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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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下- 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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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凄的声音,似还有些担忧。
弦月看了她们一眼,仿若没有灵魂的玩偶,扯出的苍白笑容,木然的点了点头。
“王上。”
雪桑殿的院内,齐齐跪着朝中的大臣,面色悲戚,他们是真心为这爱民如子,仁厚宽德的太子感到心伤。
太子和王上情深,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她如何能承受得住?
凤国的皇嗣单薄,尤其是到了弦月这一代,就只有弦月和凤久澜二人,相比于外边的人山人海,雪桑大殿的人倒有些少,大多是朝中的几位股肱大臣还有生前贴身伺候凤久澜的下人。
“王上。”
云轻痕看到弦月,开始有些意外,看到她身后的兰裔轩,顿时明白。
“哥哥,我回来看你了。”
紫金棺木已经合上,弦月伸手轻轻抚摸着那雕镂精致的花纹,那般小心温柔的动作,仿佛那个人就是他们的殿下,他们王上最挚爱的兄长。
“你怎么就忍心离开我呢?”
弦月围绕着石棺转了一圈,浑身的力气被抽空,颓然倒在地上。
“王上。”
云轻痕想要上前,被兰裔轩制止:“由着她吧。”
如果这些都不让她做的话,她心里压抑了这么久的痛苦,该如何去发泄才好?
弦月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头顶的石棺:“你走了,留我一个人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吃了那么多的苦头,牺牲了那么多的人,好像也失去了意义,真的没有丁点的意义,大家都走了,就剩下我一给个孤零零的。”
“就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弦月坐在地上,不停的重复着最后一句话,兰裔轩站在她身旁蹲下,静静的,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着那石棺发呆。
我们两个,她选择的一直是你。
你走了,她还有我,可她却觉得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心里的痛,她心里伤,就只有你能弥补。
“王上,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白寿上前,跪在弦月的身后,哭着劝道。
“还请王上节哀。”
其余的人也跟着叩头附和,这并非奉承迎合,而是出自真心。
王上少年英才,比起凤国的开国之君,便是有过之而不及,现在朝堂平和,百姓安居乐业,多亏了王上,不然的话,他们必定和燕楚等国一样,颠沛流离。
“白大人。”
弦月转过身,跪在白寿跟前:“我对不住你。”
白寿如何能不知道弦月所指的事情,追风谷一战,他已有耳闻。
“微臣惶恐。”
白寿的声音哽咽的厉害,老泪纵横:“娉婷身为臣子,理当为王上尽忠,王上切莫自责,那是她的福气。”
白家英烈,娉婷此举,没有辱没白家,就是可惜了,他这般乖巧聪慧的孙女,不过他是骄傲的,他的孙女,巾帼不让须眉。
人生自古谁能无死,死得其所,便不枉人世一遭。
“轻痕,将石棺打开。”
“王上。”
云轻痕跪在弦月跟前,犹豫踌躇,十分为难。
“我自己来。”
弦月起身,身子却被云轻痕抱住:“王上,请恕属下犯上之罪,殿下生前再三叮嘱,不能让王上瞧见他最后的模样,也毋须王上送他最后一程。”
“月儿,逝者已逝,既是你哥哥的意思,就不要让云统领为难了。”
凤久澜那个模样,弦月看了只会更加难受罢了。
弦月看着兰裔轩,紧紧扣着石棺的双手,一点点慢慢松开。
“这是娉婷姐姐最后留下的,你让哥哥拿着,黄泉路上,他们两个也好做个伴。”
弦月取出白娉婷最后留下的玉佩和缠绕着发丝的金簪:“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他们生前因为我不能在一起,现在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云轻痕小心接过,一一应下。
“把信阳殿的那些宫女都放了吧,哥哥他善良仁厚,一定不想牵连无辜,有娉婷姐姐一个人就足够了。即日起,白家的长女就是我们凤国的太子妃,这件事情就麻烦白大人了。”
白寿闻言,喜极而泣,三呼万岁叩谢圣恩。
“她是个痴人,想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死后终于能如愿了,微臣替娉婷叩谢圣恩。”
弦月点了点头,是个痴人,要是她还活着,知道哥哥离开,必定会生死相随的吧。
生不能一起,死后同穴,也算了了她毕生心愿。
“既然是哥哥的意思,我自然不能忤逆的,轻痕,这里就交给你了。”
转身离开的背影,孤傲而又决绝。
这是她生命中最最亲近的人,她却一如从前没有回头,灵魂已经从身体抽离,机械而又麻木。
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心,因为疼痛,就和血液一样,已经成为了她声明中分隔不了的一部分。
“月儿。”
兰裔轩跟在弦月身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要上前,将那个人呵护在怀中,拍着她的肩膀,哄着她让她痛痛快快哭一场,这样的想法,莫名的强烈。
“兰公子。”
弦月转过身,轻轻的咳嗽了几声,嘴角忽然有粘稠的液体,一点点渗了出来,她整个人,痛的已经快要裂开了。
太阳白花花的晃眼,刺得她胀痛的眼睛越发的生痛,天地旋转,那刺目的光芒消失,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跌落了比死亡谷还要恐怖的深渊。
“月儿!”
