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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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锋在-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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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眼看徽宗的面色,蔡京心下暗喜,好你个诸葛小花,这次看你死不死。他再禀道:“臣对皇上的忠心可昭日月。想那顾惜朝当年金榜提名之时,如何没有瞻仰过龙颜?那顾惜朝当日已经看出有诈,他将计就计,便是为了给皇上除害。” 
  “哦,怎么说?”赵佶问道。 
  “皇上,臣还跪着。”蔡京指指自己的膝。 
  赵佶笑骂道:“就你名堂多,谁叫你跪了,起来说话。” 
  蔡京谢过,起身道:“皇上容禀,那一日与顾惜朝对战之人江湖上有个称号——” 
  “什么称号?” 
  “臣不敢说。” 
  赵佶见他欲言又止,怒道:“蔡京你再敢给我说一半留一半试试,看我治不治你的罪?” 
  “那对战之人名唤戚少商,江湖人称九现神——龙。”这次蔡京说得很快。 
  “龙?” 
  “正是,皇上请想,龙乃天子之号,一个江湖匪类竟也敢以龙自称,岂不是大大的不敬,这样的人难免没有犯上作乱之心。而这样的人和神候府的关系却是极好,这只怕,这其中——” 
  赵佶面色更寒,思索片刻却道:“虽是如此,江湖中人不受教化也是有的,只是诸葛小花与之过从甚密,这其中确实值得怀疑。如此看来那顾什么顾吸潮的倒还是有一番忠心。” 
  蔡京忙行礼道:“皇上果然英明。” 
  “朕就复他探花出身,加封三品顶戴,克日使金。” 
  蔡京朗声道:“谢皇上。” 
  夜色掩映下的依兰阁,月已西斜,清风满楼。 
  淡妆的柳依依对着面前的残局怔怔出神,棋盘上黑子已过了河,白棋虽失大半江山,却仍与黑子绞作一处,胜负之算,犹未可期。 
  轻垂的珠帘外有白色的人影一闪,“方某见过刘贵妃”斯文有礼的声音带着不温不火的距离。 
  柳依依持棋的指尖轻轻一颤,轻声道:“方小候爷请进来叙话。” 
  白衣的王侯公子掀帘而入,在她的身畔坐下,道:“依依荣升贵妃,方某还未向依依道贺呢。” 
  “方小候爷,你以为我柳依依倚楼卖笑,委身昏君,为的是谁?”柳依依瞪着他,贝齿嵌入下唇,留下一弯浅痕。 
  方应看的手指在杯沿缓缓滑过,一点微凉的水珠凝在他的指尖,他伸指轻轻弹了弹,悠悠道:“有些事还是不说出来比较好。” 
  柳依依紧咬着唇,长长的睫毛如蝶的翼,轻轻翕动着,月于她的眼睑处投下暗暗的影,她的眼波藏于暗影下,隐隐得疼。 
  方应看露出白色的牙齿笑了一笑,道:“你柳依依不是一个深情的人,我方应看同样也不是。这些话并不合适你大金国女杀手飞红袖柳依依柳小姐。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话虽是如此,方某虽然也很是喜欢美人,但对自己这条命却更是爱惜的紧。” 
  柳依依凝视了他良久,轻轻叹息了一声,淡去眼底处那抹哀怨,然后露出一点微笑,道:“看来,要你方小候爷上当确非易事啊。” 
  方应看哈哈一笑,他凝眸去看桌上的残局,赞道:“妙局,妙局,依依倒是有心了。” 
  柳依依嫣然一笑,道:“依方小候爷看来,此局何解?” 
  方应看淡淡道:“此局无解。” 
  “哦?此话怎讲?”柳依依来了兴致。 
  方应看反问道:“凡天下之局均为两军之争,照依依看来我应取哪一边?” 
  柳依依眼中闪过一丝顽皮,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宋室积弱,江山风雨飘摇。而北朝势力正强,同时金主与方小候爷有旧,对方小候爷也甚为赏识,必不会亏待于方小候爷。” 
  “哦?”方应看带了一点笑道:“依依真不知我?” 
  柳依依也笑,她缓缓道:“依依知道方小候绝不是甘做儿皇帝之人。” 
  方应看目中带上一分激赏,道:“不是不甘,是不能,自古但凡身为儿皇帝者,哪个有好下场。做南国的皇帝看似风光,但实是众矢之的,凶险异常。夕之曹孟德善不愿居炉火之上,试问我方应看又如何会做这种惹火烧身的事?” 
  柳依依问道:“古之棋局均为两军交锋,方有胜负和之说。若非两军之争,局势便非一方棋局所能道破的,方小候爷说的无解可是这个意思?” 
  方应看但笑不答,他沽起一枚棋子,那枚棋子在他微动的指尖由黑转白,却仍与那白子截然不同,他将那枚棋子落入黑棋的巨龙中,与东南一隅的白子互为犄角,遥相呼应。 
  柳依依微微一笑道:“方候爷告诉依依这么些许多,难道是把依依当知己,又或者”,她眼波微转,“还是想杀了依依灭口?” 
