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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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明日-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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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火烧云之后,便又是一夜的倾盆大雨。凌真躺在主屋里间的床上,听了一夜的雨声。明日的脸,不停在眼前浮动。那个窝在轮椅里的稚儿,那个拉着自己衣角的小小少年,这个风姿绰约的男子。无数的脸,不同的面孔,熟悉的,陌生的,却又有相似的神情。
她能感觉到明日那句话的别有所指,他能倾尽所有,却控诉自己一开始竟然不想与他相认。明日一直是一个敏感的孩子。虽然自己没有说,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释怀。
傍晚的时候,易山推着他向回走,自己在一旁慢慢跟着。走的很慢,他讲了很多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让自己再次确定,当年那个仰头看自己的稚儿,真的已变成了如今这个有些陌生的男子。
他还记得自己爱吃甜粥,但是,他却也能轻易地践踏他人尊严和感情,然后不提不问,仿佛全然没有做过。
到了天空露白的时候,大雨方歇。过不了一会儿,天空尽然亮起来,鸟雀细细的鸣啼声,还有院落里仆从们打扫的声音,隐约传来,想来已是晴空。6月的天气,如此琢磨不定,仿佛这一夜的心情。
迷迷糊糊的,走廊上滚轮的声音传来。凌真慢慢合上睁了一夜的眼睛,有些微酸。

明日在回廊上,听到房间里面细微的呼吸声渐渐平稳。示意易山慢慢推自己进到书房里,轻轻推开里间的门。并不进到里间,在外面抛出手上的金线,缠上里间床上凌真的手腕。悬丝诊脉后,察觉床上的人只是有些疲倦,睡着了,病情并没有恶化。
收回金线,小心关了门,转到案头后面,写了个方子,让易山去熬药。自己找了本书,斜靠着椅背,安静的坐着。
房间里一时静怡,清晨的阳光透过门窗,挥洒一地。屋檐上悬垂的雨滴,折射出太阳七彩的光芒。
明日手里的书却半天也没有翻动,眼光时不时看着案台上的墨迹。想起昨天凌真站在案台边,莫测的神色。
虽然后来,她没有再提那件事情,但是她说让自己做以前那个明日。在她心里,她还是不信他。
是说?还是不说?说了既觉得尴尬又有些委屈。以他的骄傲,他不屑于解释。能明白就明白,不明白再解释也是无谓。不说又觉得难耐。她是他尊敬的姐姐,自己不希望她会误会自己。一想到她心中所想的自己,明日就觉得心头有一种烦躁的情绪开始蔓延。
明日微微扯了扯领口,看了看屋外,揉揉皱紧的眉头。6月的天气,虽然夜里才下了雨,日上中天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闷热。

司马长风醒来后,活动了□体,跟着易山来见明日,见到的就是明日这样一副不耐的神情。
明日见司马长风进门,也没有什么意外,算算时间,他也该醒了。再不醒来,自己这赛华佗的名号,就该改改了。
看着他一脚准备踏进门内,想到里间睡的凌真,突然烦躁更甚。这些扯不清的事情都是出在这些人身上!
他手中的金线一动,缠住司马长风的刀鞘,司马长风下意识的一挡,生生止住了踏进屋内的脚步。
司马长风看向明日,只觉得明日的眼光灼灼,像要喷出火来,一下愣在那里。自相识以来,赛华佗一直以翩翩公子的形象示人,最多也就有些不羁,什么时候有如此的火冒三丈?
见司马长风不明所以,明日也愣了愣,自己这是迁怒于人了……
收回金线,明日换了副不在意的表情,慢悠悠的说道:“看来你的伤势已近好的差不多了。”
司马长风也不进门,就在门外,抱拳道:“多谢赛华佗救命之恩。”
“不必言谢,我只不过是想试试,被凤血剑所伤,自己是不是有能力救你。”明日一边挽着手中的金线,一边慢慢的说道。
“无论如何,我都应该谢你。”司马长风顿了顿,又说道:“后会有期。”说完,转身向院门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转回头来。
明日见他转头回来,倒是明白他想要问什么。但是一来上官燕离开时嘱托不要告诉他实情,二来此时心情不愉,倒想看看这龙魂凤血,到底要弄出什么名堂来。
“你可是要问,是不是女神龙送你来此?”明日见司马长风不走也不问,自己先替他问了出来。
司马长风听了也不回话,目光颇有回避。
“难道你忘了,身上那一剑是谁刺的?”明日见他回避,又抛出一个问题来。
“她既然要杀你,又怎么会救你。”明日见司马长风还是不答,颇有些轻嘲的口气。
司马长风面色有些黯然。明日见了,又加了一句道:“你受伤昏迷时,上官燕的确在你身旁。不过她却无心救你,只是想看你怎么死。”
“还是家姐不顾风雨,将你带来我处医治,否则……”
“同是江湖之人,换成是我,我也会这样。”司马长风面色如墨。
明日看着他的脸色,大笑起来,道:“你有多了解上官燕,人说最毒妇人心,你还是好自为之吧。我可没有兴致再救你第二回。”
“不知令姊在何处,我想向她当面道谢。”司马长风听了明日的话,觉得上官燕仍然不相信自己,和她的生死一战,不可避免;心中不是滋味。避开明日不善的语气,转移了话题。
明日低下头,玩弄起手里的铜币,也不看他,淡淡道:“那倒不必,家姐现□体不适,不宜见外客!你的谢意,我会替你转达。”
“那打扰了,告辞。”司马长风也没有心情多说什么,见明日言语间带着几分送客的问道,也即刻离去。
见司马长风走远,易山开口问:“爷,你为什么要骗司马长风呢?”
“我就不相信,古木天所铸的刀剑,真有如此灵性。不但刀剑有情,人亦是情丝不断,无法真正兵戎相见!”明日慢慢回答易山,语气却有些凌厉。

