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线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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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线轮回-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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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觉得,她会离开丁碛吗?”
  易飒白他:“人家的事,你操什么心!再说了,你也尽到义务了,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做什么决定,是她自己的事。你有那精力关心别人谈恋爱,不如多去练练功。”
  宗杭不服气:“我没练吗?我每天都练。”
  “有进步吗?”
  “有啊。”
  易飒枕头一扔:“来,打我,我就坐床上,只动胳膊——打着了算我输。”
  这也太瞧不起人了,宗杭站起来热身,又是转腕又是甩胳膊:“你小心点啊。”
  易飒嗤之以鼻。
  虽然她是三流功夫,但宗杭就凭这几天的突击训练,想盖过她,也太妄想了。
  果然,她算以静待动,或偏头,或侧身,或只是伸手轻轻一带,就把他那些气势汹汹的出招全给化了,名副其实的四两拨千斤,连喘都不带喘的——反倒是宗杭,每一招都使上十足十的力,累得汗都出来了。
  易飒一得意就发飘:“宗杭,练武不是光凭蛮力的,要动脑子。”
  话没说完,宗杭一头撞了过来。
  铁头功?还来?
  易飒眼疾手快,一手摁住他脑顶心,成功把他圆滚滚的脑袋控在了一臂之外。
  历史还真是一再重演,一切都跟上次如出一辙。
  易飒差点笑喷了:“我让你动脑子,你就拿头来撞我吗?”
  宗杭悻悻地垂下头,易飒收回手,笑还没止住,宗杭忽然一仰头,又撞了过来。
  这一下还真是始料未及,易飒脑子一懵,两手下意识后撑,直觉怕是要撞个眼前金星乱晃。
  幸好没有,宗杭在她脸前收住,别提多骄傲了:“你看,我……”
  他突然不说话了。
  他头一次这么近地看易飒,近得能看到她眼睛里,他自己的影子。
  她睫毛长长的,就颤在他眼睛下头。
  两人的鼻息已经拂在一起了,又温又热的,分不清谁是谁的。
  嘴唇有点发干。
  屋里空调开了吗,这么燥,窗户好像也不隔音了,一声又一声的蝉鸣,搅得人心慌。
  宗杭慢慢缩回身子,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你看,这就叫出其不意,不一定要练得多厉害,可以趁对方放松警惕,然后就……就出其不意……”
  易飒坐直身子,不自在地将一缕碎发挽向耳后,又轻咳了一下。
  宗杭尴尬极了:“那……易飒,我先回去了啊,我屋里还……烧着水呢。”
  易飒嗯了一声,没说话,也没抬头,一直坐着不动,听着宗杭出去,听着门关阖发出的声响。
  屋里终于静了,只空调机发出嗡嗡的声音。
  一切的感官反应都好像慢了一拍,直到这个时候,面上才有丝丝烫热,像胭脂晕了水,一点点揉化开,易飒低下头,拿指甲慢慢刮擦床单上的织物纹理,头发也垂下来,发梢高高低低,有些擦着脸侧,有些挠着颈窝。
  ***
  宗杭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把电茶壶灌满水,然后插电开烧,似乎这样就可以向大家证明:看呀,我没胡扯,我屋里……真烧着水呢。
  呼呼的烧水声里,他把自己摔到床上,脑袋埋进床里。
  什么都没想,也不敢去想,就那么趴着,直到有人敲门。
  是过来送行李的,顺便通知他明早九点出发去壶口,又问:“要叫早吗?要的话你定个时间。”
  要吧,保险一点,宗杭随口定了个早八点。
  接下来做什么都三心二意,没练功,易飒没找他,他也没再去找易飒,晚上十点多才觉得腹内空空,想起没吃饭,打送餐电话要了碗面。
  吃完饭,满腹心事上床,自己也闹不清这满心惆怅的,究竟为了什么。
  没睡踏实,一夜翻覆,收尾却是个美梦。
  梦见白天的那一幕,梦见易飒的眼睛、睫毛,还有温软的鼻息。
  梦里,他胆子要大一些,没有缩回身子,耳朵里有无数嘈嘈切切声音鼓励他:“亲一个,亲一个嘛,反正是梦。”
  是啊,反正是梦,宗杭心跳得厉害,慢慢向她的嘴唇亲过去……
  然后电话就响了。
  真的响了,眼皮一睁,梦里的迤逦绮丽全没了,床头的话机抽风样震个不停,接起来,那头是个单调呆板的男声:“先生您好,现在是早八点,您定的叫早服务……”
  宗杭差点吐血。
  他挂了电话,被子一掀蒙住脑袋,眼睛闭得死紧,企图再回到那个梦里去,攥住些余味也好。
  没用,一片黑,感觉不对,什么氛围都没了。
  他一脚踹开被子,在床上又滚又捶,还嘶吼了两声,两手死抓床单,又掀又甩。
  自掘坟墓,他为什么要定八点的?哪怕再晚五分钟呢,五分钟,够他做很多事了!
