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孩子是泡在羊水里长大，流光是泡在灵髓液里长大。她要是和普通人一般无二才是怪了，整一个就是先天灵宝。
这些都是伏冽从尘光处得知，至于流光为什么没有灵根，他思来想去只能想到中途出了什么意外，让她提早‘出生’。就像妇人生育，本该十月之后才能瓜熟蒂落，却意外早产，早产儿难免虚弱甚至有缺陷。
那天他用了一滴灵髓液试验，瞬息之间被她吸收得一干二净，可见她极度缺少灵气。之后每晚他都会用灵髓液滋养她的身体，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原本想带直接她去叶家禁地下的灵脉温养，又怕闹出的动静太大，中途被人破坏，毕竟叶家还有一位金丹修士坐镇。
因此，他把禁地那条灵脉当成备选，离开叶家寻找灵脉。得亏了附身的这只乌龟，通过它曚昽的记忆发现镜湖有异，联系镜湖秘境的存在，他猜测秘境里有一条灵脉。
进来一看，果然如此，这条灵脉还不是一般的小灵脉，起码中品，具体品相得等他再靠近些才能确定。
对着流光，伏冽没有实话实说，据实以告要解释的东西太多，有些事他自己还想问她来着。
为什么？
瞥一眼满目疑惑的流光，伏冽不冷不热地说道：“先天灵体知道吗？”
流光神色微变：“略有耳闻。”
“你就是，”伏冽真话假话掺在一块，“你这情况应该是在胎里出了意外，导致体内灵根没有长全就出生了。虽然没有灵根，但终究不是肉眼凡胎，所以你和其他先天灵体一样，没有修为吃有灵气的食物也不会承受不住。”
“有补救的方法吗？”流光忍不住心跳加速
伏冽：“自然有，不然我带你进秘境干什么，这里面有一条灵脉，能帮你重塑灵根。”
流光嗓子眼发干：“怎么重塑？”
伏冽：“躺在灵髓心内，你的身体会自动吸收。”
流光愣了下，就这么简单，她看六姐她们吸收天地灵气都是要辛苦修炼的。
“你可是先天灵体，一呼一吸都在吸收炼化灵气，能和一般人比吗？”
流光勉强信了，常人只有在修炼时才能炼化灵气，可先天灵体呼吸睡觉都在炼化灵气，只是炼化的速度不如主动修炼快，这也是造成先天灵体比常人修炼更快的原因之一。
整了整心情，流光询问：“灵脉位于北方？”
伏冽：“嗯，再过一天便到了。”
“多谢前辈。”流光扬起笑脸，虽然截至目前，她还没有彻底相信他，但是眼前的希望是他带来的，但愿到头来不是一场空。
伏冽看她两眼，想起一桩事：“关于你的身世，你知道多少？”他可不想这家伙傻乎乎的被所谓的骨血亲情束缚住，叶家对她没安好心。
流光笑容收敛，眼望着中间橘红色的火苗，垂下了眼帘：“我并非叶家血脉，小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见她神色黯然，伏冽心里不是滋味：“不是叶家人对你而言是好事，那家人对你不怀好意。”
流光扯了下嘴角，笑容发苦：“前辈说得对，若是至亲让我情何以堪。他们精心养大我，还费尽心机想让我生出灵根，前辈知道他们图什么吗？”
伏冽：“灵根？”
流光解释：“他们想炼制造化神丹。”
转念之间伏冽明白过来，嗤了一声：“你有了灵根，他们就能确定你是先天灵体。妖兽可以用来炼丹，人体也能，先天灵体更是上好的材料。叶家那老头大限将至，该是想炼化了你续命。这种人不修己身，只想着走邪门歪道，在大道上注定走不远。”
随着他的话，流光骨寒毛立，一半身子如遭雪埋，另一半如被火燎。
伏冽面色也变了，她融合了凤凰真血，孕于不死树心，经上品灵脉滋养百年而生，所谓先天灵体在她面前不值一提，亏得叶家人不识货，舍近求远造灵根，不然……伏冽心底阵阵发寒。
好一会儿流光才缓过神来：“那造化神丹真的有可能让我生出灵根吗？”这个疑惑徘徊在她心里很久很久。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你和普通人不同，普通人吃造化神丹有极小几率生出生灵，不过通过造化神丹生出的灵根品质很差，这辈子也就止步金丹了。可对你而言，造化神丹只是一颗有点补的丹药，除了能补充点灵气外一无是处。”
流光一怔，所以这些年自己都寄希望与一件根本没有希望的事，她有点想笑，多滑稽。再想到叶家八年来倾尽全力收集材料，结果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瞬间平衡了。比起叶家，她那点失落又算得了什么。
叶鸿运他们知道了，还不得气疯了。
流光翘了翘嘴角，拿起几根树枝扔进火堆：“多谢前辈为我解惑。”她歪了下脑袋，抿了抿唇，“前辈不是乾阳界的吧？”
伏冽看她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流光笑笑：“前辈说服用造化神丹的人，这辈子只能止步于金丹，可在我们乾阳界，金丹老祖已经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所以我想前辈应该来自于外面的大世界。”
