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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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 第5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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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我可以让她进门,我愿意出五千贯财礼,但条件只有一个,不能娶她为正妻,如果他们家一定坚持明媒正娶,那很抱歉,钱没有,人我也不要,要打官司我就奉陪到底!”

“二叔放心,这件事我会办得妥妥帖帖,保证让所有人都满意。”

崔平告辞走了,崔涣一个人呆坐在客堂中,他不是在想自己的儿子,而是在想这个侄子崔平,从前他心怀憎恨,对崔平的一切都看不顺眼,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崔平其实非常精明能干,儿子拐人私奔这样严重的事情,也被他无声无息地化解了,难怪李庆安那么看重他,这么年轻便升为门下侍郎,崔家有这种人才,自己还打压无视,唉!愧对先祖啊!

……

在崔平的活动之下,崔峮和余幼娘的事情便圆满地解决了,崔家答应让余幼娘进门,还给了五千贯的财礼,这让余幼娘的父亲喜出望外,本来他听说女儿破了身子,要将她狠揍一顿,这下子女儿又变成了余家的财宝,哄都哄不过来,而且崔平又特地给了一个附加好处,可以让余幼娘的哥哥去外地为官,出任某县主簿,这却是李庆安的意思,将这件事解决得更圆满一点。

这下子余家更是感激不尽,他们开始上街辟谣,说崔峮并非是拐女私奔,崔峮是和余幼娘的兄长出去游学,而顺便将余幼娘带去游玩散心,就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豪门子弟拐走寒门女子的风流韵事便告一段落。

崔峮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崔家骨干岐州太守崔宁被弹劾停职一事却是崔家头上的一片阴云,不过很快朝廷内便传出消息,中书省下令对崔宁进行大三司会审的旨意没有下达,而是被门下省以证据不足驳了回去,这就是门下省的权力,有权驳回中书省的旨意,一份旨意中,必须有中书门下两个大印才能生效,若没有门下省的大印,旨意就没有任何意义,而这个门下省的大印就掌握在门下侍郎崔平的手中。

时间又到了第二天,这是崔氏家族将进行族祭的前一天,一大早,崔寓便心事重重地找到了崔涣。

崔寓是这次崔氏族祭的全权操办者,他为此请了十天的假,几乎已经忙昏了头,但自从几天前李庆安忽然来拜访他,他的心中便有了心事,尽管他明白李庆安的意思,但让崔平取代崔涣的家主地位,他总觉得难度太大,仅靠他和崔圆的力量恐怕难以说服族人,更关键是崔涣本人,新族长之人选须由他来指定,就算他想让出族长之位,他会选崔平吗?答案可想而知。

这几天崔寓便一直没有吭声,很快,崔宁私通南唐的案子便爆发了,崔寓心里明白,这是李庆安在向他发出警告了,如果他们再没有行动,崔家还会面临更严重的大案,崔寓不知道会是什么大案,但他明白一点,崔平取代崔涣,对李庆安而言极为重要,为达到这个目的,李庆安必然会不惜手段,所以崔家将面临的下一个大案必然是非常严重,有可能是整个家族的大案,将支持崔涣的一批人全部送进大狱,然后重建崔家。

崔寓已经领教过李庆安对付裴家的手段了,连最能干,最信任他的裴旻都被李庆安干下去了,对付崔家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崔寓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在族祭之前,将这件事定下眉目,不管崔涣愿不愿听,但他都一定要说。

崔寓的凝重表情让崔涣也吃了一惊,他立刻意识到,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了,便将他领进了内书房,兄弟二人坐了下来,崔寓便长长叹了口气道:“有件事我该告诉你,崔宁被弹劾,和我有关。”

“你这话怎么说?”

崔寓摇摇头道:“有人希望你下野,崔宁之事只是一个警告。”

崔涣的政治经验极为丰富,他心念一转,便明白过来,“你是说李庆安?”

“是他,其实五天前,他曾经找过来,当时崔圆也在场,我们聊了一会儿。”

崔涣已经隐隐明白李庆安要他下野的用意了,应该还是裴旻那件事,当时自己支持过裴旻,李庆安干掉了裴旻,事隔数月,现在又轮到自己了。

“你要详细告诉我,当时他和你们说了什么,事关我们崔家兴衰,你对我不能有半点隐瞒。”

“嗯!事情是这样……”

崔寓便将那天李庆安拜访他和崔圆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没有半点隐瞒,崔涣一边听一边思索李庆安每句话中的深意,他也反应过来,李庆安可能是想让崔平来取代自己。

想到崔平,崔涣猛然惊觉,难道崔平昨天对自己的示好,也是李庆安刻意安排吗?他越想越生疑,如果没有李庆安的帮忙,崔平怎么可能找得到躲在颌阳的儿子,一定是这样,崔涣怔住了,他感觉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陷阱中,崔宁的被弹劾,儿子私奔一事的解决,其实这些事情弯弯绕绕都是针对自己而来。

一种无形的怒火在崔涣心中升腾,这是一种被欺骗和被愚弄后的怒火,他嘴角慢慢上弯,弯出了一个冷笑的弧度,李庆安、崔平,竟然在如此算计自己,他们把事情想得太美了吧!

