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或者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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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或者离开-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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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去报社找到高小三给他送钱,说这是一万,不够了再说。我和杨错工作时间也不短,就是没存下几个钱。按说两人一年的薪水加起来都够在老家置买三套大面积房子了,但大多都打了水漂,从刚参加工作一直挥霍到现在,只能在北京买两个小卫生间。高小三一脸严肃,认真地说:“你这样就是看不起我。”我把钱硬塞在他抽屉里,说:“这是杨错的钱,实际上也就是公司的钱,不要白不要。”他还要罗嗦,被我一记大力金刚掌击退,说:“这钱你拿去干什么我不管,哪怕烧了也行。但是你要再拒绝的话,咱们以后就不必做兄弟了。”高小三再不推辞,眼眶中马上泛起泪花。    
    我跟他说了昨晚的事,摇头感叹自由的日子到头了。他听了大为欣喜,说:“人生四大快事你都实现一半了,好事一件哪。”我皱皱眉头,说:“你怎么跟那帮女人都一个德性?”    
    百合和杨错好了以后,盘了个柜台卖衣服,一心一意地过日子,也算是从良了,举手投足都恢复了良家女子的风范。拿杨错的话来讲,就是什么都好,只有一点不爽,天天逼着结婚。最近更是变本加厉,把杨错搞得天天晕头转向,不知所以。有一次我去他办公室,看见这家伙正在黑着脸教育一个参加面试的小伙子,拿着履历表说:“知道为什么本公司不能用你吗,就是因为你没有承受压力的心理素质。”见我进来,一晃表格,说:“你看现在的年轻人,三下两下扛不住,被逼成婚了都。”小伙子一脸惭愧,说我当时是自愿的。杨错听了顿时大叫起来,说:“这比被逼无奈得还不如,丝毫没有对未来高瞻远瞩的远见!”    
    我们俩下楼吃饭,高小三一边走一边连连摇头,说:“我就弄不懂你们为什么就拖着不结婚?结了婚就不能吃饭了还是不能上厕所了?”我挠挠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心想话说回来也是,人家一个女孩子家天天哭着喊着要结婚,一个大老爷们儿还玩什么矜持。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把结婚当做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来对待,但林艺完全是一种撕杀到底的架势,憋足了劲要把我在烽烟滚滚的战场上一股作气拿下,绑了绳子回去当押寨老公。    
    我耷拉着脑袋一个劲的诉苦,高小三却笑着说:“结了婚最好,你们这帮流氓就不用见天地粘花惹草找乐子了。”话没说完外面一阵冷风吹来,高小三像被点了穴,猛一阵拼命地咳嗽。    
    我给他捶着脊背,说:“你要是再这么拼着干下去就快夭折了。”许久他才缓过气来,深深地呼吸一口说:“没办法,我就这种性格,干什么都想干到最好。”我点燃一支烟,无比敬仰地看着他。    
    经过几天的思想激烈斗争,我终于向公司请了几天假,陪林艺回了一趟双方的老家,商量结婚的具体事宜。杨错见我没能挺住大为失望,只是拍了拍我肩膀说:“你小子结婚不要紧,这是要连累着害我呀,一结婚不什么都完了吗?!”话没说完就重重挨了一边满脸幸福的林艺一记降龙十八掌,差点打得他吐血身亡,抚着胸口说:“我是说自己,又没打击你们家韩笑。”林艺秀眉一竖,说:“那也不行,这会给他造成不良影响。”    
    临回老家前一干人马又到全聚德聚了一回,席间杨错不怀好意地说这是为了缅怀我逝去的青春,和庆祝一个新好难人的诞生,被百合和林艺一通老拳,打得他哇拉乱叫。高小三兴致很高,频频举杯祝贺,眼里透露着无比羡慕的目光。我满面笑容地接受着一杯杯的祝福,心里忐忑不安,一直想这次结婚对于我来说,到底算是一个结束,还是一个新的开始?    
    昨天我无比严肃地问林艺,为什么要结婚?她只说了四个字:没有理由。我哭笑不得地软在床上,被她两巴掌打了起来,问我是不是觉得结婚就是世界末日。我微笑着说不是不是,但我想要的是爱情,不是一个严严实实的嚼子。林艺嘻嘻一笑,说:“老公,你要好好乖啊。”我看着得意洋洋的她,心下也有一丝愧疚。结婚对于我来说,曾经只是一个遥远不可及的梦,而却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迅速来临了。林艺自从和我同居后每天都在改变,从以前前卫无比的小太妹变得越来越象一个贤惠的淑女,看来结婚确实可以改变人,特别是女人。    
    高小三推杯换盏,喝得满脸红光,看起来好象今天是他在筹备结婚。他来北京后我和杨错给他介绍了不少姑娘,从空姐到迪妹,从相貌到身材,个个都是百里挑一,人数多得凑不成一个连也足够一个排了,可他却一个也不看,说是自己发过誓,今生只爱一个女人。我和杨错大骂他迂腐,被他反驳我俩一个下流一个淫荡,简直有辱道德。事后杨错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地问:“高小三这傻比,是不是脑子里进水了?”    
