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西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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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西游记-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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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蝉子见猪八戒这般,心中有了几分计较,道:“我不饮酒,你兄弟们吃罢。”

沙僧近前接了。八戒就足下生云,直上空里,国王见了道:“猪长老又会腾云!”呆子去了,沙僧将酒亦一饮而干,道:“师父!那黄袍怪拿住你时,我两个与他交战,只战个手平。今二哥独去,恐战不过他。”

金蝉子道:“正是,徒弟啊,你可去与他帮帮功。”

沙僧闻言,也纵云跳将起去。那国王慌了,扯住唐僧道:“长老,你且陪寡人坐坐,也莫腾云去了。”

唐僧道:“可怜可怜!我半步儿也去不得!”此时二人在殿上叙话不题。

第203章自古多情付流水

却说那沙悟净赶上八戒道:“哥哥,我来了。”

猪八戒道:“兄弟,你来怎的?”

沙悟净道:“师父叫我来帮帮功的。”

猪八戒大喜道:“说得是,来得好。我两个努力齐心,去捉那怪物,虽不怎的,也在此国扬扬姓名。”猪八戒自己多少斤两自己明白,当时冲动允诺了国王,等上了云霄,也有几分怯场,闻得沙悟净同来,也多少了几分自信。

沙悟净问说,也不多言,那日两人战那妖怪不过,现今如何又能降服了?

他两个不多时,到了洞口,按落云头。猪八戒掣钯,往那波月洞的门上,尽力气一筑,把他那石门筑了斗来大小的个窟窿。吓得那把门的小妖开门,看见是他两个,急跑进去报道:“大王,不好了!那长嘴大耳的和尚,与那晦气脸的和尚,又来把门都打破了!”

那怪惊道:“这个还是猪八戒、沙和尚二人。我饶了他师父,怎么又敢复来打我的门!”只当是猪八戒识破了自己身份,前来讨晦气。

小妖道:“想是忘了甚么物件,来取的。”

老怪咄的一声道:“胡缠!忘了物件,就敢打上门来?必有缘故!”急整束了披挂,绰了钢刀,走出来问道:“那和尚,我既饶了你师父,你怎么又敢来打上我门?”

猪八戒道:“你这泼怪干得好事儿!”

老魔道:“甚么事?”

猪八戒道:“你把宝象国三公主骗来洞内,倚强霸占为妻,住了一十三载,也该还他了。我奉国王旨意,特来擒你。你快快进去,自家把绳子绑缚出来,还免得老猪动手!”

那老怪闻言,十分发怒,他本以为两人相爱相携,却不料多顶了个倚强霸占的名号。你看他屹迸迸,咬响钢牙;滴溜溜,睁圆环眼;雄纠纠,举起刀来;赤淋淋,拦头便砍。猪八戒侧身躲过,使钉钯劈面迎来,随后又有沙悟净举宝杖赶上前齐打。

这一场在山头上赌斗,比前不同,真个是:言差语错招人恼,意毒情伤怒气生。这魔王大钢刀,着头便砍;那猪八戒九齿钯,对面来迎。沙悟净丢开宝杖,那魔王抵架神兵。一猛怪,二神僧,来来往往甚消停。

猪八戒还击一耙子说:“你骗国理该死罪!”

老怪说:“你罗闲事报不平!”

猪八戒犹自不饶说:“你强婚公主伤国体!”

