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原--乱世英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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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原--乱世英杰传-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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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船静静的停靠在汉水边,船舱里堆积着大批茶叶药材,都是巴蜀紧缺之物。云开换上了一套华贵的富家公子哥儿的衣服,桓桢则女伴男装,名士打扮。汉江帮是荆州北部最大的帮派,与巴陵帮齐名,在桓氏的暗中支持下掌握着汉水与大江中游大部分商货往来;这次随行的都是百里挑一的精悍好手,领队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瘦小汉子,名叫方常青。
船缓缓起航,子风最后一个上船,对云开道:“还是没有三木的消息,只怕——”
“没有只怕,三木定会安然无恙。”云开斩钉截铁道,“不等他了,这次行动,大家务必小心,能不动手,尽量不要动手。”子风应诺。
襄阳的城郭渐渐远去,消失在汉水尽头。桓桢走到他身边,把一件披风搭在他肩上,道:“我听说张凝风曾是袁瑾的知交,袁氏覆灭淮南,他消失了一阵子,现在又出现在荆州,从他们动用的人手看,他背后的主子绝非一般人物,我很好奇呢!”
“我们不是安然闯过了么?”云开轻轻勾起她的手指,像个孩子般逗弄着指尖,柔声道,“有你在身边,不论前路多么艰难险阻,我都会一往无前。”桓桢只感到耳根滚烫,没好气道:“在船上呢,我现在可不是你的夫人哦!”
云开“嘿嘿”一笑,凑近道:“那晚上是了吧?”桓桢大窘,狠狠踩了他一脚,道:“再胡言乱语,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云开耸耸肩,握紧了她的手。
从襄阳到丹江口的一段水路走的十分平静,不到两天,便经过郧县,进入了黄龙滩到白河口这段汉水最蜿蜒曲折的航程。北望秦岭余脉,南靠武当山麓,江流减缓、航速放慢,临近白河口时,两岸群山扑面而来,猿猴嘶鸣、惊鸟冲天。
方常青走到船头,小心翼翼对云开道:“大人,哦,少爷,过了白河口,便是巴獠属地,属下以为您还是不要站在船头,危险。”云开跃下甲板,整了整被江风吹乱的衣衫,道:“桓公子好些了吗?从这里到旬阳还有多少行程?”
方常青并不知道桓桢是女子,答道:“还在舱里休息,不吐了。还有一百二十多里水路,我已经让兄弟们收拾好家伙加强戒备,巴人神出鬼没,太平静了,不是好事。”
穿过白河口水道,群山渐退、丘陵起伏,地势变得开阔,碧绿的原野莽莽苍苍,偶有几只山羊出没。桓桢从舱里出来,脸上有了些血色。就这样走了几个时辰,天色变暗,船舷一侧方常青面色凝重起来,瘦小的身躯显得愈发紧绷。
在离旬阳不到三十里的地方,他们还是被劫了。火光照亮了黑夜,大批土著巴獠驾着竹筏从两岸下水,将大船团团围住。船上的人没有抵抗,云开明白,这时候动手,只会落得全军覆没。双方都很默契,一队身披蓑衣、脸抹彩油的巴人登上大船,把方常青和他的兄弟们监视起来,并派专人看管货舱;大船随着竹筏,缓缓驶向旬阳。
拂晓,船到港,云开吩咐桓桢一众留在船上,自己随他们登岸。岸上的巴人显然知悉勇士们截获了这一船战利品,争先恐后的涌到江边;巴人善舞,岸上一片歌舞欢腾。
云开发现,这个“旬阳”不是普通城池,而是一座濒水的山寨式建筑:整座要塞背靠山、面向汉水,地势呈现低缓的坡状,两侧丘陵余脉好似一双张开的手臂,将这片三面环山的小平原怀抱其中,形成一处天然定居点,粗粗一看,足有两千多户。
桓桢望着云开远去,转身就往船舱走。子风快步赶上,低声道:“夫人不可冲动,巴獠看中的是船上的货物,公子定能平安归来!”桓桢猛收住脚步,回头瞪了他一眼:“我去换套利索的衣服,你也跟来?”子风诺诺而退。
码头有直道直通要塞山门,云开仿佛回到了岭南与百济,根本不去理睬两旁形形色色的目光和听不懂的土语,兀自挺起腰身昂然而行。直道很长,云开像一个受检阅的将军,愈是身临险境,愈能让他壮怀满胸豪情勃发。


第 八 章 西行川上(下)


 
山门开,两队藤甲武士手持怪异兵器开列,一位中年汉子在山门口看了云开几眼,操着生硬的汉话道:“东边来的商人,大头领有请。”云开微微点头,报以礼节性的微笑,跟在他身后拾阶而上,暗中盘算说辞。
议事的大厅建在山坡的最顶端,很宽,却很矮,屋檐就在脑袋上方。大厅建的十分巧妙,虽然低矮,却丝毫不影响采光,通风极佳,与汉人的建筑大相径庭。
云开抬头,正中藤座上蹲着一个粗壮大汉,肩宽腿粗,脑后插着四支稚鸡翎,两名年轻侍女在后面不停的扇风,此人显然是大头领。大堂左右坐着十几名巴人官员,但云开注意到了大头领的身边那名目光上下游弋、不住打量自己灰衣男子。
“此人可疑!”云开暗暗留上了神,此人虽是汉人装束,却是皮肤白皙身材颀长眉目俊朗,更生着一双蓝眼睛!礼节过后,云开便静静的站在堂中,等候主人发话。
“你带来的茶叶、药材,我很喜欢!”大头领嗓门极大,一开口,声贯全场。云开顺势提高的声音:“请大头领开价!”话音落,满堂哄笑。年轻的侍女甩眼偷瞧云开,手中扇子摇得更急。云开充耳不闻,平静的站在原地。
“你人都是大头领的,还敢开价!”有人用汉话道,“快,叩头求饶!”
