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他的人在车祸发生的时候就把他们一块儿捞上去了,盛绾绾头部重伤躺了四年多,至于七七的哥哥在不在,还要问他才知道。”
晚安怔然,“我不明白。”
五年前不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捞到人吗?她还以为是绾绾命大,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被江水冲到了某个岸边,然后被小渔民之类的救了……
唔,果然是脑洞太大。
顾南城瞥她,大掌捏着她的手指,“如果当初你看着她被车撞下江,选择留在原地而不是去追罗湖,大概就能亲眼看到他们被捞上来……你走之后十分钟的现场全都被他花钱抹掉了,而你撞简雨的那一场车祸造成的轰动效应,也刚好把注意力转移了。”
晚安有些呆滞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车祸发生的时候,他的人就已经在跟着绾绾了?”
“嗯,”顾南城嗤笑一声,“她命是挺大的,跟着她的都是部队里出来的,本来大概是想找个能躲过监控的机会把她敲晕带走,刚好看见她被人撞下江,自然是直接下去救人了。”
部队里出来的军人,又都是一等一的敏捷身手,在第一时间就下去捞人,车祸发生的时候她就已经被撞成重伤了,如果再多淹几分钟,必死无疑。
而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刚好在国外,回国率先处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晚安撞人的案子。
他们也不是从桥上直接跳下去的,监控也不包括水下,以薄锦墨的财力人力,又加上那本就是个偏僻的小地方,游客也只有三三两两,要去掉这十分钟,不是难事。
更重要的是,有晚安的撞人案吸引了大部分注意,而罗湖撞女司机也给了这起不惹人瞩目的司法案一个合情合理的判决和结局。
而他也先入为主的认为,盛绾绾掉下水,这么长的时间,捞上来也多半是尸体,根本不会去想那么短短的一个时间差发生了这么凑巧的事情。
晚安蹙着眉,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问,“那个薄锦墨……他还有个了不起的军官身份,这样的话……他病了有蛮多年吧?”
萧栩的军衔在他那个年纪已经算是够显赫的了,更别说他家本来就是红色世家。
顾南城摸摸她的脑袋,淡淡道,“如果几十年前盛绾绾的爹没有害他家破人亡,他本来就是标准的三代,他十几岁的时候他爸爸的一个战友就几近辗转的找到他,估计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不正常了。”
最后,他总结了一番,“自古今来,精神病本来就比较天才。”
“我不明白……他既然救了绾绾,为什么……”
这个为什么的所以然,晚安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台词。
顾南城轻嗤,“精神病的世界正常人怎么理解得了,”随即,他话锋一转,眼神幽深寡淡了不少,“我只知道那是个极端的疯子,他因为盛绾绾而存在,这五年里他势必出现过不少次,但是盛绾绾昏迷不醒,给不了他任何的回应,时间长了,他就消寂下去了,至于他隐瞒这个事实,大概是因为——如果盛绾绾接受了锦墨,他就要消失。”
静了片刻,他又淡淡的笑,“可能他大概觉得,跟锦墨相比,他更爱盛绾绾,更能给她幸福,所以不愿意消失。”
晚安大概明白,他在背后阴了西爵一把是为什么了。
毫无疑问,西爵会直接带绾绾回纽约。
他可能也的确只是为了在西爵之前跟绾绾说几句话,劝她暂时留下来,没别的意思了。
晚安看着他,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顾南城轻轻一哼,“我能做什么,能做的我都做了,难不成我还能劝那女人爱还是不爱,接受还是不接受?”
晚安顿了一会儿,默默道,“你真是中华好基友。”
顾南城睨她,“彼此彼此。”
“唔……不是说薄锦墨如果突然受到大的刺激会情绪失控,可能会被彻底的占据意识吗?”
刺激?今天上午锦墨就收到消息了。
他也的确是受到了刺激,笙儿差点给他掐死了。
不过这个刺激出乎他的意料,甚至是出乎了韩梨的意料。
他竟然说……看到了那个人的记忆。
………………
直到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晚安
才推门打算叫醒绾绾吃饭,毕竟她身体不好。
薄锦墨仍是等在门口,像个雕塑一样,在那儿杵了一个下午。
除了抽了不少的烟,倒是什么都没干。
西爵也来了,不过他和米悦在楼下沙发上等着。
正要推门进去的时候,晚安忽然想到了什么,侧首抬头看着他,抿唇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七七是你的孩子了?”
