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玉剑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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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如玉剑如虹-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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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宗仪一面身上在打寒颤,一面把目光低垂……
  目光低垂之故,自然是改上而下,在地下寻找东西。
  但沈宗仪好生矛盾,他既在寻找,又心中暗暗祷祝,不要有所发现。
  他怕的是目光垂扫之下,会看见重义轻生的盟兄萧扬尸体——
  沈宗仪曾经大敌,艺压江湖,是何等沉稳之人但如今却稳不住了,他的身儿在抖,他的心儿在跳……
  看见了……
  沈宗仪的身儿不再抖,心儿不再跳,因为他所看见的不是萧扬的尸体,只是一张笺纸。
  这张笺纸,是隐于桌下。
  显然,先是置于桌上,因“左公祠”失修微朽,窗檑有隙,为夜风所拂,飘落地下。
  沈宗仪走过拾起一看,果是萧扬留致自己,遂加仔细阅读。
  不读还好,一读之下,竟把沈宗仪读了个旧病复发!
  所谓“旧病复发”,是他的“身子又抖,心儿又跳”!
  不,不止是“旧病复发”,应该是“旧病”之上,又加“新病”!
  所谓“新病”是沈宗仪除了“身子又抖,心儿又跳”之外,“眼泪也不断流下”……
  他猜对了!
  萧扬在与沈宗仪,吴天才“五福客栈”中一别以后曾仔细思忖,觉得“恩、义”无法两全,找不出中庸之策!
  于是,他本着侠义襟怀,血性男儿本色,决定牺牲自己!
  但他有桩心愿未了,故而邀约沈宗仪来此,准备先在“左公祠”中,横剑伏尸,然后再藉遗书奉托沈宗仪,代他浪迹天涯,诛杀一个名叫“辛冰冰”的女子……
  但留书方毕,忽然巧遇生平强仇,邀他去往“百丈崖”头,生死一搏!
  萧扬不能示弱,遂于书后再复草草添书,声明此次决斗,对手甚强,自己若败,必死无疑,即令侥幸获胜,亦必如书自绝,只不过把“左公祠”中横剑溅血,改为“百丈崖”下碎骨粉身而已,希望沈宗仪看在结义情谊,务必代他完成诛杀辛冰冰的未了心愿……
  沈宗仪看了这种血性留书,怎会不万分感动?
  他的身怎不抖?……他的心怎不跳?……他的泪怎不流……
  就在沈宗仪五内如焚,热血如沸之际,突然吹来一阵冷风!
  第七章
  这阵冷风,不是暗器所挟,也不是兵刃所带,是“左公祠”的庙门,被人推得大开所致!
  进门的人,自然是吴天才!
  他进门之故有二,一是等得不耐,二是久久未闻庙内有甚声息,以为出了差错,想沈宗仪的安危?
  庙门大开后,发现沈宗仪安然无恙,但却全身发抖,满脸泪渍!
  吴天才有点英明其妙地,“咦”了一声,向沈宗仪问道:“沈兄,萧扬竟不在庙中么,难道堂堂‘无情剑客’,也会食诺背信?……”
  “背信”二字才出,沈宗仪左手翻处,一片白光,电飞而至!
  吴天才伸手一接,发觉是张笺纸。
  但笺纸上,蕴有极强内家真力,竟把吴天才震得退了半步!
  他本因有点莫明其妙,才向沈宗仪发问,但如今却弄得越发莫明其妙?……
  吴天才如坠五里雾中,以惶感神情,向沈宗仪诧声问道:“沈兄,你……你这是何意?”
  沈宗仪知晓此事错处,不在吴天才,遂吸口长气略为镇定心神,叹息一声,摇头口笑答道:“吴兄莫问,且请看完我萧大哥所留遗书,自然明白!”
  “遗书”两字,使吴天才听得也吃了一惊,目光低垂,细看书柬。
  等他把萧扬所遗留的书信看完,脸色上难分忧喜,但却双眉紧蹙,仿佛进入了一种沉思状态!
