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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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师-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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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构思,又将阎立德和李淳风二人狠狠震撼了一番。

    据徐真所讲解,此物名为“影像”,又有石英熬煮凝固所得,名为玻璃,用细砂磨成两面凸出的半球,名为凸镜,一直相对又有凹镜,据徐真解释,乃收放光影所用。

    徐真担心二人无法领悟,又细细解释了一番,更是取出自己磨制的凸镜来展示,阎立德和李淳风透过凸镜,见得纸上字迹顿时变得斗大,不由惊呼连连!

    虽说外头阴暗了一些,然徐真将凸镜至于天光之下,前后移动找了焦点,那光居然汇聚起来,刺目夺人!

    如此神奇之物,顿时将李淳风和阎立德再次镇住,心急火燎赶回工部,运动数百工匠,依照徐真图纸的布置,开始细心制作与筹划开来!

    了却了这一桩,徐真心里算是安定了一半,正打算去找纥干承基套取些许情报,没想到府上却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儿,居然是那李道宗的女儿,李无双!

    这位李无双乃李明达的宗亲闺蜜,也算是个文武双全的美娘子,年华正丰茂,过了年就十六,婷婷动人。

    凯萨落狱之后,李明达不便行事,曾托了李无双的人手去照看凯萨,这小丫头也不是狠心之人,派了府上几个老嬷嬷到牢里去照看凯萨,牢狱的人见了是李道宗家的人,也不敢为难,算是伺候过凯萨,故而徐真也承了这份情。

    见得李无双上府,徐真心里也有些疑惑,当即迎了出去,这小丫头也不摆架子,似乎对徐真态度有所改观,也不知打些什么主意。

    这李无双也不跟徐真见外,开门见山就说道:“你可知道我家大人乃礼部尚书,为了这太液池的朝宴,早早让教坊排演了歌舞,不过最近他不方便出门,就让我到教坊去挑选,我我倒不太懂这一行当听兕儿说你懂,就来寻你一同去”

    徐真见得她所得如此理所当然,也是一脸无奈,他虽然是翊卫中郎将,但每日都要坐班,也不是说空闲就能空闲下来的。

    且不说他最近筹谋大事,单说这李无双从未正眼瞧过徐真,就让徐真颇为不爽利,又何必与她一同去做事。

    唐初的教坊乃高祖所立,其时并未分内外,乃宫廷所用,专门教导宫中,不似后世那般不堪,其中都是清高秀丽的乐舞美人,虽乐籍低贱,但社会地位却是不低。

    一些官家弟子和王公贵族,倒是私下多招募教坊中人,以养了教坊清倌儿为傲,已然现了教坊混乱的苗头,毕竟教坊之中多有官奴,却是抵挡不了那些权贵的侵犯。

    然相对而言,此时的教坊其实还是极为清净的地方,但徐真却是没有猎美之心,又心系他事,遂婉拒了李无双。

    “郡主,不是徐真清高,实在是公务缠身,若郡主不便,不如徐真叫几个懂乐理的陪着过去?”

    徐真这话所得委婉,但到了李无双这厢却是倨傲了三分,这丫头本就对徐真不太喜欢,见着徐真还戴着李明达的铁扳指,就更加火大,心思着圣上也召见了徐真这厮,怎地就没把这铁扳指给收了回去,当即嗔怒道:“你这野人,怎地当了官儿就不认人了!想当初你未发迹,本郡主都不曾嫌弃你,如今教你办事却推三阻四的姿态!”

    “当初那般还不叫嫌弃啊?”徐真腹诽,小声嘀咕了一句,没想到李无双也是个顺风的耳朵,听了进去,顿时叉腰瞪了徐真,后者也是讪讪一笑,怕再招惹这小丫头,一整天不得清净,当下就妥协了。

    “成了成了,咱不是那不知报恩的人,既郡主都开了尊口,咱也不敢不识抬举,这就作陪到那教坊走上一遭!”

    李无双这才霁了表情,换了个笑脸,趾高气扬就带着徐真离了府邸,上得车,从徐真府邸所在的务本坊出发,途径崇仁、永兴、永昌、三坊,到了大明宫前,过丹凤门而不入,径直进了光宅坊,那教坊就在光宅里面。

    这教坊内也并非都是良人,多有官奴之属,为求出身,多有附属高官之人,故而名声越发不良。

    其中女子也有个三六九等之分,以相貌、技艺评定个高低上下,上头一等称“内人”,下者为“宫人”,即为所谓之“贱隶”。

    “内人”入住宜春院,因常在上前头,故称“前头人”,其家仍在教坊,坊内人则称其为“内人家”。

    “内人”四季有米,生日之时,允许其母、其姑、其姊妹等女眷属皆可来探查,且可佩饰鱼袋(注)。

    李无双虽钟情武艺,然毕竟出身娇贵,诗书礼仪无一不通,让徐真来作陪,不过是避个嫌疑,且看重徐真在声色方面的眼光目力。

    这宜春院中的女儿们早就得了礼部的指令,见得尚书之女协同大内侍卫前来,慌忙招待入内,一干红粉春丽美娘子鱼贯而出,排列有序,高低竟无太多差异,个个身姿婀娜,丰腴的可人,清瘦的楚楚,描红贴黄,虽天气冷冻,却短装打扮,胸前更是呼之欲出,让人口干舌燥,浑身滚烫。