薄锦墨瞥了她一眼,连着她这个问题之后的答案也一起给了,“就目前而言,她跟着你们,比要回来好。”
那声音不知是不是因为抽多了烟,被浸染得沙哑得不成样子了。
晚安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七七的事情,最终还是要遵循绾绾的意愿,她拧开门把,推门走了进去。
盛绾绾似乎已经醒来了,听到动静就慢慢地爬了起来,抬手梳理着头发,表情很平静。
薄锦墨跟在晚安的身后,晚安也没有阻止。
迟早要见面的,何况绾绾好像也没说不见的意思,避不过的人,不见也没意思。
才走近,就听绾绾笑出声,如她往常一贯,缠绕着肆意的娇媚,“你是不是除了用香水想不出其他的招儿了?”
她摸索着把被子掀开,淡淡的嗤笑,那嘲弄也是鲜明的色彩,“不过这回儿用的香水好闻多了。”
晚安没有闻到香水味。
而且薄锦墨在烟里泡了一个下午,她闻到的满满都是烟味儿。
绾绾眼睛看不见嗅觉敏锐于常人,她肯定闻到了,但一个字都没提。
“绾绾,你哥哥在下面等你,晚上一起吃晚餐,如果你想回去的话西爵会带你回去的。”
盛绾绾点头,懒洋洋的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微微撅唇,“吃饭了吗,好饿。”
薄锦墨盯着她,终于吭声了,“我抱你下去。”
“我的眼睛暂时不能用,腿能。”盛绾绾的脚落在地上,不是她熟悉的床,鞋子也没有摆在她熟悉的地方,白嫩的双脚直接踩在了地板上,她蹙了下眉。
晚安正想蹲下身帮她把放在一边的鞋子递到她的脚边,但男人的动作显然更快,已经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她轻轻的嘶了一声,显然是碰到了痛的地方。
盛绾绾痛得五官皱起,缓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异常恼怒的道,“薄锦墨,不整死我你不开心?”
晚安也没料到她身上还有伤,忙问道,“怎么了?碰到哪里了吗?”
薄锦墨低头,视线绞着她痛得抽气的脸蛋,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脸色很不好看,“你身上还有伤?”
她能不搭理这男人,也不能不回答晚安,闭了闭眼,才答,“没事,手术的伤口还没有痊愈,不能碰。”
晚安问,“在哪里?”
“腰上,还要差不多半个月。”
薄锦墨拧着眉头发问,“还有吗?”
盛绾绾已经扶上了晚安的手臂,表情里都带着嫌弃,“不要你抱我,一身烟味难闻死了。”
薄锦墨重复着发问,阴气沉沉的,“身上还有没有哪里有伤口,待会儿又碰到了,痛的是你自己。”
盛绾绾只是笑,用没有焦距的眼睛睨着他,“你信不信,你敢抱我,我明天就跟我哥去纽约。”
她的脸慵懒美丽,隐匿着岁月滋生出来的冷艳锐气。
而跟前架着眼镜的男人,除去显得几分落魄外,仍是那样斯文冷静,扯扯唇,淡漠陈述,“你的女儿跟儿子都在这里,你的眼睛现在看不到,没有赚钱的能力——这么大的人,要让你哥照顾你和你的两个孩子吗?”
她笑声清晰,“你总不会以为,我是会为了孩子委屈自己的人吧?”
薄锦墨没回答她,直接一言不发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手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她腰上的伤。
晚安没有出声阻止,一来这男人在绾绾的面前都是这幅油盐不进的死样子,她不认为自己阻止得了他,二来知道她身上有伤,她的确认为让薄锦墨抱着她下去会好很多。
至于西爵为什么没有上来,晚安想,可能是想看绾绾自己的想法。
毕竟他们之间有两个孩子……扯不断的纠葛。………题外话………二更,五千字,╭(╯3╰)╮正文这两天就结局了,顺便求下月票,这个月只有三天了,客户端投票可一变三哦
☆、坑深417米:你扪心自问,这五年他长大你有没有尽过父亲的职责
薄锦墨抱着她下楼,在客厅的中央遇到了正准备上去的盛西爵。
两人视线有几秒钟的交错。
盛西爵看着自己的妹妹,也没动手,只是盯着那森冷斯文的男人嗤笑,“你的本事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哥。”
薄锦墨看一眼就不再看任何人,只低头看着怀里女人的神色变化,淡淡道,:“先吃饭。”
说罢就直接抱着她往客厅走去,也没多看任何人一眼道。
晚安看着盛西爵冷峻逼人的神色微微叹息;“西爵,绾绾好像才做完手术,先吃完饭再说吧。”
他面无表情,偏过身子看着那男人的背影。
米悦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提醒他,“怎么说这也是晚安的家,你们还是别在人家的地盘上闹起来,再说你妹妹能找回来……也有顾南城一份功劳。”
盛西爵没有表态,只是道,“先吃饭。”
南沉别墅是少有的热闹,几乎还是头一次这么多人吃饭。
晚安跟盛西爵走进去的时候,就看到绾绾俯身低头在跟七七说话。
“姨姨,你的眼睛看不到吗?为什么会看不到呢?”
