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江醒了过来。
床单有点凉。
床的靠背过分的柔软，搞得腰背酸痛。
应该是好好地睡了一觉，还是觉得头脑不清醒。
“老公……”
无意中叫了出来，恢复了自我。
对了，这不是我家啊。
和八木泽私奔来这了。
我们开着车，中途在家庭餐馆吃了顿饭，入住这个旅馆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
“现在就不用再顾及回家的时间了。”
百江和八木泽已经没有什么负担了，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百江又睡了……
现在几点了？
把手伸向床边的桌子，看了一下手表。
“刚九点啊……”
还以为快中午了呢。这种旅馆没有窗户，总是封闭状态，都不知道是几点了。
床上没有八木泽的身影。
在浴室洗澡吗？下了床，百江披上睡衣打开了浴室的门。
不在！——可是浴室的确是用过的样子。
还有点淋浴时的热气弥漫，应该不是太久。
“难道是去哪了吗？”
百江一边嘟囔着，一边脱了睡衣开始洗澡了。
狭窄的组合浴室，盛满热水也没有想进去的欲望。
即使进去也伸不开手脚。
哪像家里的浴缸，手脚想怎么放就怎么放，那可是意大利产的浴槽。
“真是够差的。”百江苦笑着。
放弃一切不是自己做出的决定吗？
和八木泽两个人开始新的生活，不就是从头开始吗？
即使是小的房子也只能是先租下来，然后找份什么工作。
今后会是什么样呢？
……因为热恋，与他私奔，可是完全出乎意料，丝毫没有感到有多么兴奋。
不是没有对丈夫的愧疚之情。
可是不如说是因为这里的床和这里狭窄的浴缸。
而且排水口的地方，不知是谁的体毛伸展着更是叫百江感到恶心。
正是这些细小的东西，百江终于知道自己一直以来习惯的生活是怎样的奢侈。
一切都太晚了。既然已经决定了就要坚持下去。
和八木泽两个人一定会过得好的。
都是为了他……
浴室的门开了。
“你起来了？”
“啊！你吓了我一跳！”
百江慌忙拉上浴缸处的帘子。“外出了？”
“嗯！出去了一会儿。”
八木泽微笑道，“外面是个好天气啊！”
“你那车能借用多久？”
“等到安定下来后再还也不迟。”
“哦……”
关上门百江仍然把身子缩在浴缸里。
“啊！”
淋浴的水突然变凉了。
可能是别的房间也在用淋浴吧。
已经没有心思再淋浴了，百江从浴缸里出来，用毛巾简单地擦了擦身体，到洗脸盆那儿。
“啊……化妆品！”
化妆水、洗脸用肥皂（这类东西是不能随便换的）还放在包里呢。
百江穿着浴衣打开门，八木泽啊的一声抬起头。
从来没有见过，那是一张惊恐的脸。
八木泽的脚下好像什么东西倒了。
“你在干什么？”百江问道。
“啊！找些东西。”
“找东西？什么东西放到我的包里了？”
“已经好了！”
八木泽强作欢笑，脸上开始冒汗了。
百江拾起了掉在地上的东西。
“……这！这不是我的耳环吗？”
我应该是放在松宫家的啊……
百江脸色发青……突然想起出来之前，卧室旁边小房间的门稍微开着一点。
“八木泽你拿了我的宝石？”
八木泽耸了耸肩：
“你过惯了奢侈的生活，而我们马上就会没有钱，所以就带来了，把这些卖了，足以够我们生活一段时间。”
“你不是说我们要从零开始吗？难道是信口开河？”
“嘴上说什么都可以，可是我们生活在现实之中啊。”
突然门开了。
“喂！你磨蹭什么呢？”
一个剃着运动头带着墨镜的男人向房间窥视。百江一看就知道他是个无赖。
“马上就好，请在外面等我一会。”八木泽脸色苍白。
“这是怎么回事？八木泽？你对我隐瞒了什么？”
八木泽默默无声地站在那里。
“如果你想听，我回答你吧。”男人笑着走了进来。“这个家伙借了我们一千万，你也许看不出来，他是个赌徒，特好赌。”
百江愕然。