“大头领想要货,却不想付钱,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啊!”云开作出傲慢的神态,掸了掸衣角尘土,一副名士做派,拿眼角瞥了方才说话那人一记,轻蔑的笑了笑。
“你胆子,大!”那人猛跃起,半把刀出鞘,龇牙咧嘴,做搏杀状。
“屠恰,坐下!”平地一声喝,那名叫屠恰的汉子将刀砸回鞘里,愤愤落座,死死盯住云开,眼中似要喷火。大头领伸了伸胳膊,问道:“你不知道,这里已经不是晋国管辖了?”
云开做惊讶状,摇了摇头。一直没有说话的灰衣男子凑近大头领,嘟囔几句,大头领连连点头,目光也和善了些。云开心下愈疑,偏偏一句话都不多说,沉着是一名谈判者最起码的素质,只有让自己冷静下来,才能更好的观察对手。
“这船货,大头领决定用两倍市价收下了!”灰衣男子终于开口,是流利的汉话,“我看先生做大买卖的,我们也可以用巴人特产换你的货物;咱们的东西可都是建康见不到的,一来一回,又能赚两倍的钱,不知先生意下如何啊?”
“商人趋利,”云开坦然道,“既然能找到大头领这样豪阔的买主,区区也就没必要再去汉中了;不过还是用现钱交易的好,望大头领见谅。”灰衣男子脸色微微一变,又在大头领耳边说了几句,走下台阶,来到云开跟前,低声道:“大头领若想强留货物,也是易如反掌!”
云开只是一笑:“商人也讲道义,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此谓信誉,乃行商根本;为区区一船货物而失信天下,划算么?”
这时,一名信兵从外面匆匆跑进来,拜倒说事。云开虽听不懂在说什么,可从神态看,应该是又有客人到了。果然,大头领道:“送商人先生回船休息,买卖,明天再谈!”
离开大厅,云开迎面碰上了另一个汉人,五短身材、面目猥琐,擦身而过。
夜幕垂临,大船在巴人士兵看护下停泊水边。听完云开的讲述,桓桢和子风都认定那灰衣男子才是罪魁祸首;可方常青却不那么认为,他告诉他们,晋国在南方的抽税远高于北方秦国,已近当年孙吴,老百姓日子过不下去,人心自然离散。巴人生性悍勇,朝廷用同样的赋税去抽他们的血,作乱只是早晚的事。
云开低下头,晋国百姓生计艰难他也有所耳闻,但国家养着大批高门望族,还要负担庞大的军费,赋税徭役不摊在民众头上,如何撑起半壁江山!如果这次叛乱真是人为预谋的,那只能说是被人利用了晋国本身的矛盾,咎由自取。
这时子风悄悄走来,说有人求见,已经报出了云开的名号。
来者是个三十左右的壮实汉子,见云开桓桢都在,开门见山道:“成都谯穆,拜见云开大人、夫人。”夫妇俩对望一眼,均感诧异,此人如何会得悉自己的底细?
谯穆看出了两人疑虑,坦然道:“大人与夫人一到襄阳,谯家便已知晓,家主谯纵派我带来一队好手,暗中保护二位。当年桓公平定巴蜀,待谯家恩重如山,今贤伉俪入川,谯家自当竭力相佐、以报大恩。”
“原来是巴蜀名门谯家,云开失敬了!”云开自然知道谯家在巴蜀的地位,连忙起身替他倒了杯茶,问道,“不知谯兄今夜前来,所为何事?”谯穆慌忙起身还礼,正色道:“两川巴獠共有两支,大人见到的巴獠大头领名唤尹万,是东川巴獠之首,部众数万,散居在巴山一带;另一支活动在巴郡、川口一带,大头领名叫张重。”
“知道尹万身边的那人是谁么?”桓桢问道,“此人来历最是可疑!”
“夫人说得是。”谯穆道,“秦国占领仇池后,便派出大批奸细潜入两川,大肆收买走狗为其刺探巴蜀内情。尹万身边的是鲜卑人,叫慕容文。”
“慕容文?”桓桢并未完全信任谯穆,又问,“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我带来了一个人,如果大人与夫人想要在两川干出一番大事来,此人堪用。”
不久,门开,进来一个黄脸男子,面色甚是憔悴。谯穆引见道:“这位便是仇池名士杨古廷,只身逃脱秦军追杀,落难至此。”
“亡国之夫,拜见大人。”杨古廷微微欠身,语气中满是苍凉寥落。云开还礼,道:“听陆之游提起过你,你来建康那阵子,我正出使百济,未能得见,深以为憾啊!”
