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从床上下来，走到铁栏杆处，和傅莫深只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才开口。
片刻后，她将当天从接到傅天晴那通电话开始，到在医院被抓的所有情况都跟傅莫深说了一遍。
听完后，傅莫深脸色已然阴沉如水，眸底恍若翻涌着巨浪，充斥着杀意。
苏然看着不免心生骇然，又摸不透他的想法，见傅莫深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便不由得想岔了。
她脸色跟着一沉，“你不信？”
傅莫深垂在身侧双手渐渐紧握成拳，手背上根根青筋暴起，仿佛在竭力抑制着什么。
他怀着最后一丝期待，一字一句确认道：“你看到了天晴按下那个开关？”
苏然脸色蓦地冰寒如霜，“呵”地冷笑了一声，心头划过一抹失望。
“当时房间里的其他人除了我就只有她，我没动那个开关，但上面却有我的指纹，你觉得不是她还能是谁？”
傅莫深眼睛渐渐泛红，窒息般的疼痛在心脏各处蔓延，仿佛要将上面的每个细胞胀满到炸裂。
天晴怎么会……
她怎么敢？！
一抹嗜血之意从眼底划过，稍纵即逝，傅莫深喉咙发哽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然见他没做声，一颗心一寸寸冷了下去，凉凉一笑。
“果然，你不会信。也是，傅天晴可是你最爱的妹妹，单纯善良着呢，怎么会做出杀害自己爷爷这种禽兽不如的事。”
说完，她冷冷转身，一身冷意地回到床边坐下。
呵，她还是太天真了，就不该抱有期望的。
却在这时，身后传来男人艰涩而沙哑的嗓音。
“回去后我会让人调查，如果这一切真是天晴做的，我绝不会包庇，你大可放心。现在你好好回忆一下，你的指纹被盗用是哪里出了纰漏。”
苏然心底泛起冷笑，对“不会包庇”这句话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
然而，在视线对上男人那双充斥着悲恸的眼睛后，顿时声音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第两百八十一章 展开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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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然最终还是将去手工陶瓷体验馆一事说了。
末了，冷冷道：“那个专程给我订‘爱心项目’的所谓朋友，不是何月潇，是傅天晴。我虽然没有证据可以确定是她，但这个猜测错不了的。”
“青叶陶瓷体验馆？”
傅莫深回忆着她之前说过的名字，重新确认道。
苏然点头。
“好，我知道了。”
傅莫深脸色很沉，眼眸中情绪晦暗不明，问道：“那枚指纹印章现在在哪？”
“办公室抽屉里。”苏然回答后，补充道：“印章上的指纹做了处理的，况且，那枚印章一直都在我那。”
换言之，就是她认为问题不可能出在印章上，而是那家陶瓷体验馆有鬼。
傅莫深明白她的意思，并没有说什么，只对她说道：“时间快到了。这件事交给我，你不用再管了。”
苏然不咸不淡道：“我在这监狱里待着，见不到外面的人，想管也管不到。”
傅莫深被她噎了一下，转移了话题。
“总之，你照顾好自己，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不用。”苏然直接回绝了他，道：“不劳你一直往这边跑了，能还我一个清白我就感恩戴德了。”
话里到底免不了带了一丝讽刺。
傅莫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想到“傅天晴”这三个字，又说不出别的话来。
唇瓣动了动，正打算说句道别的话，就听苏然道：“对了，麻烦傅总帮我给厉寒哥带个话，就说我在这里一切都好，让他不用担心。”
“咔嚓！”
这是傅莫深指骨关节捏响的声音，脸上表情更是一瞬间皲裂。
苏然却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似的，一脸诚恳道：“谢谢傅总了。”
傅莫深看着她若无其事的脸，只感觉一口郁气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的，憋得他心慌。
他一句话都没说，一甩手，直接阴沉着脸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很快从视线中消失，苏然耸了耸肩，看着空寂清冷的牢房，一股落寞感油然而生。
傅莫深当天晚上就让顾致安人去调查了青叶陶瓷店，店铺里面是有监控的。
店长很不安，带着顾致安去查看检查，结果却发现正好从那一天开始，监控线路坏了，视频画面中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这么巧？这该不会是你故意做的手脚吧？”
