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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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师-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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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在后方擂鼓激励,然老军神时刻不在关注着战场局势之变化,此时异军突起,由不得心声警兆,然细细想了一番,却抓住了些许苗头来,当即下令道:“都冲杀上去,莫走脱半个贼虏!”

    诸多弟兄还在担忧对岸是敌是友,主将却是下了死命,诸将士又岂敢不卖命追击?当即抖擞了精神,将地上的敌人尸首踢开,扒了一口干净白雪,草草塞入嘴中解了饥*渴,又不要命地往前冲杀!

    徐真也不明白李靖何以如此,所谓穷寇莫追,自是有着天大的道理,阿史那厉尔的残部已然没了威胁,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就不怕狗急跳墙,多葬送了弟兄们的性命?

    然而张久年却是冷静了下来,思前想后,不得不将老军神的底气,放在了契苾何力的身上!

    想起契苾何力的援军,诸人也是精神振奋,主帅如此决绝,想来也是寄托了殷切切的希望,只好硬着头皮赌他*娘的一把!

    “嗨!”

    徐真闷哼一声,拔起百斤重的步子,跟着人潮往前走,却已然听得前面喊杀震天!

    这番生力军气势惊天动地,为这死气沉沉的战场注入了新鲜的活力,说不得又要白流鲜血染了黑水河。

    只是双方都在赌,这援军到底是慕容寒竹与葛尔赫的狼骑,还是契苾何力的大军。

    不过听得这喊杀声与沉闷的死前哀嚎,军中袍泽都振奋起来,因为喊杀声乃大唐言语,而非贼虏腔调,虽晚则晚矣,然契苾何力的援军,终究还是来到了!

    阿史那厉尔仰天长叹,自谓回天乏术,只好接过亲兵递过的缰绳,跨上一匹大马,带着不足一千的残兵,往祁连山方向逃亡。

    此时天寒地冻,他们身上又有诸多伤势,随身又无粮食,入了祁连山,跟自寻短见有何区别?

    契苾何力也是个明白人,掩杀了一番之后,也就勒住了队伍,与李靖相见之后,各自描述战况,契苾何力却是遮遮掩掩,不太爽利。

    此战之所以能大获全胜,皆赖徐真神火营那八门神火炮之威,李靖也不避嫌避讳,加上契苾何力与徐真又相熟,故而命人沿途打扫,自己人却是扎下了临时中帐,一干将领于中庆功议事。

    李靖不敢坐,自然无人敢坐,待得李靖坐下了,仍旧无人敢坐,目光却都投在徐真的身上。

    若无徐真,他们连屁股都保不住,徐真占了这首功,何人还敢小觑?

    徐真也不是那糊涂人儿,自然不敢开口,待得谋士刘树艺诚意相邀,他才卖了个乖巧,让薛万彻和契苾何力先入了座,又是一番礼貌谦让,这才坐了下来。

    契苾何力不是那弯弯曲曲的人,直来直往,见得徐真如此扭捏作态,也是打趣老军神道:“这小贼子本是个豪爽英雄,怎地到了卫公麾下几日,就养了一身婆娘气息。”

    恶战大胜,大家又知晓契苾何力脾气,不由哄堂大笑,憋屈了两个月的闷气,总算是得以舒缓发泄出来,此番论功行赏,说不得又要转了勋策,提拔了官职也。

    然而徐真心头却仍旧是不安,总觉着少了些许关键之事,下意识摸了摸手指,触碰到那铁扳指的冰凉,才恍然醒悟过来,如那冰水兜头泼下,瞬间冷到了脚趾头,慌忙问那契苾何力:“敢问领军将军,可曾将将我那妹子也随军带了来?”

    徐真心急,差点就将李明达的身世给说道出来,好险转了口,只道是自家妹子,诸人也是有些疑惑。

    这契苾何力却不明所以,愣了愣神,这才点头道:“令妹与祆教老宗师都跟了过来,某已经着人保护在后方,想来半个时辰之内,就能够赶来了。”

    徐真闻言,如那五雷轰顶,也顾不得礼仪,冲出帐篷去,放了命大喊着:“能动的弟兄,全部都跟我来!”

    他本只是都尉,操控着自家本部神火营,不敢僭越呼喝其他诸营弟兄,然事关紧急,其又在此战中赚下了大片大片的好声望,故而一呼百应,果真是能动的都跟了上来!

    契苾何力朝李靖投去疑惑的目光,李靖却是轻叹了一声,点出了关键来:“何力老弟,这回你是大意了,那慕容家的军马,从昨夜子午时分就不曾出现过,想来想来是去做那件大事了!”

    契苾何力猛然跳起,一巴掌就拍在自己额头上,兀自跟了出去,劈手夺了马匹,追随徐真而去!