“大人不用客气。”杨古廷眼中透出深深得恨意,“我来投奔大人,就是不能让秦人舒舒服服的占了两川。杨某已是丧家之犬,大人若不嫌弃,还请给杨某一个雪国仇家恨的机会!”
三人听杨古廷讲完秦国攻占仇池的经过,也都明白了他的心情。云开暗暗寻思:这个慕容文先游说杨统,又策反巴獠尹万,确是个不可小视的人物;自己刚刚入川,手下既无军队又无人才,两川又是老树盘根错综复杂,能有谯穆杨古廷这样的人做帮手,对将来抗秦方略将大有裨益!
末了,谯穆才道:“谯穆以为,秦国势大,不宜过早撕破脸皮;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眼下张重的使者已经到了旬阳,杀了他,给秦人和尹万一个警告!”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杨古廷长叹一声,“在这个世上,永远不要存在幻想,只有狠狠的打击对手,才能活下去。”
几十种可能性在云开脑海中闪过,可除掉张重特使,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办到的!
“杀人的事儿,怎么能少了我呢!”话音落,三木已越窗而入,笑嘻嘻的站在众人跟前。


第 九 章 汉江之夜(上)


 
内舱,烛光闪动。云开、桓桢、谯穆、杨古廷、三木,五人围坐;舱外,则由子风与方常青把守。张重的使者必须死,可如何下手、何时下手,仍在商议。从谯家布置的眼线传来的消息看,那使者出入都有巴人专门的卫队护送,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
“那家伙好色。”三木冷不丁插了一句,“尹万让人送了两名巴族美人去他的住处。这小子长得贼眉鼠眼的,一见了那两个巴族美人儿,那还不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人有所好,便有所短。”谯穆仍是一脸肃然,“可要是把刺杀的地点定在他的房中,只需一人出手即可;况且男女交合之时,必然毫无防范,把握会大的多。”
正说间,子风在屋外道:“巴人大头领尹万请少爷前去赴宴,侍从已等在船下。”
“大人!”杨古廷霍然起身,“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云开身上。
“当然要去。”云开想了想,道,“桓公子与子风、方常青留守大船,做好起航突围的准备;谯兄与杨兄带人埋伏在水阁附近,以为接应;三木,只好委屈你陪我赴宴了。”
“错了,”三木一本正经道,“本人姓穆名山,淮南人氏,游历至此……”
酒宴设在临江的一处水阁上,水阁有两层,全部由竹子搭建,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水中,下层是大堂,上层是小间,构造的十分精致。化名穆山的三木跟在云开身后,老远就瞥见了水阁前人堆里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嘟囔道:“不是怨家不聚头,唉!”
尹万带着十多名头人和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姑娘等候在水阁前,慕容文也笑盈盈的站在其中。尹万拉着一位美人儿走到两人跟前,道:“莺莺来,见过殷先生。”
盈盈向云开做了个万福,目光却没有离开三木,毫不掩饰重逢的惊喜,迎上前去,呢喃道:“穆先生也来了……”三木朝云开尴尬一笑,很无辜的耸耸肩。
尹万“哈哈”一笑,道:“原来穆先生和盈盈是老相识了,难怪这般亲热呢!”三木像是换了个人,轻轻挽起盈盈娇嫩的小手,笑道:“岂止是老相识啊,是吧,小莺儿……”莺莺横了他一眼,娇羞无限。云开暗暗摇头。
寒喧过后,众人一起攀上竹制的台阶,来到大堂。大堂里早已摆开酒宴,宾主落座,丝竹齐鸣,歌舞喧哗。三木拥着莺莺,低声道:“我不是让你在巴郡等我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还不都是你害的,把人家孤零零丢在巴郡。”莺莺撅起殷红的小嘴,“巴郡的张贵人花重金包了我们三个月,派他的手下羊越把我们送来这儿,要不是碰见你,还不知道今晚上要伺候谁呢!别走了,人家想死你了!”
“今晚不行,”三木将一口酒灌进她嘴里,低声道,“白天来找你。”莺莺用力点点头,丰满的娇躯紧贴着他,上下厮磨起来,撩得三木欲火大盛。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席间并没有见到张重派来的那位使者,遂问:“怎么不见那位羊先生啊?”
“羊先生是要紧人物,大头领专门派了个姐妹在楼上伺候他呢!”又一杯下肚,莺莺已是粉面带红,煞是娇艳。这时尹万走了过来,笑呵呵的递上一杯,道:“穆先生该罚,怎可私自寻莺莺开心,她可是本王的宝贝啊!三杯,罚三杯,哈哈哈!”
调笑声中,慕容文起身离座,走到云开跟前,含笑道:“殷先生,今夜皓月当空,可否赏光往廊外一叙?”云开心道正角儿出场了,便与他并肩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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