顾致安眼睛一眯，看向店长，眼睛里带着审视，问话并没有拐弯抹角。
店长面色一变，惊慌不已。
这些天前华南军区司令被自家孙媳妇害死的新闻沸沸扬扬，她哪能不知道这事，尤其知道话题中心的“孙媳妇”就是那天来她店里的那个苏小姐时，她更是唏嘘不已。
她是没想到那样一个漂亮又有气质的女人竟会做出那等恶毒之事。
只是，她更加没有料到，这件事会牵扯到她身上来。
这要是不解释清楚，那麻烦就大发了。
店长吞了口唾沫，紧张道：“顾先生，说不出您可能不信，如果不是今天您过来说要看监控，我压根也不知道监控线路坏了的事。”
顾致安嘴角抽了抽，眼神越发锐利。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警察局各项刑侦手段只有你想象不到的，如果你现在有所隐瞒，到时候查出个蛛丝马迹来，可不就只是坐几年牢便可以揭过去的。”
他说完，便紧紧盯着店长的反应，不方便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店长一脸焦急地保证道：“顾先生，这件事真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您具体想查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到现在还是一头懵。”
想了想，她问道：“要不您告诉我您要查什么，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当然，重点是她要为自己洗脱嫌疑啊。
顾致安没立即答话，定定盯了她片刻后，看出来店长不像是在撒谎，眼中的审视之色才退去了少许。
他修过一点心理学，一个普通人有没有撒谎，大致还是可以判断出来的。
“那天给你打电话帮苏然订体验项目的那个号码还在没？”
“在，在的，您稍等。”
闻言，店长连忙朝柜台跑了过去，手忙脚乱地将手机翻了出来，点进通讯录查找。
“每一个线上订购的客户我们都有记录的，我看看……找到了，您看，就这个号。”
说着，店长将手机递给顾致安。
顾致安将号码记了下来，然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店长的手机打了过去。
大约十几秒钟后，从手机来传来冰冷的提示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顾致安面色不变挂了电话，又用自己的手机拨了这个号出去，片刻后，同样传来“是空号”的提示音。
收起手机，顾致安看向旁边一脸紧张的店长，问道：“对方确定是女的？”
“嗯，确定。”
顾致安当即用手机放了段录制的说话音频出来，而后问道：“是这个吗？”
说话的女人声音很甜美，很容易让人记住，她仔细回忆了一下，确认自己没听过这个声后，摇了摇头。
“不是。”
不是傅天晴？
顾致安眉心微拧，想了想，拨了一个电话出去，然后按了免提。
很快，电话便被接通，从里面传来何月潇的声音。
“是小然的事查到什么眉目了吗？”
顾致安没说话，而是看着店长，用眼神表示询问。
店长会意，好好想了想，再次摇了摇头。
电话那头，何月潇没有听到顾致安的声音，忍不住喊了两声。
“人呢？怎么不说话？”
顾致安“嗯”了一声，“在，刚才只是确认个事，现在没事了，挂了。”
话落，便直接挂断了电话，徒留电话那头的何月潇一脸懵逼。
“既然都不是，那看来声音八成是做过了处理。”
顾致安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将记下来的号码发到了自己的侦探工作室微信群，让手下人去查一查这个号码来源。
“那个订体验项目的付款账户呢？”
闻言，店长当即便将交易记录找了出来。
顾致安看了两眼，然后截了图，同样发到了工作群。
做完这些，他抬眼看向店长，“苏然当时做指纹印章留的指纹你确定销毁了？”
店长忙不迭保证道：“当然了，我们店开张这么多年了，一向信誉有保障，而且当时还是当着苏小姐的面把指纹销毁的。”
“还有那指纹印章，我也可以打包票，绝对是经过处理的。”
顾致安本就是随口一问，不过，店长前面那句话他是信的，只是后面这句……
现在黑科技多，以他做各类信息、情报收集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被做过一些细微处理的指纹未必就全然没办法复原了。
顾致安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示意店长也坐，然后说道：“你把那天苏然来到你店里之后的具体情况都说说吧。”
不是店家的问题，就只能是那枚指纹印章的问题了，不然幕后之人不可能做这么多无用功。
苏然的那枚指纹印章还没取过来，但按苏然的说法，那印章一直都在她那里，所以要出纰漏，十有八九是在这家店里出的问题。
第两百八十二章 指纹印章被掉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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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长将当天的事情说了一遍，顾致安并没有听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便道：“我跟你稍微透露一点吧，你也别往外说。”
