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街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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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克街的歌谣-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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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他呢?他又有什么理想?
  旅店老板听完我的话,踢了一下已经奄奄一息的提琴手,轻蔑地说:
  这家伙是典型的苏格兰极端人士,他要使苏格兰脱离英国的统治,独立出来。真是个神经病!
  他的这一系列举动显然是激怒了复雷戈,只见后者突然猛地抬起头,声嘶力竭地吼道:
  拿开你的脚!苏格兰是个伟大的民族,为什么要受英格兰的统治!自古以来,两个民族大部分时间都是独立生活的,为什么要我们屈服在英格兰人之下!
  这就是复雷戈的理想,我到今天才知道。难怪他每个月都会去爱丁堡的城堡献花圈,难怪他说美国人有苏格兰口音,难怪他会为提琴手卖命,这些都是表现他理想的一种形式。又是一个偏激的人,霎时间我感到我正在和三个疯子打交道,而且随时可能丧命。
  你吼什么!枪在我手里,你认为你还有发言权吗?
  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不能侮辱苏格兰民族!
  好!如你所愿。
  他们越吵越激烈,好像每一个人都为了自己的理想而不肯让步。眼看着旅店老板拿着枪的右手马上就要扣动扳机了,情急之下,我也无法考虑那么多了,大声地喊道:
  你们都错了!
  这句话果然有用,房间顿时安静了。旅店老板慢慢地把头转向我:
  你说我错了?
  我没时间理会他的话,因为刚才瞬时的安静已经是我意识到这房间里少了一种声音,斯雷普纳的呼吸声。我向床的方向看去,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微上翘,虽然脸色依然青白无色,但多了一丝安详的味道,他应该听到了,整件事情他都已经了解了,莱布德斯家最后一个成员停止了呼吸,他在临死前为自己家族的事业感到自豪,为自己能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感到荣幸。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死人了,但不知为何,斯雷普纳的死对我的冲击力很大。我用双手握着自己的脸,却依然无法控制流下的眼泪,他的死意味着莱布德斯家族的灭亡,意味着一个千年使命的终结,更意味着我将独自一人面对将要发生的一切。
  虽然他并不为我所用,但我依然对他的死表示沉重的哀悼。
  旅店老板也发现了斯雷普纳的死,他摘下帽子,向病床上的尸体鞠了一个躬。
  已经死了太多人了,我们能不能不要再斗下去了?
  随着斯雷普纳的死,我的心情也变成了一堆死灰。几个月来的明争暗斗,我真的已经很累了。
  可以,你把东西交出来,剩下的事情就与你们几个人没有关系了。
  你还是没有放弃。
  一个人的死怎么可能让我放弃,我尊重死者,也尊重莱布德斯家族,但这并不表示我会放弃我的理想,因为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所有英国人的事业。你一个外国人,是不可能理解得了的。
  不,你错了,这只是你一个人的妄想而已。不论任何国家的人民,都不可能希望用战争或死人的方法来改善所谓的国力。不论是你的日不落计划,还是他们的苏格兰独立,的确没有一个道标来衡量这到底是对是错,不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这些都是要死很多人才可以使之实现的。
  人类的哪一次进步不是要死人的?牺牲少数的人,是为了让多数人活得更好。
  没错,人类的历史中充满了战争,但这并不是推动发展的唯一途径。任何人都没有权利用别人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成功。
  为自己的国家做一点牺牲有什么关系?只有国家强大,人民才伟大!
  错了,国家以民为本,没有人的国家就没有国力强弱之谈,任何伤害国民的改革都是错误的。你活了这么大把年纪,怎么连这种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废话少说,我不想与你争辩什么。这是我一生的梦想,一定要实现。至于你,你目前只有一件事可做,交出宝石,否则我担保你无法走出这个房子。
  看来我不可能将他劝服了,这么多年来,他所谓的伟大理想已经根深蒂固。我把手插在口袋里,手里正紧紧地攥着两块宝石,如果将它们交出去,他的理想真地实现了,那么我会不会成为英国历史上的罪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白领阶级,实在是不该面对如此重大的选择。但就算我不交出来,他把我杀死之后一样会得到宝石,我多么希望此时这两块宝石并不在我的口袋里。眼下也只好听从他的命令,免做无畏的牺牲。我慢慢地将口袋里的两条项链拿了出来,正在犹豫之际,突然听到提琴手又开始说话了:
  不要,不要交给他,你别忘了,你的,你的朋友还在我手里……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旅店老板并不允许他这样做,牙白色长枪的枪管已经顶在他的头上了。
  不用听他废话,你的朋友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什么?他说泽多和罗娜已经死了!我的脑袋像被梆子狠狠地敲了一记,顿时间双耳嗡嗡作响,这是我目前听到最大的噩耗了。
  别听他胡说,我可以作证,父亲没有杀死他们,他们现在很安全。
  复雷戈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对我说的,我不知道他是在意我手中的宝石,还是提琴手的性命。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就算这是他情急之下所说的谎言,我也很愿意相信。以我目前的心理承受能力来讲,泽多罗娜只要有一个人出事,我都将不知所措。
  好,你说,他们在什么地方?
