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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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王冠-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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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将来会很了不起,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阻挡他,又天真又固执。
  可叶清玄是一次看到维托这么彷徨和难过,他蜷缩在墙角,蓬头垢面地,看上去真的完全不像是一个大人物了。
  当叶清玄坐在他旁边的时候,维托看了他很久才将他辨认出来。
  “哟,叶子,你醒了?”
  他扯了一下嘴角,像是笑了笑。
  叶清玄看着他乱成一团的床铺,摇头:“你一直没睡?”
  “睡不着,有人在看着我,在这个房间里。这就杀人的感觉吗?叶子……”
  维托看着空无一人的角落里,像是能够看到无形的恶鬼,所以碧绿的眼瞳中满是凶狠,像是要将那个不存在的敌人再次杀死一次:
  “是他在看着我吗?”
  “他已经死了,维托。”
  叶清玄轻声说:“他不会在窗户外面看着你的。所有人的命都只有一次,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他死了?”
  维托回头看他,眼瞳中的凶狠渐渐褪去了,像是长夜对峙之后终于松弛了下来。他轻声呢喃:“他真的就这么死了?”
  叶清玄缓缓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
  维托恍然大悟,像是一瞬间所有的力气被抽干。他靠在墙上,轻声笑起来:“对啊,是我杀了他。我都忘记了……我早说过了,你根本就不会打架啊,每次都要靠我。老费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不好了,怎么样?我帅不帅?”
  他笑着,可是笑容之下恐惧却盖不住。这是迟来的恐惧,无法驱除。
  “帅。”叶清玄点头。
  “当然啊,我可是个坏胚啊,连杀人这种事情都拦不住我啦。”他低声呢喃,“我是做大事的人,将来要出人头地的,对不对?”
  叶清玄沉默不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维托看着他,笑着笑着,就流出眼泪和鼻涕来,狼狈又难过,像是个被打了一顿的小混混一样,流泪都流的那么卑微。
  “可是那个时候,我为什么没有站出来呢?我才应该是那个诱饵啊。那个时候去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可是我害怕了啊……你就不害怕么,叶子?”
  “这个,你忽然这么问我,我也说不清楚啊。”
  叶清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伸手勾搭着他的肩膀:“你没必要因为这个才难过啊。因为我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
  “叶子,你是来对我说漂亮话的么?”维托看着他:“我不需要同……”
  他没有说完,因为他看到白发地少年的眼瞳中殊无同情,也没有一丝一毫地怜悯。
  败狗和败狗之前不需要同情,傻子和傻子之间当然也不存在怜悯。
  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因为大家都一样。
  “没有人能永远说漂亮话啊,维托。那些漂亮的东西都是来自伪装。”
  叶清玄轻声说:“我比你更害怕啊,只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在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死了的话,就没有人记得我了。所以我要很努力的活下去……可是越努力的活下去,就越害怕死。
  比起活着,死掉有时候真的太简单了。
  五年前,我流浪到这里,被神父收养了之后,就觉得我能够活下去了。为了能够活下去,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我可以做一个好孩子,我可以努力的读书,去学那些拼写。可我心里最重要的原因不是想要回报他们,帮助其他人……我是为了我自己。”
  叶清玄停顿了一下,笑起来,笑容里充满了自嘲:“包括我站出来的时候,我对狼笛先生说让我代替你去。这样他就欠我了,他可以帮我成为乐师,帮我回到阿瓦隆去。
  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有时候我在想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也会很惭愧。维托,我做了那么多,或许有一部分是为了帮助其他人,可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自己。”
  他抚摸着指尖的弦戒:“大概我就是这样的人吧。
  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有太多东西想要。如果有什么太想要的东西,就连命都顾不上啦。一看到机会就想要扑上去,心里会觉得自己的姿势大概像是一条饿了很久的狗。可时间长了就会觉得,当狗也没什么不好。
  只要想要的东西能够拿到,做什么都可以,哪怕做什么都行……”
  寂静里,像是尘埃从少年地眼瞳中拭去了,他满怀认真地凝视着心中的自己,所以语气复杂又郑重,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像是要和命运在打赌,要赌上自己的一切,不死不休:
  “维托,我是要当乐师的啊。”
  -
  在漫长地沉默之中,维托凝视着他,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直到许久之后,他忽然轻声笑起来:“……原来你这么龌龊啊,叶子。”
  “有你这么说的么?!”
  叶清玄愣了一下,顿时怒极,一脚将他踢翻:“我说这么多,还不是为了安慰你!”
  维托被叶清玄踹的满地打滚,却忍不住哈哈大笑,像是在幸灾乐祸一样。
  “滚滚滚,就当我的好心全都被老费吃了。”叶清玄没好气的踹门走了,可维托还在笑。
  过了一会,被吵醒的老费跑进门里来,找什么东西可以吃,却只看到笑到上气不接下气的维托。
  那种笑声明明狼狈的像是个小乞丐,却觉得自己是个大人物一样。
  -
  在楼下,神父沉默地抬头听着,很久之后点头:“没事儿了。”
  “真是简单啊。”狼笛感叹:“应该说小孩子之间好交流么?”