崔寓怔怔地望着兄长,他太了解崔涣了,崔涣脸上的冷笑和眼中的怒火,他便知道,事情在向恶化方面发展,他必须要阻止崔涣的怒火。

“二哥,你一定要冷静,现在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整个崔氏家族的问题,李庆安若要搞垮崔氏家族,有必要绕这么大的弯吗?”

崔涣赫然醒悟,是啊!李庆安真正要对付的不是崔家,而是越来越嚣张的裴家。

第五百六十四章 软硬兼施(下)

话说到这一步,崔涣已经完全明白李庆安的用意了,他确实是为了对付裴家,他要压制住裴家的嚣张,但又不愿得罪裴家,怕影响裴家对他的支持,所以他就要借助于崔家,但崔家他又感觉控制不住,于是崔平便被调为门下侍郎,很明显是为了进政事堂做准备,李庆安是要让崔平完全取代自己,不仅是朝廷上,也包括家族,这样,崔家才能完全成为对付裴家的利器。

崔涣忽然觉得自己很累,李庆安的帝王手段让他感觉自己无能为力,觉得自己真像个傀儡一样,李庆安便在他身上绑线,他想挣扎,却没有一丝力气。

“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崔涣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我认为二哥需要做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

崔寓沉思了一会儿,便缓缓道:“就是我崔家是要地位,还是要气节,要地位,二哥就不妨遵从李庆安的安排,将家族之权移给崔平,崔家权势一定会反超裴家,如果是要气节,那就不必理睬李庆安,但是崔家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届时韦家必将崛起,取代崔家来遏制裴家的坐大。”

崔涣半晌没有说话,事关重大,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

裴遵庆为官已经几十年,还从来没有像这几个月一样意气风发,在他的推动和安排下,裴家的势力在中央朝廷内一天天膨胀,泾州太守裴矩出任尚书右丞,蒲州太守裴煦出任光禄寺卿,明州太守裴霁出任太常少卿,令整个朝廷都为之哗然。

裴遵庆并没有意识到他已将裴家到一个危险的境地,他依然在雄心勃勃地制订新的扩张计划,他今年要将十四名在太学读书的裴家子弟安排到地方上为官,另外,按照他与卢家达成的同盟协议,他要将现任国子监祭酒的卢逊,升为吏部侍郎,为他进政事堂取代年事已高的卢奂做准备。

这几天裴遵庆极为兴奋,他得到李庆安的秘密指令,以私通南唐的之罪扳倒岐州太守崔宁,崔宁称得上是崔家的重要骨干,如果能将他罢免,那对崔家将构成沉重的打击,极大地削弱裴家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

但他的这个计划并不顺利,对崔宁进行大三司会审的旨令在门下省遭遇到了抵制,没有会审结果,政事堂就无法直接罢免崔宁,他的这个计划就意味着失败。

今天是旬日,是朝廷休息的日子,裴遵庆也休息在家,他准备明天由御史台发起对崔宁的弹劾,不再进行大三司会审,由监察御史直接调查,如果证据确凿,政事堂启动特别会议,可以直接罢免崔宁,而不再由中书省下旨,这样就绕开了门下省。

裴遵庆今天换了一身宽大的禅衣,他没有出门,呆在书房内筹划着明天的斗争策略,正如很多人对裴遵庆的评价,他不擅长各种政务的处理,却极热衷于权力斗争,热衷于家族利益,这和他的侄儿裴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裴遵庆坐在桌前沉思,他觉得勾结南唐的罪名还不够份量,根据崔宁下属举报材料,南唐太府寺几次派人和崔宁联系,虽然证据确凿,但太府寺却似乎没有什么说服力,太府寺是负责通商储钱,极有可能是南唐想与关中陇右通商,那么岐州就是关键,这只是双方商议通商,和私通南唐的关系不大,这也是门下省认为证据不足,驳回大三司会审的主要原因。

裴遵庆自己也觉得底气不够,如果是和兵部往来,那意义就不一样了,裴遵庆的眉头皱成一团,用这个罪名恐怕是不行,须换一个罪名才更有说服力。

这时,门外传来了家人禀报,“老爷!”

“什么事?”

“旻二爷到了,要求见老爷。”

‘裴旻?’裴遵庆微微一怔,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请他到客房等候,我马上就来。”

裴旻虽然被罢免右相之职,但金光禄大夫的散官之职还在,另外,他同时兼太子少师,依然是朝廷的高官,只是远离了权力圈,朝廷发生的种种大事,他只在一旁悠悠闲闲的观望,但这几个月裴家的强势扩张使裴旻再也忍不住,事关家族兴衰,他必须要说点什么了。

裴旻在客堂里等了片刻,只听外面脚步声响,裴遵庆走了进来,从辈分上说,裴旻是裴遵庆的侄子,但由于两人都身居高位,这种辈分关系在他们之间便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贤侄,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呵呵!”