    李无双毕竟是女流,又常常做男装风流,见得这一群环肥燕瘦,心中难免有个比较,暗自扫了自己胸前一眼,不可察觉地轻叹了一声。

    徐真无意察觉到这小丫头的举动,心中忍俊不禁,本以为这李无双也只是个张扬跋扈的郡主,没想到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那头人依次介绍了一些个红牌丽人,又详细讲诉了诸多演练的曲目,教坊宫人只许演奏《伊州》、《五天》两曲,不得离此两曲,余者皆让内人。若演奏《春莺啭》、《兰陵王》、《乌夜啼》,谓之“软舞”;若演奏《大渭州》之属,则谓之“健舞”。

    徐真对唐朝声乐舞蹈也是一知半解,但鉴赏能力却还是有的,毕竟魔术也是舞台艺术,为求做到极致,徐真练过现代舞、甚至于民族舞和芭蕾都有涉猎,为了应酬,各种交际舞更是拿手好戏,华尔兹、伦巴、恰恰、探戈甚至于桑巴等都耍得有模有样。

    或许他对大唐曲目不熟悉,但对身段要求和动作难度,赏心悦目程度等,多少有着一个心底标准,在长安三年,他也见过很多“戏日”的演出,故而对唐人的偏好喜爱也是有所体悟的。

    头人也不敢多耽搁两位贵人的时辰,忙着招呼乐工伴奏,诸多宫人内人纷纷上场,按照曲目来表演,以供两位贵人挑选。

    若选上了,到了那贺岁朝宴上舞一曲,说不得就能攀上枝头,哪个敢不尽心尽力?

    这厢美女如云的舞之蹈之,李无双倒是认真以对,却看不出个高低分别,只看着诸多美人的脸蛋和胸脯,倒跟一般浪子无二。

    徐真却上心了许多,从技艺层面来考究,确实发现了几个不错的人选,不慌不忙让那头人记录下来,引得那头人也是频频心惊,心想着这徐真看起来年纪不大,又是武人装扮,没想到目力却是毒辣。

    到了一曲《大渭洲》,徐真却眉头皱了起来,因为他从那些个舞姬的动作上,看出一个问题来,这些美人不止懂舞,而且还懂武!

    (注:鱼袋是唐代官员的佩饰,并且按照其官员品级来定鱼袋的规格,如一、二、三品皆可以佩饰金鱼袋,余者皆只可以佩戴银饰鱼袋。盛唐教坊之中既然可以给“内人”佩饰鱼袋,可见其对其重视程度。)

 第九十章 真猴王遇六耳猕猴

    却说徐真计较着要寻那纥干承基套取些许口风,中途却被李无双横插一足,没奈何只能相陪着到了光宅教坊,挑选贺岁朝宴上的歌舞。

    到了后头,上来大概二十的舞姬,耍弄的都是大开大合的健舞,却偏就让徐真从身段姿态看出这些人都是身怀了武艺的。

    寻常教坊乐户舞姬,出身大多卑微,虽身份不算清白,都是些沦落为奴的官家娘子,但横竖来历明确,知门知户,然则这二十舞姬却身怀拳脚,不由得让人起疑。

    为免节外生枝,徐真自然不能将这些舞姬纳入名单之中,可李无双却看不出个好歹来,耍弄惯了拳脚刀剑的她,见这些个舞姬动作刚强,身材健美,风行之间又不乏另类娇媚,却是属了心意。

    徐真也不能与之细说其中蹊跷,争辩了三五句,在旁小心伺候着的清倌却出声解围调和,说这些人都是随李元昌大王进京来朝的,暂时安顿在教坊之中,每日锻炼,要在贺岁朝宴上给当今圣主献礼颂贺的!

    李无双经常出入宫禁,自小与皇家亲近,与李明达情同姐妹,但心中最为崇尚的,却是大哥哥李承乾,而这汉王李元昌年纪与太子殿下相仿,整日顽耍在一处,也没个叔侄辈分的牵绊。

    诸多皇子之中,吴王李恪与魏王李泰最贤,一文一武相得益彰,而在一干老辈分藩王之中,汉王李元昌却是最为勇武的一个,堪称骑射棍棒刀枪,无所不专,无所不能!

    尚武的李无双见了几次之后,对汉王是崇拜到了极点,幼时多有亲近,如今已将近十年,断断续续见不得几次面,听这清倌说是汉王的队伍,心头也欢喜,吩咐下去又多看了几场舞。

    徐真相争不过,心头郁郁,也不与这没眼力的丫头计较,告了个空,随意在教坊走动走动,活络手脚,方便身体。

    且说教坊之中多是女流,能游走的去处并不多,徐真也不好仗势压迫,只在后院花园处透了透气,时值寒冬,花草枯败,也没甚好看的景儿,正百无聊赖,却见得一小厮急忙忙冲撞过来,见着徐真就如同见了救世菩萨一般,扯着徐真手袖就叫喊。

    “天可怜见,终于见得善人!我家姑娘也不知惊了甚么邪,口吐白沫两眼发白,兀自不省事,小人不知如何是好,郎君快随我去救急,晚了半步,我家姑娘却是要不知生死矣!”

