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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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怪公寓-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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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乐源张着大嘴,手里的咒纸哗啦啦都掉到了地上。
  “这臭小子……”他咬牙切齿地骂道。
  “救命啊!救救我!我一定会死的,我一定会死的,我一定会死的─”
  那男孩不仅只穿了裤衩,而且浑身湿漉漉地还有肥皂泡,滴滴答答地落了温乐沣满身。
  温乐沣头昏眼花站不起来,温乐源一肚子气地大步过去,像拎鸡仔一样一把拎起那年轻男孩的胳膊,把他拖到了浴室中关上了门。
  须臾,门内传出了鬼哭狼嚎和死命扑腾的声音,好像是某人在对另外一个人进行残暴的躯体惩罚,而另一个人在悲鸣呼救拼命想逃走一样。不过因为看不到,这一切也只能是听者的猜测而已。
  温乐沣捂着后脑勺爬起来,靠在浴室门上,有气无力地敲敲门。
  “哥,别打了,你会打死他的。”
  门开了,温乐源气宇轩昂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年轻男孩的后脖子。年轻男孩鼻青脸肿,奄奄一息中。
  “你出手……实在太重了。”温乐沣说。
  温乐源冷笑:“手重?我算手下留情了!这臭小子屁大点事就要求我们帮忙,又不想掏钱,回回都让我们白当保镖!
  “你说别和他计较,好,我就不和他计较,可你看他,毛病越来越多了!居然光着屁股就跑这儿来了,你变态吗?胡果!”
  “我没光着屁─”
  胡果擦擦鼻子,正想辩解,忽然发现手上抹到的居然是血,呆愣了两秒钟,竟直挺挺地趴在了地板上,连温乐源都没能拉住他。
  “所以我告诉你,你出手太重了。”温乐沣叹气,“再这么下去,你总有一天会真的打死他的。”
  “打死就算了。”温乐源嘴里这么说,却不能真的就把胡果打死─退一步讲,他也不想在这房间里打死人,所以只能吭哧吭哧地将胡果的身体拖回浴室,丢到莲蓬头下用冷水冲。
  胡果满身的肥皂泡在水流的冲洗下回旋着钻入下水道,也把他的意识给冲了回来。
  “温大哥,你真狠……”胡果捏住依然在流血的鼻子,哼哼唧唧地说。
  温乐源作势要踢死他,温乐沣挡在了他脚丫子前面。
  “好了,你打也打够了,至少让我听听他来干什么吧。”
  “还是温二哥好……”胡果继续哼哼唧唧地说。
  “我踩─”
  “哥!我让你住手没听到吗?”
  温乐源气愤难平地坐在角落里,用仇视的目光狠狠盯着向温乐沣倾诉的胡果。
  这会儿的胡果,已经不是那个衣不蔽体的狼狈小子了,头发、衬衫、裤子都整整齐齐,还戴了金丝边的眼镜,显得很是书生气。
  只可惜嘴角和颧骨上仍带青紫,鼻子里也还塞着棉花,把他的装扮所营造的气质,破坏得一丝不剩。
  “你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温乐沣温和地问。
  胡果低下了头,很久不发一语。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威胁你?”
  胡果没有回应。
  “小子你装什么蒜!别说刚才大叫着救命进来的不是你!”温乐源大叫。
  “哥,你能不能闭上你的嘴,让我们安静一会儿?”温乐沣烦躁地说。
  温乐源乖乖闭上了嘴。
  温乐沣转向胡果,依然很温和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连穿个衣服都不敢自己回房间,一定是有什么很重大的问题吧?”
  “我……”胡果张了张嘴,好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样,又闭上了。
  “胡果……”温乐沣耐心地说,“如果你不把事情告诉我们,我们又怎么能帮得了你呢?”
  “你不会是又看见了冯小姐吧?”冯小姐是绿荫公寓楼梯上的鬼,只有背面而没有正面。
  胡果的体质很不幸是偶尔就能看见鬼的那种,经常在楼梯上下见到冯小姐,被她吓个半死对胡果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不过胡果摇了摇头。
  “那就是那个西瓜皮头的小孩?”
  那小孩也是鬼,很爱开玩笑吓唬人。不过他并不是真的“小孩”,所以现在正因妻子和孩子的事陷入低潮,应该不会这么多事……
  果然,胡果又摇了摇头。
  “是个……女的。”胡果低声说。
  “女的?不会是305的何玉大姐吧?”
  “305那个也是鬼!”胡果大惊失色。
  “不,是我弄错了。”温乐沣迅速地回答。既然他以为何玉是活人……那就让他继续这么想吧。
  胡果显得很怀疑,但是出于某种鸵鸟心理,他打算装作相信的样子。
  “那你认识她吗?”