    火车上的林艺如初恋一样激动,任何有关大自然的东西都能引起她的尖叫,兴奋异常。望着她活力四射的身影我连连感叹,心里大为自责。她是那么的慷慨,每当我需要,总会立刻出现在我身边。她不但给了我身体,还给了我难得的安详,让我有如野兽般疯狂的糜烂生活有机会宁静下来,让我暂时忘却对未来无边的恐惧。她又是那么的容易满足,结婚就是她最大的心愿。而我,甚至连这样正常自然的需求都迟迟不肯施舍于她。    
    对面座上的一对年轻人肆无忌惮的在长椅上演出三级片的序幕,男的像是和尚出身,二十年没见过异性,一副饿狼般的德性,仿佛不把那姑娘吃了绝不罢休,看得我不住地摇头。女的也是欲海滔滔,兴奋地波涛汹涌,上下起伏。两人连续作战,啃了整整半个小时,方才过瘾打住,姑娘伸个懒腰,用极骚包的嗓音喊了一句我的家乡话“快到啦!”话音一起,立刻把我带到无尽的思乡回忆之中。    
    车离家乡已经越来越近,我惬意地感触着渐渐增深的近乡情怯。踩着年根一进家门,老太太哇一声就哭了,抱着我大声的倾诉着思念的煎熬,让我鼻子一阵阵发酸。一边的林艺也感动不已,眼圈渐渐发红。父亲像往常一样依然不动声色,静静地张罗着饭菜。母亲见了林艺非常开心,笑得一天到晚都合不拢嘴,还满意地责怪我终于听她的话肯结婚了。    
    在一片浓重的喜庆气氛中,我们在家里无比快乐地度过了春节。过了二十几个年,家乡的程序依旧让我熟悉:三十晚上全家团聚,吃饺子许愿。初一给父亲这方的长辈拜年,初二或初三是母亲这边,剩下的则是带着幸福的林艺穿街走巷拜见各个亲戚。那段日子让我非常惬意,感觉像是生活在天堂。    
    望着已经渐渐陌生的家乡,我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正在和一帮朋友坐在王府井饭店里庆祝新年,酒喝到一半,大家开始回忆远去的童年和故乡的山山水水。望着满街嬉闹的儿童我心里一阵酸楚,对故乡来说,那只是属于他们的,而不是我们这些游子的,我们已经决绝地逃离故土,所以注定要被她抛弃。    
    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在这座属于别人的故乡,在这个和父亲喝酒的夜晚,我突然感到无所适从,二十几年过去了,我竟然无家可归!我属于哪里,哪里是我灵魂的居所?我知道,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又想到北京,心里阵痛不已,在那里我同样找不到自己的归宿。我承认自己生活的非常病态:总是在晚上,在酒精里,兴高采烈地追逐所谓的爱情或者理想;然后在白天,在太阳下,垂头丧气地对付真实的生活或者欲望。往日里的生活点点滴滴在我眼前浮现,我在想,在那座城市的每个深夜,在那座城市的每张床上,在每个人的心里,是不是都和我一样,在瞬间的激情燃烧以后,痛苦地拷问自己的灵魂?


第二部分第11节 上网

    闲暇的时候我用笔记本上网,一登陆我们的公司网页就看见杨错写的垃圾文章“论中国当代互联网现状”,被一干狗屁分子们挂在首页,当个宝贝似地供着。这位IT界的精英大学时代曾经也疯狂迷恋了一把所谓文学,还满腔热血地表示要做21世纪的新青年,要用崇高地思想拯救全人类;经常和文学青年高小三争执地脸红脖子粗,谁也不肯妥协。到后来终于弄明白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才算罢休。    
    这厮中午时分打了个电话过来,被我冷嘲热讽了半天,结果一着急不再理我转头和我爸好一阵寒暄,还说过年了,没什么可孝敬您老的,就给您置办了一件大衣过去。结果不到三天快递就到了,把老爷子乐得频频点头,说别看这灰不溜秋地颜色不咋地,穿起来还挺暖和。    
    我瞅着老爷子浑身上下被毛包着直乐,说就这灰不溜秋就得2000,刚比我给您带回来那件便宜一半。老头儿一听就急了,中了电似地赶紧脱下来,说你回头把两件都给我拎走,要不就再卖了,连说太贵。我后悔通报了真实情况,怎么解释都不灵。    
    大学第一年读《庄子》,看的半知不懂,只记得春秋时骊国有一个女人叫姬氏,是艾那个地方长官的女儿。晋国刚把她抢去时,她哭得泪人似的。等到住进晋国国君的宫殿里,成了君夫人,同国君同睡一个大床,吃的是山珍海味时。她又后悔当初不应该哭哭啼啼。话说到底,还是钱在使怪。隔壁朱二毛小时候和我同班,学习成绩好得一塌糊涂,用我爸的话说就是“考不上清华就算失败”,还经常让家里揪着他的成绩单给我上课,说让我以他为榜样,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结果大学毕业后响应家里号召,分配到家乡当了一个小干事,现在混得极其潦倒,事业上郁郁不得志,又没有额外的经济来源,我刚回来时请他和幼时一帮朋友吃饭,一结帐还不到1000就把他吓得直拍大腿:“吃金子都花不了这么多”。    
