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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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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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阻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三排严阵以待的弩手。
    戴延渥将大弩平放在胸口,眼睛牢牢的盯住望山里正在疯狂冲来的敌人。
    “射!”
    弦惊处一排弩箭流星样攒射而出,冲在最强的数十德安军兵士非死即伤。
    “第二队,射!”
    “第三队,射!”
    三波射击之后,德安叛军的冲击势头已经削弱了许多,弩手们断然后退,将舞台让给了今日的主角。
    战车队一辆挨着一辆拍成紧密的队列,后面都有前锋营的精锐长枪手掩护,由战车兵推着向前而行。
    每辆战车上伸出的长枪组合在一起就是一道令人生畏的严密防线。
    但更加令人生畏的是战车上已经严阵以待的竹将军,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冲着对这种武器暂时还没有任何概念的德安兵将们。
    开火的命令一下,战车队立即被巨大的轰鸣、喷射的火光和黑色的烟雾包裹起来,不管不顾的正在埋头猛冲的叛军们被近距离上密集喷射的铅子和石弹打的血肉模糊。很多铅弹都是连续击穿了几个人的身体,让整片整片的德安兵士们一起倒下。
    这喷射着火焰和死亡的魔兽在近距离上给人的威慑感和在城墙上发射完全不同。德安叛军的前锋除了一些人被震的惊呆住了不能行动之外,几乎每个人都立即转身想要逃开。
    他们马上和不断涌上的后队兵士们撞在了一起,混乱,挣扎,自相践踏,尽管前方宋军的大营近在咫尺,但德安军已经再没有希望能攻破它。
    剩下的,只有土龙军一步步缩小的包围而已。
    这时在德安叛军的后面,两端的土龙军两股精兵已经接近会师,一旦他们将缺口封闭起来,德安兵将将再无生路可走。
    突然从包围圈的外围射来又快又准的箭矢。
    一百名探马赤军展开一字队形,一面飞马疾驰,一面用骑弓不断向前方的宋军射击。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冲出一条道路,营救包围圈中的敌军。
    这正是战争最关键的时刻,双方在包围圈里进行着血腥的战斗,任何一方出现的一点点错误都可能导致战争天平向失败倾斜。
    身经百战的伯乃台明白,这个时候只需要一个最细微的动作都能影响到最后胜利。
    双方用尽了全力的相持中,这时候哪怕是一根轻巧的羽毛落在骆驼背上,都有可能压断坚实的脊梁。
    更何况那是大汗部下精选的一百骑士。
    伯乃台冲在前方大喝道:“全速冲锋!将大汗的兵将从思南思人手中救出来!”
    话音未落,斜刺里一箭飞来,射穿了他身边一名探马赤的脑袋,那骑士翻到下马,被战马拖曳着尸身跑向别处去了。
    从侧面冲突过来的是五十名宋军骑兵。
    在严家村伏击战里宋军侥幸缴获了的几十匹战马成为郑云鸣在第一阶段的战斗力最珍视的战利品。
    他挑选了五十名士兵组成了自己最早的一支骑兵部队。
    虽然只有区区五十骑,总算是开了个好头。
