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有点踏进鬼门关的感觉……
“你在咕哝什么？”卫书垣听见楚楚小声喃喃，歪头看过来。
楚楚目无表情的斜眼看向他，道：“哪有，你年纪大，耳朵不好使。”
“哦，年纪大了啊，”卫书垣点点头，一副我明白了的样子，然后冒出一句让楚楚差点吐血的话，“你比我还大，怪不得整天唠唠叨叨，像个老头子似的。”
“……”瞪了他一眼，楚楚本欲发作，瞥见四周投来带点期待的目光，楚楚干脆别过脸，懒得搭理，这个小样的，老是有事没事就跟自己抬杠一下，还真当吵架顶嘴是乐趣来着。
妈的，她绝对不会便宜了旁边这群等着看热闹的人。
卫书垣看楚楚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也没了继续挑拨的兴致，黑着脸孔兀自走向前。
卫正田看在眼里，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是盘算起来，似乎有什么好玩的可以做一做……
一行人来到正宫门，三条分岔道出现在眼前。
打从踏进外宫门，卫书垣就刻意板起脸，他只道自己身为太子在皇城里就应该有太子的尊贵威严风范，却不知道自己这张还带着稚气的脸让人看起来严肃没几分，滑稽倒是不少。
楚楚每次看向他，就忍俊不已。
“风影、水影，你们两个先带楚楚去西伏宫，”卫书垣朝为首的两名黑衣人交代完后，转而看向楚楚，语气不经意间柔和了很多，“楚楚，你先跟他们去，本宫和太傅见完父皇便回来。”
刚一路走来楚楚就在为自己要不要跟去见皇帝老子这个问题发愁，毕竟卫书垣现在是要她做他伴读，要是皇帝见了后，一不小心惹他不高兴了，说不准自己脑袋不保，现在一听不用，头点得比捣蒜还快，连忙和卫书垣挥挥手，扯着风影水影衣袖，催促他们快快带路。
西伏宫往三岔路右手方向而行，一路上，楚楚不断主动扯开话题，倒也和风影水影混了个半熟，其实他们两个也是热血青年，心性本就好动多话，却是在皇宫被压抑久了，加上他们打小跟在太子身边，从未曾见太子对人这般好过，对楚楚自然不容有异，这话匝子一被打开，也就止不住了。
这下楚楚真是收获丰富，不但对皇宫的结构有了大致的了解，还听到了许多关于宫中的小道新闻，不得不感慨，这风影水影原来很三八！
从踏入宫门开始，楚楚就一直有留意皇宫的守卫情况。
皇宫分外宫和内宫，外宫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三步一岗，十步一哨，密密麻麻的禁制，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插翅也难飞，而内宫更甚，已经达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程度。
三岔路右边是太子、二皇子和其他妃嫔居住的地方，而正中间则是皇帝和皇后分别居住的枕宫，早会议事的正殿也在那里，至于左手边，便是传闻中的冷宫，还有就是厨房和太监宫女他们居住的房子。
但奇怪的是，禁卫军也只是在每一座宫殿外把守，过了殿门却是连一个守卫的都没，在里面行动自由得不可思议，听风影说，以前并不是这样，是几年前，皇后突然要求的。
楚楚决定了，这些天她就先好好观察守卫的交接时间，好为以后行动做准备。
风影水影把楚楚带到西伏宫的正殿后，便转身离去，临走前不忘吩咐两名宫女好好服侍楚楚。
两名宫女大概二十来岁，都身穿棕色宫服，身材苗条，样子虽不及醉花楼那些青倌，却也不输几分。
楚楚一手搓下巴，一手叉腰，盯着眼前这两名美丽娇俏的宫女，心道这个卫书垣还真会挑，连宫女都是上等货色。
然后，脸上堆起笑，问道：“不知两位姐姐怎样称呼？”
两人中，年纪稍大的走上前鞠了个躬，道：“回禀公子，奴婢叫春桃，她是妹妹，叫秋菊。”
“春桃？秋菊？”楚楚闻言，随即问道，“那是不是还有两个分别叫夏荷和冬梅？”
“咦？”春桃和秋菊同时露出惊讶，春桃脸带疑问没作声，秋菊却比春桃沉不住气，开口问道，“公子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没想到猜中了。”楚楚干笑两声，心想这么土的起名方法也就古代流行，现代早就走非主流、个性张扬路线了。
“夏荷和冬梅在御厨房帮忙去了，”春桃笑道，“公子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吩咐奴婢吧。”
他们恭敬的态度实在让楚楚非常不惯，于是道：“我看两个姐姐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公子前公子后太生蔼了，两位姐姐不若喊我楚楚吧？”也不管她们实际比自己小，楚楚‘姐姐’的叫得甜，反正见人就赞，入庙就拜准没出错。
“那怎么行，宫内尊卑有分，公子的好意春桃姐妹心领了。”嘴上虽这么说，但春桃看楚楚喊自己姐姐，早就眉开眼笑，态度也和蔼亲切得多。
“公子你们风尘仆仆赶回来受累了，现在离晚膳的时间尚早，不若让我们帮你准备一下，先行沐浴梳洗？”秋菊细心，看见楚楚一脸的灰尘，于是提议道，她年纪较小，对楚楚的话更为受落，连奴婢自称也省了。