老怪说:“不干你事莫闲争!”算来只为捎书故,致使僧魔两不宁。他们在那山坡前,战经八九个回合,猪八戒渐渐不济将来,钉钯难举,气力不加。你道如何这等战他不过?当时初相战斗,有那护法诸神,为唐僧在洞,暗助猪八戒沙悟净,故仅得个手平;此时诸神都在宝象国护定唐僧,所以二人难敌。

那呆子打不过,起了遛跑的心思道:“沙悟净,你且上前来与他斗着,让老猪出恭来。”他就顾不得沙悟净,一溜往那蒿草薜萝,荆棘葛藤里,不分好歹,一顿钻进,那管刮破头皮,搠伤嘴脸,一毂辘睡倒,再也不敢出来,但留半边耳朵,听着梆声。那怪见猪八戒走了,就奔沙悟净。沙悟净措手不及,想跑也来不及,想迎击更是不能,被怪一把抓住,捉进洞去,小妖将沙悟净四马攒蹄捆住。

猪八戒溜号自有他的道理,他此番下凡,有诸多事情要办,其中一件就是诛杀沙悟净,他见这怪实力不凡,自己又将怪的怒火挑起来,想来必不会让沙悟净好受。

不说猪八戒的歪歪肠子,却说那怪把沙悟净捆住,也不来杀他,也不曾打他,骂也不曾骂他一句,完全与猪八戒的预想不同,猪八戒要早知道如此,定然不会钻进荆棘葛藤里,弄得一身是伤。

那怪绰起钢刀,看了一眼沙悟净,心中暗想道:“唐僧乃上邦人物,必知礼义,终不然我饶了他性命,又着他徒弟拿我不成?噫!这多是我浑家有甚么书信到他那国里,走了风讯!等我去问她一问。”

那怪陡起凶性,要杀公主。

杀公主不是怨她走露风信,是恨对公主十三年情分,她不懂半分珍惜。

前世披香殿前,我许你一生无伤。今生破月洞中,我许你一世荣华。

我的痴情以对,换来你的口是心非。那怪越想越生气,步伐越来越快。

十三年的爱情没了意义,长相厮守的誓言为何相守?自古痴情付流水,一世情缘皆屁话!

却说那公主不知,梳妆方毕,移步前来,只见那怪怒目攒眉,咬牙切齿。那公主还陪笑脸迎道:“郎君有何事这等烦恼?”

那怪咄的一声骂道:“你这狗心贱妇,全没人伦!我当初带你到此,更无半点儿说话。你穿的锦,戴的金,缺少东西我去寻,四时受用,每日情深。你怎么只想你父母,更无一点夫妇心?”

那公主闻说,吓得跪倒在地,道:“郎君啊,你怎么今日说起这分离的话?”

那怪道:“不知是我分离,是你分离哩!我把那唐僧拿来,算计要他受用,你怎么不先告过我,就放了他?原来是你暗地里修了书信,教他替你传寄;不然,怎么这两个和尚又来打上我门,教还你回去?这不是你干的事?”

公主也是善说谎的,不然怎能虚情假意骗老怪十三年,闻得这么说,也就镇定下来,道:“郎君,你差怪我了,我何尝有甚书去?”

老怪道:“你还强嘴哩!现拿住一个对头在此,却不是证见?”

公主道:“是谁?”

老妖道:“是唐僧第二个徒弟沙和尚。”原来人到了死处,谁肯认死,只得与他放赖。

公主道:“郎君且息怒,我和你去问他一声。果然有书,就打死了,我也甘心;假若无书,却不枉杀了奴奴也?”那怪闻言,不容分说,轮开一只簸箕大小的蓝靛手,抓住那金枝玉叶的发万根,把公主揪上前,捽在地下,执着钢刀,却来审沙悟净,咄的一声道:“沙和尚!你两个辄敢擅打上我们门来,可是这女子有书到他那国,国王教你们来的?”

沙悟净已捆在那里,见妖精凶恶之甚,把公主掼倒在地,持刀要杀。他心中暗想道:“分明是他有书去,救了我师父,此是莫大之恩。我若一口说出,他就把公主杀了,此却不是恩将仇报?罢罢罢!想老沙跟我师父一场,也没寸功报效,今日已此被缚,就将此性命与师父报了恩罢。”遂喝道:“那妖怪不要无礼!他有甚么书来,你这等枉他,要害他性命!我们来此问你要公主,有个缘故,只因你把我师父捉在洞中,我师父曾看见公主的模样动静。及至宝象国,倒换关文,那皇帝将公主画影图形,前后访问,因将公主的形影,问我师父沿途可曾看见,我师父遂将公主说起,他故知是他儿女,赐了我等御酒,教我们来拿你,要他公主还宫。此情是实,何尝有甚书信?你要杀就杀了我老沙,不可枉害平人,大亏天理!”