    郑云鸣不放心将这部队交给不通骑术的军官来带领,争论的结果只有在北方熟悉弓马功夫的秦武以代理统制的身份身兼这骑兵小队的指挥者。
    伯乃台见宋军中居然极其难得的有骑兵出阵向自己挑战,难以抑制住兴奋的心情,一拨马头,放弃了前方的宋军步兵,全力向着秦武的骑兵队冲杀过来。
    自京湖一路南下以来,他的探马赤军骑兵队就像一只孤独的苍鹰,游猎在思南思人土地上的上空,捕获的大都是步兵。渴望和敌人精锐的骑兵一较高下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凝重的淤积在心里。
    今天突然见到从未见过的宋军骑兵出场,求战的**喷薄而出。他渴望着用敌人的鼻子和战马向塔察儿那颜夸耀自己的功绩。
    秦武一声唿哨,土龙军的骑兵小队紧紧的跟随在他身后,摆布成雁行队列,奋蹄朝着敌人冲锋而去。
    从一开始秦武的目标就不是在近距离的马上格斗里取得优势。尽管这可以说是大宋开国以来骑兵能秉持的唯一特长了。但这些才获得马匹没多久的新兵连纵马驰骋都只能勉强驾驭,不要说挥兵冲杀了。
    今日的的胜负只在他一人身上。
    他要用最快的速度,在敌骑还来不及靠拢围攻的时候将对方的头目解决掉。
    好在敌将并不知道宋军的骑兵其实并无实质战力,一心将阵势摆开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当他惊讶的发现宋军并不同样展开队形,而只是一股脑的冲着自己猛冲过来的时候,他马上就明白了对方的目标其实自己。
    正常的选择应该是马上调转马头,向相反的方向快速退却,一边奔驰一边返身射箭来杀伤追击的敌人,同时调集同伴们逐渐聚集,先用弓箭消耗敌人的兵力,然后再进行厮杀。
    伯乃台却选择迎着秦武的马头对冲过去。
    每一个克烈人都有个心结,就是论近战的马上肉搏功夫输给乞颜部一筹,从伯乃台小时候起,父兄们就时常哀叹,要是王罕的部下能够在刀刃上和乞颜部较量而不落下风的话,那现在掌握万里土地、千万户部民的或许就不是蒙古人,而是克烈人了。
    他要证明自己的马上白刃功夫并不比任何一个乞颜本部的骑兵差,就从这个迎面冲来的思南思头目开始。
    瞬时之间两骑快马已经到了马头相向的地步。
    伯乃台挥动掌中的镶银铁矛,以闪电般的速度朝着对面的思南思头目刺了过去。
    这是三峰山的时候他从一名斩杀的金国将军身上夺来的宝器,拿在手中还没有过战果,今日这铁矛将再一次舔舐到人血的滋味。
    但对方却并不如伯乃台所想的那样容易对付。
    电光火石之间,秦武猛的侧身,铁矛从他肋下擦着铁甲身刺了过去。
    秦武顺手紧紧的用手臂夹住了铁矛。
    漠北的骑兵追逐以箭战为主,即使是白刃交锋那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不一而足。但中原的骑兵们从很早开始就专精于长矛或长稍一类兵器的使用。
    他们甚至将从迎面冲来的敌人手中抢夺长矛兵器当做一种平日的游戏来进行。这种风气在隋唐之际达到顶峰,夺稍的顶尖高手就是被尊奉为门神的唐太宗麾下心腹干将尉迟敬德。传说他在与天下驰名的使用矛稍的高手齐王李元吉的夺稍游戏中,五次从元吉手中夺下了长稍而没有伤及齐王的贵体。
    从五代到宋朝重型骑兵日益增多的时代条件下,马上骑矛和伴随的夺稍功夫都一同衰落了。但在北方的军队里这仍然是一种流行的风尚。
    秦武就是驰名胶西一带的夺稍高手。
    让过矛稍的冲力之后,他将铁矛猛的向怀中一夺。
    伯乃台就觉得对面一股大力将铁矛震脱了双手,连身子也顺带歪了半边。
    打马交错的瞬间,秦武横过铁矛来,用栎木制的矛杆扫中了伯乃台的腰眼,猛喝一声:“下去吧!”