  没这么容易,你让他放了我们,三天后拿着所有的东西到贝克街酒吧来换人。
  好,我同意!
  听到这句话,旅店老板突然瞪圆了眼睛,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我说:
  什么?我没听错吧?你同意?你难道不知道你没有发言权吗?
  的确,两条项链都已经暴露在外面了,此时我同复雷戈和提琴手一样,都是人如刀俎,我为鱼肉。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聊天,我就送你们到上面去慢慢聊好了。
  完了,他果然反悔了,我就知道他不可能会让我活着走出这里。鸢尾花箱,蓝宝石,黄宝石,目前所能掌握到的东西他都有了,我已经没有筹码了。
  这个故事的主角果然是我,你们还有什么遗言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准备好要扣动扳机了,只见提琴手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做死前的祷告一样。好在枪口还没有对准我,不然在那样的恶劣条件之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好好思考的,更不会想出这样一个不错的计策。
  慢着!杀了我们对你没有好处。
  他听到我的话了,虽然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并不相信,但好在手上的动作已经停止了。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已经记不清这是我今天第几次阻止别人开枪了。还算不错,到目前为止没有一次失败过。
  我有个提议。
  说吧!我有的是时间。
  你放了他们,把鸢尾花箱交给我……
  你傻了吗!
  话还没说到一半,他就已经停不下去了。只见他双眼冒出凶狠的红光,两排牙齿紧紧地咬合着,低下头对着提琴手吼道:
  你祷告完了吧!见鬼去吧!
  我知道他要开枪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我以最快的速度喊道:
  然后就会说出红宝石的下落!
  房间再一次地回到了安静的氛围,我仿佛听到了自己汗水滴下的声音。
  红宝石?你骗人也要看看对方是谁吧。红宝石失踪几百年了,你今年才多大啊?
  我知道就这么一句话还不能将他稳住,于是紧接着说道:
  《皇冠的秘密》,《贝克街的歌谣》,我读懂了。
  这句话起作用了。只见旅店老板收起了长枪,走了两步之后坐在斯雷普纳的病床上,他果然很尊重死者,坐下的时候,尽量小心不要碰到遗体。几秒钟的停顿之后,我看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所使用的烟斗。一个个青色的烟圈升起,我仿佛又看到了一位慈祥的老人在对我微笑。
  说说你的建议吧。
  你相信我?
  《贝克街的歌谣》,可以说我是听着他长大的,如果能猜透,我早就得到红宝石了。年轻人,我和你不同,我已经老了,没几年可以活了,其实我能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箱子里的东西就已经很满足了。所以我希望你没有对我说慌。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态度突然软了下来,与其刚才的表现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到底哪一面才是他本来的面目?不管怎么说,我得到一个存活下去的机会,至于红宝石的下落,我连那四句话还没有完全读懂,又怎么可能破译得了。
  我只是一个外国人,其实你们的理想也好,愿望也罢,和我都没有任何关系。在英国,除了我自己的身家性命之外,就只有两个好朋友值得牵挂,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他们平安无事。目前我手里的筹码就只剩下这一个,请恕我不能马行告诉您。
  你要我怎么做?
  放了这两个人,三天后让我带着鸢尾花箱和宝石去换人。我只要带回我的朋友,我担保从此以后不再涉足这件事情,至于你们两方最后谁会达到理想,就是我的事情了。
  那么红宝石的下落呢?
  我会将鸢尾花箱,三条项链,连同写有红宝石秘密的信条一起带到贝克街的酒吧,只要我看到我的朋友,我自然会交出所有东西,但这些到底会归谁所有,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了。
  你这是要我们自相残杀,你作壁上观。
  我当然希望事情可以和平解决,不过这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范围了。怎么样,如果你们不同意的话,可能这辈子也看不到鸢尾花箱开启的时刻了。
  哈哈哈!