    徐真闻言,心里也是紧张,他跟着摩崖学经文,又与刘神威交好,自家也懂些微末医术,知晓这姑娘必是发了癫症,连忙随着小厮快步往内院走着。

    这小厮倒也端正,五官小巧精致,男生女相,惹人怜爱,年纪若长起来,说不得有潘安宋玉之风度,若说有个些许瑕疵,也就手背上有颗沙粒大的红痣而已,眼下风风急急,牵着徐真就走,实不忍让人拒之门外。

    到了这内院,眼前光景又是变换,多是女儿闺房,透着隐秘旖旎,温香四溢,由不得人不心猿意马,徐真连忙停了下来,他也是个有名有姓的人,如今朝堂上多少眼睛盯着他,就盼着他行乱踏错。

    那小厮却是一甩手,咬牙骂道:“救人于水火之时,郎君怎地这般踟蹰,莫不是怕我教坊污了你的名声,也罢也罢,小人不敢玷污郎君清誉,自去寻找别个帮手!”

    言毕就甩开徐真的手,气愤愤要走,徐真本有迟疑,听了这小厮的话儿,反觉得自己不磊落,羞愧得脸红,赶忙跟了上来,一边陪着不是,一边走到了粉红闺阁前面来。

    那小厮来到门前,仓促地将徐真推了一把,急声催道:“小人还要通知主母知晓,郎君快快进去救命,迟了就见生死也!”

    徐真还待详询,那小厮仓惶离了去,三拐五转就不见了人影,徐真心急人命,也不顾礼仪,只得硬了头皮推门,没想到这门栓子却牢靠,徐真咬牙一脚,门户喀拉拉大开,可哪里见得什么将死之人,只见得一个半老徐娘正在更衣换服,臃肿身子简直不堪入目!

    “糟糕!中了计!”

    徐真与那老娘儿四目相对,后者顿时杀猪似也叫唤起来,却不去遮掩身子,兀自扑上来撕扯捶打徐真,这老娘儿手爪尖利,徐真不敢动用功夫,好不容易才落荒逃了出来,脸上却多了四五道爪印子,不知者皆以为他适才遭了豺狼,好不羞人!

    这脸上血痕没遮没掩,徐真倒不怕煞了官威,好说歹说赔了几多大钱,这才没让那老娘儿声张出来,倒是一想起老娘儿那身段嘴脸,就反胃不已,颇不得力。

    好在身上带了些许止血的散剂,取了敷脸,略作整容,心里知晓那小厮有心作弄,恨得咬牙切齿,就要回到正堂去,告之主管,揪了这顽皮的小厮出来惩治。

    可走到半路小院,又来了个身材高瘦的老丈,想是这教坊的老执事了,步子颤抖,一脸怒容,花白长须吹得飞起,口中兀自喃喃骂道:“好个瞎眼的小混痞,敢冲撞官家老爷去了,看我不报了主人,讨一身好打!”

    所谓家丑不可外谈,这老丈虽是有礼之人,路遇徐真,见后者威风凛凛,知是外来的官家郎君,不敢造次,行了一礼,没敢多说甚么,低了头就要继续去上告。

    徐真却将他的嘀咕听了个真切,拉住这老丈,苦着脸说道:“老丈莫急躁,我就是那被害的苦命人,敢问那少年在何处?”

    这老丈也是心头惊骇,脸色一变,嘴角抽搐,颊上的苍老斑都差点抖落下来,慌忙给那小厮求情道:“郎君切莫发威,那小子也是顽皮成性,心底却是良善,给主人知晓,打了一顿也就作罢,若郎君声张开来,他却是不得善了!”

    徐真本就没想过要如何严惩这小厮,只觉那小子有趣得紧,有心结识罢了,听了老丈求情,当即摆了摆手道:“老丈请宽心,某不是那作威作福的霸道人,只觉得小朋友心性讨巧,有心见个面,绝不敢害了他的生计。”

    这老丈听了徐真的话,到底还是有些不安心,但苦主就在眼前,没奈何就带着徐真往后院柴房走,途中还叨叨絮絮说那小厮的好,免得真个惹了徐真这个官儿。

    徐真自是坦诚应和着,一路来到了柴房前面,这老丈拱手作揖道:“郎君与人为善,是个大好人,那小子顽皮,言语教导不成,打个三两棍也行,少年人皮粗肉糙,也不甚打紧,烦请大驾入柴房,老人家我去打个茶水来伺候则个。”

    这老丈说着就要转身,徐真却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嘿嘿一笑道:“老人家礼数端的是周到,不过还是请你先进柴房罢!”

    话音未落,徐真反手一扭,将老丈的手骨儿扭到后背,也不等对方辩驳,一脚踹在老人屁股上,后者往前扑倒,撞开了柴房门,门上却是骨碌碌一声响,一个木盆哗啦啦倒下脏臭不可闻的洗脚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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