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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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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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我本来就知道嘛。”    
    苗苗说:“江北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的呀?”    
    说的也是,江北以博学多闻著称,他不知道的事情我竟然也知道!幸亏那天我闲极无聊,又恰好路过地质研究所,那儿正在举办中华史前古生物化石展览,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这样的事,按我的性格通常是不可能发生的。    
    当然我没有对苗苗说这些,我只是说:“不就是一块狼鳍鱼化石嘛。”    
    我觉得,从这时起苗苗看我的目光就有些不一样了。    
    后来她站起身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文摘月刊》,对我说:“上面有你的一篇文章,你知不知道呀?”    
    我说:“我不知道。”实际上我是知道的。    
    这是一篇关于小说写作的访谈,最初刊登在一本文学杂志上,《文摘月刊》转载时经过了删节。苗苗将《文摘月刊》翻至刊载访谈的那一页,递给我。    
    这时江北说:“我们去外面坐吧。”    
    餐桌边上的客人已经走了一半,我、江北还有老冉在空出的椅子上坐下来,我的手里拿着那本《文摘月刊》。苗苗跟过来,站在我的身后,我翻看《文摘月刊》的时候她也凑过来和我一起看。一缕披散下来的头发蹭在了我的脸上,我在想,要是能永远这样那该有多好啊!    
    过了一会儿苗苗走开了,回了自己的房间。我合上《文摘月刊》,但没有还给苗苗,也没有把它放在桌子上,我把它卷成一卷,握在手上,抬起头来听大家谈论古琴。我的动作似乎是下意识的,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故意的、刻意如此的。后来我和老冉起身告辞,出门时我带走了那本《文摘月刊》。    
    我们没有坐车,沿着一条笔直的大路向前走去,经过了大约有十个路口。我很兴奋,一点都不觉得累,不停地对老冉唠叨着(我已决定向他和盘托出),从初识苗苗到今天的遭遇,一桩桩一件件慢慢地道来,并加上自己的主观分析。老冉不说话,只是嘿嘿地笑着。    
    我对他说:“我很感激你啊,冉兄,感谢你陪我去岳子清家听琴会,感谢你陪我走了这么长的路……”    
    我说:“事情怎么就这么巧呢?前两天我刚好去了地质研究所看化石展览,你说奇不奇怪?”    
    我说:“这本《文摘月报》里恰好有我的访谈,而苗苗的手上又正好有这本杂志。”    
    “真是太奇怪了,”我说,“今天晚上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太奇怪了。江北早不问晚不问,正好朱晔去了新加坡,他问我要不要去岳老师家听琴会。那个女的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正好今天出现了,说我的小说在德国的书店里有卖,弄得我像个国际知名作家似的……”    
    后来就到了鼓楼广场,我们便分道扬镳了。    
    临别前我对老冉说:“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你还得帮我的忙啊!”    
    他连声地答应着,然后转身直奔通宵汽车站而去。


第一部分我通向苗苗惟一可能的道路

    《文摘月刊》就放在我的枕边,它是惟一的线索,是我通向苗苗惟一可能的道路。如何使用这本《文摘月刊》呢?我想了几天仍没有一个答案。登门送还?未免过于鲁莽。等苗苗来向我索要?她甚至都不知道我带走了这本杂志,我并没有明确地借阅,是“无意识”地带走的。《文摘月刊》在我的枕边放了一个星期,我的勇气也随着一天天地丧失。这不禁使我想起一年前我和苗苗的相识,之后一年再无她的音讯,难道这次也这样吗?然后我想到了向丽。    
    我呼了她,向丽很快回了电话。    
    我说:“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问问你最近的情况。”    
    向丽说她正在忙毕业论文,很快她就要毕业了。    
    我问她:“单位找好了吗?是不是打算留在南京?”    
