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黄烨，火华烨，你呢？咦，你看不见吗？”
梁左点点头：“我叫梁左，左右左，梁山的梁。”
“哦，看来我们就要搭档了。”
黄烨的声音听不出任何不妥。
然而他心里却在快速算计着。
黄烨进楼前是二十二岁，第一份工作是市场营销，和所有毕业生一样他努力想要表现自己，可是很快他就体会到了现实的残酷。越能做事越是让你做，好处却是没有你的份儿，唯一得到的就是无数的空头支票。在一次无妄之灾被迫给公司背锅之后他决定改头换面，不再当一个傻乎乎的好人。
进楼之后他发现对于自己是一次巨大机遇，所以非常刻苦练习，这次回归地球他卯着一股劲儿准备给那些“无知”的地球人看看“超人”的能力。
本以为会分给自己一个强力助手，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瞎子。
再三试探后他发现对方不是假装的，也没有必要对自己假装。
这人走路都慢吞吞，看起来别提让人有多着急了。
黄烨心里腻歪之余又开始想，是不是联盟的教官觉得自己实力足够，所以让这样一个累赘跟着自己，好让自己照顾他？真是打得好算盘。不过他生性多疑，并没有急着和对方摊牌分道扬镳。
“黄兄，能不能帮我找一根棍子，我找路方便一点。”
说这话时梁左心里也是郁闷的。
谁能够想到，我一个练得好好的人怎么变成了盲人，现在还得学着用棍子找路。
黄烨随地找了一根较粗的棍子递给他，试探道：“梁兄弟，你的能力是远距离的类型呢还是别的特殊情况？”
“我擅长近战。”
去你妈的！
黄烨头上青筋暴起。你这鸟样还近战，真当自己在拍电影，扮演盲侠吗？
梁左这时候脚不小心撞到一块大石头，痛得直捂脚。
“黄兄你呢？既然要组队搭档，我们还是清楚怎么配合比较好。”
黄烨本想嘲笑两句，不过考虑到对方是盲人，也不好倚强凌弱。
“这个，梁兄。我建议你就留在原地等候比较好。这里是一片树林，周围也没看到什么动物的影子，你就在这里躲够三十天吧，跟着我反而会更加危险。就此别过。”
黄烨看也不看对方，扭头几步就出了树林。
留下的梁左也有些无奈。
作为正常人有这样的顾虑也是正常，难道自己就真的在这里呆三十天？怎么可能。
首先梁左摸索着摸了摸脸上，面具还在，这是他用来对敌的一个洞察手段。他又在体内运行了一番气，感觉到和自己在楼里相仿，心里不由松了口气。肚子里的饥饿感传来，让梁左清楚意识到现在首要任务是要找到食物。可问题来了，什么食物能吃，什么食物不能碰，他完全不清楚，双目失明让他判断危险的能力大大减弱。好在背上的标配金属盒子里头还有军粮药丸。
很快他就调整了心态，拄着拐杖在树林里慢吞吞走着。
并不是他走不快，而是要适应现在没有视觉的生活。
一路走来磕磕绊绊让他心里难免烦躁，忍不住迈开腿往前走，结果第一脚就踹中某个东西好在他足够敏捷，硬是身体一侧，避开了从旁边射来的类似箭的东西。
“大哥你干什么啊！”
一个稚嫩的声音不满地嚷嚷。
梁左听到人声，还是国语，心里难免激动：“小兄弟，这里是哪里？”
对方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身着厚厚的衣服，手持一把弓箭，头上的皮帽几乎把他鼻子以下的部位都挡住。
看到这人一身简单奇怪的单薄衣服，小孩很吃惊：“你不冷吗？”
“冷？”
梁左的确有感觉挺冷的，不过还在可以接受范围之内。
那孩子想了想，从旁边地上的包袱里头拿出一张像是毯子的皮子递给他：“零下十度呢，你肯定是被冻傻了，快披上吧……”
梁左心里有些意外，没想到地球上遭遇了那么多问题，有的东西还是在的。
他拿过皮子裹在身上又问：“谢谢，这里是哪里？”
“这里？当然是涪城基地。你是外来的流浪者吧？从哪里来的，北方还是南方？”
孩子对外来人充满兴趣。
梁左想了想回答说：“北方。”
左西右东，上北下南。北方也没错。
“哦！北方那边最近在闹粮荒，不过你的样子倒不像是饿肚子的样子。你真的看不见吗？”
“看不见的。”
“可怜。你脸上的面具看起来很帅气啊，自己做的吗？我懂了！戴上这个别人就不知道你看不到对吧，而且还可以吓唬那些怪物。”
小孩很活泼。
梁左心说你还真能给我找借口：“算是吧。你在这里干什么？”
“打猎啊。我的陷阱被你踩到了，现在又只能重新来做了。你等着啊，我先去布置陷阱。”
梁左趁着对方布置陷阱时开始打听消息。
