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羽.青空之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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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羽.青空之蓝-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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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东西极其昂贵,据说在黑市上一件可以卖到五十万金,而且还有价无市。
“你到底是谁?”旅人语气凝重起来,手下不知不觉加重了力道。
“我,我只是个路过的人!”软甲被捏碎,那个空桑战士这一回是真的痛到了骨头里,声音都变了,“我不是坏人……别杀我!我爹还在家里等我呢……”
“……”他看着那双年轻明亮的眼睛,一时间手微微一颤。
“求求你别杀我!”那个空桑战士显然非常会察言观色,看到他的脸色微缓,立刻换了一个腔调,苦苦哀求,“最多……最多我发誓不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见过你、见过这把辟天剑好了!我发誓,一个人都不告诉!真的!”
“闭嘴!”旅人不快地低喝,心头有些烦躁──这个空桑人果然聪明绝伦,转眼就猜到了自己起杀机的原因。
“我发誓!”那个空桑人举起一只手来,流利无比地起誓,“天地为证,我绝不向任何第三人提及今天发生的事和‘辟天剑’三字!如有违反,让我下地宫被机关射得万箭穿心、开棺材被僵尸咬得血肉模糊,就算侥幸生还,回家也被我爹骂死!”
这一连串的毒誓发得当真蹊跷拗口,旅人一时间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然而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诚意,他不由得微微松开了手上的力度。
“哎呀,痛!”他手才一松,那个空桑战士便趁机挣脱──刚才被旅人抓住了半晌,他的肩胛骨都几乎被冻得结冰了。他揉着几乎被捏碎的肩,痛得眼里泪珠直打转。然而这一次他没敢再逃跑,显然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从眼前这个鲛人手里逃脱。只是揉着肩膀,仰天吹了一声口哨,彷佛表示不屑又彷佛表示自己的勇敢。
旅人沉默片刻,终于道:“你如果真的能……”
就在那一瞬间,只听噗拉拉一声,砂风里有什么东西俯冲而下,巨大的黑影笼罩了头顶。凌空冲下来的是一只巨大的鸟,双翅展开足足有一丈宽,朱羽赤目,回旋于那个空桑人的头顶,似乎听到了命令,猛然一个俯冲掠了下来。
而不远处,另一只黑色的鸟已经在遥遥接应,严防着地面上的人继续攻击。
旅人不由倒退了一步,惊诧不已──那,居然是比翼鸟!
传说中比翼鸟出于天阙山脉,是世间罕见的灵兽,九天之上云浮城三女神的座驾,绝不会听命于一个普通的人类。眼前这两只鸟儿,虽然体型看上去略小,却显然也是上古神兽的模样──这个空桑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那一瞬,他有些犹豫不决,忽地觉得衣襟一动,似乎有风轻轻吹过。那个空桑人从他身侧掠过,一点足跳上了鸟背,身手迅捷无比。比翼鸟展翅欲飞。
“站住!”那一瞬,旅人猛地回过神来,刹那掠过去,形如鬼魅般扣住了对方的手腕,一翻一拖,厉喝,“给我下来!”
“哎呀──”那个空桑人尚未逃脱,发出了一声痛呼,被他硬生生从鸟背上拖了下来。
“把辟天还给我!”旅人扣住对方的手腕,一转一捏,只听嚓的一声响,一把黑色的剑从空桑人的袖子里滑了出来,落到了沙地上,赫然便是辟天──这个空桑战士个子不高,身形也单薄,真不知道他的袍袖里是怎样藏下这么长一把剑的。
“手法很快嘛。”旅人冷冷道。
“哼!那又怎样?”被抓了现行,那个空桑战士却丝毫没有羞愧的神色,咝咝吸着冷气,负痛抗声道,“我……我只发誓不泄露你的秘密,可没发誓不偷你的东西!”
他说得这样的理直气壮,反而让旅人有点愕然。然而,如今重任在身,他实在也没有时间再纠缠下去,摇了摇头,重新举起手来:“看来,陆上的人类,实在是不可相信。”
看到他的神色,那个空桑人吓得往后一缩:“你……你要干什么?杀了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见得狠话不凑效,他的语调立刻又放软了,哀求:“只要你不杀我,我什么都会答应你,你可以变成全天下最富有的人……”
然而任凭他舌灿莲花,旅人只是笑了一笑,将手按在了他的后心上。
“啊!”那个空桑战士感觉到后心一冷,失声惊呼。冰冷的寒意从后心涌来,几乎可以瞬间冻结人的血脉。可是,不等他跳开,在心跳几乎骤停的一瞬之后,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个人只是将手贴在他的后心上轻轻印了一下,然后便将他往前一推:“走吧!”
鲛人手心里不知何时浮凸出了一个金轮,发出淡淡的光。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那个空桑人挣脱,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捧着手腕瑟瑟发抖,嘴唇都变得苍白,“你手心里那个是什么东西?你……你是不是对我下了咒?”