  胡果犹豫一下,点头。
  “哼哼哼哼……”温乐源发出了令人讨厌的奸笑声音,“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害怕又不敢和我们说了!那女鬼一定是被你始乱终弃的女人对不对?说不定还为你堕过胎。结果你这个无情的负心人又说不要她了,她在绝望之下自杀身亡,死后的冤魂在你身边缠绕不放……”
  别人一句话也没说,只有他一个人说得口沫横飞,沾沾自喜,自以为已经找到了问题的核心,直到温乐沣那边射来两道责难的目光,才讪讪闭嘴。
  “我连女朋友都还没有过……”胡果不高兴地说。
  “哦哦,还是处男吗?”温乐源忍不住问。
  “哥,你能不能管好你的嘴啊!”
  温乐源终于老老实实地沉默了下来。
  “其实也不能说我认识她。”胡果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连串的话语啪啦啪啦地就冲了出来,“我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那天以前我从来都没见过她,所以如果她出现的时候,不是那个模样的话,我可能连认都认不出来。
  “可是我真的不能算认识她,那件事又不是我的错!她为什么只找我?我们已经补偿她了,她还想怎么样!难道一定要把我们杀光才算完吗?真是蛇蝎心肠─”
  他蓦地住了口,看看目瞪口呆地盯着他的温氏兄弟,刚才长长地伸出来慷慨陈辞的脖子,又缩了回去。
  “对不起,我好像稍微激动了一点……”
  他这德性不像只是“稍微”激动的样子吧……
  “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温乐沣呼了一口气,问。
  胡果的表情变得惊恐,好像想说什么又不敢,手足无措了片刻,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退向门口。
  “对不起,我什么也没干,什么也没说,你们别在意,请你们忘了我说什么吧,再见,我走了!”
  手在身后找到门把手,拉开门转身就往外窜,就好像有野兽在追他一样─然后他的身影在门口凝固,片刻,直挺挺地又仰面倒了回去。
  “小胡?”
  温乐沣赶上前去扶起他,发现他已经翻着白眼昏过去了。仰面一次,覆面一次,不知道他的脑袋是不是能受得了?
  温乐源双手扒在门边,身体前倾出去左右查看,走廊里空荡荡地,没有任何人类和非人类生物。
  “他开门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你看到了吗?”温乐源问。
  “什么也没有。”温乐沣皱眉说。
  温乐源转头,看着温乐沣托着那个胆小鬼脑袋的样子,叹了口气,摊手,耸肩:“……你又打算多管闲事了吗?”
  “是啊。”
  “又免费?”
  “他是姨婆的住客。”
  “就是因为他是她的住客!”温乐源气愤地叫道,“从我们住进来开始,她就推荐他‘有事就找温乐沣’!我们又不是管区警察!还免费!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温乐沣不与他争辩,独自架着胡果的腋下把他拖回了房间里。
  “虽然我们是做生意,不过也不能不讲人情。他毕竟是咱们的邻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他又是个没出过社会的小孩,你何必和他一般见识……
  “这小子真重……而且我上大学的时候也遇到了很多好人,所以我现在才能在这里和你悠闲地工作。如果当时大家都和你一样,除了自己家人一概不管的话,我说不定早就退学无数次了。”
  温乐源皱起了眉头,抱着双臂,疑惑地道:“我从来没有过问过你大学的生活,因为我想那种地方你一定过得很好,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那时候发生过什么吗?”
  温乐沣笑而不答。
  胡果是个胆小鬼。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个胆小鬼。
  从小就被几乎所有朋友叫做“小胆胡”的他,一直都在害怕着一切可怕的、不可怕的东西。
  所以“英雄”这个词和他是没有关系的,他的字典里只有恐惧、怯懦、畏惧、卑怯等等词语。
  在那辆可怕的中巴车上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一个堂堂男子居然吓得手脚冰冷,一动也不敢动。后来他几乎是被人架下车的,双腿如筛糠般乱抖,脑子里一片糨糊。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完全不记得了。只是站在滚烫的柏油马路上,看着那辆血迹斑斑的车,以及掉在远处的、那个带了一蓬彩色长发的脑壳,机械地随着大家的提议去做。
  他现在还记得,在那条没有绿荫遮掩的柏油路上,空气因为阳光的热力而有些扭曲。乘客们在短暂的沉默后,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接下来的事情。
  他一个人站在车头处,呆呆地看着那女人失去了天灵盖的头,裸露的脑,喷涌而出的血,以及一双大睁的眼睛。
  她死了吗?
  还是活着?
