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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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心-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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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粟用她仍是细细的声音开了口,但音调已是饱含了冰冷的威严:“如果你问的是我为什么替你做出放弃凰羽的决定,我告诉你,做为鸩神,当以鸩族利益为重,不能因儿女之情搭上万千子民的安危。”
九霄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我不是鸩神!”
罂粟厉声反问:“那你是谁?!”

、第65章 复制

九霄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我不是鸩神!”
罂粟厉声反问:“那你是谁?!”
“我……我……”她迟疑半晌,道:“我只是一缕游魂,阴差阳错占了你的躯体。”
“你这缕游魂从何而来?”
九霄百般不愿承认,无奈此时只能认了:“我原叫无烟。”
“无烟又是从何而来?”
“我不知道。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我却知道。”罂粟冷冷道。
“……”
罂粟说:“你是由这具鸩神原身心口的一根血羽所化。你是我创造出来的。现在的我,是鸩神的一缕离体魂魄,化成了这朵罂粟。谁占据鸩神的躯壳,就要担当起鸩神的责任。”
……
为了叙事的清晰,就称这位已化作罂粟的九霄为“罂粟”,称现在的九霄为“九霄”吧。
以羽化身,是鸩神肉身不死、永葆青春的秘密所在。每个长生的神族都有其不死的密术。比如说凤凰是靠心魄浴火重生;颛顼肉身入冰休眠百年可以恢复青春健康;鸩神的长生密术就是当旧的肉身老去或伤病时,以心口之羽幻化出新的肉身,魂魄抛弃旧躯壳进入新身体,又是一个年轻美貌的鸩神。
鸩神控制了九霄的身体与颛顼短兵相接阵前对质时,曾说过一句“若我是假的,帮你制造了一个羽灵毒鸩无烟,谋害南方羽族凰羽的,又是谁?”……这句话九霄是记住了的,但之后全部心思都因为凰羽的事占据着,完全没有心思去分析。
鸩神与颛顼初识于四万年前。那时的颛顼还是个青涩少年。当时北方天界上一任黑帝,也就是黄帝之长子、颛顼之父在对魔界的一次讨伐中重伤难治,面临任命新的黑帝的继位者。北方黑帝向来由天帝嫡系来担任。颛顼的父王育有三子,他们三兄弟中长兄颛顼是正妃所生,两个弟弟是侧妃所出。
颛顼作为黄帝嫡长孙,被黄帝赞扬其出类拔萃,智慧过人,年少有为,透露出要立他为继任黑帝的意思。在不久之后的一次外出时,颛顼被身份不明者劫走失踪。他足足失踪了百年之久,黄帝都以为他已遇害了。在这百年之中,他的两名兄弟及其母妃先后暴毙,死因各有不同。黄帝暴怒下令彻查,却始终没有查明。
百年之后,颛顼忽然又回来了,颛顼还是那个颛顼,只是行事更加沉稳缜密。他成了黄帝唯一的血脉,黄帝对其珍爱有加,最终立他为新任黑帝。
他对百年之中的遭遇绝口不提,以“失忆”二字应付。
那百年的秘密,只有他本人和鸩神九霄知晓。面黄帝只隐约知道是九霄救了他的嫡孙。
一个血腥的夺位之战,掩盖在了百年的失踪迷雾之下。
