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沉默 by 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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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沉默 by 封刑-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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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松开,”他低声哀求,“我要吐了……”

心一阵紧缩,我立刻收手,看着他直冲到浴室甩上门,快的就像逃避瘟疫一样。凭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他让我所有的勇气一瞬间消失无影,像是被一个无形的敌人击中,原来他想伤害我,是这样的轻而易举。

我的失策,早就该想到这一幕,早就该想到安抚他的办法,早就该想到自己的胆怯……

电话突兀而及时的响了,惊的我倏地回神,起身去接,听到了陈涣的声音:

“劳驾,李院长在不在家?”

“我是。”

“光明啊,你能不能过来一下,市政厅的车出车祸了,组织部长在里边,刚送到急诊室,情况不太妙,我能应付家属警察,可应付不了市长……你怎么不说话,有没有在听啊,光明?” 

“我在听。”

“——你没事吧?”

“你先通知脑外科、创伤科、手术室还有血库,我大概十分钟后到。”

挂了电话,回头看浴室的门,还是紧闭着。短时间里他是不会出来了。深呼吸让自己调整情绪,我用手掌擦了把脸,走过去轻扣门板。

“我去一下长风。”我说,“等一下你把桌子收拾了,碗留着我回来洗。”

没有回应,我又敲了两下,直到听见他在另一面不太重的敲击声才放心的离开。 

如果我沉默(十五)

封刑

等到了长风,家属看客少说已聚了百来人了,陈涣已处理完了大部分,正和几个警察说话。见了我,递过来一件白大褂:“你总算来了,几位领导刚走。”

“人呢?”急诊室里狼籍一片空空如也。

“已经送去手术室了,边走边说吧。”他解开领口散热,摘下眼镜擦拭,“组织部长敲到了脑袋,颅内有出血现象,不过万幸他坐在后面,还不是没的救。倒是开车那司机,颅骨碎了一大块,出血很严重,我们得和时间拼一拼了。”

“电话里你怎么不说有两个?”我皱紧眉头,“人手够么?”

“麻醉科一个主任一个副主任,脑外科一个主任两个副主任再加外科主任和主治医师,两台同时上的话,一台起码可以保证。”

“你让他们保哪个?”

“领导说千万要保住部长的生命,当然,这里你说了算。”他说着,突然眯起眼睛凑过来看我,“你脸怎么了?”

“没什么。”我挡开他的目光,一侧脸颊大概是挨了雁文一巴掌,所以有些红,“抓紧时间,哪个重要先保哪个。”

“哪个重要?”他追问,“伤重的,还是伤轻的?”

“陈涣。”我停下脚步,严厉的盯着他,不是不懂他的弦外之音,但我除了是个救命的医生之外,更是个担着五百人饭碗的院长,我不能不这么做。“组织部长重要,还是司机重要?”

他架好眼睛,呼了口气,说:“反正谁也没有咱医院重要。”

手术持续了四个小时,处理完组织部长所有的伤口,立即送往CT室拍脑部CT,其他人继续抢救那司机。

在走廊上,我见到了司机的家属,母女俩,母亲哭的肝肠寸断,女儿镇定了些,红着眼不住的安慰母亲,抬头目光与我接触,悲伤和焦虑使我觉得莫名的熟悉。像那年钮嬷嬷病重时,雁文也是这般……

“医生。”她站起来,一百六十左右的身高让她必须抬头才能与我说话:“我父亲——”

“我们会尽力的。”这场面话在她的眼神下说出口,竟然有些困难。

她的母亲突然“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老泪纵横,“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啊。”

“您别这样。”我连忙去扶她,这一跪,我非折寿不可。

陈涣开了门,见了这一幕,愣了愣,示意我进去说话。确定关好了门,我问:“怎么样了?”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习惯性的顶了一下镜框。

我突然有些烦躁,低声咒骂:“怎么搞的?!”

“失血过多,倘若快一步,也许还……”剩下的话,他看了看我的脸色,全部咽了下去。站了一会,按了按我的肩膀,转身准备与手术人员商量记录病历去。

“陈涣。”我叫住他,说:“我家里还有点事,家属那边,你去解决吧。”算是帮我一把了,我实在不想面对门外的母女俩了。

他认命的点了点头,问:“那市领导晚上要是过来……”

“晚上他们不会再来了,要来,也是明天早上。”别真以为那些个当官的多有人情味。

车在车库里停稳了,我静下来想借口以消除几小时前的僵局,那种气氛很容易让我觉得累,而现在我真的累了,需要他帮我热牛奶,帮我放洗澡水,帮我松懈肌肉,说穿了,需要他的关爱。

是不是否认自己是同性恋,我们就可以在这种假想的温暖里相濡以沫下去呢,只是让他面对现实罢了,我不应该么?