那妖见沙悟净说得雄壮,遂丢了刀,双手抱起公主道:“是我一时粗卤,多有冲撞,莫怪莫怪。”遂与他挽了青丝,扶上宝髻,软款温柔,怡颜悦色,撮哄着他进去了,又请上坐陪礼,那公主是妇人家水性,见他错敬,遂回心转意道:“郎君啊,你若念夫妇的恩爱,可把那沙悟净的绳子略放松些儿。”

老妖闻言,即命小的们把沙悟净解了绳子,锁在那里。沙悟净见解缚锁住,立起来,心中暗喜道:“古人云,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若不方便了他,他怎肯教把我松放松放?”

那老妖又教安排酒席,与公主陪礼压惊。吃酒到半酣,老妖忽的又换了一件鲜明的衣服,取了一口宝刀,佩在腰里,转过手,摸着公主道:“浑家,你且在家吃酒,看着两个孩儿,不要放了沙和尚。趁那唐僧在那国里,我也赶早儿去认认亲也。”公主来此,已经十三年,从不提宝象国之事,老怪也就未曾想过此事,今日发生这般事情,老怪也不想公主左右为难,故而有了这个心思。

公主心中却无半点感动,道:“你认甚亲?”

老妖道:“认你父王。我是他驸马,他是我丈人,怎么不去认认?”

公主道:“你去不得。”

老妖道:“怎么去不得?”

公主道:“我父王不是马挣力战的江山,他本是祖宗遗留的社稷。自幼儿是太子登基,城门也不曾远出,没有见你这等凶汉。你这嘴脸相貌,生得这等丑陋,若见了他,恐怕吓了他,反为不美,却不如不去认的还好。”

老妖道:“既如此说,我变个俊的儿去便罢。”

公主道:“你试变来我看看。”好怪物,他在那酒席间,摇身一变,就变做一个俊俏之人,真个生得:形容典雅,体段峥嵘。言语多官样,行藏正妙龄。才如子建成诗易,貌似潘安掷果轻。头上戴一顶鹊尾冠,乌云敛伏;身上穿一件玉罗褶,广袖飘迎。足下乌靴花摺,腰间鸾带光明。丰神真是奇男子,耸壑轩昂美俊英。

第204章今将老虎做媒人

公主见了,十分欢喜,喜的不是十三年的呵护备至,而是眼前皮囊的俊俏模样。她爱的不过是一具皮囊,这具皮囊让她脸上有光,让她不落人前。

那妖笑道:“浑家,可是变得好么?”

公主道:“变得好!变得好!你这一进朝啊,我父王是亲不灭,一定着文武多官留你饮宴。倘吃酒中间,千千仔细,万万个小心,却莫要现出原嘴脸来,露出马脚,走了风讯,就不斯文了。”

老妖也未多想,道:“不消吩咐,自有道理。”你看他纵云头,早到了宝象国,按落云光,行至朝门之外,对阁门大使道:“三驸马特来见驾,乞为转奏转奏。”

那黄门奏事官来至白玉阶前,奏道:“万岁,有三驸马来见驾,现在朝门外听宣。”

那国王正与金蝉子叙话,忽听得三驸马,便问多官道:“寡人只有两个驸马,怎么又有个三驸马?”多官道:“三驸马,必定是妖怪来了。”

国王道:“可好宣他进来?”