  血腥味由于午后的阳光和热得人心烦的微风四散开来,许多黑色的苍蝇闻讯赶来,争先恐后地在她红白色的脑上爬来爬去,看来就好像有许多双眼珠,在恶狠狠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当他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恐惧就从太阳下汗涔涔的脊背后像蛇一般钻出,爬得满身都是。
  鬼,对这个世界还有残存的思念,所以才变成鬼。痛苦、快乐、悲伤、仇恨、愤怒、牵挂……都是变成鬼的理由。
  她已经死了,或者她立刻就会死,这毫无疑问。
  她会变成鬼吗?
  如果是他的话,必定也是会选择变成鬼,让那些坑害过她、对她冷眼旁观的人付出代价!
  那么……她一定会复仇的……是吧?
  他心中蓦地冒出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她会变成鬼,因为她还有她最后的牵挂,以及对他们的巨大愤怒。
  她一定会变成鬼,因为他们这群怯懦的无能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却得到了“英雄”的荣誉!
  她一定会复仇的,会追到他们每一个人面前,把他们所有的人都杀光!
  看她这不是……已经来了?
  胸口仿佛遭到重击,胡果有种心脏啪一声裂开的感觉,眼前出现一片深色血红,漫散铺开。
  窒息感随之而来,极度的不适感让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让他一时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然而他却能感觉到,黑暗中,有一双晶亮的眼睛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种不知是敌意还是其他什么的情绪,笼罩在他的周身,能感觉得到却看不到,就好像忽然盲了眼的可怕感觉,不能掌控的恐怖感,让他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又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
  就是因为这种感觉,让他几天来一直处于惴惴不安之中,用尽各种办法,不断东躲西藏,却怎么也躲不过那种不知来源的注视。
  那注视的目光中充满了嘲笑,就好像在说,你瞧,我看着你呢,我会一直看着你的,看到你死为止。
  于是不管他是在睡觉、吃饭、散步、洗澡、上网、打电话、写论文……都能感觉到那双无处不在的眼睛,她锲而不舍地把他追得无路可退,想惨叫,想求饶─却不知该对谁。
  这是复仇。他觉得自己听到她的声音轻轻地说。
  他为什么会知道那是她的声音?是不是和她惨叫时很像……对了,是很像─尤其,与她几乎喊破了喉咙时那种沙哑的声线几乎重合。
  他已经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双眼睛所在的方位,可是他依然弄不清她的意图。未知的恐惧爬满了他的脊背,冷汗像虫子一样从发隙一道道蠕动下来,钻进衣服里。脖子那里很痒,可是他的身体却僵直得一动也不能动。
  那眼睛眨了一下,似乎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她要行动了吗?
  他还……不想死……
  他还年轻……他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还有似锦前程等着他……他不想坐以待毙……
  不想……
  “救……”
  舌头碰到了上下牙间,发出了一个模糊的语音,他为自己制造的咒符啪啦碎了,他用非常难听的声音嘶叫了出来。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声音划破了黑夜,把一地的寂静敲得支离破碎。
  温乐源和温乐沣以整齐的动作,砰咚一声从床板上跳了起来,温乐沣跳到了地板上,温乐源却跳错了方向。
  本来就睡在床板边缘的他,刚跳起身就踩到了床板的侧边,和他睡在同一张床板上的温乐沣,起身离开的动作几乎与他同时行动,他无法保持平衡,一脚踩翻了床板,自己和被褥床板一起叮铃匡啷摔倒在地板上。
  “我的屁股─”他大声惨嚎。
  温乐沣在黑暗中也搞不清地势,温乐源的惨叫声让他慌张起来,想跑去开灯,却被胡果睡的床板狠狠地绊了一跤,不过他很幸运地摔在了床褥上,双膝并没有什么大的损伤,于是又很快爬起来去找灯绳。
  啪。
  灯亮了。在灯泡橙黄色的光线下,只穿背心裤衩的温乐源,正躺在地上捂着屁股打滚,床板翻倒,被褥扭成一团纠结在温乐源的脚上;而胡果坐在温乐沣的那个床板上,瞪着眼睛看温乐源的狼狈模样,头发和身上的衬衣都湿透了。
  “我靠!胡果你他妈的找死吗?”温乐源一边呻吟,一边大骂。
  胡果没有反应,还是瞪眼看着他。
  温乐沣边忍笑边走到床边,把翻倒的床板翻过来,扭得乱七八糟的被褥床单铺回去,最后才扶起温乐源。
  “还是先别追究别人了……你没事吧?”温乐沣搀着他坐回床板上,问。
  “怎么可能没事!”温乐源连眼泪都快下来了。如果他们不是喜欢在地上铺个床板睡,而是睡在普通的床上的话,他这一下子八成要摔成残废了吧。
  “胡果你是怎么回事?”温乐沣做出责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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