府。
“寒舍简陋,殿下身份贵重……”道痴迟疑了一下,如斯回道。
他虽愿意抱着世子这条大粗腿,可也不敢撺掇他出去,要是传到王妃耳中,哪里能落下好。
世子出府不出府,本还在两可之间,见了道痴的反应,反而越发想要出王府透透气。兴王薨,王府一下子就冷清下来,前两日的中秋节,一家人团坐一起,都红了眼圈。小郡主甚至忍不住悲泣,扑到王妃怀里,大哭了一场。
世子在母亲与姊妹面前没有落泪,晚上就寝时却湿了枕巾。逝者已矣,生者犹在。世子也不愿自己每天悲戚,想着早点振作起来。
他挑挑眉,道:“安陆城的富贵之地,还有比得上王府的么?”
意思很明显,同王府比起来,何处不是陋室,道痴不必因家舍简陋寒酸而不好意思。
道痴心中苦笑,他在乎的哪里是这个?
道痴晓得世子的脾气,最不喜人忤逆,便也不再啰嗦。只是祈祷世子能想起来去王妃知会一声,至于提醒之类,还是免了。
世子本就将他与陆炳看成小的,多照顾一二;他要是摆出老成的模样,提醒世子这个、提醒世子那个,肯定第一个被厌弃。
还好世子至孝,就算任性想要出府,也没有忘记王妃那边,对道痴道:“你去寻陆炳,孤去母妃跟前说一声,两刻钟后在王府门口见。”
道痴应了,出了启运殿,去寻陆炳。
走到陆家院子外,便听到里面隐隐孩童的啼哭声,道痴不由有些踌躇。可是世子吩咐他来寻陆炳,是要带陆炳出府的意思,他又不好多耽搁。
想到这里,他抬手叩门。
院子里哭声渐止,“吱呀”一声大门开了,陆炳红着眼圈出来开门。
见到道痴,陆炳眨眨眼道:“二哥怎么来了?”说话间,打开门,将道痴往院子里让。
道痴脚下没动,道:“虎头进城了,现下在我家。殿下想要过去看看,打发我来叫你。”
陆炳自从听王琪提过虎头,一直在盼着,原以为要等到九月伴读们假期完了才能得见,没想到现下就有了消息。
“去二哥家?”陆炳先是欢喜,后是犹豫道:“殿下出府,那王妃那边?”
道痴道:“殿下亲自去王妃处禀奏了,让我们两刻钟后王府门口集合。”
陆炳这回是真笑了,拉了道痴进院子,道:“上回我在北城巡城,就想要去二哥家转转,怕是冒昧才忍着。这回沾了殿下的光,总算能得偿心愿,怎么能空手去?”
范家这个小院,处于王府西南,小小三合院,北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范氏虽是五品诰命,可因住在王府的缘故,身边只带了一个老嬷嬷入府,帮她照看几个孩子。另有王府安排的两个才留头的小姑娘,负责院子里的扫洒。
陆炳同道痴说完话,便对正房扬声道:“娘,王二哥来了。”
范氏挑了帘子出来,招呼道痴进屋坐,又抓干果吃食给他。
尽管范氏言谈之间带了热络,可脸色有些僵硬,里屋偶尔还有饮泣声。
道痴坐得不自在,道:“师母,是殿下打发我来叫大郎,我们俩这就该过去了。”
陆炳却是蹭到范氏跟前,道:“娘,殿下要带孩儿去王二哥家接虎头大哥,孩儿总不好空手去,娘帮孩儿预备礼匣子。”
范氏早听儿子念叨了几次虎头,晓得是王琪举荐的勇武少年,过些日子要入王府。
现下听了儿子的话,旁的她还没在意,“去王二哥家”那句,却引得她变脸:“殿下要出府?”