  “不,是傻子只相信傻话而已。”
  -
  -
  月黑风高,午夜时分。
  教堂地后院中,两个扛着铁锹的黑影从房间走出,穿行在街道之间。其中一个人身材高瘦,面无表情,一个人脚步踉跄,像是最近刚刚受过伤。
  他们一路寂静地穿过了小镇,最后停在了墓园的前面,止步于铁栅栏。
  最前方高瘦的神父摘下脖子上的锈蚀铜钥,将巨大的铁锁拧开。许久未曾打开的铁门在被推开时发出一道尖锐到令人牙酸的声音。
  “你们把那个东西埋在墓地里?”
  狼笛撑着铁锹,低声问:“不会被湿气和尸体腐坏了吧?”
  “上一任的神父跟我说,那个东西的保存良好,应该不会坏掉。”
  “喂,我们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托付给教团保管,你们好歹确认一下啊。”
  “第一,那个东西是交给教团封印,你们没说过有一天会拿回来。第二,如果每一任神父都要打开看的话,那么这个东西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为什么我会觉得你说的还挺有道理?”
  班恩神父又看了他一眼,用了看白痴的眼神。
  黑暗之中,班恩提着路灯,在前面带路。他们在松软湿腐的泥土之间穿行,和一座座墓碑擦肩而过。狼笛的身体有伤,走不快,所以还犹有余裕地欣赏着每一个人的墓志铭。
  “哎呀,好惨好惨,这个人竟然因为发现老婆**,被奸夫给杀掉了啊!诶?她老婆也在这里……等等,为什么奸夫也在这儿?旁边还埋着他家的两条狗……这是什么鬼?我脑补出了好几十万字的故事啊神父。”
  “罗嗦。”
  神父撇了他一眼:“走快点,我们快到了。”
  到最后,他们停在了一座真的很有一些年头的墓碑前面。惨白色的墓碑上,十字架已经断裂了,上面的字迹被风吹雨打,也已经模糊不清。
  神父低头看了看上面的字迹,一铲子将坟前的乱草铲掉,点头:“就是这里了,你可以开始挖了。”
  狼笛试探性地挖了一铲,感觉到伤口隐隐作痛,可出乎预料的没有任何阻力。就像是那些湿腐的泥土都是泥浆一样,轻松得让人觉得轻而易举。
  可泥土明明是冷硬的,上面还带着碎石子。
  就像是有看不见的幽灵在黑暗里凝视着他们一样,看到他们在挖掘坟墓,便缠绕在他们身后吹着冷气,顺便帮一把手。等坟墓挖好了,它们就可以爬出来,然后再让挖坟的人躺进去。
  “这是谁的墓?”
  狼笛打了个冷颤:“总觉得会挖出奇怪的东西来。不会有怨灵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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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归亡之骨

  “这个墓是前前任神父的。”
  班恩冷硬地回答:“他喝的烂醉之后从墙上跳下来,摔到内出血,隔天就死了。所以你放心,就算有怨灵也只会去喝酒,不会来找你的。”
  “喂,你竟然唆使我挖上上一代守密人的墓?”
  “真麻烦,你们不要就算了。”
  “慢着,我要!我要!”
  狼笛苦着脸,开始继续挖坟。在手术和随身药物的修复之下,他的惨烈伤势已经被强行愈合了,虽然留下了很严重的隐患,但回到圣城之后还可以接受更先进的治疗。
  现在他满头大汗地挖着坟,只恨自己当年在圣城没有多干过一点体力活,否则也不至于这么一会就开始气喘吁吁。
  只是挖着挖着,铲子的声音就变得富有节奏起来,狼笛苦中作乐,竟然唱起歌来:“一个小,两个小,三个小印第安人~四个小,五个小,六个小印第安人~”
  就在班恩神父的忍耐力达到极限,把这个唱恐怖儿歌的家伙干掉之前,狼笛终于听到了铲子和石棺碰撞的声音了。
  他精神大振,奋力挖掘,很快就清理出大片棺材板。
  眼看着差不多,神父推开狼笛,从袖子里抽出一根撬棍,一把塞进棺材的夹缝里,奋力撬动。随着钉子断裂的声音,石棺被撬开一条缝隙,很快被整个掀开来。
  狼笛愣住了。
  他没有闻到一阵恶臭,反而在这一片腐败的墓地中嗅到教堂中熏香,这令他分外不安。
  神父拧亮了风灯,从棺材上方扫过,狼笛只来得及看到一片白骨如同盛开的花朵一般嶙峋,却看不清那个东西的全貌。
  直到一阵狂风从天空中吹过,席卷着黑云向着远方去了,月光遍照。
  在阴冷的月光之下,棺材中的死者像是对着两位久违的客人露出了微笑。
  神父的面目阴沉,而狼笛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他妈的是什么鬼?”