兰裔轩惊叫了一声,将弦月抱在怀中:“传太医。”
她真的觉得好累,从未有过的疲倦,可这次,她找不到支撑的点。
兰裔轩看着弦月,看着那张虚弱苍白的脸,不由想到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子,心疼,一颗心仿佛被紧紧的拧在了一起,他感觉自己也不能呼吸了一般。
“兰裔轩,咳咳——”
弦月轻叫了声,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将她白色的衣裳染红,阳光下,那紫色的衣裳,也变成了暗紫色。
“别说话,月儿,我还在你身边,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弦月扯着嘴角,笑了笑,那鲜红的血迹衬的那张脸越发苍白,兰裔轩心一窒,刹那间,只觉得不能呼吸。
前来诊脉的太医叹了口气:“这病说好治也好治,说难治也难治啊。”
“从脉象上看,王上气虚体弱,忧思成疾,再加上劳累过度,殿下,唉,王上和殿下的关系素来要好,这样的打击她如何能承受的住,现在只有兰王能劝得了王上,只要王上放宽心,静心调养,很快便会康复的,微臣先去开几幅静气宁神的药。”
兰裔轩点了点头,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弦月,却是第一次这般的没有自信。
“你们随太医下去。”
“是。”
所有的宫女太监随同一起离开,整个寝宫就只剩下兰裔轩和弦月二人。
兰裔轩坐在床榻旁,握住弦月的手:“怎么这么冰?”
他的双手紧紧的捂住弦月的手,然后放在脸上:“有没有好点?”
他轻声问道,床上的人依旧静静的躺着,动也不动。
“弦月,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她还有他,而他却不是她最想拥有的,是吗?
兰裔轩说完,将她的手放进被子:“我知道你醒了,我就在屋外,有什么事叫一声。”
兰裔轩起身,手被弦月拉住:“为什么要告诉我?”
“不想你抱憾后悔终生。”
弦月轻笑了一声,那些原本被冰冻的眼泪却溢了出来:“回来了又怎么样?照样不能看他最后一眼,送他最后一程。”
“月影,绿珠,娉婷姐姐,芽儿,现在是哥哥,兰公子,那么多的人,一下子全部从我的生命彻底消失,白天我心里难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也哭不出来,好像自己都已经不是自己了,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玩偶,我现在倒是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玩偶了,没有心,不会痛,更不会伤,心里空荡荡的,感觉不是心碎,而是麻木的快没有心了,再怎么努力,都拼凑不起来了。”
弦月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在脸颊,沾湿了枕头。“不是还有回忆吗?你人生当中,所有美好的记忆都是你哥哥给的,多想想那些让你快乐的事情。”
兰裔轩蹲下身子,将她眼角的泪痕擦干,却怎么都擦不完。
“兰公子。”
弦月拉住他的手捂住脸,哭出了声,无助的就像是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兰公子,怎么办?那些记忆也不能让我快乐了,难受的都不能呼吸了。”
就算是那些美好的回忆,回想起来也是冰冷苍白的,让她心痛的无以复加。
“凤弦月,你的命不只是自己的。”
如果他没有办法将她留住,那责任和使命呢?
弦月恩了一声,将眼泪擦干,拉过被子,将头盖住:“兰公子,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是你哥哥让我交给你的。”
兰裔轩将信放在被上离开。
寝宫内静悄悄的,弦月掀开被子,看着掉在地上的信件,伸手捡了起来,坐在床上,犹豫了很久,才将信拆开。
“我希望成为一棵树,干净不染纤尘的梨花树,挺拔的身躯,苍翠充满生机的叶子,干净不染纤尘的花瓣,牢牢的扎根在凤国,为我的月儿遮风挡雨,就算是百年之后,我依然会在这个地方,默默的守护着我的月儿,永远不会离开。”
“哥哥有什么愿望吗?”
“我希望能成为一棵树。”
“一棵树吗?为什么?”
“挺拔的身躯,苍翠充满生机的叶子,牢牢的扎根在凤国,为我的月儿遮风挡雨,就算是百年之后,我依然会在这个地方,默默的守护着我的月儿,永远不会离开。”
“那我就是风,无论走到哪里,都把哥哥的叶子带在身边。”
“在梨花山的时候,看到那些盛开的梨花时,我总会想起哥哥,洁白污垢,不染纤尘,我希望哥哥一辈子都能够那样,干干净净的,和太阳一样温暖,不要因为我手染鲜血,那些事情都让我一个人来做好了。”
“哥哥。”
素白的宣纸,被泪水打湿,与黑色的笔墨融合。
“兰王他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男子,磐城我便属意他,只是不知其意,恐你遭人利用,我看的出来,他对月儿是一片真心,定能照顾你周全,将你托付给他,哥哥便放心了,我的月儿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女子,能配得上世间的任何男子,更值得任何男子一心对待。月儿,哥哥只愿你是最简单的人,过最平淡的生活,今后,你便只照顾好自己,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王上她怎么样了?”
