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无端五十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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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无端五十弦-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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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进入陈府,陆燮便装作不经意地对陈府管家提出,想到后花园去观赏风景,管家先是略略迟疑,不过想到此时陈沅江正有求于他,故而不敢轻易开罪,遂恭和地引二人去了陈府的后花园。
  到了后花园,陆燮便借口欲自由观赏,不让陈府管家跟着服侍,陈府管家不敢拂其意,便应诺走开,陈府管家走后,陆燮便带着皇帝在后花园内左转右看,看似是在观景,实际却是在寻人,很快,陆燮便锁定目标,一袭白衣的柳子盈此刻正独自一人坐在一泓碧水之畔静思。
  自从知晓她的听力亦开始下降之后,陈沅江便已严令下去,府内所有人行事都必须安静谨慎,禁止喧哗聒噪,以保证她在任何时候,都能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声音。
  因看诊的妇科大夫建议她平日里多多走动,如此才会有利于生产,因此柳子盈每日都会到后花园小走片刻,因不喜人多,每次出来散步之时,她都只会让一位婢女跟随,婢女此下之所以不在,那是因为闻到花香,她突然想食蜜饯,自怀孕之后,她一直不爱食甜,所以此次外出之时,婢女并不曾携带蜜饯在旁,故此在听了她的要求之后,不得不离开拿取。婢女离去之前还尤为担心,怕她独自待着会发生意外,亦是她对婢女一再地承诺,保证绝对不会乱走,会一直安静地坐在湖边等她,如此,婢女方才迟疑着离开。
  婢女离开之后,柳子盈不由得轻叹口气,世间之事,大都难以猜度,当时她之所以匆忙离家,那是因为父母将她的婚事议上了正程,欲将她许配给祖父故交之孙陈沅江,因记挂着能作出那等令她震撼字画的韩泽,她匆忙逃婚离家,不成想兜兜转转,竟又遇到了陈沅江,且对她如此之好的陈沅江,即便她怀着别人的孩子亦对她情深意重的陈沅江。
  轻风微拂,落英翩翩,面前的女子一袭白衣,螓首蛾眉,仿若一幅纯美的画作,摄人魂魄,且让人见之怔然。
  因为安静,柳子盈轻易地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遂诧异地转过身来,婢女甫才离开,没有那么快便返回,她平心静气,凝力望去,虽然所见之物一片朦胧,不过她还是可以隐约地辨出,来人并非婢女,而是一位男子,因为此人身材高大,且一幅峨冠博带的模样,而陈府中的男子除了陈沅江外,还会有何人,如斯猜测着,于是她缓缓地站起身来,对着来人莞尔一笑:“你回来了,我还以为要等很久。”
  乍然见到一直牵挂着的人儿,皇帝一时愣怔,许久都不曾反应过来,复听到柳子盈言语,方才回过神来,他下移视线,目光直直地停留在了柳子盈高高隆起的腹部,脸色一时间变得十分难看。
  陆燮此时一点都不敢大意,一听到柳子盈认错了人,遂马上出声解释:“陈夫人,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陈将军。”陈沅江只是请陆燮过来为柳子盈看病,而关于他与柳子盈之间的事情,他什么都不曾讲述过,见陈沅江三缄其口,一副什么都不愿意多言的模样,陆燮亦不便相问,所以对于陈沅江与柳子盈的关系,所有的一切都还局限于陆燮自己的猜测,他猜测着柳子盈可能是陈沅江金屋藏娇的对象,怀的孩子亦是他的,因为他亲眼见到陈沅江对柳子盈的珍爱程度,是多么地令人吃惊,同时他亦为了明确皇帝心中的真实想法,故而试探着称呼柳子盈为“陈夫人”。
  果然,皇帝一听到陆燮称呼柳子盈为“陈夫人”,眉心蹙得更紧,同时,他身上的怒意开始慢慢凝聚,看向柳子盈的目光亦开始变得凌厉。
  听到陆燮如此称呼她,柳子盈先是愣了愣,因不好过于伤陈沅江的面子,所以亦就未曾出言纠正,只是歉意地对着陆燮略略施礼:“原来是陆大人,不知陆大人到访,适才失礼了。”
  达到了想要的目的,加之皇帝的脸色愈来愈阴鸷,陆燮便借口还有其他事要办,遂留下了可供她服食几日的解药,而后匆匆地离开了,因皇帝是隐匿着身份随着陆燮一起来的,所以陈沅江根本不知道皇帝骤然来访,并见到了柳子盈的事情,而他更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皇帝的此次到访,他永远地失去了柳子盈。
  见到柳子盈后,皇帝沈显盛怒,他恨不得将陈沅江千刀万剐,陈沅江明明知道他正在找寻柳子盈,欲纳她入宫,居然还欺瞒着他,私藏了她,而且还与她有了孩子。
  皇帝沈显怒气高涨地回到养心殿,愤怒地拂掉了桌案上所有待批阅的奏折,内侍太监看到皇帝如此生气,一个个如临大敌地跪在地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沈显站在一片凌乱之中,愈想愈气,张口下旨便欲以欺君之罪治陈沅江的罪,陆燮闻之大惊,他敛衽长跪,及时开解道:“皇上欲纳柳氏为妃,未有明旨,世人皆不知此事,所以皇上若以欺君之罪来治陈将军的罪,无法取信于天下臣民,更何况陈将军甫才击败丁零大军,有赫赫战功,若是因为一个女子获罪,更不利于江山社稷。”
  因一直找不到柳子盈,再者其身份不明,所以纳其入宫的旨意一直不曾下达,闻听毕陆燮的话,沈显一时陷入沉默,须臾,他方才徐徐问道:“那依卿之见,朕当如何?”