金蝉子淡然一笑,既然来了,哪有不见的道理,道:“陛下,妖精啊,不精者不灵。他能知过去未来,他能腾云驾雾,宣他也进来,不宣他也进来,倒不如宣他进来,还省些口面。”

国王准奏叫宣,把怪宣至金阶,他一般的也舞蹈山呼的行礼,倒不见妖怪的倨傲形态,更不似猪八戒沙悟净二人的粗鄙无知。

多官见他生得俊丽,也不敢认他是妖精,他都是些肉眼凡胎,却当做好人。

那国王见他耸壑昂霄,以为济世之梁栋,心中有了几分亲近之意,便问他:“驸马,你家在那里居住?是何方人氏?几时得我公主配合?怎么今日才来认亲?”

那老妖叩头道:“主公,臣是城东碗子山波月庄人家。”

国王道:“你那山离此处多远?”

老妖道:“不远,只有三百里。”

国王道:“三百里路,我公主如何得到那里,与你匹配?”

那妖精巧语花言虚情假意的答道:“主公,微臣自幼儿好习弓马,采猎为生。那十三年前,带领家童数十,放鹰逐犬,忽见一只斑斓猛虎,身驮着一个女子,往山坡下走。是微臣兜弓一箭,射倒猛虎,将女子带上本庄,把温水温汤灌醒,救了她性命。因问她是那里人家,她更不曾题公主二字。早说是万岁的三公主,怎敢欺心,擅自配合?当得进上金殿,大小讨一个官职荣身。只因他说是民家之女,才被微臣留在庄所,女貌郎才,两相情愿,故配合至此多年。当时配合之后,欲将那虎宰了,邀请诸亲,却是公主娘娘教且莫杀。其不杀之故,有几句言词,道得甚好,说道托天托地成夫妇,无媒无证配婚姻。前世赤绳曾系足,今将老虎做媒人。臣因此言,故将虎解了索子,饶了他性命。那虎带着箭伤,跑蹄剪尾而去。不知他得了性命,在那山中修了这几年,炼体成精,专一迷人害人。臣闻得昔年也有几次取经的,都说是大唐来的唐僧,想是这虎害了唐僧,得了他文引,变作那取经的模样,今在朝中哄骗主公。主公啊,那绣墩上坐的,正是那十三年前驮公主的猛虎,不是真正取经之人!”

金蝉子在一侧闻言,丝毫不见慌乱之色,心中确有几分同情。眼前的妖怪道行不浅,甘愿屈居人下,说这无妄之言,说到根本,只是爱煞了那凡间公主。

不过,金蝉子却留意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昔年也有几次取经的人”,这事情,在流沙河中沙悟净也曾说过,他未曾留意,今日眼前的妖怪再提一次,由不得金蝉子不上心。

你看那水性的君王,愚迷肉眼不识妖精,转把他一片虚词,当了真实,道:“贤驸马,你怎的认得这和尚是驮公主的老虎?”

那妖道:“主公,臣在山中,吃的是老虎,穿的也是老虎,与他同眠同起,怎么不认得?”

国王道:“你既认得,可教他现出本相来看。”

怪物道:“借半盏净水,臣就教他现了本相。”

国王命官取水,递与驸马。那怪接水在手,纵起身来,走上前,使个黑眼定身法,念了咒语,将一口水望金蝉子喷去,叫声“变!”那长老的真身,隐在殿上,真个变作一只斑斓猛虎。

自始至终,金蝉子未见反抗,变成斑斓猛虎之时,说了一句道:“自古痴情付流水,奈何流水东流去。”

那怪闻言,知道金蝉子非等闲,可此时已经骑虎难下。

金蝉子虎目瞧了那怪一眼,道:“今日便如你所言,托天托地成夫妇,无媒无证配婚姻。前世赤绳曾系足,今将老虎做媒人。姑且成全你,只是这姻缘,非你所愿,今朝之后,情根斩断。”

此时君臣同眼观看,那只虎生得:白额圆头,花身电目。四只蹄,挺直峥嵘;二十爪,钩弯锋利。锯牙包口,尖耳连眉。狞狰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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