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就听说皇上仁慈万分,对皇后娘娘爱怜万分,但是我就算是窑子里的女子也不会被恩客这样欺凌,既然是深爱的人怎会如此毁坏对方的身子?”
霍大娘的话音不大不小,似乎就是故意要让屋外的尔朱赫云也听见,所幸有先见之明的他在走出屋外时就驱散了所有的丫头,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
这不识尊卑的老人家是不是想要就此亡命?
敢挑衅尔朱赫云耐性的只怕她是第一人,也是最后一人……
尔朱赫云站在屋外听着霍大娘的话气得握拳想要立刻冲入屋内,然而沉静下来思虑一下,他便又压下怒气,守在屋外静静等待……
生怕被尔朱赫云听见,绯卓玛因为霍大娘的话怎能入睡得了,她看着霍大娘缓缓摇着头示意她不要这么说,许是绯卓玛生来就有着让人瞧一眼就会喜欢上的魔力,霍大娘自然知道她的意思,然……
“大娘我什么都不懂,但是唯一懂的就是生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上,若是男女真心相爱,男人就不该到了床上就一个样,只顾自己毫无怜惜身下人,要知道一辈子都经历不了生孩子痛苦的他们又怎会知晓女子临盆时撕心裂肺的苦痛?”
霍大娘说话间的怒气因为绯卓玛的请求而少了几分,话音自然也低了不少,但是字字句句还是清晰地落入了尔朱赫云的耳里。
这次真的是自己做的太过了吗?
尔朱赫云只觉头一阵似要裂开的痛苦,他逼自己去想茹儿,才好减轻对绯卓玛造成这等伤害的愧疚感,然……
强硬逼迫自己去想遗忘的部分只会令自己更加痛苦,今日——今日可是茹儿归去一整月的忌日,可他却全然忘记了……?
“皇后娘娘的伤处已经缝合,故两个月内无法行使房事,还望皇上多多明见,娘娘身子虚弱需要多日的卧躺修养……最好不要让她下地做重活。”
那是霍大娘临近卯时离开前留下给尔朱赫云的话,天开始蒙蒙亮起,经过几个时辰的等待尔朱赫云终于可以再踏入这件屋子,他步步沉重的走至绯卓玛的身边坐下。
她已疲倦地沉沉睡去,应是安逸的表情却始终挥不去痛楚的笼罩,看着被霍大娘仍在一边带血的床褥与被褥——
尔朱赫云明白、清清楚楚的明白,为何就连身份卑微的陌生人都敢对自己出言不逊,那惨不忍睹的血色让尔朱赫云追悔不已。
安躺在床上的人儿在他的眼里是个罪人,而他抱她时的疯狂却不是为了夺下她的命,而是嫉妒……失去理智的嫉妒……
“绯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尔朱赫云轻声地问道,不似想要求得答案而更似在问自己的心,他到底是怎么了?
几时变得那么优柔寡断,甚至为了她可以连茹儿的死忌都忘却,她是犯下了这么不可饶恕的罪,但只要想到她会悄然离去,尔朱赫云的心就会生生的痛……一直萦绕不减的痛……
绯儿,你是几时就不知不觉地驻扎在我的心间了呢?
半年前
江南
前朝灭亡战役后一个月
当从夏凤翎的口中知晓近日他的凤满楼里来了一位了不起的女医师,为了母后的安康,尔朱赫云特地乔装打扮了一番来到了凤满楼。
所谓闻名不如见面,来到箫韵珊的为百姓诊治疾病的厢房外,尔朱赫云只是静静地望远,那打开的大门里有着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正在给一个个百姓搭脉医诊,但是吸引尔朱赫云全部注意的却是一直站在那个女子身后的小药童——
她身形娇小,衣着朴实,白皙的肌肤犹如白玉般白璧无瑕,偶尔淡然一笑的脸庞更是多了几分迷人姿色。
若坐着医诊的女子是箫韵珊,那她便是箫韵珊的贴身丫鬟箫绯儿……?
与主子完全不同的气质,尔朱赫云从从不相识的绯儿眼中看到了医者父母心,更加从箫韵珊给百姓配置药方时看出了端倪——
她不是个普通的贴身丫鬟,也不是个只会配药的小药童,因为每当箫韵珊才给百姓搭脉时她便已在身后抓好了对应的药方……
如若她不识医术,又怎会如此之快的先箫韵珊一步就抓好了药材?
是为了证实自己的怀疑,还是为了想要与她结识?