 第七十二章 寒竹筹谋徐真作质

    张慎之本就不是个英豪之人,他追随段瓒、侯破虏而来,带领一千军士协助契苾何力,虽然战斗已进入尾声,但他仍旧不敢太靠前,在亲兵团的护卫之下,追剿些许落单贼军罢了。

    此时无论李靖的甘州守军,亦或是契苾何力的援军,无一不奋勇当先,追击掩杀阿史那厉尔的残部。

    可偏偏这个时候,他却听到徐真正号召军士,欲往张掖方向而去,这让他顿生疑惑,连忙报了段瓒与侯破虏,三人互视了一番,心知徐真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当即带了一百人,混入到人群之中,南下赶往张掖。

    徐真心系李明达安危,也不曾思虑太多,本部六百人保存完好,并无太大伤亡,担忧慕容葛尔赫军力犹盛,这才呼喊了一众守军好儿郎,陆陆续续征集了千余人,战场上随处搜罗了战马,急不停蹄地开往张掖方向。

    却说李明达这厢只有二百余精锐护卫,于龙首山脚下踟蹰,等待着契苾何力的情报,待战事一了,即可回那甘州城中安顿。

    直至巳时,雪势越发盛大起来,队伍虽然处于避风阴面,却难耐冰寒,李明达内嵌皮甲,外覆冬衣,仍旧被冻得脸颊通红,不住打抖。

    正犹豫着是否派人前去打探,那些个精锐护卫却是陡然警觉起来,然而还未抽刀拔剑,三面已然涌出数不清的敌军,将他们重重围在了山脚之下!

    慕容骁从军中拍马而出,举刀遥遥一劈,麾下骑士轰然出动,顿时冲杀了过来!

    精锐护卫心头大骇,却是不知这一支贼军从何处冒将出来,眼看着形势危急,只能死命一战,护着李明达、摩崖和李无双等人,四处冲突,却不得脱了围困,反被慕容骁的人手慢慢斩杀赶紧!

    慕容骁冷笑连连,早吩咐手底下的人不要伤了李明达等人,只当得猫耍老鼠一般戏弄,最终还是将那些个精锐都给杀了干净,就只剩下李明达等几个骨干。

    他不是蠢人,历经数次生死凶险之后,心性更是得到了蜕变,此番不去打援阿史那厉尔,实乃慕容寒竹的计策所致,并非他父子二人动了分心。

    这慕容寒竹也不知哪里得到的军报,得知伏俟城已然被侯君集和李道宗的军队攻陷,清河王诺曷钵就俘,已经写了降书,奉献到长安去了。

    那侯君集和李道宗长途奔袭,杀入吐谷浑腹地,斩首无数,掠得军资钱粮无数,更是收获了牛羊牲畜二十余万头,优良战马上万,可谓完胜,而诺曷钵投了降书之后,说不得要赔偿一大笔给大唐,如此一来,吐谷浑就算没完蛋,也只是名存实亡的下场。

    这也就意味着,阿史那厉尔和他慕容葛尔赫的部队,成了那无根的浮萍,如今远征漂泊在外,有家归不得,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

    慕容葛尔赫父子绝非优柔寡断之人,正因为有了慕容寒竹的指点,他们才得以重新崛起,故而对慕容寒竹也是百依百顺。

    昨夜阿史那厉尔出征之后,慕容寒竹就命人偷偷将光化天后给接了出来,跟着慕容葛尔赫的五千人马,往张掖方向行军,绕过了祁连山之后,再往西去,有了这五千人马,也算是保留了火种。

    再者,慕容寒竹深知李靖的多谋善战,这老儿宁可死守两月有余,都不愿出城一战,没有十足把握,是不可能夜间突围,故而阿史那厉尔此战就算不败,也只能落个惨胜的结果,根本就再无余力来约束葛尔赫的队伍。

    阿史那厉尔不晓得关键所在,而慕容寒竹却私下与大唐这边搞了小动作,只要将李明达给俘过来,还愁离不开这大唐边关?

    凯萨这边苦苦支撑,终究是寡不敌众,被慕容骁的部队给制了,也不消多做捆绑,几个人直接被押送到了慕容寒竹的面前来。

    光化坐于帷幕遮蔽的大车之上,双目精芒投射在李明达的身上,也不知心有所感,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一年,她也是个公主,只不过是大隋的公主罢了。

    “寒竹,北边可打点妥当了?”

    听闻光化开声,慕容寒竹微微颔首示意,让人将李明达凯萨等人都关到囚车之中,也懒得收拾残局,将这支小队的军粮物资都收了,准备渡过黑水河,往吐谷浑北方退走,绕过祁连山,就能够得到接应。

    可没想到正要起行,却见得甘州方向一支军马劈开风雪而来,距离本部三百步开外才停了下来。

    慕容骁双目陡然一亮,透过风雪,看到这千余人的首领,正是自己的死敌徐真,当即下命警戒,过得片刻,见对方再无后军赶来,这才安下心来。

    徐真这边虽然刚刚得胜,占了这胜利姿态,然而慕容骁以自己的五千人马,想要杀光徐真这一千人,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没想到长生天眷顾,在自己北逃之前,还将徐真这个宿命之敌送到了他慕容骁的面前,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慕容骁抽刀遥望,正欲与徐真做那生死决斗,然而慕容寒竹却拍马前来,制止了慕容骁的冲动。