顾南城和薄锦墨都看着他,连冷峻都皱着小眉头看着那个漂亮的双眼无神的女人。
盛绾绾抬着手,动作格外小心的慢慢往下探,一点点的触摸到她的脑袋。
七七懵懂的看着她,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待自己,但还是乖巧懂事的抱着她的手准备的摸到自己的脸上。
童音稚嫩清晰,“姨姨你真漂亮。”
她笑,“真的吗?”
七七认真道,“真的呀,除了妈妈你最漂亮啦。”
盛绾绾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掌中的小脸蛋,那么柔软,触感真实。
没过多久,她慢慢的收回自己的手,自然的笑着,“吃饭吧。”
晚安坐她身侧,看她平静的容颜和手上已然熟练给自己喂饭的动作,显然,她已经适应这种生活了。
餐桌上的氛围有些奇怪,没有人主动说话,明明一桌人却只有吃饭的声音。
还没有平时他们一家四口来的热闹。
突然,银叉落在瓷器上的声音清脆突兀的响起,一下敲碎了这安静。
众人都下意识看向制造这声音的男人。
薄锦墨淡淡然从容不迫的把他的叉子捡起,然后搁在一边,接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低头吃饭。
过来大约五分钟,薄锦墨去拾筷子,不知怎么就没拿稳,精致的木质筷子掉到了地上。
顾南城无语的看向他,“你手废了?”
薄锦墨从容的招来佣人,捡起筷子,换了一双,“你家的筷子太滑。”
吃个饭非要盯着对面女人,怪他家的筷子?
脸皮也是没有。
一餐饭下来,男人一般吃得比女人快,盛西爵和薄锦墨都已经吃完了,只有薄锦墨还在那里慢斯条理的吃着。
盛西爵动作颇为优雅的擦拭着唇角,喝了一口佣人端上来的茶,沉声直接开口,“绾绾,明天就跟我回纽约,我马上替你安排手术。”
薄锦墨拿着筷子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面无表情的继续,镜片下的眼眸未见半分起伏。
盛绾绾看向他的方向,笑着问道,“哥,你着急着回美国吗?”
盛西爵顿住皱眉,“难不成你想留下?”
他这已经是挑明着说了。
放下筷子,手指一点点的摸索过去,晚安已经把水杯递到她的手里,让她握着,盛绾绾低头喝了一口,方开口道,“顾南城,你是不是该结婚了?”
顾南城皱起眉头,很不悦,“我们当然要结婚。”
眼睛看不到,其他的感官实在是太敏锐,那点儿不悦更是逃不过她的耳朵,手指捏着玻璃杯,轻轻的摇晃着,笑了出来,“听你这声音,怎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呢?”
顾南城面无表情,很嫌弃这女人把这个话题挑了出来,“我还没求婚你催什么催。”
弄得好像他还需要别人提醒才想起结婚的茬儿。
他当然知道得结婚。
盛绾绾淡笑,“没啊,你们要结婚,但我要走的话自然要等婚礼结束完再走,飞来飞去的,我如今的身体扛不大住。”
盛西爵当初躺了一年,他本来身体底子就极好都休养了半年,才慢慢的恢复过来,她的身体自然是不能跟在部队里滚过来的男人相比。
何况她也伤的更重。
盛西爵眉头深深的锁着,看这她那并没有透露出太多心绪的表情,只顾着她和薄锦墨关系的问题,知道她几乎一直在医院,却没想过她如今的身体状态又差劲到这个地步。
七七和冷峻吃完饭就自己去玩了,七七性子皮耐不住就这么坐着,冷峻素来懂察言观色,吃完也下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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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锦墨无视了他们之间的对话,眼睛直直的看着对面的脸,平缓的出声,“今天晚上,你睡哪里?”
晚安忍不住道,“如果暂时没有地方住的话,可以直接住在这里,她身上的伤口还没痊愈,等住处安排好了再去吧。”
盛西爵没说话,虽然顾南城在这里,但怎么说晚安也在这里,他放心。
他和米悦住的都是临时别墅,没有顾南城这个长久的家完善稳定。
盛绾绾低下头,又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我还是继续住医院吧,住了这么多年,好像有点习惯了——你们感情正是最好的时候呢,我待在这儿算什么电灯泡啊,顾先生心里不知道多膈应我。”
薄锦墨盯着她卷曲的睫毛,语气淡漠,一阵见血的提醒,“七七在这里。”
她喝水的动作果然顿住了。
白皙的手指捏了捏杯壁,异常的用力,关节都有几分泛白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