尔朱赫云本可以在“观摩”一番后,让夏凤翎引见箫韵珊与自己见面,随同自己进宫为多月卧床不起的母后诊治,但是他却选择了另一个更加适合心意的人儿……
等到时至酉时,等到亲眼所见那位箫韵珊离开了厢房,就在厢房大门合上之前的那一刻,尔朱赫云就这样抓住了与她结识的一瞬,在她怕伤到他而重新打开门迎他入内时,属于他们的因缘便就此开始了……
回忆的画面每一处都崭新到令尔朱赫云感到不可思议,这些记忆本以为都已经在发生后便会消失不见的,但是当他握住睡梦中绯卓玛冰凉的小手回想时,却是那么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就仿佛是昨日、是方才发生的相遇似的……
本只是假装病者向她求医,结果在她的妙手下,一番“新鲜有趣”的勘察后还真的给他这个健壮的大男人找出了病症——胃气过重乃脾胃久劳所致。
她与他未曾相识,她也不知穿着一身素服的他就是打下了汉人天下的新王朝的当今圣驾,所以她绝对不会因此猜到自己“外实里虚”的体质是因为长时间与前朝的战役所致,但是她却准确无误的给出了药方,药方便是根据久而久之的营养失衡与长时间疲劳所开出。
呵呵……
当尔朱赫云快步离开厢房,回到自己的屋子将她急急忙忙下塞给自己一大包保准药到病除的药包给了随行的御医时,御医就大加夸赞她的医术高明,药包里的药材都是最适合调节养肺、纾解疲劳的最好配方……
就是因为如此,我才决定让你入宫为母后治病的吧?
可那之后我又为何会放你离开?
而我又是为何在不久后迎娶从没正眼瞧过的箫韵珊?
那时你还未满十五岁,若那时你就满了十五岁,是不是我迎娶的人就是你?
我对你究竟从一开始是怀着怎样的感情呢?
茹儿的死让我对你恨之入骨,遗忘所有有关你的一切,然……
此时此刻我握着你的手,这么冰凉的体温却叫我的心痛彻心扉。
绯儿,往后的日子我该如何面对你?
我到底想要怎样对你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结果……
尔朱赫云迷乱了,曾经发誓不可以再回想有关绯卓玛的过去,还是抑制不住的想起,所以更加与想要为茹儿复仇的心愿背道而驰。
他好乱、好混乱——
他不要见到绯卓玛痛苦不堪的麽样子,更加心疼她伤心落泪,入梦都带着痛苦的表情……
所以他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茹儿,是我背叛你了吗?
茹儿,你若从未离开过我该多好……
只要你未离开,只要我们的孩子未离开,一切都不会如此了吧……
第三节
她急得一筹莫展如热锅上的蚂蚁到处张望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抵还给他,他却笑着已然朝门外走去,情急之下她拿上那一定黄金就跑上前拉住他的衣袖硬是将他拉过了身,却站立不稳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当她从他怀里抬起一双清纯到毫无杂质的大眼,并将一定黄金推到他的怀中时,他只是直觉好玩的慧心一笑。
“记住我的名——尔朱赫云,这一定黄金就当是提前预支给你的,我们一定会有缘再见,到时还会请你医治的。”
“呃……”
她就像只清纯可人的小兔子般撞入了自己的怀里,挑起了自己别样的心跳,他终是敏捷地拂袖而去,然而那跳动却始终逗留在自己的心间……
当迎接除夕的日出来临,当第一缕光照射入昨夜被血染红的屋子,卧躺在床边守护的尔朱赫云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眸——
原来是在做梦……
那双清纯迷梦的眼睛还未睁开,她依旧睡着……
“绯儿……”
尔朱赫云下意识地轻唤起绯卓玛,但却在唤了第一声后愕然停止,现在时辰还早,她还需要休息。
尔朱赫云不愿惊扰她,见她气息平稳便终于将紧握了许久的手儿松开,起身离开了屋子……
昨夜跳了一晚的眼皮在醒来时终于安分的停了下来,如若知晓仅仅只是一个吻就差点连累绯卓玛丢了性命,兴许完颜西陵就不会吻绯卓玛了吧……
“公子,公子?”
一大早就起身练习书法的汝嫣格玛与荔菲珀琥见完颜西陵难得那么早起身就督促她们而感到好奇,不过光是叫了几声都没反应的结果,汝嫣格玛与荔菲珀琥应该就可以猜到他又在想那个奇怪的皇后了吧?
“不可分心,继续练习书法吧……”
完颜西陵的突然出声吓到了停下书写动作的汝嫣格玛与荔菲珀琥,“再过一个月,若你们无法得到夏凤翎的认可,整整三年就不可能进驻凤满楼,知不知道?”
每三年只给一人一次机会是凤满楼楼主夏凤翎雷打不动的准则,若是汝嫣格玛与荔菲珀琥无法进驻凤满楼,那他就得安排其他人选,然保鄂族里最聪慧伶俐识得中原文化最多的也就只有汝嫣格玛与荔菲珀琥两人了,所以这一次即便是深知不足,完颜西陵也不容汝嫣格玛与荔菲珀琥,有任何闪失。
“公子,你去哪儿?”
