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肯理我了？快点解除诅咒吧，要不然爷爷奶奶要打起来了。”
坟墓里传出磔磔怪笑：“瓦伦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怕十字架，不过除非我亲口说解除诅咒，不然你们就永远生活在诅咒中吧。现在我已经死了，看你们还能用什么威胁我。”
“不愿意就算了，爷爷只是叫我来试试，不成功的话也没关系，大不了保持现状。不过……”雷曼看见修士坟墓上的十字架，突然两眼放光，“这个十字架真漂亮，送我了。”说着就要拿走。
“你要就拿去吧，有没有十字架都无法动摇我对上帝的信仰，能在吸血鬼中培养出一个基督徒，还从来没有哪个修士能有这样的荣誉。”死去的人还以为雷曼没法威胁他。
雷曼提起石雕十字架放在旁边：“是不是觉得轻松些了？”
坟墓里传出的声音终于有了惊恐：“你怎么知道？”
“被吸血鬼咬过，你以为你还是人类？以前这个十字架一直压着你，现在我帮你拿走，你可以到坟墓外面尽情地吸血了。你看我对你多好。”雷曼扛起十字架就要走。
“等等，瓦伦汀，”坟墓里伸出一只挂裹尸布的手抓住雷曼的脚踝，“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雷曼把十字架放回原来的地方，再远远移开，“我没骗你吧？欢迎加入吸血鬼一族，不过小心点，你是很低等的吸血鬼，刚从神学院毕业的学生都能杀死您。他们会把你放进火里烧成灰，把你的骨灰扔进大海，忘了你是神甫，只记得你是吸血鬼。”
“等等，瓦伦汀，有事好商量。”坟墓里又伸出一只手抓主雷曼的另一只脚，“我解除诅咒，好吗？”
“当真？”
“啊，我尊贵的上帝，让您伟大的仁慈和同情心普照众生。无论您的仆人是受到母亲、父亲或者他自己的诅咒，还是激怒了您神圣的神甫受到了惩罚尚未得到赦免，抑或招致主教下达最严厉的逐出教外的命令，由于不够细心勤劳未能得到宽恕，请您原谅您罪孽深重、地位谦卑的仆从。……”修士立刻念解除诅咒的经文。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十字架。我的收藏里还没有哪一个十字架是石头做的，而且是这么大的一个完整的石雕十字架。”
“不，瓦伦汀，求你，我不要做吸血鬼……”坟墓里的声音带上哭腔。
“这样吧，我们烧掉你的尸体，决不告诉任何人你是吸血鬼，还把你的骨灰埋在这里，不过你的十字架送我了。怎么样？”
“好好好，这样好。”
“那么爷……”见祖父母正打得起劲，雷曼打消让祖父帮忙的念头，“黛安娜姑妈。帮个忙。把他烧了。”
“隔得这么远，我怎么烧！”黛安娜和伊丽莎白被隔在坟地的另一头。
“用这个。”伊丽莎白拉出一根线，一头扔给雷曼，另一头给黛安娜，“顺着线烧过去。”
雷曼把线头塞进抓住他的手里：“拿好。”自己往旁边让开，等烧完之后再对坟墓作了些加工，弄得好象从来没有人来过，当然没忘记拿走十字架。
另一边，伯爵制住伯爵夫人：“说，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
“要是不毁掉那些东西，你怎么会正眼看我，我又怎么管得住你这老色鬼？”伯爵夫人闭上眼睛，“要杀我就动手吧，能死在你手上也好。”
“傻瓜。”伯爵却一把拥妻子入怀，“那些垃圾怎么比得上你？”
“奥古斯特……”
这一边和好了，另一边却开始闹。
“小杂种，敢差遣你姑妈！”雷曼拿着十字架，黛安娜不能靠近，只能把扇子扔过去，尽管明知肯定扔不中。