    向丽说:“还没定。”    
    我说:“毕业之前我们总得见个面吧?我请你吃饭。”    
    向丽说:“好啊好啊,等我忙过这一阵子给你打电话。”    
    我很想马上就见到她,但没有说出口,我说的是:“那就说定了,我等你的电话。”    
    一周后我们见了面,向丽打车来了新华二村,聊了一会儿我领她下楼吃晚饭。饭后回到楼上,我们接着聊天。    
    显然向丽拿不准我的目的何在,她最可能想到的就是我想和她上床。如果我真有这样的想法,她会同意吗?我无法知道,但我的确没有那样的想法。正因为如此,我体会到无欲则刚带来的坦然。当然啦,“欲”我还是有的,但针对的不是向丽,神情之间我不免有些心虚,聪明的向丽肯定察觉到了。    
    卧室电脑桌的抽屉里放着三本书,是我早就准备好的,两本《华灯初上》,一本《文摘月刊》。两本《华灯初上》我准备分别送给苗苗和向丽,已经题好了字。给向丽的那本上写着“向丽惠存、留念!”,给苗苗的那本上写着“给美好的苗苗!”,那本《文摘月刊》则是打算让向丽捎给苗苗的。    
    去卧室取书时我不禁又看了一遍题字,觉得非常的不妥,“给美好的苗苗”会把我的目的暴露无遗的。经过一番犹豫,我只带了两本书出来。    
    回到北屋,我故作随意地把两本书递给向丽,对她说:“送你一本我的小说,做个纪念。”    
    向丽接过,连声说道:“谢谢谢谢!”显然很高兴。    
    我又说:“那本《文摘月刊》是上次去岳老师家听琴会的时候向苗苗借的,你帮我还给她吧。”    
    我说得很轻描淡写,只说了一遍就没再说了。    
    向丽说:“好好,我知道了。”    
    她的手上拿着两本书,下意识地抚摩着,我们一时无语。    
    过了一会儿,向丽神情恍惚若有所思地念叨着:“苗苗,苗苗……”    
    我没敢接她的话茬,赶紧把话题转移到她的毕业论文上去了。    
    送走向丽,回到新华二村的房子里,我觉得非常的沮丧。我的成功之处在于没有暴露真正的目标,可付出的代价却十分的惨重。按原计划我不仅要让向丽带一本我的小说给苗苗(作为对借书的感谢),而且还要让她带话,让苗苗有空来玩。可惜向丽只带走了那本《文摘月刊》,苗苗收到也就收到了。在她,这本杂志可有可无,在我,却是惟一的道路和线索,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呵,我竟然就这么把它毫无意义地交出去了,除了证明我是一个有借必还的有教养的人还能证明什么呢?不能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的情绪很低落,躺在新华二村的那张大床上整天似睡非睡,我一直在想《文摘月刊》这件事。向丽走后的第三天,时近黄昏,我迷糊过去了一会儿,但很快就醒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漾起,我翻身下地,心想事不宜迟,若是等我完全清醒了,那股力量就会消失。我不假思索或者尽量不假思索地拨通了苗苗家的电话。    
    接电话的正是苗苗,她问:“你哪位?”    
    我说:“我是徐晨。”    
    苗苗“哦”了一声,显得很意外。    
    我问她说:“向丽把那本《文摘月刊》带给你了吗?”    
    “《文摘月刊》?”苗苗说,有些很莫名其妙,看来向丽还没有把杂志带到。听苗苗的口气似乎也不知道我带走了《文摘月刊》这回事。    
    我简单地解释一番,告诉苗苗,那本《文摘月刊》我已经让向丽带回东文了。    
    然后我问苗苗:“你还好吗?”    
    她说:“还行。”    
    我说:“没事来我这儿玩,我的电话你有吧?”    
    苗苗说:“有的有的,你给过我名片。”    
    我正要结束通话,她又说:“我去找找看,也可能被我弄丢了。”    
    苗苗放下电话,去找名片,这边,我手握听筒,等待着。突然我发现自己正在发抖,意识到这一点我就抖得更厉害了。后来苗苗回来了,告诉我没有找到我的名片。    
    她说:“你说一下吧,我记下来。”    
    于是我报了新华二村的电话号码。    
    苗苗说:“记下了。”    
    我甚至都没有说“再见”就挂断了电话。    
    幸亏是几个毫无意义的数字,被我机械地吐出来,这时我已几乎丧失了语言表述的能力,再说下去就要崩溃了。


第一部分苗苗想来找我玩

    给苗苗打电话后的第四天,她的电话就来了。苗苗说她今天没事,想来找我玩。    
    我说:“好啊好啊,我也正好没事儿。” 然后说好了她打车到新华二村门口,我去接她。    
    这是一个晴朗的初夏傍晚,我站在马路边上,一辆红色的夏利靠了过来,副驾座位上坐的正是苗苗。    
    我为她打开车门,苗苗忙着掏钱包,我说:“我来我来,你先下。”    
    我躬身探进出租车,付钱给司机,然后关上车门。夏利车开走了,我转过身,看着苗苗。此刻光线仍然很好,我从来没有在大白天的室外看见过苗苗,觉得很不习惯。她只带了一只装时装的那种纸口袋,正在冲我笑呢。    
    我说:“我们走吧,先去吃饭。”    
    食为先位于十字路口的西北角上,我和苗苗肩并着肩,穿过车流不息的马路过了街。我之所以选择食为先,是因为那儿的生意不太好,没有什么人,说话比较方便。果不其然,就我们这一桌。我和苗苗面对面地坐下来,我点了一桌菜,但我几乎没有怎么吃。我这人就这样,一紧张就吃不下东西,和苗苗在一起吃饭能正常进食至少也是二十顿以后的事。    
    这会儿苗苗对我说:“你吃啊,吃啊,你怎么不吃啊?你吃得太少了。”    
    我说:“我怎么没有吃?我一直在吃啊。”    
    这几乎成了这次吃饭交谈的主要内容,每过一阵苗苗都会这么对我说,而我总是那么答。幸亏是这样,否则的话,面对苗苗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似乎也比较内向。    
    苗苗也吃得不多,一桌菜基本上原封未动。后来苗苗给自己要了一个凉拌西红柿,把盘子端到面前,一片一片地夹起西红柿放进嘴巴里,那上面沾着的白糖还没有完全融化。她就这么吃了很长时间,只吃这一样。我则抽烟喝酒。半杯啤酒下去我的脸就红了,上了这层保护色后我说起话来就比较放肆了。    
    餐馆里的电视正在播放一个女歌星的演唱会录像,苗苗自言自语地说:“她真漂亮啊……”    
    我说:“我觉得没有你漂亮。”说完直视着苗苗。    
    苗苗说:“不会吧,我怎么能和她比?”    
