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太大,软组织会再次拉扯损伤。
孙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时瑾摇头:“不需要,我可以用我的手。”
说完,他取过床头柜的水杯,递到了她嘴边。
孙医生还说,最好有人贴身伺候,弹唱歌手的手,毕竟金贵。只是,姜九笙也从未想过,雅人清致的时医生伺候起人的样子会如此顺其自然。
她心乱如擂鼓,不知如何应对。
姜九笙曾经以为,只有摇滚,只有舞台上惊天动地的狂乱与嘶喊,才能震撼那藏在层层皮囊下的心脏,时至今日才发现,不,时瑾也可以,在她完全陌生的领域里,惊涛骇浪。
她突然很好奇,这样一个能让人折腰的男人,究竟为何甘愿背负上‘私生饭’这样一个全然没有一点正面定义的标签。
“笙笙。”
时瑾突然喊她,手中那杯水微微荡开涟漪。
姜九笙抬头,房门恰巧开了,是小乔回来了。
“让小乔来吧。”姜九笙说。
时瑾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最后是小乔喂的水,以及汤,姜九笙觉得时瑾这样的绅士可能极少被婉拒,他似乎有点不开心,晚上没有来看她这个邻居。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左右不过是邻居,她也许多想了,即便有粉丝滤镜,可时瑾这样的贵族绅士,待人处事亲切友好也实属正常,她若胡思乱想过多,大概会显得痴心妄想了。
天北第一医院的VIP病房,环境极好,姜九笙睡得还算安稳。第二天一早,苏倾来探病了,戴了口罩眼镜,卫衣牛仔裤,一改往日的出行习惯,打扮得很低调。
她一进来,就四处打量,看到门口守着的保镖,这才稍稍放心。
苏大明星也有躲着记者的一天,姜九笙好笑,招呼她:“苏小姐,坐。”
这一声苏小姐,叫得苏倾心肝都颤了,一上来就给她来了个化骨绵掌,四两拨千斤啊,怪不得她经纪人说这个圈子里不缺聪明人,缺的就是姜九笙这种聪明地不露声色的人。
和聪明人说话,兜兜转转百般试探就蠢了。
苏倾笑了笑,开诚布公:“笙笙,你别弯弯绕绕了,给个痛快呗。”大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姜九笙倒了杯水给她。
苏倾接过去,等着她的下文,她又不紧不慢地从抽屉里拿了一包烟,没点,抽了根在手里把玩。
苏倾心里更没底了。
姜九笙抬头:“以后找你拍MV可以打折?”
“……”
封口费就要这么点?
苏倾愣了好久,才爽快地说:“终身免费,另加宣传。”
姜九笙笑:“那你一定要一直火下去。”
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狮子大开口,她处变不惊,像置身事外,给了台阶,又得了她的人情。
苏倾突然想到了银行借贷人员时常说的一句话:你尽管借,利息很低的,可以慢慢还。
姜九笙,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不过,该死的有魅力。
苏倾欣然接受,心头大患解决了,心情大好:“那当然,我的应援口号可是,”提了提嗓子,喊得很响亮,“苏倾苏倾万代春秋!”
对方笑而不语。
两个聪明人,开门见山,三言两语就一拍即合了。
“理由是什么?”姜九笙问得随意。
苏倾放松了,拿了把椅子坐在床头,十分不客套地从果篮里拿了个橘子,剥着皮儿,不痛不痒地回了句:“小时候为了躲债,吃不饱穿不暖,性别都要不起了,十七八的时候在酒吧里当酒保,虽然我也称不上什么倾国倾城,不过男孩子多少省事儿点。何相博要签我的时候,我还是个地痞混混,再穿裙子装淑女也晚了,十几二十年都这么过来了,哪里学得来女人娇俏可人的那一套。”
第一卷 028:简公子的下场(二更)
“十几二十年都这么过来了,哪里学得来女人娇俏可人的那一套。”
她说得无关痛痒,像事不关己似的。
姜九笙料想,若不是经了俗世百般捶打与磨炼,不会如此百炼成钢。
“债还清了吗?”她咬了根烟,没点着,吸了口,过过嘴瘾。
苏倾无所谓似的:“是个无底洞。”
苏倾的事情,姜九笙从莫冰那听闻过几句,只知道她有个嗜赌成性的父亲,用莫冰的话说,是只喂不饱的寄生虫,偏偏还不能赶尽杀绝的那种。
姜九笙落落大方地问:“需要帮助?”