这里原来地处西北，常年寒冷，风沙大，人少，相对怪物们也要少一些，这都是生物链的自我调节。不过也造成了无论是人还是怪物都生存艰难的现状，人们的食物一般是土豆、萝卜还有一部分野兽肉。
“你们敢和怪物对抗？”
梁左觉得不可思议。他清晰记得当初面对绿毛猫和乌鸦，人类是多么无助，完全是一边倒的猎杀与逃跑。才一百天不到人类就已经能够抗衡了吗？
不现实。按照对方的说法，现在人与怪物之间的某种平衡已经达成，这就更是奇怪了。
“除了怪物，还有普通野兽啊。”
小孩将陷阱铺好，固定在地上，里头洒落几块小萝卜。
“自从八十年前，泰坦人进攻，他们很快就占据了大片地区，不过他们数量到达一定程度后就好像必须沉睡，所以我们才能够活到现在，现在还活着的泰坦人应该已经没有了……”
梁左脑子里一片空白。
八十年前……
不是八十天吗！
他一把抓住对方：“你说的八十年前是不是有个巨人降临，然后很多怪物出现，最后出现了很多楼？”
“是啊大哥，这个历史总不能忘吧。泰坦进攻我们可没办法，死了好多好多人，进攻的那些都是泰坦的仆人和手下，你说的楼，是祭坛吗？当时的确出现了很多祭坛，老人们说不少人都躲进了祭坛中，不过再也没有出来。后来祭坛就消失了，据说也是和泰坦有关系。”
小孩擦了擦鼻涕。
梁左沉默下来。
第050章 重返地球（二）
铺好陷阱，小孩和梁左躲在一旁等待猎物上勾。
“大哥，你是怎么从北边过来的啊，据说那边怪物很多。”
梁左想起多年前的地道战，于是说：“地道。”
“果然，我就说嘛，怎么可能完全封闭。嘘……猎物来了。”
梁左听到小孩的呼吸慢下来，渐渐甚至听不到，然后是一声箭矢破空声。
小孩高兴地叫了一声。
梁左却感觉到不对。
他听到了另一阵呼吸，那呼吸的生物正在悄无声息靠近中。
梁左来不及多想，挥动手中木棍迅速朝着对方移动，完全是靠着感觉的一击，地球的第一战他毫不保留，气灌注在木管上，一瞬间将它加固。只是一击，对方就被他打得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小孩扭头一看，地上躺着一条青色四足兽，体长差不多一米五，有尖锐的爪子和牙齿，背脊上还有一长条硬鬃毛。
他声音都发抖起来：“猎狼……大哥快跑！”
梁左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别怕，它已经死了。”
“死了？”
小孩扭头又看了看，看到曾经的猎食者果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大起胆子跑到这家伙旁边，用手指戳了戳对方眼睛。
“真死了！大哥……你好厉害。”
他看待梁左的眼神立刻改变了。
“你是卫队战士啊原来！”
梁左只好改变了自己的身份，语气严肃道：“我是过来执行任务的，任何人你都不要讲。”
“肯定肯定。”
对方的承诺让梁左还是觉得不太保险。
他又故意道：“我得到消息这边有一个棘手的怪物潜伏，所以过来对付它的，你泄露了信息，就会让它警觉。”
说完之后梁左自己都发现不妥，人们知道和怪物又有什么逻辑关联？
正当他准备纠正时，小孩却愤愤道：“就是有人要当怪物和泰坦的走狗！我绝对不会对外说的。”
看来误打误撞，还真有人和怪物妥协或者联合。
“大哥，你去我们城里做做客吧。”
梁左看不到的是，小孩看着猎狼尸体直吞口水。
“也好。”
梁左顺着对方说：“这东西能吃吗？”
“当然可以，怪物肉大补的！”
“好，今天就吃它。”
郭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碰见卫队战士。
这天他只是在地上弄了个陷阱，准备抓一抓出来觅食的小老鼠和蜥蜴什么的，撞撞运气，看能不能逮到一只好拿回去炖汤，也好给爷爷补一补。每年冬季太冷了，冷得很多老人都熬不过去死在床上。最好的方法就是足够的食物，大补的食材，怪物肉无疑是其中最好的选择之一，除此之外还有珍贵的蔬菜、药材、水果，可是作为普通人的孩子，郭晟根本不敢想。
他只是希望爷爷能够活得再久一点，哪怕就久那么一点点。
如果爷爷也死掉，他就是真正一个人了。
然而眼前出现的一个戴面具的年轻人却打破了他捕猎的计划，郭晟本来生气来着，可看到对方衣衫褴褛，连外套和皮子都没有一件，又不忍心骂对方。得知对方是北方过来的难民，郭晟心里稍安。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瞎子大哥给自己带来了运气，郭晟竟然抓住了一只老鼠。
