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大道第4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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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大道第4部-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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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同志也犯了大错误吗?你再想想搞合作社以前,那个‘发家竞赛’的口号,结果咋样呢?搞社会主义,终归是没有错的!省委领导的指示,是让咱们纠正偏差,决不会让咱们把正确的东西都改换掉。我相信这个。我踏实了。”
  朱铁汉想了想,心里果然好像开了一道缝,不由得点了点头。
  王友清把几个缠住他讨论事情的干部打发走以后,急忙奔到梨花渡乡的干部这边来。他关心着这里的同志的情绪变化,更关心这里的工作― 怎样能够更好地贯彻省委的指示精神。刘维一边给王友清让坐,一边对周丽平说:“你快到那边叫高大泉和铁汉来。”
  周丽平绕到左边的门口,正巧高大泉把朱铁汉叫回来,刚要往里边走。
  高大泉问周丽平:“散了会,你准备到哪个村去?〃 周丽平说:“我想要求到芳草地蹲点口”
  高大泉说:“你最好留在梨花渡,跟李国柱他们在一块儿,先别回芳草地· ,· … 
  周丽平不解地间:“为什么要这样呢?〃 
  高大泉说:“那个村麻烦事儿多,需要帮手,你能帮助他们,他们能听意见。乡里有电话,能跟上边通气儿,好让咱们耳朵灵一点儿。还有一条… … ”
  周丽平见他把话停住,闪动着两只不安的眼睛盯着他。高大泉低声说:“这一回,我和铁汉,可能要犯错误… … ”“不。这不可能户
  “我看,这个结果已经肯定了。你留在梨花渡,不搅到芳草地的纠纷里去,等我们被撤了职,你就可以要求回村。你能把大伙带领起来,我们俩也能背后给你撑腰出主意,芳草地就能前进
  .… 。.〃  
  周丽平心里一酸,热泪忍不住地涌了出来。
  高大泉开导她说:“昨晚上咱仁不是讲过了吗?我们都为党的利益活着,这个精神不倒,什么灾祸也不怕!丽平,坚强一点儿,这回又给我们送来一个锻炼的机会,咱们都得挺起胸膛来呀!〃 
  王友清的心境也是很不好的.可是,在其位,谋其政,他必须强打精神,按照上边说的样子往下边推行。他跟梨花渡乡的干部最熟悉,忍不住地讲了几句心里话。他说:“昨天在县里一传达。我就估计到,同志们可能想不通。其实。我也觉得挺突然。这几年,辛辛苦苦地把天门区搞成这个样子,真不容易;要说散,那是一句话的事儿。农业社把什么问题都掺到一块儿了,这么一整,瞧区里解决麻烦事儿吧!〃 
  高大泉说:“王书记,我建议你不要光想眼前遇到的麻烦事儿.得想远点儿,想想今年秋后,想想明年春耕。只要咱们大撒巴掌一倒退,刘祥卖地的事儿,水困夭门镇的事儿,都会卷土重来广
  王友清说:“等到秋后,上级还会让我们再发展农业社的。”高大泉说:“不那么简单。莲子坑老村长那句话说到家了。如果我们党组织说话不算数,写了擦,擦了再写,群众还能听我们的吗?〃 
  王友清说:“我想集中精力,把几个重点社办好,不会造成太大的恶果… … ”
  高大泉说:“依我看,这个恶果肯定小不了。各种坏人都会随着风起死回生,都会拼了命不让我们打这种如意算盘。王书记,你可要多考虑,拿定主意呀!〃 
  刘维在一旁早听得不耐烦了:“我看高大泉同志这情绪很不对头。王书记要贯彻省委领导指示,你是模范人物,怎么还扯他的后腿呀尸
   
  高大泉说:“你如果承认我是模范人物,就应该承认,我是搞社会主义的模范人物艾”
  刘维说:“省领导指示,是为了把社会主义搞得更好,你敢怀疑吗?' ' 
  高在泉一字一句地说:“我觉得,你没有把这个指示精神吃准。我根据啥这样说呢?根据刚才王书记举杨广森同志的例子。连红枣村这徉的先进点,都用这新指示强拉硬套,说他们也急躁冒进了,这等于说咱们农村不能搞! : “我可以明确地表态;照这样的认识,把指示推行下去,肯定会把咱们这几年辛辛苦苦干出来的成绩都得毁掉。我不赞成这样的认识。”
  “哎呀,你的胆子可真不小! ”
  “我得对党对人民负责任。正像莲子坑老村长说的,我们得实事求是,不能见风转舵。”
  王友清连连摆手:“不要吵吵了。大泉同志,谷县长跟我说过三次。让我转告你,在这次纠正急躁冒进的斗争中,芳草地要起带头作用。咱们是老同志了。我从心里的希望你不要摔跟斗。”高大泉站起身,说:“王书记,我相信你这个希望是真心话。我很可能又得让你、让谷县长不高兴。这是没有办法的。”刘维说:“反正上级领导已经警告你了,一定不听,有啥办法呢?”他见周丽平也站起身。就说:“等我一下,我带你回去。”周丽平没吭声.