    现在据说情况颠倒,他老婆常常拿我给他做榜样,声称生活拘谨,贫寒交迫,还拉了他去我家痛诉革命史,掰着手指头算每个月的油盐酱醋水电煤气,对花销的入不敷出叹气不已,说到动情处不无羡慕地看着林艺,啧啧感慨女人就怕戴错眼镜嫁错人。    
    临走时我拍下10000块钱,说先拿着花不够再打电话。我妈死活不要,倒是一旁的姐姐姐夫红着眼睛大声言谢,看样子直想让我赶快消失。坐在去林艺东北老家的火车上我忿忿地想,假如现在我跟朱二一个德性,肯定也得到处遭人白眼。一个卖花的小女孩敏捷地从一个车厢跑到另一个车厢兜售劣等玫瑰,我扔给她五十,轻轻地说:“我不买花,只买你个清静。”小女孩两眼放光,聚集了整个车厢的羡慕眼光直直地看着我,让我一阵地感慨。这年头,只要你有钱,就是孝顺就是义气就是哥们就是大爷。    
    回到北京时我上了火,牙疼嘴胀,连脸也肿出来半边。前来接站的杨错一脸诡笑,偷偷问我是不是环境约束,没地方泄火。我捂着腮帮子疼地心烦意乱,说:“你丫要是找抽就直接申请,别理我,烦着呢。”一月不见的高小三更加消瘦,麻竿一样戳在天地之间,一袭黑色大衣在风中猎猎作响,看起来活像个绝世高人,一见我就抱成一团,说:“今天我请客,喝到明天。”    
    我摆摆手说:“今天身体有碍,改天再醉吧。”杨错大声喝道:“什么身体有碍,你小子是想赶回家放炮吧!”声音虹亮气若洪钟,惹得周围一干乘客哄堂大笑。牙齿内的神经阵阵痉挛,钻心地疼痛一股一股的传来,我撕牙咧嘴地抖抖大衣领子,一头扎进了北京之春。    
    路上听杨错那个大嘴巴透露,说高小三最近正在筹备着跳槽,准备跳到一家电视台去,原因是那里的工资要比报社多将近一倍。我打着哈欠说:“这是好事一件啊,咱哥俩以后还能上上电视。”杨错从观后镜里射来两道严肃的目光,认真地说:“你知道工作量多大吗,一周六天,每天14个小时!”我愣了愣,说:“这孩子这么干,是不是不要命了?”杨错沉着嗓子阴着脸地问:“这小子这么拼了命的挣钱,不是会在吸毒吧?”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子,暗想我怎么没有考虑到。    
    我们的婚礼定在情人节,日子是林艺挑的,说一年中数这天最浪漫,希望我们婚后的每一天都像是初恋。我鼓动她换个日子,说情人节实在太俗;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片怅然。    
    2月14日是米兰的生日。每年的这一天我都要买一大束玫瑰送给她,然后厚颜无耻地撅着嘴接受一个少女纯洁的吻。北京的春天干燥无比,混在街上滚滚人流中的我酸涩地想,今年可以节省一笔开支了。    
    最后还是定在那天,我曾深爱过女孩的生日。这几天林艺兴奋地满脸红霞,天天为租房子跑得满头大汗,在我心里留下了芊芊身影,煞是好看。有一天她拉我去看窗帘,我们拉着手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走了半天都挑不下个俩人都满意的,我嘟嘟囔囔地发牢骚,被她猛一阵殴打。路过七匹狼专卖店时我突然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米兰正陪着我在这里闲逛,幸福得像个小天使。    
    晚上吃饭时杨错看出了我的心思,趁林艺去洗手间时用筷子一捅我,说你过几天就要结婚了,别他妈乱七八糟的想。我脸上强颜欢笑,心里却一阵唏嘘。不知道米兰如果听说我要结婚,会不会像以前受了委屈一样,蜷缩在被子里咬着手伤心地流泪?    
    那一夜,我一直念叨着舒婷的诗句,象是给自己打气,然后沉沉睡去。    
    “让我做个安详的梦吧/不要惊动我/别理睬那盘旋不去的鸦群/只要你眼中没有一丝阴云……”    
    我很清楚我和米兰之间的前因后果,各自的命运注定了我们的悲欢离合。林艺和她相比,像是一个欢快跳动的精灵,仿佛永远没有烦恼和忧愁,这让我很羡慕,也很知足。我安慰自己说,你很快地就会忘记米兰,那个让你心碎,但还牵挂不已的姑娘。    
    公司里听到我要结婚,溜须的溜须拍马的拍马,忙得一片鸡飞狗跳。丁莹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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