  沈宗仪虽然猜不出吴天才是在想些甚么,却也不愿加以打扰。
  “沈兄,走,我们得快点,莫要去晚—步。”
  沈宗仪道:“吴兄是打算赶往何处?”
  吴天才道:“百丈崖……”
  沈宗仪神色上突现不悦地冷冷一“哼”道:“吴兄,事到如今,你还信不过我萧大哥,想赶百丈崖去……”
  吴天才不等沈宗仪往下再说,便连连摇手地,截断他话头说道:“沈兄请莫误会,我要即时赶去‘百丈崖’之意,并非信不过萧扬欲加监视察看,而是打算替这位‘无情剑客’,掠掠阵儿,甚或帮帮手儿,免得他受了其他扛湖宵小的无耻算计!” 
  沈宗仪闻言之下大感意外,目注吴天才说道:“吴兄,你竟肯帮帮我那位想要杀你的萧大哥?……”
  吴天才满面神光,微微一笑,向沈宗仪皱眉问道:“沈兄,你怎么会看不起我?难道我吴天才就没有这种侠义胸襟?”
  沈宗仪道:“小弟怎会轻视,但你与萧大哥之间,尚有一段不可开交的……”
  吴天才接口道:“‘无情剑客’萧扬,的确是条铁铮铮的热血汉子,我不愿令他平白牺牲,含恨九幽,而愿帮他先渡过强敌寻仇难关,彼此再作公平生死一搏!” 
  沈宗仪双挑拇指,满面佩服神色,向吴天才赞道:“好,好胸襟,小弟万分佩服,但……但吴兄认得‘百丈崖’么?……”
  吴天才道:“认识,离此最少有三四座峰头,我们快点走吧!”
  沈宗仪满怀欣慰地,与吴天才一齐离开“左公祠”,向萧扬遗书所称,正与强仇决斗的‘百丈崖’赶去。
  吴天才所走方向,是驰往西南,在翻越过三座山峰后,手指前面一座相当难以攀援的陡拔高崖道:“沈兄,那便是‘百丈崖’了……”
  沈宗仪深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之理,对方既敢向名震天下的“无情剑客”寻仇,则不是人多势众,便有厉害杀着!
  他心为盟兄担忧,足下自然展尽功力,轻登巧纵。
  吴天才也在尽速攀登,但这样一来,无形中却使他与沈宗仪之间,略有先后分了上下。
  常言说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两人这一大展轻功,吴天才便知沈宗仪是位绝代奇客,艺压当时,自己虽也一向自傲,但仍自少比他要弱上一筹光景。 
  两人边自登崖,边目倾耳聆听,崖顶可有甚么争斗声息?
  事情似乎又有意外,他们业已将达崖顶,仍未听到甚么异样情况?
  但等沈宗仪、吴天才先后脚地,双双登上崖顶,却不禁使这两位热血沸腾的武林豪侠,为之脸色大变!
  崖顶相当平坦,是约有两三丈方圆的一片石地。
  地上有血渍,崖边有断树,有的树干上,还钉着一些“白虎锥”“天狼钉”“丧门箭”等厉害暗器!
  这种情况,显示了果然新近有人在此打斗。
  无论是根据吴天才的经验?或沈宗仪的眼光,都看得出在此打斗的,不是两人,而是四个。
  “无情剑客”萧扬一向独来独往,既不可能,也不屑于请甚帮手,则其他三人似乎便可推断为向萧扬寻仇的敌对人物!
  故而,沈宗仪目光扫处,双眉一蹙,失声说道:“哎呀,他们是以三对一,这种情况之下,我萧大哥恐怕……”
  话方至此,吴天才突然截断沈宗仪的话头,向他摇手说道:“沈兄,‘无情剑客’没有败,‘百丈崖’之战,既已结束,则萧扬定是站在胜利的一面……” 
  沈宗仪满面迷惑神色地,目注吴天才急急问道:“吴兄是根据何事,如此判断?”