见完颜西陵语毕就站起了身想要离开,汝嫣格玛立刻叫住了他,然而换来的自然是完颜西陵可怕的一记眼神,身为保鄂族的王,难道他去哪儿还需要向个丫头交待?
无奈于完颜西陵的霸气,荔菲珀琥拉了拉汝嫣格玛的衣角后,汝嫣格玛就不再敢说什么,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完颜西陵又不知道是去哪儿了……
除夕之日,城郊飘远的小酒馆里竟也会“人潮鼎沸”,只是那么不巧,应该是大忙人的两位贵客竟都撞在了一起——
“小儿,拿酒来!!”
“小儿,拿酒来!!”
这是走了什么运?
除夕之日先是迫于皇上莅临不得不打开门做生意,接着又踏入了另一位王的大驾光临,商夏之王尔朱赫云一手掌控着天下汉人的命,保鄂之王完颜西陵一统草原早就与商夏水火不容。
总算是见多识广的店家认出了他们,才不至于惨死在他们的空拳之下,但是偏偏两人都捡在了除夕日前来究竟是大开什么“恩德”?
虽听说皇上携皇后亲访民间、造福百姓,前几日皇上与皇后还真的派发食粮给穷人百姓与孩童,但是当真见到了皇上,即便他亲切和蔼,但谁又敢马虎怠慢?
更别说是一同还来了个异族的王,他们相隔一个酒桌而坐,没没拿起酒壶一饮而尽都是用可怕的双目紧盯着对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说的可真合适现在。
又给尔朱赫云与完颜西陵各自端上一打酒的小儿悄悄地跑到了店家身边,“老板,再这样下去,我们恐怕是小命难保了……”
担心尔朱赫云不会是和完颜西陵在除夕日来到城郊决定的小儿边问边颤抖,店家自是也有着相同的忧虑,但是他知道,不管是谁先踏出小酒馆一步,谁就会先丢了性命,所以他们还是按兵不动为好。
处心积虑想要在汉人百姓的心中建立“亲和”的王的样子,却为了个女人来到城郊买醉,偏偏还遇上了最不想见到了人,尔朱赫云想笑都笑不出来,只得一口一口喝着苦酒。
想要喝个太平酒都得不到安宁,完颜西陵猜不透“春风得意”的尔朱赫云为何会与自己一样仿佛失意似的一个劲儿地想要灌醉自己,分明昨日一战是他赢了。
哼!不好好陪在绯卓玛的身边,到不见鸟影的城郊来做什么?
是他们的“因缘”,还是他们的孽缘?
完颜西陵嘲讽的笑着,这么巧的相遇,他们若是一男一女,只怕他会移情别恋上尔朱赫云吧……
是睡了多久?
嗯……
还活着吗?
“绯姐姐……绯姐姐……”
“皇后娘娘……娘娘……”
玛雅还有骆夫人吗?
从疲惫中醒来,一觉睡至午时才睁开眼的绯卓玛让从尔朱赫云离开后就一直守护着她的玛雅与白氏放心的松了口气。
“娘娘,你好些了没有?”
轻轻的点点头,绯卓玛看着白氏担忧的脸庞淡淡的笑了下,原来不是梦自己真的还活着,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所以……
拉过玛雅的手,因为想到了什么而在她的手心里写道——昨夜的那位替我治病的婆婆呢?(保鄂语)
“霍大娘在给娘娘缝合了伤口后就走了……”
这样啊……可自己还没来得及道声谢呢……
绯卓玛流露出有些失落的表情,白氏则不太明白她刚才在玛雅的手里写着什么,那笔划快得让她看不清,是哪家的书体?
行云流水的写法直觉不太像汉字……?
“骆夫人,骆夫人?”
“哎?”
“你有孕在身,既然娘娘醒了,你就先回房休息吧,今日是除夕晚上一定很热闹,还会很忙,不要累坏身子了,保胎最重要……”
“嗯……我明白,那娘娘就拜托你照顾了。娘娘,我就先告退了……”
玛雅似乎是察觉了不对劲,所以立刻支开了白氏,虽然就连她自己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何身为汉人的绯姐姐为何会保鄂语,但是她却清楚的明白绝对不能让第二人知道绯姐姐会保鄂语,不然一定会给绯姐姐惹上很大的麻烦……
本想坐起身的绯卓玛在玛雅的撑扶下刚抬起腰便感到了腰间与下体双重的疼痛,不经意地咬着唇,她不得不只得乖乖地躺下。
“还是很痛吧?绯姐姐,你昨日究竟去了哪儿?发生了什么,皇上会这般对你……”
玛雅越说越气恼,却也越说越羞涩,霍大娘离开县知府后自己可是一路上追了上去询问,知晓了绯卓玛伤势的情形,玛雅简直惊愕的说不上话……
我没事,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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