苏倾惊愕了一下,她想起了何相博的话,那时候姜九笙的一辑刚大卖,赶着巴结她与赶着潜她、抹黑她的人一样数不胜数,不过她照样独善其身,何相博说过,除了宇文冲锋的保驾护航,姜九笙身上还有一种难能可贵的东西,总是云淡风轻,从不与人为恶,也从不卑躬屈膝,一身风骨,不损了别人,也不折了自己。
娱乐圈里能这样沉得下来的艺人不多,姜九笙显然是个个中高手。
苏倾笑着摇头:“暂时不需要。”她玩笑的口气,“你的演唱会下个月?”
“嗯。”
“我能不能去当帮唱嘉宾?”苏倾语气颇为正经了,“其实我一直有个歌手梦,不过何相博没有打算让我进军乐坛。”
经过此事,两人也算有了点私下交情,苏倾便熟稔随性了许多,友情帮唱什么的,不过分吧,她好歹也是当红‘流量小生’啊。
姜九笙拒绝了:“恐怕不行。”
“为什么?”苏倾不认为她不够红,带一波流量分分钟的事。
对方的理由很正当,也很直接:“我听过你唱歌,何相博的判断是准确的,简直是车祸现场。”
苏倾:“……”
扎心了,老铁。
姜九笙当真认为何相博给苏倾定的发展路线很适合她,接接广告,上上综艺,出演一些讨喜却不太需要演技的角色,主要向国际时尚圈进军,其他急不来。当然,除了毁容般的演技与车祸现场般的唱功,苏倾各方面都很对姜九笙的胃口。
帮唱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不适合深入探讨,会伤害一段尚且还在‘塑料花之上,友谊未满’阶段的交情。
苏倾剥了个橘子递给姜九笙:“为什么帮我?”
若是姜九笙愿意,整死她都不是难事,她这个‘流量小生’倒台了,姜九笙没准还能从天宇多分点资源呢。
姜九笙放下手里的烟,接了她的橘子:“看你顺眼。”
苏倾忍俊不禁。
真是个帅气的女人啊,可惜,她虽然当了这么久的男人,三观依旧犹如钢铁般正直,不然,一定娶她。
“还好你看我顺眼,不然,”苏倾玩笑地调侃,“简成宗就是血的教训。”
“他怎么了?”
苏倾惊讶:“你还不知道?”
姜九笙淡淡嗯了声。
想来是宇文冲锋和莫冰不想她分神,苏倾斟酌了一下,还是知无不言:“简成宗昨晚在自己家被人绑架了,今早警方在西郊的仓库里找到了他,被锁在了鱼缸里,水已经流到了鼻子口了,晚一步估计就要命丧黄泉了。”
姜九笙不言,神色自若地听着。
苏倾见她安之若素,便没了顾及,接着言无不尽:“我听我经纪人说,绑匪不求财,也不害命,就断了他一只左手,脸上划了一刀,灌一缸水,把他吓尿了就完事,而且这绑匪肯定智商特别高,现场一点有价值的证据都没留下,算计得刚刚准,水一到鼻子警察就到了,没弄死,不过吓傻了,警方问什么都说不知道,就知道神神道道说他再也不敢了,送去医院查了,说是用了依托咪酯,一种常用于手术的麻醉剂。”
姜九笙沉默,若有所思。
简成宗为人纨绔,放荡又张狂,确实得罪了不少圈中人,被人恶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时间太巧,姜九笙左手刚脱臼,简成宗左手就跟着遭殃了,脸上伤口都一样,跟见了鬼似的,无证可查,邪乎得不行。苏倾不是迷信的人,不过还是免不得被惊悚了一把。
“笙笙,我都开始怀疑了,你可能真的是个诅咒。”苏倾半真半假地打趣。
这件事,姜九笙自始至终都不置可否。
苏倾还安慰了她几句,大致意思是说那些被‘诅咒’的人都是居心不良、罪有应得,就算下场很惨,也是为人民除害之类的。
起了风,大概要变天了,深秋的云,总是阴阴翳翳的,将阳光遮得满满当当,乌云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姜九笙披了件外套上了医院的天台,十五楼高的建筑,往下俯瞰是车水马龙的闹市,凉风习习,刮得人生疼。
她拨了宇文冲锋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了电话,语气懒懒的:“怎么了?”
“是不是你?”风吹得她嗓音有些涩。
“简成宗?”
“嗯。”姜九笙靠着楼顶的护栏,抬头一片阴云笼罩进眼里,风吹得眼干涩,声音很淡,“是你整的他?”
大概打扰了大老板风流快活,电话那头有女人的声音。
宇文冲锋说了声‘安静’,女人就乖了,他起身,走了一段路,才继续讲电话:“谁跟你说的?”