“还不走?”旅人重复了一遍,眼里有杀气。
几度被抓又几度被放,那个空桑人已经心胆俱裂,成了惊弓之鸟。一听到他语气的转变,立刻吃了一惊,生怕他又要动手,连忙往后一跳,瞬地跳上了比翼鸟的背。巨大的朱鸟回过头亲昵地蹭了蹭主人,腾空而起,展翅飞向远方。
“嗨,听着!别以为我会感激你的不杀之恩!”那个空桑人在鸟背上转头,远远地扔下一句狠话,“出了狷之原外边就是我的地头,有本事留下姓名,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
一语未毕,人却已经去得远了。
他望着那一片乌云迅速移动远去,在风里摇了摇头,嘴角露出恍惚的笑容。
没有必要,因为他们再也不会重逢。百年来,他一直居于海外,这次从北海来到云荒大陆,只是为了六十年一度的大劫──如今任务接近完成,只要做完剩下的那两个目标,他便要重新回到从极冰渊里去了。鲛人的生命比陆上人漫长十倍,等下一次他再度出关来到这里,又应该是六十年以后了。
──到那个时候,眼前这个不知道姓名的空桑人也只怕早已经埋骨地下。
人类的生命,和鲛人相比只是短暂的一春一秋吧?若是紫烟没有死,如今也早就在造化枯荣的力量下红颜皓首,化为枯骨──然而,即便是鲛人,在生命长达万年的龙神和云浮翼族面前又算是什么呢?所有的一切,无论长久和短暂,其实都是相对的。
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真正的永恒。
更何况在方才的刹那,他已经对这个人施下了术法,等到明日的第一缕日光照到身上时,她很快就会忘记一切,如同他们从未相逢。
旅人默默的想着,看着怀里拿出的一卷羊皮地图,辨认着上面标记银色箭头的方位──那里标记的是明鹤的居所。
这个命轮里仅有的两名女性之一,在七十多年前加入组织,常年驻守在这一片狷之原上,守望神山,从不离开一步。他只在六十年前和她合作过一次,那之后便再也没有见面。
“我们要去见明鹤了,紫烟。”旅人轻抚了一下剑柄上的那颗明珠,低声说了一句,回头向着狷之原深处走了去。然而,走不了几步,他的目光忽然凝定了──
刚才那个空桑人没有骗他,在后方一百尺开外的沙地上,居然真的有一个人!
那个人被半埋在黄沙里,双眼怒睁,手里还抓着什么。看神态,似乎是要从流沙里奋力挣出。不过当旅人走到他身侧时候,已经明白这个人已经死去。那个人的皮肤已经干裂如薄薄的羊皮纸,有一只蜥蜴从他的嘴巴里爬了出来,吞吐着赤红色的舌头。
旅人蹙眉,伸出长剑插入对方腋下,将这具尸体从沙土里拨出来。只听嚓的一声,那具躯体应声而出,滚落在黄沙上,一动不动。那是一个冰族人,有着纯金色的头发和苍白的肌肤,手里握着一把被震断的军刀,穿着镇野军团军人才穿的银黑两色戎装。
然而,奇怪的是那具尸体却只有一半──彷佛被奇特的利刃拦腰截断,那个人的躯体从腰部以下便赫然缺失,断口平滑如镜,竟然没有一丝血迹溅出。
“风之刃?”他看了一眼那个巨大的伤口,脱口而出
那是明鹤的独门秘技,这个云荒上再无第二人能够施展──然而,不到万不得已,明鹤是绝不会动用这耗尽全部精神气的绝技,如今难道……
旅人心里震惊,急速奔向地图上指定的那个银色箭头方位。
走不到一丈,又看到尸体的另外半截。显然那个冰族人是在奔跑中被杀的,上半身倒下时双腿奔驰的速度没有衰竭,竟然在被拦腰斩断后还奔出了一丈!他停下来注目了片刻。这些冰族的军人大有昔年破军之风,也都是个个悍不畏死,堪称铁血。
越往前走,尸体越多越密,到最后甚至每一丈见方的沙地上便躺着两三具。那些人清一色都是戎装的冰族军人,死状完全一模一样。那些尸体呈辐射状倒地,每个人面向不同方位,均在同一个刹那被一种奇特的巨大力量拦腰斩杀!
旅人站在荒野里,回顾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这次死亡区域的半径足足有五六十丈,杀戮在一瞬间发生,数百人被一起腰斩──那样的力量极其可怕,连他自问也已经超出了自己能力的极限。
“明鹤!”那一瞬,他心里的不安也终于到了一个极限,拔脚狂奔,“明鹤!”

在风砂漫天的荒原上,有一座砾石堆砌而成的简陋小屋孤寂地伫立在地平线上,是狷之原上唯一具有人类居住的象征。在黄沙翰海中,显得如此的熟悉而又凄凉。
旅人飞掠而至,奔向那座石屋。
那里是杀戮之风的中心。越往石屋附近靠近,地上倒下的尸体便越多。石屋外已经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无数尸体密密麻麻铺叠着,一具垒着一具,彷佛这些人是从四面八方悄然包抄了这个居所。每个人在倒下时头颅都朝向石屋的方向,手里的武器都奋力向前刺出,彷佛在和什么极其可怕的敌人做着殊死的搏杀。
石屋上下插满了箭矢,门窗完全破裂。门半开着,里面黑黝黝的一片,无声无息。
“明鹤!”旅人推开了门,低声,“你在么?”