从明日和司马长风交手,凌真就迷糊的有些转醒,等听到他们在外间的对话,就真真的清醒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上官燕的事情。
听到明日隐瞒实情,本想上前阻止。可是一想到上官燕和明日已有夫妻之实,确实也不宜与司马长风有过多纠缠,就没有做声。
等司马长风走远,听到明日回答易山的话,叹了口气。心中暗想,看来明日对上官燕情根深种,才会如此不择手段。古木天这老儿,也不知道想些什么,铸出什么有情刀剑,生生挡了人家情路。让当年一个温和的孩子,变成现今这样自己陌生的样子。
边想,边慢慢的坐起身来。一夜没睡,再加上身上的伤,精神总是不太好。她拿起昨日那套外衣套在身上,揉了揉额头。
明日听到内室的响动,让易山去拿炉子上温着的药。自己在门外等了会儿,听见里面的响动渐渐停了,方靠近门,唤出声:“你醒了。”
“恩。”凌真推开门,看见门外坐着的这个男子,一时有些恍惚。年少时候他的样子,又在眼前闪过。
凌真不自然的理了理一头凌乱的青丝,问道:“什么时辰了?”
将她的不自然看在眼里,明日也没有多说什么,回答道:“午时刚刚过了。可是饿了?”
凌真摇摇头,将头发拢到背后,随意束成一束,道:“都这个时候了?怎么不叫醒我?”
“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你现在倒是需要多多休息。”明日道。
凌真一愣,复又笑了,说道:“这话,你小时候我常常说给你听,如今倒教你返还给我了。”
明日听了,也笑了。说道:“是该我照顾你的时候了,不是吗?”
“你如今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人物了,嫌弃姐姐不中用?”
“怎么会,不管你如何,明日也不敢不敬姐姐。”明日见凌真不似昨日沉默,也愿意说笑,心情好了几分。
凌真又笑了,看似不在意的问道:“既然不嫌弃,为什么从昨日到刚才,你才开口叫我一声姐姐?”
明日听后,神情有些尴尬,道:“你……你和当年离开时一模一样,只像个刚及笄的少女,我……我一时有些不习惯……”
凌真露出有几分了然的神情,淡声道:“是啊,我也不太习惯,明日都长这么大了。”顿了顿,话锋一转,道:“你我本就不是这个辈分,怎么叫也无所谓,只要你心里还认我这个姐姐,我就还是你姐姐。”
这句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明日看了看凌真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正想开口为自己辩解几句,却见易山端着药走了进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易山见凌真醒来,欢喜道:“小姐可是醒来了!”
说完又看看明日,想起两人昨日的不愉快,向凌真道:“爷昨夜为了小姐的病情,查了大半宿的书。早上又症了脉,开的新方子,温到现在。”
又向凌真走近几步道:“小姐快试试吧,别辜负了爷的一番心意。”
凌真接过药,看了看,乌黑的一片,也不知道是些什么药材。自己在岐黄一道上向来不甚精通,此时看来,明日已经超越自己许多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长大了。
凌真慢慢的一口一口喝下药,苦涩的感觉,倒没有想象中那么明显。
作者有话要说:司马长风表示,他真的很无辜,明日啊,真的不是我的错啊!!!!泪奔~~~~~~~打滚求收藏,求长评~~~~~~~~