屋子里空气冰冷,边换鞋边唤他:“雁文。”

没人答应,大概出去了。——出去了?!鞋子脱了一半,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出去了?打开所有房间找寻,不在,都快十一点了,他居然还跑出去!就因为得到了一个他早就知道了的答案,他不会是想跟我玩离家出走吧?!该死的!

一路飞车到孝闻街的老宅,没见他人影,转到公共墓地,在一片阴森的坟墓里找到钮嬷嬷的那座,我松了口气,他果然在。除了这两个地方,我还真不知道他能去哪儿了。

“你发什么疯。”我顶了他一脚,没用力的,“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手电筒的灯光刺目,他抬起来手来遮住眼睛,一只手乱抓了一把,揪住了我的裤管扯了扯,他说:“你坐下来,我们和嬷嬷说说话。”

要教训的话咽了下去,我灭了手电站着没动,理智告诉我应该拎着他的领子将他塞到车里,马上回家睡觉,可是——

“坐下来嘛……”他重复着,软软地语气像是撒娇,我无法拒绝。

“我跟嬷嬷说了我们的事,就刚才,我还跟她说我们搬了新家,你还买了车,现在我们都不用骑车了。”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脸,却听到他在微笑着说这些,“我还告诉她你当院长了。”

“哦?还说了什么?”脱下外套给他穿上,我陪他一起胡说八道。

“说大姐要结婚了,说我的考试,反正我都说了。”

“呵。”我笑着问,“那嬷嬷怎么说?”

“她没说话,她死了。”

我打了个寒战,忙说:“她是不能说话,但她听的见。”

“我知道……”他似乎将脸埋进了臂膀中,闷声说,“李光明,讲小时侯的事给我听。”

小时侯?我愣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小身影,模糊,却特别清晰,那时他才三岁,顽皮,不怕生,成天叽喳个没完,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小时侯很漂亮。”我一辈子记得,“很皮,撕过我很多书,砸掉过盆载,点蚊香差点烧了房子,还常常拖柳姨的大衣出来垫狗窝,有一次因为这个挨了柳姨的揍,你堵了三天气没理她。”

“呵呵。”他傻笑,问:“你呢?”

“我啊,我每天给你收拾烂摊子啊。”

“李光明。”

“嗯?”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想要我的?”

“我不知道。”我只能苦笑,“等我发觉,已经晚了。”

“不是吧……我睡摇篮的时候,你已经想到要我的身体了?”

“十四岁。”这个我倒可以确定,“你还记不记得,我刚回家那天傍晚,你洗澡没有关门。”

“哦。”他懊恼,“怎么会这样的……”

“谁让你洗澡不关门的?”我捉弄,“幸好我还算君子,否则,你清白不保了。”

“王八蛋!”他嚷嚷,“是你自己乱想!”

“是真的。”我说,“你非常漂亮,非常,非常漂亮。”光想想就可以让我流口水了。

他一下子沉默了,安静的突然。我忐忑,怪自己怎么一时大意什么话都乱跟他说了。

“你……”我问的胆怯,“又想吐么?”

“不是。”他伸手过来拉住了我,声音颤抖,响在黑夜里清亮而坚定,“李光明我们回家吧。”

如果我沉默(十六)

封刑

当发觉他正在用他的方式改变我们的关系时,我已经不那么焦躁了。剩下的难题大概是怎样拖他上床,虽然一直觉得这是很自然的事,但每次见他正儿八经做功课的专注样儿,我还真下不了手。

医院里倒是安稳了,什么火也不用烧,给每个员工提点薪水,大抵下面也就服帖了。截止到96年年末,本院固定资产是四百万,年终收入七千三百万,这是我今年的底线。

另一件事,母亲的病历,终于瞒着陈涣调了出来,我留下了复印件,以便更安全更隐秘的查找当时参与手术的所有工作人员。从病历记录上当然看不出异样来,但真相在他们嘴里。

麻醉师还是石俊饶,他与父亲是多年的老战友,从他那里是找不出任何破绽的。

主刀医师是父亲,同台的助手医师,很多年前就辞职断了线索。父亲做的相当干净。

“还有一个人你忘记了。”雁文翻看病历复印件,抬头对我淡淡的笑,“洗手护士,她的位置就在主刀医师旁边,手术经过都看清了。”

“病历中没有记录。”这个角色微不足道,所以通常不记录。

“你笨死了。”他提示,“假如是我躺在手术台上,你会让谁做洗手护士?”

当然是功夫最扎实最熟练的:“——手术室护士长?!”