    我说:“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说的是实话。”    
    此刻我们相距不足一米,我看苗苗看得很真切,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她的那双眼睛,向外突出得很厉害,尤其是当苗苗看电视侧面对着我的时候。我知道这是高度近视的缘故。这样的眼睛要是放在别的女孩儿的脸上一定是一个很大的缺陷,但在苗苗这里就不一样的(我也感到很奇怪)。我觉得这双眼睛特别美,甚至感人至深。如果我这样告诉苗苗,她会相信吗?    
    吃完饭,我们去了新华二村的房子里。我把苗苗让进朝北的小房间,她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我拉亮了旁边的台灯,灯光通过高帽状的灯罩照射下来,苗苗的身体处于阴影里。沙发扶手上搁着她的一条被照亮的手臂,手臂和手的姿势都很松弛,显得软弱无力。苗苗整个人也软软的,斜靠着沙发,和以前的那个腰杆挺直的姑娘相比判若两人,但我觉得还是同一个人。她的变化以及与想象的不吻合之处让我心醉神迷,使我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办好。    
    谈话干巴巴的,套路一成不变(我和其他女孩儿也是这样开始的),我说起小时侯,我的婚史、恋爱史,说起朱晔。苗苗专注地听着,很少插话,她有时候笑笑,有时候面无表情,也就是说她的反应不够热烈、热情,不够好奇。我在想,这不能怪苗苗,是我的讲述过分枯燥和严肃了。我只担心一件事,就是她下次不会再来了,因为我是一个多么无趣和乏味的人啊。但我知道自己并不是这样的,换一个场合我说起自己的故事来是那么的绘声绘色,甚至于波澜起伏,连自己都会感动。要是我没有把这个优点表现出来之前苗苗就不理我了,那该多么可惜啊。我觉得今天的机会十分难得,可以说是时不再来,因此必须说下去。我越是这么想就越是变得语无伦次,到后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    
    我对苗苗说:“我说了那么多,你也说说你的事儿吧。”    
    她如梦初醒,对我说:“我的事儿?”    
    我说:“是啊,谈谈你的感情经历什么的。”    
    苗苗笑起来,她的笑容极富礼貌,有点把我刺伤了。    
    她说:“我可没有你们那么复杂,很平淡的。”    
    我坚持问道:“你没有谈过恋爱吗?”    
    苗苗说:“谈是谈过……”后来她总算说了一点,但很简略。    
    苗苗告诉我她谈过两个男朋友,第一个不能算(苗苗没有解释),第二个男朋友是一家影视公司的导演,已经分手了,分手的原因是他怕苗苗毕业后报考北京的研究生,离开南京。    
    接着苗苗向我提出一个问题,她说:“如果你喜欢一个女孩儿,她离开几年去外地,你会等她吗?”    
    我非常肯定地说:“当然会,这是最基本的。”    
    苗苗的问题显然有所指,我的回答也一样,我的精神不禁为之一振。    
    这时电话铃响了,是江北打来的,他问我苗苗是不是在我这儿玩?    
    我很吃惊,说:“是啊。”    
    江北说:“岳老师让她早点回去,把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    
    他嘱咐我让苗苗给她爸爸回一个电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苗苗往家里打电话的时候,我待在北屋听得很清楚,她说:“哎呀,你就先睡吧,别等我……知道啦!我过一会儿就走……你烦不烦啊!”    
    走回北屋时苗苗的情绪还没有缓过来,皱着眉头,气呼呼的,我问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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