  她笑得天真,灯下,方应看的眉跳了一跳,扶在棋盘上的手却纹丝不动。 
  片刻,方应看拢了手,笑道:“以依依的聪明不妨猜猜方某到底想要干什么?” 
  柳依依一叹道:“你本该哄哄我,对一个女人来说,为自己心爱的男人不仅什么事都是可以做得出来的,而且做什么事都是心甘情愿的。” 
  方应看目中带上一丝玩味,他偏了头去看柳依依,道:“哦,依依要方某哄你?” 
  柳依依语中带上一点怨,道:“好一个方小候,你果然连哄哄我都不肯为。” 
  方应看却笑道:“如果方某敢对依依心存欺哄,只怕依依早就用你的飞红刀招待方某了,方某焉能还如此逍遥得坐在此处?更何况,方某敬重柳姑娘,希望柳姑娘能襄助于方某,又怎会如世俗儿女般两相欺哄。” 
  柳依依敛了笑道:“方小候爷不要忘了,依依可是金人,又怎会背叛金主?” 
  方应看点头道:“这个方某知道,方某不但知道柳姑娘是金人,更知道柳姑娘是——”,他顿了一顿,一字字道:“渤,海,故,人。” 
  柳依依的脸色微微一变,一叹:“方小候爷的消息网果然厉害。” 
  方应看又笑,道:“方某不但知道有柳郡主,还知道有世子。” 
  “你在要挟我么?”柳依依柳眉一扫,俏脸微寒。 
  “岂敢,岂敢,”方应看轩眉微耸,从容道:“方某是在收买柳姑娘。” 
  柳依依脸色微霁,道:“方小候爷收买人的方式倒很别致。” 
  方应看微眯了眼,笑得像某只长毛有耳的动物,道:“别不别致倒在其次,关键是柳郡主受不受方某的收买。” 
  柳依依叹道:“天底下像方小候爷这样没一点好处的收买倒是少见。” 
  方应看凉凉一笑:“有没好处就看柳姑娘怎么想了。金主当日对渤海郡一族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 
  何止是没什么好处,当日渤海郡一族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便是拜当今金主所赐。虽然之后金主收回成命,但渤海一郡却已无可挽回。柳依依沉吟片刻道:“宋主派顾惜朝出使金国,方小候爷对此怎么看?” 
  方应看明白柳依依如此说便是表示她已经愿意和他合作了。他笑道:“方某已经禀了圣上,刘赫的案子另有蹊跷,很有可能不是顾惜朝所为。” 
  柳依依失笑:“方小候爷真会说笑,那刘赫之死不正是你和顾惜朝定的计么?” 
  方应看看向柳依依道:“而且刘赫当日还是依依他这个干妹引到此间的。” 
  柳依依道:“看来方小候爷真打算让顾惜朝走这一趟。顾惜朝上次当断不断误了事,否则,京城的武林势力早就不是今天的格局了。方小候爷认为他此次又能有多少作为?” 
  方应看正色道:“依依莫小瞧了顾惜朝,此人虽立场不明,但以他之能,有他在便始终是个变数。” 
  “你就不怕这个变数无法控制了?”柳依依笑问。 
  方应看抬头道:“不妨,他虽是变数,但,这个变数中尚另有变数。” 
  他轻笑着,眼中却有光芒隐动。 
  柳依依明白方应看这一步棋已是再无可回头。 
  人人都想做下棋的人,有谁愿做盘上的子,只是聚云聚雨几番风雷,到头来终是世事难料。 
  柳依依凝视着他飞扬的眉,不语了。方应看有野心,在她面前,他也从不掩饰他的野心。此刻的方应看不再是彬彬有礼的斯文公子,此刻他是觊觎天下的枭雄,柳依依懂他的野心,她是个会欣赏男人野心的女子。一个有野心的男人总是有着致命的诱惑力的。无可否认,一开始的她便是为方应看如此这般的野心所吸引,但对如今她来说,更重要的是—— 
  他是方应看。 
  柳依依送方应看出门,看着白衣的身影下了楼,她便掩了门,拿了梳子怔坐在凌花镜前,镜中花容娇美如旧,容颜未改,柳眉处却笼着淡淡的轻愁。 
  青丝如水,这样的青丝他也曾挽过。 
  犹记当时当日 
  郎情妾意的温柔,枕上席间的火热。 
  指尖在红锦锻被上滑过。 
  鸳鸯织就欲双飞。 
  她却从未想过做他的新娘—— 
  风微过,烛火跳动一下,渐渐暗了。 
  一片月影中,她恍惚中又忆起了儿时的情景,金国的月色也如今夜般温柔,她和阿弟坐在桌畔听阿娘的故事,那样的故事里每一对相爱的人都是很甜蜜的。那种如春阳般温暖幸福的感觉,她至今仍记得。当时她还年幼,她便天天盼着长大, 长成如阿娘般美丽。 
  如今,她等来了这样的美丽,别人的故事却仍旧是别人的故事。 
  十年一梦,恍如隔世。 
  “啊,为什么这么暗?”,笑容甜美的一名女子推门进来,她拿起烛台畔的银签轻轻拨动了烛芯,烛光跳动了一下,便亮堂起来,突如起来的光明让沉浸在往事里的柳依依猛得一惊。手中的梳子啪得一声滑落到了地上,她微敛了眉,缓缓抬头:“兰甜?” 