楚楚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点头道：“确实，那麻烦两位姐姐帮我准备一下，我好洗个澡。”他们不说她还真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多久没洗澡了，隐隐约约地闻到了身上传一股酸馊味。
春桃和秋菊手脚利落，不一会就把一切打点妥当，引着楚楚来到浴房。
看着眼前偌大的一池温水，楚楚站在池边直接石化，生出一个念头，这里真的是浴室？她觉得更像游泳池！
上好理石打造的浴池大得惊人，卵石围绕，热水汨汨而流，白烟袅袅而升，周围的窗户是侍女图，白色的屏风隔开了门口到浴池的视线。
待春桃秋菊一离去，楚楚几乎是一边扯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往浴池扑去，她兴奋啊，长那么大还没试过在游泳池裸泳，这次终于得偿所愿！
认真搓洗干净后，楚楚舒服的闭上眼，把毛巾盖住额头和眼睛，靠着池边浸泡。
她还一直以为古代的人洗澡都用木桶，没想到，皇宫内居然有大浴池，还真有泡温泉的感觉，要知道她最喜欢的就是泡温泉了，尽管曾经试过感染风寒上吐下泄，但也阻挡不了她对温泉的热爱。
满足的呼出一口气，楚楚感叹道：“哎，还真是爽呐！怪不得人人都想做帝皇，做有钱人，连洗澡的方法都不是一般的高级，卫书垣那臭小子还真懂得享受！”
都说了白天不要提人，晚上莫要说鬼，楚楚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门外，突然响起春桃与秋菊的声音，只听见他们异口同声的大声道：“奴婢叩见太子殿下！”
卫书垣的声音亦同时响起：“楚楚，我进来啦！”
楚楚大惊失色，连忙大叫。
“等等――别！！！！”
第23章 狼狈
眼见卫书垣就要推门进来，楚楚扯开喉咙大声喝道。
“等等，你等等――”
视线紧张四顾。
怎么办？怎么办？
遽然看见屏风上挂着的衣服，楚楚飞也似的跳起来，一把扯下衣服就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
慌乱间，遍地的水迹让楚楚脚下一滑，身子失去重心往后一倾，“扑嗵”的一声，整个人一头栽进水里。
如此同时，因为楚楚大力拉扯而不断摇晃的屏风同时轰然倒下。
“啊――”
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瞬间充斥整个浴房。
卫书垣听见楚楚阻止的声音，本来还犹豫要不要进去，但房间内传出的惨叫，让他不再迟疑，第一时间便推开门冲了进去，身后是紧随而至的春桃和秋菊。
画面就这样定格在他们看见浴池的瞬间。
三个人呆呆而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良久，不约而同的提手揉了揉眼睛，才知道眼前所见并非幻象。
浴池内，楚楚浸泡在水中，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只见她看着穿过自己身子倒在水里的破烂屏风，目光呆滞。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好像又闯祸了，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春桃和秋菊虽然惊讶，但很快双双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鉴于太子殿下在场，她们的脸容因为强忍笑意而开始扭曲，眼角更是泛起泪光。
卫书垣在错愕过后，便是无忌惮的大笑起来，他不需要像春桃和秋菊那样压抑自己，自然更是笑得放肆。
“哈哈哈哈，我说，楚楚你这是在洗澡？”
楚楚回过神来，满腔愤怒的瞪着卫书垣，不是因为他，她闻楚楚会搞得自己如此狼狈不堪？不是因为他，她闻楚楚会千年道行一朝丧，形象全毁？
忍不住朝卫书垣大吼：“看什么看！笑什么笑！没看见过有人喜欢穿衣服洗澡？老子现在洗完了，你还不快点找套新的衣服来让我换！”
卫书垣笑声嘎止，立刻回过头来对春桃秋菊吩咐道：“你们两个，还不快给我去再找套新衣服来！”
“是的，殿下！”春桃和秋菊应允后急急离开房间。
春桃秋菊一出去，楚楚指着卫书垣，犹如河东狮吼般：“你也给我出去！！！！”
卫书垣闻言愣住。
春桃和秋菊在门外听见楚楚的咆哮，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楚楚竟然敢这样凶殿下，好怕他把殿下给惹恼了，吃不了兜着走。
待看见卫书垣一声不吭的走出房间，搁下一句“本宫在偏厅等他”便离去，二人不由得为楚楚抹了一把汗，看来担心是多余的，更暗暗吃惊，殿下居然会这么听话，让他们好生意外。
当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奇。
换过一身新衣服，干净舒适的感觉让楚楚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摸摸衣服的质料，是上等的真丝绸缎、精细的缝制手工，嗯……一定很贵！