想不到雷曼不接不躲，后脑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一手捂住伤处用足以把一个镇子叫醒的声音大叫：“奶奶，姑妈欺负我！”
“他说什么？”黛安娜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妈妈？”伊丽莎白则是怀疑自己眼花了，竟看见母亲像怀春少女一样偎在父亲怀里。
“黛安娜，和你说了多少次，淑女的扇子不是用来打人的。”伯爵夫人张开双臂迎接女儿。
雷曼用布包起十字架背在背上，默默看着这一家子团聚。尽管他也姓瓦伦汀，无论有没有诅咒，他都不能与家人团聚。一如既往的笑容藏不住深深的落寞。雷曼突然想起来世上还有人全心全意地爱他、在乎他、依赖他——艾米莉。
“我很不想打断诸位，不过……艾米莉在哪儿？”
长辈们这才想起雷曼。
“在大公爵那里。她挂在脖子上的戒指有十字标志，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看来还得去和大公爵通融通融。”
“雷曼，别太小看大公爵，他不是那么好惹的，为区区一只宠物开罪大公爵不值得。”伊丽莎白提醒他。
“当然不是为宠物，而是为他妨碍我养宠物。”
第十章
吸血鬼工会的高层干部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多吸血鬼会对付不了一个人类小孩。
“为什么她还活着？”大公爵斥问部下。
“她……她身上有十字架。”
囚犯被这些怪物吓得缩在角落里哭得很可怜：“先生，您什么时候来救我……”
可笑的是狱卒都躲得远远的，谁都不敢靠近囚犯一步。
“一群废物！”大公爵推开旁边的人，大跨步走向艾米莉，拿起她脖子上挂的戒指看了看，戒指上镶的宝石内侧确实刻有十字形花纹，可他不怕。艾米莉见浮在半空中的面具会说话，吓得瑟瑟发抖，想要回戒指却又不敢开口。
大公爵一把扯下戒指，推开艾米莉。吸血蝙蝠见威胁已去，对大公爵钦佩之余不忘对食物垂涎三尺，就等大公爵的允许。大公爵正要示意他们吃了她，一只吸血蝙蝠来报：“奥古斯特？瓦伦汀伯爵与夫人、伊丽莎白？艾里侯爵夫人、黛安娜？希尔子爵夫人和雷曼？瓦伦汀子爵求见。”
“先生！”一听见雷曼的名字，艾米莉立刻精神大振，什么都不怕了。
“一家子都来了。”大公爵请笑道，拿走艾米莉的戒指，叮嘱手下：“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动她。”他要当着雷曼的面杀死艾米莉来羞辱这个血统不纯的吸血鬼。
会议室中，费茹伯爵等着看瓦伦汀伯爵出丑，看见雷曼就嚷开了：“瓦伦汀，您留长发的样子不错嘛。真想不到您笑起来这么可爱，平时就该多笑笑，何苦总板着一张脸。”
雷曼强忍住笑，往旁边让开，让他看见他后面的祖父。
“莫非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瓦伦汀子爵？长得和某人还真像。”对血统不纯的吸血鬼，费茹伯爵的调侃变成嘲讽。
“您就是费茹伯爵？”雷曼好象听不出他话里带刺般保持友好的笑容。
“是啊，我可是你爷爷的老朋友，他常常说起我吧？”连瓦伦汀伯爵从不肯承认的孙子都知道他的存在，看来他一定是经常气急败坏地对家人提起他，费茹伯爵给了瓦伦汀伯爵一张雷曼式的笑脸。
“从没听他提起过。”
费茹伯爵的笑容沉到玛利亚那海沟底：“瓦伦汀，您孙子损人的本事真是不输您。”
“我是开玩笑的，费茹伯爵，其实祖父经常提起您。我还为您准备了一份小礼物。”雷曼对费茹伯爵不屑于和他说话的态度毫不介意，拿出一个制作精美的小盒子。