没有人回答他。房间里空无一人。屋里凌乱,有打斗的痕迹。炉火已经灭了,灰里凝结了暗红色的血。一个冰族军人倒在门内,另外两具尸体则倒在了炉灶旁不到一尺之处,手里的武器均被斩为两段。
“明鹤?”没有看到同伴尸体,旅人微微松了口气,低声呼唤,“你在么?”
门外有极其微弱的声音响了一声,他悚然一惊,手一按窗台飞身掠出。
屋檐下有一串小小的风铃,上面挂着一串纸折成的鹤,纸鹤下缀着一个铃铛,正在风里微微摇响──那一瞬旅人猛地倒退了一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乍然抬头看去的时候,他彷佛看到那里悬挂的不是风铃,而是一个死去的女子!
“紫烟!”他脱口低呼,手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剑柄。
那一粒明珠在他指间流转出一道温柔的光。
幻象转瞬即逝,当他凝神再看的时候,只看到风铃在铮然飘转。那一串纸鹤挂在檐下,最后一只的翅膀上似乎溅上了一滴血。他轻轻舒手将那只纸鹤摘了下来,熟练地拆开──纸鹤传书是命轮里用来传递消息的秘术,居于北海的他早已熟悉无比。
纸上照例印着淡淡的凤尾罗花纹,依稀带着清淡的芬芳──那是身为传信使者“凤凰”带给荒原上同伴的最后一个信息:“三百年大限又至,龙已出海。小心。”
看到这里,他忽然警觉,拔出辟天一个侧身贴住了墙。
剑尖指向屋后的某一处──在那里,刚刚传来沙子流动的簌簌声,彷佛地底有什么东西在动。那声音混杂在漫天砂风里,只有听觉极其敏锐的人才能识别。
“谁?”旅人低声喝问。
屋子后面,竟然有一个美丽的小小花园。设了结界,沙魔们不敢逼近这里,屋后的地里种满了金光菊和红棘花,足足有两尺多高,正开得繁茂──看来独居大漠的明鹤过得实在枯寂,竟然开始做这样无聊的事情。
此刻这些花草被压倒了一大片,冰族战士的尸体一直延续到了这里,密密地铺叠,几乎让人无处下脚。旅人暗自一惊:从尸体的密度和死态来看,这里赫然便是那一场杀戮之风发出的中心!那么,明鹤呢?明鹤在哪里?!
他四处逡巡,忽然发现花海的深处躺着一个女子。
正当他准备上前时,又一声轻微的簌簌传来,地上躺着的女子手指忽然一动!彷佛知道厉害,旅人毫不犹豫地立刻后退,然而还是稍微慢了一些,只听嗤的一声,衣襟被悄然而来的凌厉剑气划破,露出了里面金色的软甲。
“明鹤,是我!”他连忙低声。
风在荒原上呼啸,那个女子身上落满了黄沙。听到他的声音,她在花丛深处勉力坐起,看了过来──这个女子年纪约二十多岁,容色清丽,皮肤白皙,不像是西荒大漠里出生的人。她手指颤了一颤,吃力地抬起,在空气中轻轻屈伸,彷佛在无声期待着什么。
“是我,龙。”旅人抢身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你怎么了?”
双方掌心的金色转轮扣在一起,相互呼应,查证了对方的身份,她终于放松下来,喃喃,“啊……你、你竟然来了?太好了。”
“你怎么了?”旅人低声问,“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然而,下一个瞬间他的脸色又变了:“你的眼睛?!”
“龙,‘他们’又来了……又来了。”明鹤的脸色非常苍白,双手比他更冷,双眼是空洞的黑色,直直望着前面,“我的眼睛已经盲了……经脉、经脉也已经……呵,我、我就快要……”
她对他笑了笑,那个笑容极其脆弱疲惫,彷佛是一盏已经布满了裂纹的琉璃盏,在最后一下轻轻敲击里砰然碎裂成千片──她松开手,重新倒了下去。
“明鹤!”旅人失声惊呼,连忙俯身将她抱起。
只是短短一瞬,他的同伴便已经发生了可怖的变化。她在迅速衰老,身体轻得可怕,一只手便可以托起。他只看了一眼,便确定了同伴的伤势已然无可挽救:她身下的沙漠上染满了血迹,衣衫寸寸碎裂,连她全身的精神气都已经消耗殆尽──她在一瞬间苍老,再也不复多年来用幻术维持着的美丽外貌。
“我……我尽了力。”明鹤的声音吐出在空气里,仿佛薄得透明,“但是他们这次来的人……实在太多了!七架螺舟。几乎是七个百人队啊……西海岸边守护的空桑军队已经被全数歼灭,我、我拦不住那么多人,只能用了‘风之刃’,一瞬间把这些人都斩杀在……”
“我知道。”旅人低声,“别说了,好好休息吧。”
“嗯。是、是该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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