“二十年前的手术室护士长,但愿还没让你父亲灭口。”

找个二十年前的人不难,难的是怎样从她嘴里套出刻意隐瞒二十年的事。我们找到她时,她已六十有二了,义务在恩美孤儿院里做保健医生。她用了个最平常的借口打发我们,说事隔太久,她忘了。

“院长太太的手术您都忘记啦?”雁文逗弄她怀里的小孩,一个白化病弃儿,“人家麻醉师都没忘记呢。”

“那你们该去问他。”

“问过了。”我说,“他说,院长夫人是死于手术事故,主刀医生的失误。”

“胡说!”她的情绪一下便激动了,“石院长不是嘴碎的人!”

“石院长?”我冷笑,“您还记得那是石院长打的麻醉,都隔这么久了,您记性可真好啊。”

雁文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懂事的将孩子从老太太手中抱了准备离开。他管不着的事也不想管,听了多余。

老太太灰着脸,大抵也知道瞒不住我们了,便问:“你是什么人?”

“死者家属。”我掏了工作证出来给她过目。“我在长风工作。”

“既然是医生,你该知道,二十年前的医疗事故是没有办法追究的。”

我颔首,说:“所以您根本没必要害怕告诉我。”我当然知道医疗事故超时一年便不能上诉了,但我不为这个。

“你姓李?”她将工作证还给我,问,“李院长是你什么人?”

“您说的李院长,是指我还是我父亲?”

她骇住了:“你是他儿子?你……你来找我问这些,他知道么?”

“难道我不能知道自己母亲的死因么?!”妈的,是他儿子又怎么样,当年他下刀的时候有想过躺着那个是他儿子的妈吗?有想过那是他结发妻子吗?!

她忡怔了好一会儿,叹息,说:“你回去吧,至于你母亲的死因,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但……你可以想想,胃全切术最容易发生的意外是什么,你是医生,这个该是知道的吧……?”

“您是说我母亲死于脾破裂?!”我是猜测过的,但是这对于老练的外科医生来说,是完全可以避免的!我不相信这是技术上的问题。

她没正面回答,只叹息,转身说:“你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我宁可所有人都守口如瓶他杀了我母亲这个事实,他为什么不能做的更干净,为什么还要让我有迹可寻?

“放手!”使劲掰开雁文握着钥匙的手,我要去质问他,我要看着他怎样在我面前承认这些。

“你冷静一点”

“怎么冷静?!”换做是钮嬷嬷,你李雁文也不会平静到哪里去!

“这样你冷静了吗?”他给了我一巴掌,快的我都没来得及反应,“你想要做什么,杀了他一命抵一命?想清楚没有啊你!”

所有的念头都像断了弦的筝瞬间安静,我怔怔的看着他,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扑上来搂住我的脖子,试图安慰我,用脸庞摩挲我的脸,静静地像是想分担一部分难过,怒气是散去了,悲伤却渗透进心里,似乎想哭,但确确实实没有眼泪流下来。

“等过了大姐的婚礼,你再去跟他说,好不好?”他低低的恳求。“过一段时间再去吧。”

我以为李家从上到下他没一个看的顺眼的,可他居然这么想着水含。

“嗯。”也许真的要一些时间来使我想的更周全,毕竟不只是因为想报什么仇才去查的,他不值得我大费周章。

“李光明。”他突然岔开话题,说,“我们去领养那个白化病儿吧。”

“怎么想出来的?养一缸‘玻璃美人’还不够你忙啊?”我吃惊,断然拒绝,“不行!”

他大概也觉得这个念头荒唐,没有坚持,但眼睛一直盯着恩美的大门看,直到我驾车离开。

水含的婚礼极热闹隆重,外人面前赚足了李家面子。对方是门当户对的官宦人家,妹夫看起来老实厚道。

婚礼上,雁文盯着水含看的眼都不眨一下,他说哇,大姐真是太漂亮了,不知道以后娶的老婆会不会这么漂亮。我说你才16岁你就想这些个莫名其妙的事,不高考了?

一听到高考他便烦了,乖乖闭嘴逃了开去。到新娘扔捧花时才钻出来起哄,被他顶顶撞撞的,花倒让我接了个正着。

接下来的时间他便安静了,情绪似乎冷却了下来,但我忙着周旋客人也没太在意。到了宴席上,一桌人说着说着自然牵扯了我的婚事出来,也就说到了同席的虞家,乱点起了鸳鸯谱。柳姨笑说可婷倒是个好姑娘,就怕咱们光明不上呢。

我笑而不答,以免给他们捉了话柄去弄假成真。一边用眼角防着雁文偷菜吃,像东坡肉什么的,下筷前就得不着痕迹的截住他,油腻的东西对他的心脏有害无益他是知道的,可他这顿饭就跟我作对。

回家路上我做好了心理准备让他发泄不满,他先是装作不在意的问我和虞可婷什么时候结婚,当我笑着说等他批准以后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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