  
  因身体孱弱,柳子盈生产之时尚未足月,且还遭遇难产,终于她拼尽气力,艰难地产下一子,而后却一直流血不止,性命堪危,于是整个陈府慌乱了,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好不容易等到她脱离危险,众人才发现请来的乳母连同甫才生下的孩子竟一起消失不见了。
  陈沅江恼怒之极,而后当机立断,严禁府内所有人在柳子盈跟前谈及孩子遗失之事,否则定会严惩不贷,同时他派遣了所有能派遣的人力去找寻孩子,但是却因皇帝之故,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去寻找,故此只能暗访,转眼三日过去了,寻找孩子之事,却宛如大海捞针,一点头绪都没有,这让他更为光火。
  柳子盈醒来后,一直精神不济,所以陈沅江一直以好好将养为由,没让她见到孩子,但是如若再一直这么推托下去,必定会遮掩不住,现下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很糟,当时怀着各种挣扎和痛苦才决定留下孩子,并将孩子生下,如若再在这个时候,知晓孩子遗失的事情,对其而言,岂不是一个沉重而又致命的打击!?再者,他曾对她一再地承诺过,他一定会好好地照顾她,以及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可是偏偏,她的孩子却在他的府邸之中丢失了,他不敢想象,若她知晓了孩子丢失的事,会作何反应,今后他又该如何面对她?
  一想到这些,陈沅江简直坐立难安,在他正一筹莫展之时,陈府管家恰巧来报,其副将蔡庞之妻夏氏吞金自杀了,留下了一个适才出生几日的男婴,无人照拂,问他该如何安置,听到“男婴”二字,陈沅江的心思怦然一动,思畴良久,遂咬咬牙,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虽然服了陆燮送来的解药,柳子盈的身体状况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是视力却没有完全恢复,所以等她再次见到孩子,只是以一种怜爱温暖的眼神逗哄着孩子,对孩子的相貌并无起疑,陈沅江见状,不由得暗暗长吁了一口气。
  柳子盈再次见到的孩子并非是她的,而是陈沅江副将蔡庞之子,蔡庞孤苦,自幼父母早亡,朝廷招募兵士时投军,因其作战英勇,陈沅江爱其才,遂提拔为自己的副将,后来又为他主婚娶了夏氏,但是好景却不长,蔡庞在不久前抗击丁零的那场战役中不幸殉国,而彼时,其妻夏氏已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夏氏性格懦弱,只知以夫为纲,丈夫一死,便觉得此生再亦没了指望,多次欲轻生殉夫。
  蔡庞战死后,陈沅江倍感痛惜,遂对夏氏多有照拂,不成想夏氏因丈夫之死,心结深重,一直存有死意,本想着孩子出生之后,她就会将重心放在孩子身上,不会再轻易寻死,故而对她的看管亦有所放松,没成想就是这一疏忽,夏氏竟然吞金自杀了,夏氏一死,其子便彻底成了孤儿,偏偏此时,柳子盈的孩子又遗失不查,故而,在无计可施之下,陈沅江不得不李代桃僵,用夏氏之子来替代丢失的柳子盈之子,来度过此下的难关,不过,他并未放弃继续找寻真正的柳子盈之子。
  柳子盈为这个孩子起名为“明峻”,明者,心地光明,峻者,品德高尚,她以一种怀念韩泽的沉痛心境,希冀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后能人如其名,光明磊落,千万不要肖似自己的生父,心狠手辣,满腹算计。
  在柳子盈待产的这一段时间内,陆燮正在研制一种秘药,此药可使人丧失记忆,忘记往昔,因为他曾对皇帝沈显言过:“皇上若想得到柳氏,轻而易举,但是皇上可曾想过,得到柳氏后,皇上该如何安置柳氏,又该如何与她相处?以臣所见,陈将军甚是爱重柳氏,如若皇上不顾陈将军心意,强行纳娶,必会伤了陈将军的心,陈将军是国之栋梁,又有功于江山社稷,所以皇上万不可轻易弃之,因此皇上若想得到柳氏,还应该考虑到陈将军的处境,再者便是柳氏,柳氏现在与陈将军在一起,而且还怀了其骨肉,但凡女子,若不是对男子钟情爱慕,又如何会愿意隐没名分,为其怀孕生子,所以臣甚是担心,担心柳氏到时候会……”
  “……会伤害皇上。”陆燮的话看似是犹豫了很久才讲完,实际上他是故意点到即止,其内蕴含的意思,他相信皇上能品味出来,柳氏在爱慕陈沅江的情况下骤然为皇上所得,哪里会不心生怨恨,又哪里会不在情绪失控之下,行伤害之事!?