  朱铁汉不管不顾地抓住周丽平的胳膊,说:“我有车子,我带着你,一块走!〃 
   
  六十四就要翻上来
  张金发拼了命地赶着大车,从天门镇往芳草地奔跑。辕子的骡马,呼味呼咏地喘着气。车轮胎不断沾起泥巴,又一片一片地甩出很远,轧倒了刚冒头的小草,辗碎了正在寻找食物的小虫子。
  这个从革命队伍里像腐烂的果子一样,渐渐蜕化变质了的村干部,今儿个一反往常,又发狂了。
  他是被分配到调河工地上当民工的。他本来应当跟其他农民一样,编进那些像连队里的班排一样的小组里,挤在靠河村一间大的空教室摊着稻草麦秸的地铺上;他应当听着哨子声起床,听着哨子声吃饭,听着哨子声上工,听着那些年轻的临时干部指点,抡锨舞镐地流大汗、出苦力,然后再听着哨子声,拖着像堕了石吨子一样的两条大腿,转回黄昏后的住所,再吃饭、再睡觉,再等着第二天循环反复的单调生活程序。可是他没有按照这个“应当”行事,他曾经是个在大草甸子上显赫一时的人物,像如今的高大泉一样名闻四处。他曾经当过上通下联的村干部。像如今的朱铁汉一样交结广泛。因此,那些领工带班的干部都另眼看待他,而其中又有不少是往日的熟人老关系。“朝里有人好做官”嘛口张金发一到工地上,就当了“官”。他被抽出来,当了民工食堂的司务长。他从小组里跳出来了,成了没人管的自由人。他从大教室的稻草铺上搬出来,独自住了伙房旁边一间小屋。他跟那繁重而又紧张的劳动脱离开,赶着车辆到处游游逛逛。只要他跟炊事员们,把那并不复杂,也少有变化的饭顿大体上安排一卜, 
  就算出去个三天五天,也没有人找他,更没有人追查他到什么地方去了,或者去干什么。人们都忙,顾不上他口他见多识广,关系通达,别人购买不到的便宜菜肉,他能不费力气地购买回来。同时,他巧于奉承,既能对上边的头头热心照顾,又能施给手下人一点小恩小惠。没有几天时间.就博得一片赞扬。有人甚至于说他“不亏是个当过干部的棒手”。张金发被分到工地那天,他曾对着冯少怀大骂高大泉和朱铁汉说这是给他穿小鞋,是一种变相的“发配”。如今,他过起痛快日子,倒觉得,在这个地方混,不仅比在村里舒服,少生闲气,而且等刘维把高大泉搞“共产”的事件告到上边,派下人来整治高大泉的时候,也不会有人猜疑是他张金发给捅的― 站在远远的地方,等着收渔翁之利,比在近处保险哪!
  昨天,他赶着大车,到县城西的京愉公路两边的产菜区,购买大白菜口如今正是青菜的淡季,菜的价钱贵,又不好买,他不仅凭着他的巧妙手段少花了钱,多买了菜,而且得到一个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消.息。他先在柿林区看到一个梦想不到的场面:几个农业社一齐被砍掉解散了,那些曾经自愿和不太自愿入了社的人,这会儿又同样是自愿和不太自愿地牵牲口、扛工具,把连片几年的土地划分开,又像过去那样,自己种自已的了。张金发看了看,不由得觉得很可笑。他暗自想:这样的做法,未免太愚蠢了;不随心的干部,可以调换调换,不合意的制度,可以按着心思变动变动,这都行得通;彻底地散了农业社这个壳壳,干得太傻了。等到有人往上一反映,梁海山一道命令,你们还得乖乖地把牲口牵回去,把家具扛同去,把土地退回去,有的人还得像我那样,挨一顿批判,把好不容易戴上的官帽子和党牌子都摘下来.闹不好,有的人还得像冯少怀那样,闹一顶臭不可闻的帽子顶在头上!当天晚上,张金发赶到县城,在小饭铺遇到一个头几年下乡到过芳草地的税务所的人。他俩凑到一块儿喝了几蛊。那个人告诉他,梁 
  海山犯了急躁冒进、侵犯农民利益、破坏农业生产的错误,被调到地委去反省。他听着,想着,把这个事儿在肚子里边翻了几个来回口他终于把那冒起来的喜悦的火苗子压了下去。他挺难受地想:这几年来,梁海山搞农业社那股劲儿,就像秦始皇修万里长城那样,一砖一石往长处垒,楼子、炮台遍及全县,哪一个关节上都有忠心保国的站岗人。就算梁海山这个总监工垮了台,那些站岗放哨的也不好惹,特别是芳草地这个炮台上的高大泉一伙,那可不是好对付的呀:
  令天早晨,他心里嘀咕,又无精打采地赶到天门镇,在砚合顺粮店的后门口,撞上了沈义仁。
  一直病在家里的沈义仁,眼睛一亮,几乎是扑到张金发跟前的:“大喜呀,大喜丁”
  张金发小心地观察一下周围有没有人,拉着沈义仁,蹲在人车旁边,这才问;“啥事这么值得大喜呀?〃 
  沈义仁说。“共产党发了新指示,刚刚传达下来。”“他们的新指示,对咱们有啥好处?〃 