“他的父王的侧妃派人劫走了他,目的就是要他的命。恰让我碰到了,是黄帝之孙,我不能袖手旁观。救下他时他伤的很重,已是奄奄一息。他告诉我只要入冰休眠,五十年之后就能复元。我将他送往北方极寒之地,带他入冰休眠。
我在冰窟之中陪了他五十年。
五十年后,他苏醒复元,与我达成一个协议。
他要我帮他暗杀那个侧妃和她的两个儿子。开出的条件是他成为黑帝之后,会与鸩族永久结盟。
我倒不是图什么结盟。我鸩族不需要与任何一方结盟。只是陪了他五十年,照料了他五十年,他对于我成了一个特别的人。他提出的任何要求,我都愿意顺着他。
从那一刻起,我就走上了一条错的路。
我又用了五十年,无痕无迹地杀掉了一些他想杀的人。
他回归昆仑山时,前方已是一片坦途,无碍无绊。”
罂粟花头被搁在一本书上,以美丽慵懒的姿态,用简单的叙述着一场充满血腥和扭曲的爱的过往。
颛顼顺利地登上了北方黑帝之位。他上任后的四万年中,每每遇到敌对者或是障碍,总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替他清除掉。他与鸩神极少会面,也极少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情。他与她之间也一直保持着一种不曾挑明的微妙关系。直到三千年前,颛顼趁夜潜入瑶碧山,在罂粟花间执住了她的手。
他已是不是四万年前的青涩少年。她脸上的笑容如罂粟在夜色中盛放。
他们的关系一直保持在暗夜的隐藏之下。期间有过波折、争执、决裂和复合。
却还是一直在一起,冤孽一般相爱和伤害,却不能分开。
四百年之前,是颛顼托她寻一个极具魅力又隐含剧毒的精灵去暗杀羽族凰羽,以削弱南方天界的实力,清除他未来路上的绊脚石。
鸩神就以真身心口的一根血色红羽,幻化出一个血鸩精灵。这种术法本是鸩神创造新的肉身用来“重生”的,红羽化成的鸩鸟精灵本应没有灵魂,没有思想,思维洁白干净得像一张生宣,等着鸩神的魂魄渡入。
而当迟迟没有魂魄渡入时,这个精灵就开始慢慢生出灵魂。直到具备了她自己的意识和思维。她将那时间和分寸拿捏的非常好,这个精灵在人间的一个混混的鸟笼中有了自己的意识之后,她略施小术打开了笼门,让精灵与凰羽的人间的闹市“偶遇”。
精灵拥有与鸩神一般无二的美貌,又拥有鸩神早已失却的单纯和灵气。
没有人可以抗拒。
鸩灵无烟就这样带着不自觉的罕世奇毒投入进了羽族凰羽的怀中,成为了一个不自知的细作,无意识的杀手,单纯又美丽的凶器。
“你就是另一个我。”罂粟说。“一个新的我。一个复制的我。你有着与我一模一样的容貌,完全相同的本性。”
“不对。”九霄怔怔看着罂粟,懵懵地摇头,“我明明跟你不一样。鸩神以强大、狠毒、暴戾而闻名,我根本没有你那样强横的气势。”
罂粟道:“所以我说我们是有相同的本性,而不是相同的性格。人的性格不是天生不变的,日月的积累、阅历的磨练、遭遇的逼迫,可以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你在梧宫中的动态我一直关注着。包括孔雀——不,精卫第一次有意让人盛赞销影池边彼岸花盛开的美景,诱得你偷跑去池边。她再安排人跑去告诉凰羽你的去处,在凰羽赶去找你,抵达池边的前一刻,暗中出手将你推入池中。时间拿捏得刚刚好,凰羽如预料中那样纵身入池救捞你,受了重伤,后来又渡了小半灵力给你。这样,除了他无知无觉被你的鸩毒侵身之外,又为不久之后的浴火涅槃再埋下一个隐患。这两项相加,当时我也觉得那只凤凰绝无生还可能。”
九霄听得浑身发冷。
这件事的过程之前九霄就大体推理出来了,但是有个环节一直是悬着的——无烟到底是什么。
颛顼九霄无烟,他们三个人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联,一直没有弄清楚。