虽然叶家在整个乾阳界不算什么，但好歹是一个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修真世家，府中藏书典籍手札无数。她从一本古籍中知道，天外有天不是一句空话，在乾阳界之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世界。
伏冽溜她一眼：“我来的地方唤源天界，在源天界，金丹修士随处可见，金丹之上还有元婴、出窍、化神、合体、大乘。元婴以上才配用老祖二字，化神期修士勉强称得上大能。”
流光摸了摸鼻子，在乾阳界，筑基为大能，金丹为老祖，莫名生出小孩子过家家的尴尬感。
流光拨了拨柴火，橘红色地火焰在她雪白光润的脸上镀了一层柔光：“前辈是来我们乾阳界游历的？”
伏冽绿色的眼睛里多出一分摄人的光芒，缓缓说道：“我被小人所害，流落至此。”
摄于他的目光，流光缩了缩脑袋，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
“在我与人斗法时，她用我送她的凤翎匕首从背后刺入我的妖丹。”伏冽眼中散发出强烈的精光，令流光没来由的脊背一寒。
流光脸色发僵，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说道：“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直觉告诉她，这个她应该是位女子。所以之前说的所谓意外是被情人背叛，怪不得反应这么大，可他是不是弄错对象了，吓唬她干嘛，找正主去啊！
“误会？”伏冽语气中带了点森森的味道，“你说什么样的误会，以致于她要置我于死地？”
她怎么可能知道？
流光心中叫苦，早知如此，她就不多那个嘴了：“我一介外人如何知晓，他日前辈返回源天界，亲自问问那位姑娘，想必能解开误会。”
“我自然要问清楚，她，为何要杀我！”伏冽目光直勾勾的，一字一咬牙。
被他目光笼罩的流光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冷战，特别想说，你找错人了。然而她没敢说，眼前的乌龟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她怕一句话没说对触到逆鳞，被他一口吞了。
伏冽盯着流光不放：“你会在什么情况下杀一个人？”
流光头皮发麻，可又不敢不答，觑着他的神情斟酌着说道：“我个人的话，如果对方威胁到我自身或者我在乎的人的性命，可能会，具体还是得看情况。”
伏冽定定地看着她。
流光面上发凉，竭力压下躲开视线的本能。
不多时，伏冽收回目光，语气恢复如常：“明天还要赶路，早点睡。”
流光心头一松：“前辈也早点休息。”不敢多耽搁，略作收拾，立刻合衣躺在铺好的石台上。
流光以为自己在这样简陋又陌生的地方会睡不着，不想没一会儿睡意袭来，进入了梦乡。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伏冽一哂，倒是心大的很，居然睡着了，也不怕他半夜一口吃了她。
伏冽漂浮到流光正前方，目光幽幽地盯着她，阴测测地想：恢复记忆后，你要是给不出一个合理解释，我就一口吞了你，一了百了。
石台上的流光彷佛觉得冷，双手抱臂蜷缩地更紧。
伏冽看了又看，臭着脸动了下手掌。
流光周身笼上一层肉眼不可见的灵光，莹白面庞透出几分血色，四肢也慢慢舒展。
病倒了还得他驮着她走，他才不给自己找事。伏冽冷哼一声，闪身来到流光正上方凸出的石块上。
一人一龟，各安一隅，不远处的篝火散发着明亮而又温暖的光。
良久之后，上方的伏冽阖上眼入定，直到一阵狼嚎打破一室静谧，伏冽倏尔睁眼。
☆、第十章
进入秘境没多久，叶亦心便不复刚进来时的意气风发，天材地宝没发现，妖兽倒是遇上了一拨，十几只三彩魔王松鼠。
从天而降的三彩魔王松鼠连放信号的机会都不给她，左支右绌的叶亦心后悔了，后悔不该为了面子而不听父亲的叮嘱，一进秘境便放信号通知他。
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秘境的凶险。
正当叶亦心陷入绝望，以为自己要陨落时，叶流云和叶星澜及时出现，轻而易举击退了三彩魔王松鼠群。
绝处逢生的叶亦心几乎要喜极而泣，缓过神来之后，叶亦心便要发信号通知叶广源，这次遇险吓破了她的胆，叶亦心已经暗暗后悔进入秘境。
叶流云却不肯陪叶亦心留在原地等待，秘境极大，谁知道叶广源看见信号赶来要多久。她们只有十天时间，容不得这般浪费。