“瓦伦汀，您的孙子比您懂礼貌。”费茹伯爵打开盒子，突然一声惊叫，盒子落到地上。
“爷爷，您不是说费茹伯爵是一位真正的绅士吗？他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就算不喜欢我的礼物也不该当着我的面扔掉吧。”
在座的吸血鬼绝大多数是贵族世家的后代，在礼节方面无可挑剔，虽然看不起雷曼有一半人类血统，他们宁愿支持一个杂种吸血鬼也不愿失了绅士淑女的风度，纷纷讥笑费茹伯爵。
可怜的费茹伯爵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雷曼欣赏够了费茹伯爵的尴尬表情才替他解围：“不就是个十字架，怕成这样。”礼物是雷曼一直佩带的十字架，雷曼一面说一面戴回去，给所有的吸血鬼一个下马威。
满屋子的嘲笑声立刻变成倒抽冷气的声音。
大公爵人还没到，先传来没有任何诚意的掌声：“不错，瓦伦汀子爵。”
“大公爵，我来纠正一个错误。”雷曼一张不变的笑脸。
“说来听听。”大公爵坐上会长席位。
“很不幸地提醒各位，我只是半个吸血鬼，按照大家所认为的那样，我不能算是吸血鬼，而且吸血鬼工会的名单上没有我的名字。也就是说我雷曼？瓦伦汀不在吸血鬼工会的管辖范围内，无论我做什么，吸血鬼工会都无权过问，也无权以我为借口刁难瓦伦汀家族。因此，请归还我的宠物，从今以后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雷曼带着温和的笑容说出这些嚣张至极的话。
“说得好，瓦伦汀，已经很长时间没人敢这么和我说话了。”大公爵突然冲向雷曼，同时雷曼拔出背后背的庞然大物。电光火石交会后平静下来，大公爵掐着雷曼的脖子，雷曼手中巨大的石雕十字架刺穿大公爵的身体——如果他的手套之间的部分是身体的话。有几位女士吓得晕了过去，还会动的吸血鬼被这么大的十字架吓得退开，以雷曼和大公爵为中心让出一大片空地。
“很遗憾，瓦伦汀子爵，我和你一样不怕十字架。”
周围的吸血鬼对大公爵佩服得五体投地。
雷曼上下左右移了移十字架，还是一张满不在乎的笑脸：“您的血统纯正吗？”
“当然，我们邓格曼家族有最高贵的纯正血统，可以上溯到历史上很多著名的吸血鬼。”大公爵怒道，接着开始一个一个对著名的祖先如数家珍。
“那么为什么尊贵的大公爵只敢做缩头乌龟，派个分身来制住我？吸血鬼是掐不死的，您不会连这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
“现在掐着我的是傀儡，操纵原理和瓦伦汀家族的线控术一样，只是您用的线一般人看不见。”
“你怎么知道是替身？”
“很简单。如果这是本尊，我不可能还活着。而且您的血统太纯了，不可能不怕十字架。我唯一不明白的是您抓住我有什么用。”
“瓦伦汀子爵，你很聪明。没错，这是邓格曼家族的线控术，就算是吸血鬼也看不见，比瓦伦汀家族的更高级……”后面是一大通自吹自擂的话。
“听起来不错。”
“不用担心，我会让你意识我与我们相比，你有多么微不足道。”大公爵挥手叫来手下：“带那位小姐上来。”
吸血鬼随从抱着昏迷的艾米莉出现。
“现在，请你好好欣赏。”大公爵命令手下：“杀了她。”
雷曼还挂着笑容，挥手间大公爵的面具和手套落到地上。想咬艾米莉的吸血鬼咬到的是雷曼的防御结界。雷曼自己冲向会长的座位。吸血鬼侍卫纷纷出手阻止，因为他戴的十字架不能近身攻击，远程攻击魔法威力和准确度大大降低，全被瓦伦汀一家合力拦下。雷曼平安到达目的地，结果只是从会长座位下揪出一只蝙蝠。