“不还钱的话就会被剁手或扔到海里喂鱼，因此这个家伙就看中了你。带你离家出走的话，就可以得到全部的宝石，即便被你老公发现了，你老公也会因为顾及自己的面子，不能报案。”
这些话是不是事实，一看八木泽的脸色就知道了。
“被你赶上了啊……你好像出浴室快了一点，本来计划是等你出了浴室，八木泽已经带着行李消失了呢。”
百江跌倒在床上。
“喂！你快点！”
男人催促着八木泽。
“在……这里。”八木泽把革制袋子从包底取出。
“好，走吧！可是，这个女人真不错啊。和你说的大不相同啊！”男人笑道。
八木泽把百江的衣服全部塞到包里，拉上拉链说道：“走吧。”
是想留下个一无所有的百江啊。
“好！走！”男人打开门，“……你先回车上等我一会儿。”
“怎么了？”
“既然来了……我要和这个女的说两句。”
“不要那样啊！”
“喂！你敢这样和我说话？”
男人把八木泽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嗯……”
男人从上衣内的口袋取出带白木鞘的短刀，“你是用这家伙威胁后脱衣服呢还是乖乖地脱呢？”
“对不住你了！对不住你了！”透过门，听得到八木泽带哭的声音，脚步声音逐渐远去。
“……竟然交了这么一个无情的人啊！倒霉啊！”男人说道。
百江解开浴衣的带子，落到了脚下。睡衣也扔到了地上。
“你倒是很大方啊！合我的胃口。”男人脱掉上衣说道：“马上就好！”
对于百江而言，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没有任何感觉。
恐怖也好、绝望也好，所有的好像都是遥远的世界的东西。
百江躺在床上仰面朝天，目不转睛地一直盯着天花板……
“……没有啊！”
夕里子叹了口气。
“是没有。”绫子附和道。
两个人的搜索行动从卧室开始、旁边的小房间、浴室、衣柜各处翻了个遍。
“二楼没有啊。”绫子说道，“要不再问问姨夫？”
“可是姨夫现在心脏状况很不好，就像快死掉的一般。”
“可是不知道支票在哪，怎么都没用啊。”
“真让人伤脑筋！”
夕里子一屁股坐到地上，“可是——既然说是‘隐蔽的柜子’，按理说是不应该马上就能找到的啊。”
“那怎么找啊！”
“我也不知道啊！姐姐也想想办法嘛！”
夕里子差点没歇斯底里。
“好好好……”
“被委托……三点之前必须送到……”
夕里子想到一个主意，“喂！爸爸妈妈也许会知道呢！快告诉我宾馆的电话！”
跑回卧室，拿起电话听筒。
“姐姐，号码是什么？”
“嗯……”绫子挠着头，“那个……”
“什么？怎么了？”
“便条……没有了！”
夕里子目瞪口呆。“没有啦？”
“嗯……”
“可是，是给了你啊！我亲眼看到的。一定在哪放着呢！”
“找过了。昨天也找过了。可是……真的没有。”
“怎么会？”
“我想可能是……错把它当成了面巾纸给擤鼻涕了。”
“扔了！”
“你昨天晚上在车站打电话时……我还觉得是什么啊这么硬的纸啊！可能就是那个便条……”
夕里子跌坐在床上：
“便条丢了？……那怎么办呢？隐蔽的柜子找不到，姨夫又病危，姨妈又……”
说着说着夕里子竟然控制不住伤心地哭了。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绫子也一起哭了起来，两个人的声音逐渐升高好像奏起了音乐。
哭了好一会。
“姐姐！”珠美叫道。
夕里子看到珠美拉着一个不认识的老人站在卧室门口。
“这个人是？”
“他说他能帮我们找到那个柜子。”
“柜子！……可是，这个大伯是谁啊？”
不是很高级的上衣、皱皱巴巴的裤子、头发花白的老头温文尔雅地说道：“是为了回报你！谢谢你的比萨！”
第八章 小偷万岁
电话？……是谁来的？
汤川真也子迷迷糊糊地寻思着，把手伸向了床边的电话。
“喂。你好！”
嘟嘟的声音。
什么啊！真也子放回电话。打着呵欠看了看表。