  吴天才笑道:“这道理显而易见,沈兄大概是对你盟兄关怀太甚,才有点当局者迷而已。”
  由此可见,沈宗仪与吴天才互有长短,论武功,吴天才至少要比沈宗仪弱了一筹,论心机,吴天才却至少比沈宗仪高了一筹以上。
  沈宗仪因未见萧扬踪迹,仍自心乱如麻,向吴天才抱拳道:“小弟担忧我萧大哥遭遇不测,的确神思已昏,愿闻吴兄明教!”
  吴天才指这“百丈崖”顶染有不少血渍的空空石地道:“对方来的共有三人,倘若萧扬落败,则‘无情剑客’必遭毒手,应该陈尸在这‘百丈崖’顶……” 
  沈宗仪点头道:“对……对……”但他刚刚说了两个“对”字,便又皱眉说道:“但我萧大哥既居胜面,人却去了何处呢?……”
  吴天才不答,只是眉头双蹙,向崖下百丈深壑,望了一眼。
  沈宗仪恍然有悟地,急得连搓双手,向吴天才问道:“吴兄,你……你…你是认为我……我萧大哥业已坠崖……”
  吴天才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缓缓答道:“我们赶得虽急,恐怕仍是一步来迟,因为萧扬他在‘左公祠’所留遗书之上,曾经作过如此表示……”
  沈宗仪也知萧扬是不轻然诺的大英雄,不禁失声长叹,心中一酸,眼眶潮湿,涌现了怆痛泪光。
  吴天才黯然说道:“这件事儿,是出悲剧,但似戏已结束,无法挽回,沈兄不必过于悼痛,还是对于这位‘无情剑客’,表示崇敬,才好使他的泉下英灵,获得慰藉!” 
  沈宗仪闻言,想了一想,向吴天才含泪说道:“吴兄,我想与其向萧大哥表示崇敬,还不如替他收尸……”
  吴天才点头道:“收尸也可算是表示崇敬的方法之一,但目前情况,却颇有困难……”
  沈宗仪截断吴天才的话头,一挑双眉,朗声问道:“有甚困难?我萧大哥既是坠崖,我们便去崖下收尸,难道以你吴兄这样一身高明艺业,还怕甚么百丈深壑?” 
  吴天才道:“崖高壑险,自无足惧,但这山崖四面范围不小,何处才是萧扬坠身之处,也该先勘察—下,免得白费气力。”
  沈宗仪也发觉自己在急痛之下,措词不太礼貌,遂向吴天才一抱双拳,把语音放得尽量平和地缓缓说道:“吴兄在才智方面,胜我百倍,小弟恭遵吴兄指示就是。” 
  吴天才笑说道:“我们来时的登崖一面,无甚异状,不必考虑,沈兄与小弟且在崖顶向其余各方,巡视一遍,看清形势,再定举措。”
  沈宗仪点了点头,遂与吴天才一左一右地,在崖顶向四下巡视。
  崖顶四周,本来范围甚大,但一经巡视,果然觉得可以把范围缩小不少。
  因为只有左方与正前方的一片夹谷,和一条深壑,才看来像是相当隐蔽的纵身自绝之处……
  忽然,吴天才站在正前方的深壑上端,向沈宗仪叫道:“沈兄可记得‘无情剑客’萧扬前往‘五福客栈’,几乎与我动手之际,身上穿得是件玄色儒衫?……” 
  沈宗仪道:“正是,吴兄莫非业已见了甚么蛛丝马迹?……”
  吴天才招了招手,把沈宗仪叫过,指着壑下十来丈处,横生削壁的—株古松说道:“沈兄请看看,那株古松的向外枝桠,曾经折断,枝上并挂缠有一小条黑色绸布形态之物,是不是一角衣襟?” 