更重要的是叶亦心三番两次挤兑流光，叶流云十分不喜她，自然不愿迁就。
叶亦心气苦，却敢怒不敢言，换做别人可能看在她父亲身为炼气大圆满高手的份上让她三分。
可叶流云是谁，她是主家嫡女，是叶家天才，论辈分父亲还是她侄子。
叶星澜便和稀泥，让叶亦心跟着她们走，沿途留下记号。
叶亦心只得妥协，让她一个人单独等待，她是万万不敢的，只盼着父亲就在不远处，一看见信号立刻赶来，再循着记号追上来。和父亲汇合之后，她还有什么可惧的。
叶流云固然不喜叶亦心，可也不会送她去死。
如此三人便结伴而行，添了一个叶亦心，脚程便比之前慢了不少，叶亦心只有炼气一层的修为，而叶流云即将踏入炼气五层，叶星澜更是炼气七层。
叶亦心又羞又躁更是羡慕，如果自己不是最末等的五灵根而是双灵根，她就也能这般强大无畏。可哪有什么如果，有些事一出生就决定了，再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
一缕肉眼不可见的黑气悄无声息地绕着她的小腿盘旋而上。
叶亦心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寒噤，东张张西望望，茫然抬脚追上叶流云她们的脚步。
一路披荆斩棘，到了晚上，叶流云选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巨树安营扎寨，赶夜路太危险，且她们也需要养精蓄锐。
叶流云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法器扔在地上，一座小屋便出现在空地上。
叶亦心张了张嘴，这到底是来历练还是郊游的，不无酸溜溜的想，到底是主家嫡女，财大气粗。
叶星澜在四周贴了一些防御符，有敌来袭会预警，不忘打趣：“你厉害，连这种东西都有，便宜我们了。”
“母亲塞给我的。”叶流云也不大好意思。
说笑几句，三人排了值夜顺序。
叶亦心知自己就是个拖油瓶，主动要求值中间那一班，正是人最困的时间段。
叶星澜与叶流云也不跟她客气，她们二人是歼敌主力，需要休息。
刚从睡梦中被叫醒的叶亦心拍了拍自己的脸，驱走睡意。
交班的叶流云叮嘱：“一有情况就出声。”
叶亦心语气恭敬：“您放心，我会小心戒备，您好好休息。”
叶流云略一颔首，下楼进房休息。
叶亦心站在楼顶平台上，绕着圈环视四周，黑暗中，树影摇曳带出奇形怪状的阴影，彷佛潜藏在暗处的妖魔鬼怪正蓄势以待。
叶亦心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寒颤，忍不住双手抱臂增加安全感。恐惧孤独让她越加想念父亲，若是父亲在，她才不会这孤立无助，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这么久了，父亲怎么还没回来，难不成……叶亦心使劲摇头，驱走不详阴霾，不可能，父亲可是炼气大圆满。
摇着头的叶亦心突然停下动作，她保持着歪头的姿势，眼眸迅速变黑，犹如打翻了墨汁，不只染黑了瞳仁，眼白也被黑色取而代之。
叶亦心一跃而下，无声落地，她走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撕掉隐秘处的符箓。
夜色中亮起一簇一簇的绿光，恍如鬼火。
叶亦心勾起唇角，那弧度像是用刀割出来一般。
睡梦中的叶流云察觉到一丝寒意，猛地一个侧身，反手拔出手边利剑刺过去。
躲避不及的叶亦心被刺中左臂，惨叫一声。
对上叶亦心漆黑一片的双眸，叶流云吃了一惊：“你怎么回事！”
叶亦心眼底射出浓浓戾气，不顾疼痛举剑袭去：“我让你们看不起我，看不起我，我杀了你们。”
叶流云挥剑挡开，旋身斩退左前方扑过来的疾风狼，厉喝：“你疯了！”
“被你们逼疯的，”叶亦心咬牙切齿，“双灵根了不起，我今天就废了你，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与此同时，隔壁的叶星澜正在与破窗而入的疾风狼战地难解难分。
屋外，成群结队的疾风狼将小屋层层包围，血腥味刺激着它们仰头长嚎。
伏冽立刻封闭流光的听觉，石台上的流光皱了皱眉，旋即又舒展开，继续酣睡。
伏冽瞥她一眼，放出一缕神识离开山洞，发现是一群疾风狼在围攻人，远远的看了一眼，并没有插手的意思。
人杀妖兽，妖兽杀人，弱肉强食，自然法则。
伏冽不想管闲事，架不住闲事找上门。
那两人朝着山洞的方向跑，更糟心的是，他认出了叶流云，她好像挺喜欢这个假姐姐的样子。
伏冽啧了一声，他一点都不想遇上外人，麻烦！
叶流云要是死了，好像更麻烦。
伏冽落在流光脸上。
一个激灵，流光骤然惊醒，飞快拔出手边太阿剑。
望着浮在半空中的伏冽，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