☆、怜慈父出手相救 忘好歹祸根未除

明日没有提让凌真搬动位置。他让易山照着主屋里间的样式,把厢房改动了下,变成一间一进的卧室,自己了搬进去。
开始的时候,他还常常将主屋书房里的书搬些去回去看看。但是厢房毕竟没有主屋宽敞,主屋里除了里间的卧室外,还有专门的书房和一间放着一张坐榻的会客间,明日平日里用的东西几乎都在这里。搬来搬去,觉得很是不方便。
后来他干脆就每日都到主屋的书房来看,每每几乎要到夜深才离开。那间改好的卧室倒只成了睡觉的地方。
凌真刚开始也不习惯和明日共处一室,不论怎么告诉自己那人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也还是觉得陌生。
但是后来每日里见着他不经意间的小动作,看书时候轻蹙的眉头,看到兴奋处只是微微翘起的嘴角,思考时手指轻轻的敲击桌面的习惯。或者一人对弈时半依着轮椅扶手,手指撑在下颌的身姿,还有字迹中一撇一捺后习惯的回笔,丹青中留白的方位,药房里存放药草的顺序。甚至是和自己说话时的各式神态、语气,都无一不和小时候的那个孩子重叠起来。竟然也渐渐习惯了明日的在身旁出入,不再觉得有半点尴尬。
明日看着凌真的改变,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暗喜。虽然姐姐的外貌,要让自己喊出“姐姐”两个字还是觉得有些困难,她和自己之间也还有矛盾暗埋在平静之下,但气氛融洽,总也算是找回了些以前的影子。
只是每每在凌真想提起上官燕的时候,明日都有各种借口理由提前岔开话题,让她总也说不出口。

大约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在明日的调养下,凌真体内一些微小的经脉伤口渐渐修复。精神逐渐的好起来。
这日,两人正在坐塌上对弈,易山来报,外面有位老者带着一位昏迷不醒的公子,前来求医,自称是枫林山庄的人。
明日想到那日在外面饭庄初遇鬼见愁的情景,颇有些不耐烦,扬扬手,准备让易山把那人打发走。
凌真听得是位老者,颇有些恻隐之心。又见得明日态度不耐,想想,这也许是一个规劝的好时机。
便阻止了易山,仔细问了问那病患的情况。微笑道:“自我醒来,还没仔细看过你医术精进到什么程度呢!何况,说不定是什么没见过疑难杂症,看看也无妨。让我也见识一二江湖盛传的赛华佗的本事,如何?”
明日见凌真有兴趣,想了想,瞧一瞧也无妨,治或者不治还是两说。便也朝易山点点头。
不多时,只听见一阵凌乱的声音从院内传来。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然后是易山和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靠近。想是易山领着另外一人过来了。
凌真下了塌,扶着明日坐上轮椅,慢慢将轮椅推到书房正中。见房门外立着一位老者,50多岁的模样,鬓角有些斑驳。
那老者见明日出来,也不进门,立在门口做了个揖,态度恭敬的道:“枫林山庄石步天拜见神医赛华佗。”
明日点了点头,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那老者见了才举步进来。
石步天进门后,看了立在明日身旁的凌真一眼,见那人虽然身着男装,玉冠束发,但那相貌明明就是个二八佳人。心里有些纳闷。传言赛华佗不近女色,身边也没有女子相伴。这位姑娘看起来青春貌美,一身男装别有风情,又随侍在他一旁,莫非正是赛华佗所好?如果真是,倒可以投其所好,挑几个形貌相似的送来,也许今日自己所求之事,也能多几分把握。
但是石步天毕竟经营了偌大一个山庄,并不急于表态。很快隐下表情,对着明日又是一礼道:“在下石步天,月余前几位手下多有得罪,冒犯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好说。”明日也不想在提前事,看似不在意的回答。又想起他才看向凌真的表情,心头有些不悦,难得与他虚与委蛇,另起了个话头道:“不过石庄主三番两次来找在下,不知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老夫是为了犬子东升的病情而来。恳请公子救他一命。”石步天见明日直接提问,也不再装腔作势,直接道明来意。
明日见那石步天先前恭敬,做小伏低;现下又态度诚恳,倒有些感触,天下的慈父,是否都是如此?
凌真发现明日失神,有些明白他心中所想,接过石步天的话头来说道:“不知令郎是何情况?”
石步天见那女子随意开口,明日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心下顿时明白这女子怕不是普通丫鬟侍妾的身份那么简单。
收拾起刚才的小心思,恭敬的开口道:“犬子不知犯了什么怪病,半年前在花园练功,突然双腿无力,□瘫痪。后来连手和上身都不能动了!两个月前,开始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近10天已经完全没有清醒!”
他顿了顿,看看明日若有所思的表情,又急切道:“我是找遍了方圆百里、四方城、中原、大江南北的各路名医,还托了江湖上的朋友寻了各种偏方!”
说道激动处,他摸摸眼角的泪水才道:“可是都不见效果!我石家几代单传,若……东升他……”声音哽咽,竟然再也说不下去了。
明日也没有接话,厅内气氛有些微妙。
凌真才入江湖不久,看到那人进来时的表情只是觉得有些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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