见店长重重点了点头，顾致安这才接着说道：“苏然这个案子，关键点出在指纹上。你再好好想想，当天苏然在你店子里的时候，这里有没有发生什么特殊情况。”
“特殊情况……”
店长皱眉认真回忆着，喃喃道：“没有啊……诶，不对，好像是有件事。”
她眼睛亮了亮，道：“不过也算不得什么特殊情况，只是正好在那个时间段发生的事情。”
“说来听听。”顾致安忙道。
“当时我们店里的师傅刚将苏小姐那枚指纹印章做好，我拿手上要给苏小姐送过去时，有个小男生冲了进来，不小心跟我撞上了，印章掉在了地上。”
“恰好那个男生也有一枚指纹印章……”
她说到这，突然止住了声，眼睛里露出了惊愕之色。
顾致安脸色凝重了起来，坐直了身子，道：“继续说。”
店长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的也掉在了地上，然后他先捡了其中一枚，笃定地跟我说那是他的，我也没多想。”
她看了看顾致安，面色颇为迟疑道：“您刚才说，苏小姐入狱，问题出在指纹上，那会不会是这个时候两枚指纹印章搞混了？”
顾致安脸上一片严肃之色，他抿了抿唇瓣。
错不了了，应该就像这家店的店长刚才说的那样，而那个男生也不是“不小心”，正是故意瞅准时间撞上去的。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男生的脸？他大概多大？”
店长好好好好想了想，而后点了下头，说道：“顶多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吧。如果看到照片或者看到人的话，应该可以认出来。”
顾致安绷了许久的脸终于放松了些许。
能认出来的好办了，这个案子总算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今天就到这里。”
顾致安站起身来，多看了店长几眼。
店长会意，连忙诚恳不已地保证道：“顾先生，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不会走漏口风的。”
顾致安点头，现在正是这个案子最为敏感的时候，消息还是尽量少流露出去的好。
走之前，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苏然那天来你店里的大致时间是什么时候？离开又是什么时候？”
店长仔细回忆了一番后，说出了两个大致时间，顾致安点头应声：“好。”
从青叶陶瓷手工体验馆离开后，顾致安就去了上京市治安监管局，调取了该店外面那条街道上的监控视频。
约摸用了十多分钟，终于在监控里找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孩身影。
对方从苏然到青叶陶瓷馆后没多久就在店子外面溜达了，但一直没有进去，而是时不时装作不经意地看一眼店子里面的情况。
一个多小时过去后，他才有了动作，只见他在门口观望一会儿，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拿在手上，紧跟着猛地冲进了店里。
没几分钟，就跑了出来，在店门口周围张望了一下后，装作漫不经心地离开了。
“暂停，把这里放大。”
顾致安让技术员又将视频回放了一下，然后指着男孩掏东西的画面，说道。
“好，您稍等。”
技术员点了几下鼠标，知道顾致安要看什么，便圈出了男孩的手，然后将整个画面放大。
顾致安眯着眼睛仔细瞅了瞅，目光落在从男孩右手掌心里露出了一小截的东西，分辨了十几秒钟后，面色一松。
“果然是印章。”
那就没错了，调包两个印章的就是这个十五六岁的男孩。
顾致安直起身子来，“你截一张清晰一点的人像图出来，然后发我邮箱。”
说着，顾致安报出了邮箱账号，接着道：“再帮忙查一下这个男孩后面去了哪。”
技术员点头应声，先截图给他发了过去，然后继续看监控。
顾致安瞥了一眼电脑，收回视线拿出手机，找到了之前加的青叶陶瓷手工体验馆的店长微信，接着将图片发了过去，打了一行字。
【认一下，看是不是这个？】
店长过了一会儿才回的消息。
【对，没错，就是他。】
得到肯定的回复，顾致安收起手机，重新将视线落到电脑屏幕上，看着技术员一点一点查监控。
这场监控调查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因为这个男孩当天经过的好几个路段，都是没有监控的，就是说有监控画面断断续续，这样一点一点的查起来很费劲。
而最终，监控画面终究还是彻底断了。
男孩坐车到老城区那边后，后面就没人影了。
“这一片的监控线路都老化了，还有些摄像头不太行，所以前阵子便对线路进行维修，到现在还没弄好。”
技术员解释了一下没有监控的原因。
顾致安拧了眉，叹了口气道：“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