  沈宗仪听完吴天才话后,向他所指之处,注目细看。
  如今,天光虽已夜暗,但沈宗仪何等功力,目光敏锐,仍自看得真切,双眉一蹙点头说道:“吴兄委实心细如发,不单那黑色之物,是角衣襟,便连松间断枝,也显示了曾有重物从崖上坠入深壑。” 
  吴天才笑道:“既是如此,我们只好下壑一探了,看看是否能寻着萧扬的遗体,为其收葬。”
  话犹未了沈宗仪身形已飘,化为一缕轻烟,直下绝壑。
  吴天才对他的为友真情,颇为钦佩,也自腾身追去。
  这片深壑,虽然不到百丈,也有八十来丈,且山壁相当陡滑,不易上下。
  饶是沈宗仪、吴天才二人,身怀绝世武学,也不敢过分大意,费了不少时间,方始下到壑底。
  吴天才苦笑道:“下既如此,上更艰难,看来我们无论寻不寻得着萧大侠的遗体,也需另寻出路,不必再……”
  沈宗仪不等吴天才再往下说,便自接口叫道:“吴兄,我们为自己找寻出路之事,还在其次,如今最重要的事,是要为我萧大哥找寻遗体……”
  吴天才笑道:“那是当然,以那株曾为坠下重物折断,并缠有玄色衣襟的松树位置,我们下到壑底,似乎业已偏左不少,如今既欲寻尸,应该试向右走了。” 
  沈宗仪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立即付诸行动,向右走去。
  吴天才边自随行,边自闪动目光,扫视四外。
  峰上天光已暗,这壑底自然一团漆黑,宛如深夜一般。
  尚幸两人均身负绝顶功力,目光犀利,方不致在怪石罗列,草树丛生的陌生环境中行进困难,有所迟滞……
  右行七、八丈后,约略估计已到了那株崖壁横生古松的垂直下方。
  蓦然,吴天才—听叫道:“有了,沈兄请看,那是不是你义兄萧大侠的遗体?”
  沈宗仪随着吴天才看去,心中一阵难过,并腾腾直跳地,又复双睛湿润,涌出了英雄珠泪!
  原来右前方有堆根根尖挺如笋的嵯峨怪石,但在怪石之中,却怵人心魄,倒竖着两条人腿?
  沈宗仪不敢想了……
  因为在想像中,除了这倒竖半空,石笋上方的两条腿儿,尚称完整外,萧扬尸体其余部分,多半已无复原形,不堪入目的摔成了一堆烂糟糟的血肉。
  故而,吴天才叫沈宗仪看看是否萧扬遗体?沈宗仪却身躯微抖,目含痛泪,有点趑趄不前……
  吴天才微怔之下,领会了沈宗仪的心中感受,叹息一声,飘身纵向石后。
  略过了片刻,吴天才从石后现身,沈宗仪便急急问道:“吴兄,石后可是……”
  吴天才连摇双手,长叹一声地,向沈宗仪苦笑说道:“尸体己整个摔烂,无法辨认面目,我只得再撕下他身上所着的一角玄衫,给沈兄作为参考……”
  话完,把手中一角黑色儒衫,向沈宗仪黠然递过。
  沈宗仪接过细一看后,觉得虽不能确定不是萧扬所着,但色泽质料均与回忆中萧扬身上的那件玄色儒衫,十分相像。
  当下,一阵心酸,泪光垂落地,黯然悲声说道:“吴兄,我们先合力掘个墓穴,把乱石之间的残毁人尸,掩埋了吧,假如在此壑中,找不到其他尸体,便只好认定为我萧大哥的遗蜕!” 
  吴天才叹道:“这位‘无情剑客’萧扬真是条血性汉子,常言道:‘人死仇消’,虽然他曾想杀我,我也愿意为他身后之事,一尽棉薄。”
  议论至此,沈宗仪便选了一处比较有显著目标,容易找寻的两株巨树之间,动手挖掘墓穴。
  吴天才再一帮忙,两人合力之下,进度自然极快!
  挖完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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