不知道拿出去倒卖能换多少钱？
换好衣服被告知卫书垣正在偏厅等自己一起用膳，楚楚一路往偏厅走去一边把头发随意扎起。
“奶奶的，这头发还真长，难搞死了，改天找个剪刀把它全剪了！”
春桃站在一旁道：“公子，你还是先坐下，让奴婢帮你把头发梳理起来。”
不等楚楚答允，就和秋菊不由分说的解下楚楚好不容易扎起来的马尾，拿出一把牛角梳帮楚楚梳理起来。
“呃，谢谢。”楚楚本欲婉拒，也只好作罢，任由他们摆弄自己头发。
卫书垣就坐在对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作声，只是看着楚楚他们，一时让人难以猜到此刻他心中所想。
春桃忽然道：“公子的头发真好，比我们的乌黑柔顺好多呢！”
“过奖过奖！”刚还一肚子怨气要把头发剪去的楚楚，已经是眉开眼笑，笑不拢嘴。
这头发，还是不剪了！
卫书垣闻言，眼神变得奇怪。
秋菊又道：“咦，公子的皮肤也好好哦，比我们女人的还光滑细嫩！”
“哪里哪里！”楚楚开始流汗，眼中不无尴尬。
狂汗，她们就不能赞点别的，非得跟女人的扯上。
一旁，卫书垣神色非常古怪！
“公子……”
秋菊正欲开口，楚楚连忙打断道：“够了够了，不用在赞了！”再被他们这样赞下去，什么漏子都要被捅出来了。
秋菊一脸委屈，道：“奴婢只是想告诉公子，已经梳好了……”
楚楚闻言，尴尬的挠挠头，道：“不好意思啊，谢谢两位姐姐！”
卫书垣轻咳一声，道：“你们两个，先出去。”
“是！”
屋子里，只剩下卫书垣和楚楚，卫书垣把视线调回楚楚身上，道：“楚楚……”
“干嘛？”楚楚从来没见他语气这么客气过，不由得心生警惕。
卫书垣认真问道：“你打算怎样赔偿我那镶有名家遗作的屏风？”
果然，就知道他准没好事！
楚楚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反问道：“不知道你觉得我要再做多少年才好还清？”
卫书垣故意沉吟片刻，慢吞吞道：“这屏风价值连城，只怕你再多做十年伴读也还不了。”
楚楚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是早已破口大骂起来，他奶奶的，你这小王八分明是欺负老子什么都不懂，要趁火打劫来着，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待楚楚开口，卫书垣又道：“要不你看看太监……”
房间内，突然响起楚楚高分贝的咆哮：“卫书垣，你还真当老子吃素的！”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打斗声，然后，房门猛地被打开，楚楚气鼓鼓的冲出，留下站在那目瞪口呆的春桃和秋菊。
不等二人探头看进房内，只见卫书垣若无其事的尾随而出，揉了揉自己小腹，居然一脸兴奋道：“他还真敢用力打啊，有意思有意思！”
看着卫书垣兴高采烈的离开，春桃和秋菊面面相窥。
他们两个在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
永生宫内，一名服饰华贵的美妇人坐于正厅中间的椅子上，美目细眯，漫不经心的看着右侧的壁画，神情慵懒却又充满危险。
“启禀皇后，太子殿下……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回来。”
直到一把声音出现，才打破了这里的平静，面前的黑衣人原来已经下跪多时。
“哦？”纤细的食指轻轻划过娇艳欲滴的红唇，被唤作皇后的美妇人道，“是什么人？”
“属下……正在查！”黑衣人头低得更低，道。
“办事不力！”她的声音明显带着不悦。
妇人犀利的目光让黑衣人心下一惊，连忙道：“属下定当尽快查出。”
“嗯……”满意的点点头，美妇人眼中闪过精光，“本宫要你找的人呢？带来了没？”
“带来了，就在门外等候，”黑衣人应道，随即转身朝殿外喊，“进来！”
只见一名宫女打扮的少女，巍巍颤颤的走进大厅。
“过来，”美妇人朝少女勾勾手指，然后对黑衣人道，“你可以出去了。”
“是！”
黑衣人前一刻还如临大敌，得到批准马上松下一口气，快速转身离开大厅，就在他与少女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的眼中竟流露出怜悯之色……
第24章 皇上
皇宫的生活很闲、很闷、很单调。
伴读的工作又累、又苦、又无聊。
书房内，楚楚与卫书垣并排而坐，一个虽然低头看着书本，视线却是不时飘向身旁的人，另一个则是双手撑着下巴，昏昏欲睡。
不用说也知道，那个昏昏欲睡到差点趴在桌子上的自然是楚楚。
只见楚楚的脑袋宛如小鸡啄米般有一下没一下的上下摆动，打个瞌睡也如此艰难，真是难为了她。
就在这个时候，某人一板尺重重的敲打在楚楚头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楚楚很配合的发出一声痛呼，惨叫道：“我的妈妈呀！好痛！”
蓦地睁开眼，楚楚第一时间就一脸凶狠的扫向卫书垣，本能地认为罪魁祸首就是他，除了他还有谁敢贸然踩她这只老虎的尾巴？
“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