陆炳道:“娘莫担心,殿下去王妃处禀告去了。”
范氏这才松了一口气,问了两句,晓得是世子临时起意要出府,面上难免露出几分不赞同来。
可世子不在,跟两个小的说也没用,她便没有说什么。
里屋童子抽抽搭搭的哭声又起,夹杂着少女的轻声细语。道痴忙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再迟怕殿下心急。”
范氏点点头,对陆炳道:“这次你是随殿下过去,多半是打个过场就回来,哪里算是拜会。等下次你单独去时,我再帮你预备礼匣子。”
陆炳见范氏没精神,便老实地点点头,随着道痴出来。
出了院子,他的小脸就耷拉下来。
道痴轻声道:“是炜二弟在哭?这是怎么了,连带着你也跟着难受?”
陆炳伸出左手,带了几分委屈道:“早上去给王妃请安,二弟折了王妃的菊花。娘不仅打了二弟屁股,还说我没看好二弟,打了我二十个手板。”
他方才左手一直在袖子里,现下露出来,掌心又红又亮,肿得跟小馒头似的。
道痴看了,不仅倒吸一口冷气:“什么花这么金贵?引得师母这么大的火,将你们兄弟都打了?”
“是王爷生前移摘的两株墨菊,王妃最爱的。”陆炳越说越没底气。
确实是闯祸了。
现下菊花花期未至,满盆的绿叶子,哪里就吸引了小孩子?
陆炳的弟弟陆炜今年五岁,是有些调皮捣蛋,但也不是不听话的孩子。
道痴早就察觉出,陆家在王府的地位很微妙。王爷与世子甚是看重范家,听说两位小郡主与陆家大小姐也是闺阁好友,可是却没有听过王妃对范家人亲疏之类的话。陆家人行事都十分小心谨慎,丝毫没有王爷器重就嚣张跋扈的意思。
王府里的男主人没了,王妃与范氏一个是世子生母、一个是乳母,关系有些微妙。
见道痴不接话,陆炳哭丧着脸道:“我真的不晓得那两盆菊花就是王妃最爱的墨菊,刚好今天换盆,一堆花草都混在一处,有鸣虫叫,二弟就被引了过去,踩了个正着。”
这句话,倒是真证明这里头的“巧”。
不过这是王府内务,道痴不过听听便罢。
多半是下面人在搞鬼,以王妃的身份,真要想敲打范氏,也不用这般费事。只是不知道算计的到底是范氏还是王妃。
道痴道:“不管有心无心,错就是错,师母的罚的没错。你也是被殿下惯的,行事越发随意。师母管教你们,总是为了你们好。”
陆炳举着自己的“猪蹄手”,呲牙道:“我都这般疼了,二哥不说安慰两句,反而也来说教。”
说话的功夫,两人到了王府南大门,陆炳早缩回左手,脸上也平静如常。
等着盏茶的功夫,便见世子穿着素服,带着黄锦、吕芳两个小太监过来。
即便世子是轻车简从,可马车前后跟着的仪卫也有七、八十人。
这也太显眼了。
世子见状,不由皱眉,唤人生前,吩咐了几句。仪卫这才前后散开,饶是如此,马车左右也留下二十来人。
世子带着道痴与陆炳上了马车,无奈道:“孤本想要借此出来转转,母妃却是发话,命孤接了人即回。”
听到一个“接”字,道痴道:“殿下,虎头不谙世事,总要先教教规矩……”
世子道:“学规矩的事不急,孤会慢慢教……”
……

第九十四章 试深浅谁深谁浅

即便世子身份显贵,可毕竟是外姓男子,没有登堂入室的道理。因此,道痴到家后,便直接将世子引到南厅。
至于那些随从,除了黄锦、吕芳,另有四个近卫随着进门外,其他人就分在道痴家门外,街头巷口几处警戒。
饶是如此,一行八人,加上道痴、惊蛰主仆,就是十人,进了小厅,小厅里也立时局促起来。世子虽面色如常,可显然没涉足过百姓人家,忍不住用眼角余光打量这小厅。
陆炳与黄锦几个都难掩诧异,早听说道痴家里不富裕,也没想到会寒酸成这样,这两间小厅,还不如王府净房来的敞亮。刚才从门口走到这里经过的小院子,也逼仄得紧。
道痴吩咐惊蛰奉茶,自己同世子告声罪,往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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