正当他兴高采烈准备收拾猎物时，他却看到身后一匹猎狼！
他吓得整个人当时几乎要傻掉了。
猎狼，那可是怪物中都很有名气的猎手，二阶怪物，擅长跟随和突袭，除非你能够提前发现它，否则被它近身后几乎难逃一死。每年都有不少猎人死在它爪下。
然而眼前的盲人大哥只用一根棍子就像打老鼠一样，一下子就将它干掉了。
郭晟脑子一阵子回不过神来。
肯定是自己看错了！怎么可能！
虽然嘴上说着对方厉害，他还是偷偷检查了那根棍子，寻常的木棍，就是一截树枝。猎狼尸体上只有一个伤口，头部，钝器重击，直接击毙，干脆利落。
郭晟这才敢相信眼前盲人大哥不是普通人。
涪城基地里头只有卫队战士才能够干掉二阶怪物，据街上街坊们传言，卫队也不过才三十来人而已。不过为什么这位自称阿炳的战士隐瞒自己，还让自己扶着他走，这就不是郭晟能够知道的事情了。
他应该是由于一次大战把眼睛弄坏了吧。
如此想着。
郭晟将猎狼尸体背在背上用绳子系好，将狼头藏在狼肚子下，外面再用皮子裹了，带着阿炳哥一路回到涪城基地。
涪城基地并不大，里头共有人口三万，基地头领叫做彭元正，相对规矩宽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本来就地处西北偏僻位置，吸引人来定居不易，只能够开放政策，对待来往人都很友好。当然里头也有硬性规矩，想要随随便便闹事也是不行的。不过每个基地都有一点共识，只要是同族人类，他们哪怕无法提供食物也会庇护他们，允许在城外附近扎营定居。这样也算是变相帮助了一下这些可怜人。
郭晟直接对两个身着皮甲的守卫说：“这是我的一个堂哥，以前在北方，现在过来投奔我们。”
守卫只是打量了梁左一番，点头放行。
涪城基地并不大，总共分成了三个区，东西南城区，郭晟居住在普通人所在的西城区，南城区是领袖阶层们居住地，东城则是守卫的营地。一路进来，周围的人都羡慕地看着郭晟，也不知道这小子哪里走的狗屎运拿到了这么大一块肉，估计是怪物们留下被他翻出来的……自然没有人会联想到这本身就是一具怪物尸体。
“爷爷，我回来了！”
郭晟开心地叫了一声。
里头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晟儿，没事吧。”
然后是一阵剧烈咳嗽声。
门被郭晟推开。他将狼尸丢在门后，然后迅速关上门，从角落里头熟练地翻出几块干柴丢到中间一个火炉里头，这才走到里头的床边。躺在床上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皮肤干瘪，消瘦，一双眼睛里头好像蒙着一层雾气，看起来极为虚弱。
郭晟摸了摸他的头，颇为紧张：“爷爷，你又头昏了吗？”
老人轻轻摇摇头：“做梦了……梦到了你爸爸，还有你哥……”
郭晟嘴唇动了动，给他压好被子：“爷爷，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就别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老人吃力地吐气，唔地回应了一声。
“对了，爷爷，给你介绍一个人。是我在路上认识的大哥！他叫做阿炳！”
郭晟将梁左签过来，给他找了一个木凳坐下。
“阿炳……”
老人眯起眼睛，嘴角蠕动：“好名字，好名字……年轻人，你戴着面具不会看不见吗？”
梁左轻声回答：“老人家，我眼睛本来就看不到的。”
“哦……是受伤了还是生病了？”
“一次意外。”
“哦哦，”老人撑着坐起来：“我的腿也是一次意外断了，你来自哪里啊，看样子不像是我们本地的人。你的体质很好，不怕冷，现在外面泼水都会冻成冰渣子，你只穿了这么一点，身体很好啊。”
“锻炼得比较多一点。”
郭晟听得不太对劲，赶紧打岔说：“爷爷，你不知道，要不是阿炳哥帮忙，我就死定了！”
他迅速将自己被猎狼攻击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其中梁左干掉猎狼的事情轻描淡写说成俩人一起合力干掉了怪物。郭晟洋洋得意地拖过来狼尸，让老人摸它柔顺的皮毛。
老人轻轻摸了摸，瘦长的手指看起来很是虚浮。
“郭晟，扶我起来。”
郭晟听话地将爷爷扶起，变成了坐在床边的姿势。老人还不满足，直接要站起来。
“爷爷，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