如今,终于从罂粟——真正的九霄上神口中,听到了真相。
九霄僵直地坐着,被噩梦般的前世回忆携住不能解脱。她竟是原来的九霄上神的心口之羽所化。她是一个复制品,一个本应没有灵魂的存在。是九霄上神赋予了她生命,同时赋予了她可悲的命运。她只是上神的一片羽毛,毁了她毁了吧,就算她的命掌控在创造者的手里,她认了也就罢了。
可是凰羽的命运也被毁得一片狼籍,很摔得粉碎的瓷器一样捡拾不起,碎片的边缘带着淋漓的血。彼此的伤害,比死亡要痛苦万倍。这样扭曲又狠毒的法子,还不如用干脆利落的一刀结束他的性命来得慈悲。
九霄的有些僵硬的手指曲了曲,有冲动要将这个始作俑者、她的创造者撕成碎片。反正现在它只是一朵灵力浅薄的花精,她可以轻易将它捏碎。罂粟注意到了她眼中凶狠的闪光,立刻道:“你放老实点。不要以为你现在可以为所欲为。你若敢碰我,我立刻就能控制你的动作,先抽你自己二十个耳括子。”
九霄收回了爪子,握成拳头,罂粟得意地哼了一声。九霄咬牙道:“若只是想杀他,何苦用这般曲折的手法。他就算是再强,作为黑帝,也有的是更干脆的手段取他的命吧。为什么偏要用这种歹毒又扭曲的手段?”
罂粟的声音多了一分悲凄:“为什么……后来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当时颛顼提出让我帮他时,我是被心蒙蔽了双眼,只想着只要能帮的上她,我的心中就是喜悦的。他说要那样,我就那样做了。后来随着对他这个人的逐渐认清,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他要我出手帮他,是个一箭双雕的把戏。”
九霄奇道:“什么一箭双雕?”
“一只雕是凰羽。另一只雕,就是我。”罂粟的音线骤然寒冷,如浸了冰水一般。

、第66章 烟尘

“一只雕是凰羽。另一只雕,就是我。”罂粟的音线骤然寒冷,如浸了冰水一般。
九霄恍然而悟:“因为无烟与鸩神有相同的容貌,如果有一日此事撞破,就可以把谋杀羽族族长之罪降到鸩神的头上。”
罂粟道:“没错,这是他留的一个后招。如果走到那一步,假若他自己杀不了我,就可以再借天帝之手杀我。他又从我这里骗去了鸩令,只需在天帝面前圆起一个谎言,假称鸩令是他从我这里夺得,就可以顺理成章、正大光明地接手鸩军了。”
九霄叹道:“心机够缜密深沉,细思更让人胆寒。”顿了一顿又补充点评:“卑鄙。”
罂粟的语调忽又转为叹息一般:“我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在凰羽涅槃失败,魂魄散落四泽八荒之后,你竟能化作离体游魂,以三百年的时间,去将他的魂魄一片片寻齐。我还是低估了你的心志和能力。不愧是我九霄的影身,有着超乎寻常的能力。
鸩神心口之羽化作的鸩灵,如果用来重生,会继承鸩神全部的灵力。而我的魂魄并没有渡过去,所以新的鸩灵只拥有我一半的灵力。所以那四百年间,你我的灵力是对半分了的。
因为怕被人察觉灵力折损,那些年我半步也没有踏出瑶碧山。
不过对无烟来说,就算是仅有我的一半灵力,也太多了,一个小小精灵有太强灵力会引人怀疑。所以创造你时,以术法压制了你的灵力。你作为无烟留在梧宫时,任谁都会以为你是个修为浅薄的精灵而已。包括你自己也无法察觉体内潜伏的强大灵力。
我却疏忽了一件事。这个压制你灵力的术法只对那个羽毛化成的肉身有效。
在凰羽涅槃遇劫之后,我能感应到无烟的肉身中没有了灵魂。我还以为你就那样死了。就没有对你继续监控下去。制作你这种羽灵我也是第一次做,低估了羽灵自行衍生出的灵魂的存在力。凤凰肉身失去魂魄后,羽族在佛祖面前求来三梵莲保其肉身三百年不腐。