“雷曼，你在干什么？”
雷曼接住黛安娜扔过来打他的扇子：“各位，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们都听命于这个小东西？”
“你……你怎么知道？”吸血蝙蝠说话的声音确实是大公爵。
“公爵大人，吸血鬼是蝙蝠，听力特别好。我就算只有一半吸血鬼血统也听得出您的位置。”
“那为什么我们听不出来？”正统吸血鬼不服气。
“他平时本尊和替身在一起，所以听不出。刚才本尊和替身分开，你们都被大公爵不怕十字架的气魄吓坏了，没注意。”
“你就不怕？”大公爵更不服气。
“刚开始时发现您的替身不怕十字架，我确实有点慌。可您只会掐住我，而且我碰不到您，那时我就开始有些怀疑。之后……”雷曼抓着大公爵的翅膀左右晃，“您没发现我一直在引您说话吗？至此我才确定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你刚才怎么脱离我的掌控的？”
雷曼给他看他的十字架锋利的边缘：“这把小刀可以破除所有的吸血鬼魔法。各位，我记得不会变成人的吸血蝙蝠是最低等的吸血鬼，大家居然一直受一只最低等的吸血蝙蝠统治。”
“这点你说错了，瓦伦汀，还有吸血鬼比吸血蝙蝠更低等，那就是吸血鬼与人类的混血儿。”蝙蝠挣脱雷曼的手指，化成人形，“邓格曼家族能成为世袭的吸血鬼工会会长决不是只靠心计，还有比任何吸血鬼都高强的法力。”
“所以比任何吸血鬼都怕十字架。”雷曼趁大公爵夸夸其谈的空隙用十字架挂件刺穿他的心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激您。人的心脏比蝙蝠的大，比较容易刺中。”
“要想彻底杀死我，除非再来一刀。”大公爵还不死心。（据说杀吸血鬼必须一剑刺穿吸血鬼的身体，如果再刺第二次或第三次，吸血鬼就会复活。）
“抱歉，我也有一半吸血鬼血统，不会上这种当。”雷曼一贯的笑容在此刻显得很可怕，当着所有吸血鬼的面砍下大公爵的头，烧掉尸体。
“您……您想当会长吗？”
雷曼抱起艾米莉，带着惯常的和蔼笑容，从吸血鬼们自觉让开的路中间往外走：“等选出新的会长，别忘了提醒他，雷曼？瓦伦汀不在吸血鬼工会管辖范围内，不要越权。谢谢。”
第十一章
艾米莉缩在角落，没有戒指的保护眼看着围在她周围的怪物向她步步逼近，要扑上来吃她，突然从噩梦中惊醒。
阳光透过洁白的纱窗照进来，艾米莉还在她的房间，她自己的床上。戒指冷冰冰的贴着她的皮肤。虽然还没睡醒，艾米莉见太阳升得这么高，想到雷曼一定已经在餐桌旁等了很久，连忙起床，暗自纳闷伊各怎么没叫她起床。
经过大厅，阳光照亮整洁的米色亚麻桌布，桌子上却空空如也。艾米莉以为会看见雷曼坐在桌旁笑盈盈地对她说：“早安，亲爱的小姐，今天你起晚了。”可整间大厅只有她一个人。
“先生。”艾米莉去雷曼的房间找雷曼。
每天早晨雷曼都会准时起床，在餐桌旁等她用早饭。早饭后雷曼会带她去书房教她读书，对她有时问出的一些蠢问题从不失去耐心，一直保持温柔的笑容午饭后如果不下雨，雷曼会带她去散步，看她和别的孩子玩耍，或者在自己的房间坐在午后暖洋洋的阳光中享用下午茶，任由艾米莉睡皱他的晚礼服；如果下雨，雷曼会想出一些别的花样陪她在家里玩。在夏天，晚饭后雷曼往往一个人在阳台上拉小提琴，风吹起他的黑色长发，把美妙的音符带得很远；在冬天，雷曼会在小套间里听艾米莉讲她在一天里遇见的趣事，或者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