“苏倾。”
“闲得蛋疼。”他哦了一声,“她没蛋。”
姜九笙失笑。
看来宇文冲锋也知道苏倾是个女娇娥。
“不是我。”顿了一下,他笃定,“也不是谢荡。”
姜九笙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宇文冲锋:“……”
就这女人,天天挂他电话。
“锋少。”房间里的女人很温柔,又听话又懂事。
他突然没了兴趣:“自己回去。”
女人委屈,娇滴滴地说:“人家才刚到。”
“玩腻了,不行?”
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脸色有些发白,很不甘愿的样子:“那我回去了。”走了几步,又迟疑着回了头,怯怯地开口,“锋少,你不喜欢我是吗?不然、不然怎么都不碰——”
第一卷 029:来,再摸摸手
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脸色有些发白,很不甘愿的样子:“那我回去了。”走了几步,又迟疑着回了头,怯怯地开口,“锋少,你不喜欢我是吗?不然、不然怎么都不碰——”
宇文冲锋冲她笑了声:“嗯,不喜欢你,不喜欢你问题太多。”他起身,走过去,揉了揉女人的发,将她衣领扣好,“自己打车回去,不要被拍到了。”
女人努努嘴:“我知道了。”
真听话。
麻木又无趣,这个女人是,他自己也是。
宇文冲锋从抽屉了摸了根烟,点燃,用力吸了一口,一根烟尽,倒了杯洋酒,又点了一根。
抽最辣的烟,喝最烈的酒……
那是姜九笙。
医院天台的风很大,姜九笙挂了电话之后,拨了拨耳边吹乱的发,又按了一个号码。
“妈。”
她语气淡淡,称不上亲昵。
“什么事?”电话那头,女人同样口吻淡漠。
姜九笙顿了一会儿:“我们家有没有结识过很有背景的人?”
简成宗不是第一个因她而倒霉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像苏倾说的,跟诅咒一样,从来没有失灵。
母亲姜玥芝想了想,默了片刻的时间:“我跟你爸都是工薪族,上哪去结识有背景的人。”停顿了一下,“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
姜玥芝没有再问:“你在外面多注意身体。”
“嗯。”
“那我挂了。”
“好。”
电话挂了,姜九笙有些怔。
她和她母亲关系很淡,与其说不亲近,更像客套,她们很少通话,一年半载一个电话,电话内容形式又刻板。
姜九笙有时候怀疑,她是不是抱养的,毕竟她不止一次看到她家姜女士和兄长母慈子孝,那样子才像一家人,更别说他的父亲,总是低着头,看也不看她一眼。
突然有点烦躁,她拿了一根烟咬在嘴里,指腹擦着打火机的摩擦轮,三两下摩擦后亮了一点火光,她咬着烟凑上前去引燃。
突然,嘴上的烟被抽走了。
姜九笙抬头。
时瑾说:“抽烟有害健康。”声线温软,似乎刻意压低,“抱歉,医生的职业病。”
姜九笙看着她被抽走的那一根烟,细长的女士香烟,被时瑾修长的手指捏着。
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可姜九笙偏偏觉得赏心悦目,她盯着时瑾手里那根烟:“我就抽一根。”
语气稍稍软了,有些恳请的意味。
这不像她,她野惯了,懒惯了,何时这么示弱过,可见了鬼的话到了嘴边,就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出了口:“你让我抽一根,嗯?”
这是她?风范呢?
时瑾当真有种魔力,能让人束手无策。
姜九笙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他似忍着笑,嘴角压不住上扬的弧度,说了声‘好’,然后将手里那根烟还给了她,只是她放在护栏旁的烟盒被他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姜九笙没有再说什么,咬着烟点火,许是风太多,她左手又打着石膏,几次都没点着。
“给我吧。”时瑾说。
姜九笙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打火机递给了时瑾。
他接过去,一只手掩着风,轻轻磨动打火机的摩擦轮。
“噌!”
火光冉冉,映照得他五指莹白,姜九笙低头就能看见他细微的掌心纹路,干净,无暇,像上帝的艺术品,无可挑剔。
就着火,她吸了一口,手指夹着烟,吐了一口烟,问时瑾:“你手法很熟练,时医生也抽烟?”
她又喊他时医生,她喜欢这个称呼,无缘无故地偏爱。
时瑾嗯了一声:“以前抽过,现在不碰了。”他把打火机递给她,“我以前也喜欢这种打火机,喜欢它摩擦的声音。”
这一点,她也是。
果然啊,私生饭呢。
姜九笙接过打火机,夹着烟轻轻吸了一口,靠着护栏问时瑾:“为什么戒了?”
他回:“有个人不喜欢。”
那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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