    “若与之死战,虽能大获全胜,然时间却拖沓了下来,那高甄生虽不是勇武的战将,却是条狡诈的毒蛇,此时必早已离了张掖,心急着到甘州去抢功劳,若我等不赶紧离开,待得高甄生的人马赶来,也就再走不脱了。”

    慕容寒竹的话在情在理,葛尔赫父子也是反省了过来,但他们很清楚,李明达的身份有多么的重要,就算他们不想决斗,徐真也不可能眼睁睁放他们离开。

    果不其然,那徐真显是心急,但却压得住性子,也不驱使大军,自己背了一方角旗,单枪匹马就疾驰而来,数百步距离转瞬即至,勒住了马,也不看慕容骁,却将视线投在了慕容寒竹的身上。

    慕容寒竹眸子一眯,往徐真身上扫了一轮,见得徐真姿态沉着,气度稳定,颇有虎将之风,心中也不由爱惜。

    凯萨和李明达等人于囚车之内探视,见得徐真孤身前来交涉,心头顿时涌起希冀,却又担心那慕容骁狼虎之心,喜怒无常的性子发作起来,将徐真杀之而后快,那可就苦煞了心肝儿也。

    徐真却朝囚车这边轻轻点了点头,也不敢下马,于马背之上欠身朝慕容寒竹行了一礼,却并非武将之仪,乃是文士之礼。

    慕容寒竹出身崔氏,世代传承书香,见得徐真行文礼,也是气质表露,回了一礼,这才听得徐真问候道:“后生晚辈徐真,见过先生。”

    他与张久年每日筹划,对慕容部最近的表现圈圈点点,早已窥视到个中奥妙,这慕容骁虽有勇力,却无智谋,背后必定有人支撑,如今见得慕容寒竹真容,却是个中原文士,知晓此乃幕后推手,这才直指关键,跟慕容寒竹交涉了起来。

    “徐郎君果是年轻有为,后生可畏,每每听闻徐郎事迹,由不得让人唏嘘,今日一见,也算是有幸了。”

    慕容寒竹也不缺了礼仪,他不像葛尔赫父子,担忧高甄生来援之事,不过是为了推阻慕容骁,其实他心里清楚,就算高甄生的队伍赶来,也未必敢大肆冲杀,因为唐军高层知晓李明达身份的,该有一掌之数了,若他高甄生不顾李明达安危,那心中的腌臜也就昭然若揭,他断然不会如此鲁莽。

    而徐真则不同,为了救回李明达,他哪怕拼尽了这一千人,估计也要拖着慕容部不放,到时候无法准时赶到北方去,与那接应的人碰不到头,慕容部这五千人马可就没有扎根的地方了。

    如此形势,徐真一清二楚,慕容寒竹也是心知肚明,大家都赶时间,也没必要拉拉扯扯,徐真到底年轻一些,开门见山道:“先生,晚辈那几个朋友并非军中人士,不过是追随伺候晚辈的亲属,所谓两军交战,不伤无辜,先生也不是那嗜血好杀之人,不若放了我这几个朋友,晚辈必定念了这份情。”

    慕容寒竹也是呵呵一笑,假仁假义地说道:“原来是徐小朋友的亲人,这也算是误会一场,不过你身后的将军们可不作这番想象,实不相瞒,我等出征久矣,思乡情切,也不想做那你死我活的打拼,不如咱们就做个交易,我放了你的朋友,你也约束部将,莫做那无谓的纠缠,如此可好?”

    话已至此,两人也算是差点敞开了心房,只要能将李明达几个换回来,又何必让后面这一千弟兄跟人家拼个干干净净?

    “先生果真通情达理,如此甚好,这情分,晚辈是记下了,烦请贵部弟兄,将我那些个朋友都放了过来,晚辈自然离开,不敢再挽留。”

    慕容寒竹却摇头一笑,朝徐真说着:“不是老夫多疑,实在是忌惮徐郎手底下的人压不住血性,不如徐郎跟着我走上一段,将我等护送出边境,不知小朋友可信得过我?”

    徐真暗自骂了一句,但表面上却展露微笑来,大度地说道:“即使如此,又有何难,晚辈自信先生不是那食言失信之人,自当践送一遭便是。”

    慕容寒竹听得徐真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不由暗自佩服徐真胆气,然实乃逗留不得,命得慕容家父子指挥了部队人马,延绵逶迤地投北而去。

    徐真自然跟着,周沧等人却是急了,命诸多军士原地待战,自己挂了一面旗,从后方追了过来。

    慕容这边见得只有周沧一人,想是徐真需嘱托吩咐一番,也不相拦,徐真三言两语说了利害,周沧这才打马回去。

    他自然不能说徐真为了打救公主殿下,要当了人质,送这一支敌军出去,面对诸多军士的质疑,他只是愤愤地压制着,让诸人原地待命便罢。

    诸人自然不解,数十里地奔袭而来,却又眼睁睁看着主将跟着敌军走了,这算怎么个事儿?

    周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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