  -
  在埋藏了百年的石棺中,一片猩红。
  那是盛开着的石蒜花。它们根殖在那一片茂盛的骨骼上生长,散发着宛如熏香一般华丽的气味,妖娆盛开。
  在一层层石蒜花的覆盖之下,那一具宛如噩梦中才会存在的尸骨裸露在他们面前。
  在如同咧嘴大笑的漆黑颅骨上,除了正常人的两颗眼洞之外,额头上还生着两条缝隙,像是另外两颗眼珠所在的地方。
  那一具身高三米有余的骨骼仰天躺在棺木中,六条手臂怀抱在胸前。两只手掌在最上展开,十指交错,如火焰升腾;两只手掌在胸**叠,十指并拢如莲花合苞;两只手掌,十指如链交错,化作铁锁。
  在六条手臂地怀抱之下,似乎守卫着什么东西。
  在原本应该是肋骨的地方生长着层层叠叠的骨板,上面的倒刺已经尽数断裂。
  一对撕裂的骨翼从背后延伸到前方来了,哪怕已经变成了白骨,可骨翼上还覆盖着一层仿佛青铜的膜。
  狂乱的气息在石棺中泉涌,就像是妖魔葬身之所。哪怕是死了,也依旧仿佛要从石棺中扑出,飞向月光。
  这根本不是人类死之后所留下的尸身,更像是用黑铁、青铜和白银所铸就的怪物,而且只应该存在于匠人的噩梦之中!
  狼笛面无表情地伸出铲子,戳了一下那仿佛合金一般的骨骼,金属和金属碰撞,发出一阵细微的低鸣,引来黑暗中无数魂灵的应和。
  他擎着铲子,僵住了。
  一阵风吹来,他手中的铲子无声地崩裂成粉末,铁粉飘洒在空中,随着呼吸似乎刺入肺腑了,令人遍体生寒。
  ——劫灰之咒。
  那是由变化系乐师所架设的诅咒,将乐曲刻入了骸骨之中,仅仅是稍微地碰撞便会引动以太的反噬,令一切触碰者都化为粉碎。
  他歪过头,看向班恩:“喂,神父,你们教团的人在汹酒翻墙之后,是不是都会变成这副鬼样?”
  “啊,刚才的话唬你的。我只是想看你吃瘪的样子而已。”
  神父满不在意地揭开了刚才的谎言,神情淡定地像是什么恶意都没有一样,俯瞰尸骨时候眼神冷酷地像是看着尘埃:“他临死的时候已经不是人了,当成野兽的尸体来看就好了。”
  “那现在怎么搞?”
  狼笛问:“我们两个蹲在这里等再过几十年,劫灰诅咒消散掉?”
  “石棺和整个墓地连接在一起,除非把墓地整个从地上挖出来,否则劫灰诅咒不可能消散。”神父扭头看他,伸出手:
  “你把你的任命文书拿出来。”
  狼笛愣了一下,手忙脚乱地从挎包里掏出那一张被血染红一般的纸。那张纸上印着教团专用的梨花纹水印,这是天然的防伪暗记。神父将纸凑到风灯前面,侧过看,被血染红的地方隐约有几个数字显露出来。
  “s7:6-3242?这是什么暗号?”
  “圣城枢机厅颁发的‘授权密文’,信者可藉此行驶神力。
  s是炽天使的缩写,起意为神明御座之下第一序列,7为编号,代指‘燃烧之蛇’——破除一切灾厄邪魔之力。这是枢机院给我的授权。后面的是一次性的密文,我们自有解读的办法”
  神父淡淡地解释,从怀中掏出一只古钟。
  那一只大概有两个拳头大小的钟更像是一个大号的铃铛,但铃铛没有如此庄严肃穆。它已经很旧了,上面密集地刻着一行行地咒文,有三圣徒的徽记环绕其上。
  在月光之下,黄铜之钟无声的折射银光。
  然后,铜钟被神父敲响,带着复杂的节奏。
  明明悄无声响,可就像是虚空中猛然有人轻声叹气。
  在寂静里,骤然有无数蝙蝠的尖叫响起,它们仓皇地向着天空飞起,漫无目的的乱撞,乃至于惊恐地撞死在墓碑和墙壁上。
  人耳难以听闻的声音扩散开来了,如水珠落入静湖中,所以涟漪向四面八方扩散。倏忽之间它达到千万里之外,于是千万里之外的圣城中,有一座巨大的漆黑之钟轰然响应。
  紧接着,神父手中的钟碎裂了,在月光下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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