  “好的不能再好了,他们要纠偏了! ”
  “纠偏?〃 
  “他们自已承认‘,农业社搞槽了,要大收缩,再回到土改以后那境况里去。”
  “真的吗?〃 
  “他们的省委,发下正式文件,正在传达。全镇子都吵嚷遍了.〃 
  “效,怪不得柿林区正散社呢 怪不得梁海山垮台了呢! 〃 “姓梁的在燕山区竖的那杆旗儿,叫杨什么的?〃 
  “叫杨广森。”
  “对。他不听命令,都给抓起来了! 〃 
  “真的?真有这祥的事儿?〃 
   
  “他们搞的那个社会主义,搞的那个农业社,不得人心嘛!再不自动解散,人们要造反了!快回去看看吧。你们芳草地的农业社也得解散,那个高大泉也得垮台!〃 
  “对,对! 他们自己闹地动了,自己修的城墙就得自己倒,自己派的岗哨就得自己散!〃 
  沈义仁用手比划着。“咱们这种人倒媚几年,总算熬到头儿了。只要咱们别放过这个大好时机,不用费咱们吹灰之力,就能翻过来。”
  张金发拼命开动起他那脑袋瓜里的齿轮子,眨巴着眼:“我可给一捂到底,你是个戴着帽子的人。”
  “咋槽的?咋戴的?还不是因为咱们违犯了他们那个什么总路线呀! 他们自己都承认那条路错了,不给咱们纠偏能行吗?〃 张金发终于把事变的真谛听明白,想通顺了,反而发起愣,害起怕,接着,肚子里窝了几年的苦水、酸水、辣水、一齐地涌了上来。他扑通地往地下一坐,像个娘{r 似地又流鼻涕又淌泪地哭了。
  沈义仁解劝他说:“大苦大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你还难受个啥?挺起腰杆子,再拼一下子,就苦尽甜来了!〃 
  张金发抹抹泪,揍揖涕,又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唉,我这几年咋过的,只有你知道。他们可把我给欺负苦了。”
  沈义仁说:“彼此一样嘛。这回,咱们再合起手来,一块儿干。”
  华金发说:“咱们得沉住气,别心急办出差错来· 不管咋变,还是共产党的天下,不小心点儿不行。咱们剩下的本钱不多了,不看准了,不能折腾。要翻,得一层层地翻。你先别急,只要我张金发一翻,你,还有冯少怀,自然就翻了。冯少怀是个可上可下的户,完全不应当给划上去,凭啥不给他翻?你是明牌的商人,搞买
  卖不为嫌几个钱, 
  吃饱撑的干这个?更没有什么理由不给你翻过
  来。”
  沈义仁说:“我就是这个主意,急着都找你商量,又不好行动。本想今个夜里去一趟,又怕招风。这回就省事了。”张金发说:“你先做个准备,我去鼓动冯少怀。这一程子,他那胆子,让人家吓得裂了口儿。他那成份,本是谷县长给定的。姓谷的不垮,又掌了实权,他的帐,就比咱俩的好算,只要他找共产党一算,马上就能把丢掉的东西全都算回来。他这个门一开,咱们就跟着往上冲。”
  沈义仁说:“对。这回要狠狠地干一下子。我要让他们把吃掉我的粮食,一粒一粒给我吐出来!〃 
  张金发就是这样地狂了。他告别了沈义仁,冒着小雨,把白菜卸到工地上,说了句假话,又急忙地往芳草地赶。
  这两年,他张金发的日子真不易熬过来。仇恨、愁苦折磨着他,常常在半夜里,被可怕的梦惊醒,就趴在被窝里,下巴颊顶着枕头,抽着烟,越想越没活路。如今,时机已到,活路开门,他要翻过来了。’‘翻过来’,这个词儿,在张金发心里多么向往呀j 他在万分苦恼之中,曾经算过一笔帐:冯少怀也罢,沈义仁也罢,闹腾这几年,丢掉东西最多的,是他张金发! 如果能够翻过来,那就意味着他张金发又回到土改以后那个“黄金时代”。他又变成芳草地的“一村之长”,上千口子人,又得听他的舌头一动,在身边打转转。他又能挺着腰杆子上区上县,在天门镇大小买卖家进出平踵。他又能按照几十年前就埋在心里的目标,自由自在地奔日子,就能成为比冯少怀更加财大气粗的庄稼户,· · … 
  他这样想着,鞭子抽得更响,马儿跑得更快。
  西官道有一小块斜尖子地。地里蹲着一个人。他顶着像被
  日头晒过的蘑菇一样的旧草帽;檐儿不光聋拉着,还断了一截儿
  线,垂下半圈儿,好像挂的穗子。他正闷声不响地开小苗子,听到 
  鞭子和蹄子的响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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