  旅店老板突然笑了起来,顿时间令我感到有些毛骨悚然。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他会同意我的意见,同时也在考虑如果真的同意了,三天之后我要如果带着泽多和罗娜脱身。
  我同意了,这两个人加在一起也只剩下半条命了,收起你的项链吧,三天后的中午十二点我会带着鸢尾花箱准时出现在贝克街酒吧的。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如果我看到警察的话,你也知道我的枪法如何。到时候换不到你的朋友不说,你自己也会搭上性命。
  一言为定。
  旅店老板对我笑了笑,又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旁,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听到门关上的声音,真想马上整个人瘫在地上休息一会儿。但可惜这房间里还有两个危险人物,尽管他们一个是残废一个身受重伤,但谁也不能保证不会突然出现个同党之类的人物。
  你们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忙叫救护车。
  我们不用你管,你走吧,三天后间,在此期间,希望你不要死掉。
  你们会放弃本家古堡吗?
  那里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用了,你要回去的话,我不会拦着。
  好,那就保重吧,我希望三天之后会如期看到我的两个朋友。
  放心吧。
  复雷戈说完话,便躺在地上不动了。我知道他是在等我离开,不想让我看到他们组织的联系方式。
  我将床单撕成一条一条的,又用这些布条将斯雷普纳缠绑在自己的背部,之后担抱起玛洛儿吃力地走出了门口。
  好在旅店老板和提琴手的枪声并没有被什么外人听见,不然我很难带着两具尸体离开那里。走出那片区域之后,我租了一部车,将斯雷普纳和玛洛儿的遗体带回了爱丁堡。此时的本家古堡由露露担任管理,我不知道该如何向这些孩子们解释所发生的事情。冰窖里躺着四具尸体,可以说这古堡的主人已经全都不在了。我一个人徘徊在一层的大厅里,那幅柯楠? 道尔的画像已经被泽多挂回去了,看着这些名流的画像,想到莱布德斯家族上千年的辉煌就在这一天彻彻底底地画上的句号,不免有些惋惜。但这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荣耀只是一时的光芒,如果长久下去就会变成一种诅咒。这座雄伟的古堡见证了人性的善良和泯灭,虽然故事马上就会结束,但它依然会永远耸立在这里,就像是一座纪念碑,也许几百年后,当人们再次注意到它时,它会告诉我们的后代这里曾经孕育了数位为了普通民众的平稳生活而浴血奋战的英雄。
   
  结局
  我在本家古堡逗留了两天,在这两天,我一直都住在桑普的房间里,几乎没踏出过房门。桑普送给我的项链已经被我打开了,绿宝石的壳子下面隐藏着一颗晶莹剔透的黄色宝石,那形状与大小都与我印象中鸢尾花箱上的凹洞相同。尽管这一系列的经历并不能使人愉快,但我依然有很想感谢的人,桑普就是其中之一,只可惜我连他的尸体都找不到,好在他最后的时刻是和辛蒂在一起的,想必她会好好安葬自己主人的遗体。
  柯楠? 道尔曾经说过,饥饿有助于思考,因为原本用来消化的血液会停留在大脑。可惜我饿了两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明天就是最后交易的日子,只能凭运气见机行事了。我将古堡所有的事务以书面的形势交授与露露管理,并嘱咐她如果我没有机会再回来,希望她会用莱布德斯家所留下的遗产继续帮助世界上那些流离失所的孩子们,我想着应该可以算是本家人的遗愿了。交待好所有的事务之后,我准备了少量的水和食物,就出发开往伦敦了。临行前,我从车子的后视镜看到露露带着所有的佣人站在大门前的台阶上目送着我。此行是否能活着归来,我实在是一点把没有,但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希望这件事能够在今天就截止,至少不要再伤害这些可怜的孩子们了。
  到达伦敦的时候是清晨五点钟,我将租来的车子退掉,搭乘地铁来到贝克街。上车前天空就已经有些阴霾了,此时已经下起了小雨。我在地铁出口处卖了一包叫不出名字的香烟,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吸烟,我怕过了今天中午就不再有机会了。点燃之后,我靠在一个还没开业的报摊上,对面就是福尔摩斯的雕像,寒雨中依然不屈不挠地挺立着。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到他像是有话要对我说的样子。幻觉而已,如果是真的,想必会是一些鼓励的词语吧。
  我在连连的咳嗽声中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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