裴遵庆兴致很好,笑眯眯地走了进来,裴旻连忙起身施礼道:“今天是特地来看看二叔。”

“嗯!我最近身体确实是不太好,人老了,大限将至。”

裴遵庆叹了口气,一摆手道:“贤侄,坐下吧!”

两人在榻上坐下,侍女给他们上了茶,裴旻笑道:“政事很让人头疼吧!”

“政事还好,关键是人事令人头疼啊!”

裴遵庆喝了一口茶,又问道:“你久居相位,认为崔宁此人如何?”

现在裴遵庆脑海中左思右想的都是如何扳倒崔宁,既然李庆安已经首肯,他就要抓住机会,否则,待事情不了了之后,再想打击崔家,恐怕就难上加难了,裴旻一直是右相,他对崔宁应该更了解,说不定从他这里能找到一点线索。

裴旻今天来找他,其实就是为了此事,本来他还不知如何开口,不料裴遵庆自己倒提起了此事,裴旻便正颜道:“此人能力极强,官声卓著,而且清正廉洁,深得民众的爱戴,可谓相国之才。”

裴旻对崔宁的赞誉使裴遵庆心中不悦,他脸沉了下来,半晌,他冷冷道:“我看贤侄是言过其实了吧!据我所知,此人和南唐暗中有勾结,出卖朝廷利益,这种人还能做相国吗?”

裴旻微微一笑道:“二叔说的是他和南唐太府寺的联系吧这件事我知道,当初政事曾经有过决议,准许各州县和南唐进行贸易,二叔不妨找一找去年六月的政事堂记录,我记得就是那时通过的,二叔,这其实不是什么罪责,用这个定他的罪,恐怕会让人不服。”

裴遵庆愣住了,他压根就不知道去年六月政事堂还通过了这样一个决议,如果真是这样,这件事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这……崔宁之罪,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

裴旻见裴遵庆固执己见,一定要办崔宁之罪,他心中也不由有些不满起来,便道:“二叔,请恕我直言,最近朝野对裴家议论颇多,说裴家权势滔天,李唐九分江山,裴家已占其二,二叔,这可是危险征兆啊!”

“危险?”

裴遵庆冷笑了一声道:“这些污蔑之言你也信吗?无非是嫉妒裴家得势罢了,我裴家人才辈出,自然显得强势,这和天下江山有何关系?现在李庆安需要得到裴家的支持,裴家势力越大对他越有利,连他都在默许裴家扩展势力,我们又担什么心,这种良机我们若不抓住,以后再想得势就难了,贤侄,我看你是太小心了,枉做了这么多年的相国,还比不上我两个月,裴家对你很失望啊!”

“登高必跌重,难道教训还少吗?长孙家、王家、韦家,这些世家被清洗的教训,二叔怎么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今天李庆安是需要裴家不错,可一旦他登基为帝,我敢说,他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裴家,二叔,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裴旻苦口婆心的话在裴遵庆耳中却听得异常刺耳,他勃然变色,站起身冷然道:“我看你是闲得发慌,又想出山掌权了,是这样吧找种种借口,无非就是说我不如你,哼!可惜现在已经没你什么事了,你的嘴就闭紧一点吧!”

说完,裴遵庆拂袖而去,裴旻望着怒气冲冲的背影,他不由叹息一声,此人已经走火入魔了。

……

裴家叔侄翻脸之际,正是裴婉儿进李家之时。自从去年李庆安和裴家达成了联姻协议,裴婉儿便在闺中待嫁了,但她的婚姻并不顺利,李庆安和裴家关系的几度起伏,使她迟迟难以出嫁,但这一次,尽管裴家强势扩展朝中势力,但李庆安还是按照婚约,纳裴婉儿入门了。

从严格意义上说,裴婉儿属于李庆安的妾,唐人娶妾的仪式非常简单,没有什么明媒正娶,而且男人也做不了主,真正做主的是大妇,能不能娶,何时娶进门,基本上都是大妇做主,仪式也很简单,一顶软轿从侧门悄悄进府,新人向大妇敬一杯茶,若大妇接了,那这门婚事就算成了。

裴婉儿虽然是裴家的嫡女,嫁给李庆安也不能和一般的小妾相比,而且按照两家人事先的约定,裴婉儿将获得良娣的封号,但在独孤明月的坚持下,李家还是没有能满足裴家风风光光办喜事的要求。

明月的理由很简单,李庆安的其他妻妾都是平平静静入门,如单独给裴婉儿操办,这会引起其他妻妾不满,会让裴婉儿将来的日子不好过,而裴婉儿本人也不肯过于张扬,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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