  来的正是田兰甜。 
  田兰甜拾起地上的梳子,拢起柳依依的青丝,替她一下一下得梳了起来。“小姐你告诉方小候爷你有喜了么?” 
  柳依依淡淡道:“御医房日间来探诊过,晚间赵佶便下旨封我为贵妃,而米公公又是他的人,他怎会不知?既然他装着全不知情,我又何必要说。” 
  “可是,”田兰甜手中的梳子顿了一顿,“他不知道那孩子是,是他——” 
  “你当他便真的不知?” 柳依依幽幽一叹道,“他又如何会在意。” 
  “小姐我替你不值呢。”田兰甜有点愤然。 
  “傻孩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柳依依垂手轻抚上她的小腹,温热的脉动中,那里有一个新的生命在孕育,她露出一点满足的微笑,“这样也好,我不想这个孩子也成为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章十

  明枪暗箭

  方应看下了楼,早有一辆等候已久的车子驶了过来,他便上了车。 
  方应看是个知道享受的人,他的车子相当得舒服。 
  香车宝马 轻裘软枕 
  千年好的月华照着古城的青石长街。 
  月寒如霜 
  霜冷千年 
  任怨握着鞭,辚辚的马车便在这青石长街上不紧不忙得跑着,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哒哒的响。 
  一弯青色围墙的府邸,几座不起眼的青色砖楼在夜色中闲然卧着,不张扬却隐隐有气吞天下之势。 
  ——名动天下的神候府。 
  “停一下”,车内,方应看突然说了一声。 
  前行的马车便缓了下来。 
  夜已深。 
  霜冷的长街上寂无人声。 
  暗云如海潮般翻卷着掩过中天的月,明月却稳如大海中的礁石,涛生云灭间,却仍有那样皎洁的月华透了出来。 
  方应看也不再说话,他就这么坐在车内,出神看着,一任月的影在他脸上明灭。 
  夜空下,小楼的方向,灯火已熄。 
  就在任怨以为方小候爷已经石化的时候。 
  方应看却突然动了,他漂亮的手抬起,摇摇微指,低垂的车帘便在指力的带动下无风自开,如灌了气的帆。 
  他端坐车中,脸上露出方应看招牌式的微笑,然后对着街角的暗处道:“你还是来了” 。 
  街角处传来一声轻笑,说不出的冷意。 
  “方小候爷不是一直在等我来找你么?” 
  青色的袍袖翻飞,微扬的眉眼带着笑意,冷冽的杀气却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那月下缓缓走来的人竟是 
  ——顾惜朝 
  方应看笑容不改:“顾兄的伤恢复得不错啊。” 
  顾惜朝微一挑眉应道:“顾某似乎应该先感谢一下方兄的救命之恩啊。” 
  方应看微一摆手,道:“好说,好说,救顾兄是方某为所当为。” 
  “好一个为所当为,”顾惜朝冷冷一哼道:“所以顾某特地过来向方小候爷聊致感激之情,并且听听方小候爷示下。” 
  方应看笑道:“岂敢岂敢,方某不过是举手——之劳,何来示下之说。” 
  他说至举手二字时眼中光芒微动,顾惜朝亦同时发出一声冷笑。 
  原来当日,从戚少商剑下救下顾惜朝时,方应看在他身上便已留下了那一带着山字经的血河神指。 
  山字经,画龙画虎,端看画者意。 
  顾惜朝不知道方应看想画的是什么。 
  其实这也不奇怪 
  因为此刻方应看也不知道自己想画的是什么。 
  顾惜朝不喜欢受人威胁,他的性子一向剑走偏锋,必要时不惜鱼死网破。 
  方应看也不喜欢威胁人,他更喜欢的是收买,他一向觉得人皆有欲,收买远比威胁要好用得多。 
  顾惜朝亦有欲,但像顾惜朝这样的人,他的欲能否成为收买他的筹码,方应看却一点把握都没有,因此他选择了威胁。 
  方应看很明白他的威胁似乎也用错了地方。 
  但他不在意,他甚至享受这种威胁人的感觉。 
  此刻—— 
  两人笑得心知肚明,各怀鬼胎。 
  方应看便似全不知自己举的那一手已是将顾惜朝的命握在他手里。 
  顾惜朝亦似全不知方应看在他身上举的那一手原是能要他命的。 
  方应看接道:“方某只是和顾兄有事相商。” 
  他看了眼车前的任怨道:“便在此处?” 
  方应看道:“不妨,小任是自己人。” 
  顾惜朝讽道:“方小候爷对手下的人倒是信任的很啊。” 
  方应看却笑,他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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