  全没了!
  这心情,仿佛丢了一百亿!
  ***
  这趟同去壶口的人不少,光车子就有七辆,为了尽量低调,并不是清一色的越野,除了领头的大切外,其它几辆都是普通家用车,且车型不一。
  姜太月年纪太大,不参与这趟颠簸,丁碛的头车上只坐了丁盘岭和丁长盛两个人。
  易飒和宗杭坐第二辆,临发车的时候,丁碛从前车过来,敲了敲车窗。
  易飒揿下车窗玻璃。
  丁碛递了个塑皮文件封给她,里头夹了几页打印纸,他脸上的淤青未消,嘴角边刚结痂,说话得尽量小心,免得伤口开裂,所以语调总有些怪怪的:“祠堂那边今早发过来的,他们是只要整理到了什么,就即时发送,干爹让拿给你看看。”
  “关于什么的?”
  “漂移地窟。”
  易飒接过来。
  反正车程不短,路上正好用来打发时间——她翻开的时候,车子恰好开动。
  前两页是图片,拍的是家谱正封和内页,正封上是“姜氏家谱”,看来是姜家祠堂里找到的,内页上都是竖写的繁体字,纸页发脆泛黄,还有大团的污渍。
  易飒直接翻到解释部分,边看边讲给宗杭听。
  “姜家有一位长辈,叫姜射护,是个水鬼,年代应该是明朝末年,家谱里说他一生开了三次金汤,家财万贯,受当时的名士徐霞客影响,闲的时候也喜欢去访名山大川,有一回游历到现在的青海附近,想到祖师爷提过的‘漂移地窟’,就想去找找看,这一找就是三年。”
  宗杭心说,这才叫有钱有闲呢,一般老百姓家,谁经得起这么折腾。
  “偶然间找到的,有一次深夜,他骑马赶路,迷失了方向,中途停下来小解,忽然听到轰的一声,回头看,坐骑居然飞到半空,又摔落下来,当场摔死了。”
  “他赶紧拎着裤子过去,发现原先马儿停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洞,大概井口大小,里头风声呼呼的,不过很快就停了。”
  这应该就是“地开门,风冲星斗”了,看来漂移地窟出现的时候,会伴随着直上直下的强风:这马也是活该倒霉,恰好站在了风眼上,直接送了命。
  夜深人静,马匹莫名地飞上天摔死,原地又出现了这么个诡异的洞——亏得在场的是姜射护,换了普通的当地老百姓,大概会当成妖魔鬼怪来疯传。
  “姜射护扔了个火折子下去,很快就不见亮了,又扔了块石头,也没声响,他怀疑这就是漂移地窟,于是从行囊里取出手耙脚攀,装备了之后爬进洞里。”
  “据他说,下去了至少有几十丈,然后,眼前突然出现一道白光,整个人就人事不知了——后来被冻醒,发现自己躺在地上,马儿死在身边,那个洞,早没影了。”
  “但是白光出现的刹那,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东西,于是画了个图,随记在侧……”
  易飒翻到最后一页。
  宗杭也凑上来看。
  怎么说呢,中国古代的画注重写意,没那么写实,姜射护的绘画水平也很让人感动,但还是能依稀看出,画的是个人,侧面。
  但这个人的大脑后半部分,是打开的,而且里头填充的东西奇奇怪怪,显然并不是……大脑。

  ☆、第88章 25

  易飒对着这画看了半天; 最终败给了姜射护的画技; 编写家谱的人好像也并不觉得奇怪; 轻描淡写来了个批注——
  料魑魅魍魉尔。
  古代人也是见过世面的,传闻中的恶鬼,有长舌的; 有血盆大口的,有脑袋可以挟在腋下的——多个开脑壳的; 也不稀奇。
  宗杭也凑过来看:“外星人吗?”
  外星人真是万用插座,一切怪力乱神推到它身上; 都能接通逻辑; 易飒白了他一眼:“你也就只能想到外星人了。”
  宗杭奇道:“谁说的,我想的可多了。”
  “比如呢?”
  “比如开脑手术啊,这人在接受脑部手术。”
  易飒略一琢磨,觉得有点意思:“再比如呢?”
  “还有机器人啊,科技展会上放过,”宗杭比划给她看; “现在的机器人,都做得仿真人化; 外头裹着仿生皮肤,其实里头是各种精密机械,那种展示的半成品; 还会让你看到脑子里头的样子……”
  易飒心里一动,又把纸页举起来看。
  不说时没觉得,一旦点破; 越看越像。
  这些没章法的失真勾画,也许真是姜射护那个年代的人理解不了的机械设置呢?