九点……什么时候九点钟起来过！
把脸埋入枕头闭上眼睛，又响了……
“烦死啦！”
真也子嘟哝着，这才发现不是电话。是大门的门铃。
真也子坐起身……猜不出这个时间谁能来。
披上睡袍，慢吞吞地走到门铃处。
“来了。”
她迷迷糊糊用呻吟般的声音问：“谁啊！”
还以为是哪的推销员呢，非把他踹走不可！
“是真也子小姐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
“啊！”
“是汤川真也子小姐吗？”
“是的。”
“我想跟你谈谈。”
“你是哪一位？”
“我是户山明。”
真也子一下子清醒了。
“啊！啊！是吗！很久不见了！”
对方是个畏罪潜逃的杀人犯。
“打扰你了，实在抱歉啦！”
没错就是户山明的声音。有点怪怪的。
“不不……”
“那个时候也不能好好和你谈谈……”
“那个时候……”
“就是我杀新田的时候。”
“啊……”
“通过对讲机说话总觉得不自然。我不会占用你很长的时间的，可以叫我进去吗？”
不能！岂有此理！
真也子虽然那样想着，手却按下了对讲机的开关……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真也子惶恐不安，回到房里。
可能她是来杀我的。我该怎么办呢？
“镇定……对。镇定。”
真也子自己安慰着自己，“还有时间，还有时间。”
可是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真也子吓得跳了起来，
“来了！”
她慌忙跑到门口打开门。
“你好！”
户山明说道。
“你……你好！”
“实在抱歉打扰你了。还在休息吧？”
“不碍事！”
真也子说道……她已经忘了自己还穿着睡袍。
户山明来到起居室。
“你……喝点什么？”
“那就来杯咖啡吧。”
“马上冲好！我有个朋友有上等的咖啡豆。”
这个时候夸赞咖啡豆也是没什么必要的事情。
可是，不管怎么说，即使是没话找话，随便做点什么还能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总之，真也子专心致志地冲了杯咖啡。冲好的咖啡，味道从来都没有这么满意过。
“味道真好。”户山明说道，“真的，从来没喝过这么好的咖啡。”
“谢谢……”
“那个人也是吧……戒了酒，更想喝你冲的这么好喝的咖啡。”
“新田先生的事吗？”
“嗯。”
“对不起。”
真也子低下头。
“如果那个时候，我动手前能再冷静一点。”户山明叹了口气，“反正死了的人也回不来了。”
“是啊。”
户山明把杯子放到桌子上问道。
“你没拨110吗？为什么？”
“啊……”
“如果拨了，现在也许就到了啊。”
“啊……没想到。110噢！是警察吧？”
户山明笑道，“你是个好人啊！”
“没有啦！”
“想问你一个问题。”
“请吧！几个都行。”
真也子又给户山明加了些咖啡。
“是谁把新田介绍给你的？”
“这个……”
“我不是要责怪你和新田相处，新田本身就不是个好东西，我并没有恨你的意思。”
“啊……”
“可是我就是不明白了。新田喜欢的女人和你的类型有很大的差异。一定是谁把你介绍给他的是吧？”
“这个……”
真也子真是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没事的，我一定会保密的。”户山明说道，“告诉我吧！”户山明的右手悄悄地伸进了茄克的内侧。
真也子开始哆嗦起来了。
“别……我说！你别杀我！”
“介绍的人是？”
“那是……”
刚一开口，电话铃响了，真也子差点没跳起来。
“别接。”户山明说道，“对方以为你睡着了，自然就会挂电话的。”
“好的……”
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