我与颛顼自信没有人能寻回凰羽的魂魄碎片,耐心等着三百年之期一到,凤凰肉身灰飞烟灭。到那时,这世上就再没有一只凤凰。伪装成羽族第一长老孔雀的精卫,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登上羽族族长之位,将南方天界主力军权纳入囊中。在未来颛顼走向中央天帝之位的路上,南方天界就不会成为障碍。
说起这个精卫来,其狠毒也这在我这个鸩神之下。在凰羽沉眠的三百年间,她暂时接管了羽族大权,曾与颛顼暗中联手,设陷阱谋害炎帝。虽未成功,也使炎帝负了重伤,灵力大损。那可是她的父亲啊。这丫头真够心狠的。
不过她肯那样做,除了对其父炎帝的怨恨之外,还有就是因了对颛顼的忠心眷恋了。
颛顼曾许了她一个终身。
我还因为这件事与颛顼决裂过。后来他跟我解释说只是为了利用精卫。于是我就愚蠢地接受了这个说法。那时其实我就应该想到,他能利用精卫,就能利用我。
都说鸩神狠毒强大,为情蒙蔽双眼时,愚蠢的程度与凡间那些痴心到死的女子毫无二致。”
罂粟一时停止了述说,陷入悲哀的自殇之中。青帝与九霄也不知该说什么好,默默坐着。
过了许久罂粟才再度开口:“万万没料到无烟的魂魄其实是生离了肉身,跑去寻找凰羽的魂魄碎片了。而无烟魂魄离体后,那个压制灵力的术法失效了。”
这时九霄记起她作为无烟的离体魂魄时,莫名具备了比在肉身强大千百倍的灵力。虽然是一片薄魂,却能上天入地、具化人形,战斗时,手中还会随着心意莫名出现一把三叉毒刺。就是那样一片薄魂,竟能在四荒八泽中奔波,寻觅凰羽魂魄碎片的气息,斗恶魔、战怪兽,为寻一个碎片,甚至把五千年食人兽的眼珠挖出。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无烟活着时虚弱单薄、灵魂离体却强大无比的原因所在。
罂粟继续道:“无烟魂魄离体之后,就脱离了我能监控的范围,所以我和颛顼都不知道有人在设法使凰羽复活。否则的话,我们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不会让他再活过来。我们没有察觉,你才有机会救他,他才有机会浴火重生。
后来他重生了、你的魂魄也回归无烟躯体,已是让我十分意外。一招失误,就不敢再轻举妄动。直到过去一年之久,颛顼才下令让孔雀找机会把你除掉。
在无烟第二次被孔雀推进销影池中,肉身化作乌有。我本以为以销影池之蚀力,无烟的魂魄定然也会灰飞烟灭。不料它还是凝聚了起来,后来竟上了我暂时放弃的躯壳的身,替我当了鸩神。不愧是我的血羽所化,有本事。”罂粟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赞叹之意。看似在夸羽灵,其实还是在夸她自己。
听罂粟以为样平淡的语调说起这段往事,九霄还是觉得忍无可忍。身上禁不住微微颤抖,道:“既然我的魂魄回到无烟肉身中,你就能监控到我,那你可知道那时我的感受?”
罂粟沉默一下,道:“所谓监控,是因为你是我的羽毛所化,又平分了灵力,肉身与灵魂之间,存在着某种感应。是的,我能感应到你所经历的一切。”
九霄的指甲掐进手心,声音颤抖着:“那你应该知道你给我带来了什么……”
“是的。”罂粟平平道,“我知道。我知道滚油浇在你身上时是怎样的痛苦。
我知道即使是滚油烫得羽毛和皮肤剥离脱落,也比不过那只凤凰以冷漠面对你时,你心中的痛楚。
那一年你在梧宫中的每一时每一刻的煎熬和疼痛,我都知道。
我也知道你察觉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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