  九六年下漂移地窟,那叫一个不堪回首,以至于丁盘岭跟她说起再组车队前去的提议,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可别重蹈覆辙。
  但姜射护下去,反而好端端出来了,那是因为……
  易飒拧着眉,几乎是绞尽脑汁,试图抓取每一丁点的可能性。
  ——人数太少了,姜射护只一个人,为了一个人开“盒子”,显然很不合算。
  ——时间也不对,明朝末年,还远没到“不羽而飞、不面而面”的时候。
  鄱阳湖底的金汤穴,算是有个“门”,姜骏反复推水,“输入”密码,才可以进去。
  那么同理,漂移地窟里,应该也有个门,姜射护爬下了几十丈,也许已经到了“门口”,然后白光一闪,他失去意识,被送回了地面。
  也就是说,地窟拒绝了他,没给他开门。
  易飒觉得,关键说不定就在这道白光。
  像场馆入口处的安检装置,扫描不通过,不准入。
  它扫的是什么呢?姜射护被它一扫,当场失去意识,难道扫的是……脑子?
  ***
  下午,车进壶口所在的吉县。
  壶口的地理位置很刁,山西陕西,这一段恰以黄河为界,所以景区也一半归山西,一般归陕西。
  山西看壶口,进的就是吉县,好处在于可以近看,陕西看壶口,进的是延安,那儿视角比较恢弘,航拍的照片气势磅礴,再加上延安附近的其它旅游资源比较丰富,大多数游客还是偏向延安线。
  但三姓这趟过来,目的可不是看景。
  进了吉县,车子直奔景区,说是先踩个点,看看这两天的水势。
  水势绝对不小,离着还有段距离,易飒就已经听到轰隆轰隆的水声,说是“黄河滩头百丈鼓”一点都不过分,宗杭没来过,搁车里已经坐不住了,车一停就跳了下来。
  车外头听,跟车里的感觉又不同,震响漫天铺盖,连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震颤。
  宗杭先奔去看景区介绍。
  上头介绍了瀑布的形成。
  说是黄河流到晋陕高原时,像失了笼头的野马,河面一度开阔到上千米,但偏偏到了吉县这儿,遭遇一条大裂谷,宽不过二三十米,深却有四五十米。
  试想想,那么宽的河面,要骤然收窄,而且是几十米高的落差,那么大的水量,咆哮倾泻跌砸而下,这声势,还有不骇人的?
  难怪有句话叫“千里黄河一壶收”,把这儿比作个壶肚子,这还没完——倾泻下来的黄河水还没顾得上喘气,立马又涌进一条数十里长的狭窄沟槽,又叫龙槽。
  它有上天入地的声势能耐,你却拿这么窄的壶、这么狭的槽去拘它束它,它怎么可能安分?自然是翻滚腾跃,嘶吼声日夜如雷,也称“旱地鸣雷”。
  最底下还列了段神话传说,宗杭弯腰去看,心里咯噔了一声。
  居然看到了“大禹”的名字。
  传说里,黄河四处肆虐,为害甚多,大禹考察地势,觉得晋陕峡谷的龙门很不错,想把黄河给收进来,但收到一半,有块巨石挡路,大禹一气之下,把这块石头给砍开了一道裂缝,这道裂缝,就是壶口。
  又跟大禹有关?
  正寻思着,易飒在不远处喊他:“你是来玩的吗?还旅游上了?要不要给你照张相?”
  宗杭又颠吧颠吧跑回去。
  几辆车上的人都已经聚在了一处,颇像个小型旅游团,早有当地的丁家人迎过来,为首的是个圆脸的年轻小伙子,手里攥着买好的票,胳膊上搭着十来件一次性雨披,向着丁长盛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夏季不是壶口水量最大的时候,但今年反常,先头下了几场暴雨,水量突增,瀑布里跟冒滚烟似的……看了就知道了;
  ——丁玉蝶已经在里头了,等着跟大家伙汇合呢;
  ——黄河鲤鱼买到了,羊皮筏子在路上,今晚准到,歌手也到了,现在酒店休息。
  ……
  歌手?锁个金汤,还要歌手,载歌载舞吗?宗杭莫名其妙,易飒却知道说的是晚上的金汤仪式——三姓的仪式并不相同,黄河上兴的是伞头阴歌。
  一行人先去瀑布边看了一回。
  离得尚远,宗杭就已经目瞪口呆。
  满目都是浊黄色的水,像个煮沸了的大滚锅,没有一寸水面是平静的,说是水也不确切,就是泥浆,活了的发了疯的泥色浆汤,横冲直撞,妖形魔态,不止“壶口”那一处,龙槽两面也挂下无数水瀑,没过几秒,耳朵里都是隆隆水声,压根听不见人说话。
  半空中黄烟滚滚,都是翻腾着的雾雨,这种水面,别说行船了,一张纸飘下去都会瞬间卷没,再没露头的机会。
  离得近的人都撑着伞,或者穿雨披,还是免不了被溅得浑身泥点,那圆脸的丁家小伙子过来给宗杭发雨披,宗杭见易飒不拿,正想摆手表示自己也不用——一抬眼,看到有个穿雨披的人朝他们走过来。
  是丁玉蝶,雨披上滴滴沥沥、泥汤都汇成了河,脑袋上学当地人包了块白羊肚手巾,也被溅成了抹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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