  果然,沈显闻之后深深凝眉:“于此事,卿有何周全之策?”
  “皇上得到柳氏后,万不可晓知于天下,封妃正名,只能暗自藏之,同时,臣还会研制出一种秘药,让柳氏服食,柳氏服食此药之后,便会忘记前尘往事,以后亦只会一心一意地跟随皇上。”
  皇帝沉吟片刻,而后做出决定:“卿细致入微,此事便由卿来替朕着办吧,记得,一定要干净利落,不可留下任何可查的蛛丝马迹。”
  陆燮即刻跪俯应道:“臣敬诺。”
  
  陆燮利用自己为柳子盈治病解毒的便利,在陈府之内进行了周密的布置,并收买了陈沅江为柳子盈请来的乳母,所以被收买了的乳母则趁柳子盈产后大出血的慌乱空隙,抱着孩子离开了陈府,而此二人一离开陈府,便被陆燮安排的人即刻接走,而后陆燮又隐秘且妥善地将他们安顿好,故此陈沅江派出找寻的人才久久找而未果。
  其实陆燮的本意是想通过孩子遗失之事,制造混乱,让陈沅江与柳子盈两人互生嫌隙,以方便他顺利地将柳子盈送到皇上身边,但不成想陈沅江竟痴心如此,居然找了另外一个孩子来圆谎,故而他不得不将乳母和孩子远送,另外想办法来处理柳子盈之事,不料乳母和孩子竟在离开宛城的路途中遭遇路匪,出了意外,因力量不敌,包含护送的所有人在内,全体遇难。
  陆燮得到消息的时候,心中颇不是滋味,那个孩子毕竟是陈沅江的骨肉,因他之故,孩子与其亲身父母生生分离,现又遇害,细究起来,他确实罪责不轻,但是皇上交代的事情,他又不得不为,即便只是皇上的私心罢了。
  等待多日,陆燮终于等到了机会,那是孩子的百日,也是韩泽两周年的死祭,柳子盈身上的残毒已全清,五感也已完全恢复,柳子盈决定带孩子到寺内上香还愿,一则是为孩子祈福,二则是为了悼念韩泽,韩泽为詹昱所杀后,后事潦草处之,詹昱一直都不肯告诉她,他究竟将韩泽葬于何地,她牵挂怀念韩泽,但一直没有机会去悼念韩泽,起先是詹昱禁锢着她的自由,她无法去悼念,之后则是逃出其魔掌后,五感皆失,行动不便,无能去悼念,所以,她想借用孩子百日的机会,到寺内去拜佛求愿,求菩萨能够保佑韩泽死后安息,同时亦祈求韩泽能够保佑自己的孩子,安健成长。
  陈沅江对柳子盈的外出是不放心的,但是柳子盈的决心坚决,他无法阻止,只得答应她在不暴露自己的真面目后再出门,本来他亦是要一起跟随的,不成想一行人甫才出门却突然接到了圣旨,皇上有要事急召他入宫,不得已,他只得多番嘱咐和布置,才让柳子盈带着孩子离开。
  去往宫中的路上,陈沅江一直心神不宁,本来他打算待事情结束,便即刻赶到庙里去接柳子盈归来,不成想到了宫中,政事竟如此繁琐,皇上就多事,一一征询他的政见,如此一耽误,直到宫门即将下钥,他方才出了宫。
  一出宫门,陈沅江便看到了行色憔悴的陈府管家,管家一见到他,遂急急地告诉他,柳子盈在寺庙内竟突然失踪了,一见柳子盈没了踪迹,众人便在寺内多番找寻,但是皆无所获,偏偏陈将军一直在宫内议事,无法将此事及时地告知于他。
  陈沅江闻之大惊,翌日便开始称病不朝,将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寻找柳子盈之事上,但是犹如那个甫才出生便蹊跷丢失的孩子一般,柳子盈竟生生地消失了,仿若她从来都不曾在他的身边出现过一样。
  
  因有皇帝的牵绊和协助,陆燮终于顺利地把正在寺庙内上香的柳子盈劫走,而后将其安置在了宛城一个不起眼的院落之内,院子外侧则有数不清的暗卫把手,同时,在陆燮的安排下,一条由皇帝所居的养心殿直通柳子盈院落的暗道亦被凿挖成功,如此,服药后失去记忆的柳子盈就这样为皇帝沈显所得,可能是美人得来不易,皇帝几乎每夜都要通过暗道到柳子盈这里与她厮守鬓磨,一时之间竟冷落了其他的后宫妃嫔。
  而那厢,扫清一切障碍,终于登上丁零王位的詹昱终究意难平,开始捎讯于霍羌,借助于他庞大的人力物力来找寻柳子盈,由于人海茫茫无处着手,他便让霍羌把注意力放在了药上,柳子盈离开的时候,身上的余毒尚未清除,而她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药又是极难配制的,若想彻底解毒,有一味药是必须的,此药产自番邦,数量极少,价格又尤其高昂,故而需求量很少,考虑到成本,一般的药材商根本不会进货,但是霍羌却有这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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