凤久澜的灵柩已经送入了皇陵,云轻痕刚回来,就来雪桑殿了。
“照吃照睡。”
兰裔轩倒了杯茶,递给上气不接下气的云轻痕。
“没哭没闹?”
兰裔轩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
云轻痕惊呼出声,兰裔轩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加令人担忧。
“我去看看王上。”
云轻痕不放心,将饮尽的茶杯放在桌上,就要去找弦月。
“由着她,让她好好静一静。”
兰裔轩端起茶杯,清幽的茶香扑鼻,他笑了笑:“这个时候,凤弦月怎么会哭闹不止?这边的事情有我。”
傍晚,天色阴沉,空气中透着闷热的气息,远处的天边云层翻滚,黑压压的一片,狂风大作,卷起园中的花草狂舞,电闪雷鸣不断。
“要下雨了。”
兰裔轩走到床边,身上的紫衣狂舞,簌簌作响,抬头看了那汇聚的乌云,探过身子,看了眼旁边的屋子,房门禁闭。
弦月躺在床上,两边的窗户是敞开着的,砰砰作响,房内燃着的蜡烛,不知何时已经被风吹灭,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晚上,黑漆漆的一片,耳边是疾驰的风声,呼呼作响。
风声刚过,雷声未止,外边忽下起了倾盆大雨,滴答滴答的落水生,从屋檐上,一下一下的打在地面上,弦月看着窗外梨花落尽的梨花树,脑袋昏昏沉沉的,渐渐的睡了过去。
“月儿。”
“月儿,哥哥来看你了。”
“不怕不怕,哥哥陪着你。”
耳畔,是温柔而又熟悉的声音,他就站在床边,唇边含笑,宠溺的看着自己。
“到哥哥怀里来。”
“哥哥,哥哥。”
弦月一脸开心的笑容,跳到凤久澜的身旁,就要靠在他的怀中,那个一直站在床畔的人却突然离开。
弦月的眉头拧成一团,细密的冷汗从额头冒出,小脸苍白的近乎晶莹。
“哥哥!”
“哥哥!”
弦月大叫了几声,直接从梦中惊醒,整个人却迷迷糊糊的,窗台外,枝影晃动,森冷如鬼魅晃动。
“月儿。”
“月儿。”
弦月循着那模糊的影子,直接冲了出去。
外边,疾厉狂风,滂沱大雨,弦月只穿了件单薄的内衫,冲到走廊,追寻的影子忽然消失。
“哥哥!”
弦月大叫了一声,忽然跑到了马房。
兰裔轩担心弦月,未能入眠,听到弦月的叫声,忙跑了出来,见她穿着单薄的内裳站在走廊上,忙跑回房间,取了衣裳,推门追了出去,走廊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弦月的影子。
“月儿。”
“月儿。”
宫里的下人们被惊醒,纷纷穿戴好衣裳跑了出来,四下寻找。
“我已经让宫里的侍卫们去找了,王上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的?”
信阳殿的云轻痕听说弦月不见了,急忙忙赶了过来,原想要抱怨几句,见兰裔轩身上的衣裳全被雨水打湿,发丝凌乱,慌乱而又狼狈,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公主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兰王时时守在她的身边,也看不住。
“大人,方才侍卫来报,说瞧见王上骑马离开了。”
“往哪个方向走的?”
“已经让人去问城门的守卫了,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那侍卫的衣裳也都湿透了,如落汤鸡一般。
“骑马离开的?”
兰裔轩自言自语:“给我备马。”
他指着身前的侍卫,转而对身旁的云轻痕道:“你在这里等消息,我先去追她。”
黑夜,白天,再然后又是黑夜,可一直都是连绵的阴雨天。
弦月骑在马背上,她已经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早就是筋疲力尽,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身上烫的厉害,紧贴着身子的衣裳像是起火了一般,而她,一直是靠着顽强的毅力撑着,撑着去皇陵见凤久澜。
不能见最后一面,从最后一程,但是她很想好好陪陪他。
哥哥,你知道吗?我心里好难过,我不要一颗冷冰冰的梨花树,她贪恋的是那个人身上的温暖。
你一定很想见见我,听我叫你一声哥哥吧,绿珠依蓝她们都不在了,皇陵的后山空荡荡的,你一个人,会很寂寞。满山的花草树木,远远的看到那熟悉的并不显眼的坟墓时,弦月松了口气。
从马背上跳下来,两天一夜,滴水未进,胸口的伤口裂开,淋湿了的衣裳已经变成了血红色。疲于奔跑,不知疲倦,身上早就没有了力气,双腿还没站稳,便摔在了地上。
这样虚弱而又狼狈的凤弦月,从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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