    一矛将伯乃台打下了坐骑。
    不过交马一合的弹指瞬间,探马赤军的百户已经被代理统领秦武打下了马。
    几名土龙军骑兵冲上来刀矛加在了跌落的百户身上。
    附近的探马赤军骑兵看见首领被擒,大声呼喝着要冲过来救援。
    秦武将铁矛横置鞍前,取下铁胎弓,弓起箭出,短短时间内接连射出十多支毛翎羽箭。
    他每次放开弓弦,一定有一名探马赤骑士中箭落马。
    土龙军的骑兵默默的聚集在统领周围,用手臂上的团牌舞动着为统领遮挡还击的箭雨,这是他们目前仅能做的事情。
    探马赤军们看见短时间里无法伤及到秦武,这厮的还击却是越来越犀利,加之首领被擒失去了指挥,只得大声呼喝同伴,纷纷向德安方向逃去。

第十九回 且将鞍马少作歇(1)
    01…07
    当土龙军的骑兵为了胜利忘情欢呼的时刻。在另一方的包围圈也终于趋近完成。
    铁锥枪般的大纵深阵型,好处是进攻持续能力强,缺点在于,一旦前锋被遏阻,后面跟进的大队并不会马上停止前进,前进的惯性会让后队挤压着前队,就像后浪簇拥着前浪不断拍击着岩石一样,将全军压缩到一个很小的空间里。
    人挨着人,刀柄碰着刀柄,矛头抵着矛头,连伸手拔刀的空间都没有,在外围宋军强有力的挤压下,德安的叛军们无法有效反击,已经完全谈不上什么阵型,只是一群等待屠宰的羔羊而已。
    端坐在清凉伞下观看着山岗下沸腾的战场,郑云鸣举起手中的折扇对着包围中垂死挣扎的叛军们画了一个圈。
    “为将者,不明察阴阳,部辨识地利,不洞悉敌人的阴谋巧计,就不足以成为合格的统兵者。”
    “夏老爷子,您其实还差的远哪。”
    他举起扇子:“派人扛旗下去!”
    二百名士兵扛着红色的旗帜冲出大营,挤进宋军的包围圈中,高声喝道:“夏全做反,与尔等不相干!放下手中兵刃,投到本队红旗下归降者不杀!”
    “归降者不杀!”“归降者不杀!”
    失去了勇气与希望的德安军纷纷丢下手中的武器,蜂拥投向招展的红色旗帜。
    天平上胜利的砝码已经全都倾向了宋军,但另一面仍然还有人不愿意放弃。
    刘整面对的想要突出重围的叛军越来越多,他已经刺断了两支戈,砍崩了一把破阵刀,但后续者被生存的压力逼迫着疯狂的扑来,背嵬将士们个个都浴血拼杀着,也不能阻止不时的有人突围而出。
    当他反手一刀将一个想要冲出的叛军了结了性命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人一马向自己猛冲过来。
    那汉子手中的铁鞭舞动如风,接连冲破了几名土龙军兵士的拦阻。
    刘整虽然号称骁勇,却并不是傻瓜,他手里只有一把破阵刀的时候是无论如何不肯冒险和对方的铁鞭正面较量的,他一个侧滚让过了冲锋而至的马匹。
    卢平终于为德安军冲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数百名军士争先恐后的向这个缺口涌来。
    卢平打马回转朝着夏全所在的方向高声喝道:“生路已经冲出,请总管速退!我来挡住敌兵!”
    远远的只看见夏全挥着手作为回应。
    那并不是叫他过来护卫的手势,而是挥手叫他远走。
    夏全看着宋军朝着自己的方向大量聚拢过来,郑云鸣显然还是忌惮自己的威名,将自己所在的位置作为了重点目标。
    如果自己真的在这时候突围,将会为已经突出去的卢平带来大股宋军的攻击。
    “我命已绝!”夏全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外面喊道:“带着逃生的兄弟们走吧!今日之仇不能没有人报!”
    说罢狠狠的一催战马,朝着宋军军势最厚处杀了过去。
    这时战场上突然一个少年人清朗的呼喝声,虽然还略显青涩,但却高亢而坚定:“夏全!汝已经无路可走!速速下马自缚来降!”
    夏全一愣,才发现那在山岗上的清凉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到了山下,就在宋军阵势后不远的地方。
    那想必就是郑云鸣的声音吧。
    如果宋军中能多几个这样能统兵的少年书生,或许蒙古人也未必能那么容易跨过长江吧,他这样想着,但一切都已经与自己无关。
    夏全拉住缰绳,战马停住步伐,宋兵们看见他突然停止了行动,不知道他耍什么把戏,也纷纷停止了攻击,只是远远的看着他。
    夏全微笑着将兜鍪脱去,花白的胡须在风中飞舞。
    在沙场纵横行战二十余年,已经足够了。
    他高高举起手里的铁刀,刀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乃大国之臣!”夏全冲着清凉伞处高声喝道:“受大汗上大夫之职!怎能屈膝投降南朝!”
    “今日有死而已!”
    说罢将刀一挥,朝着郑云鸣所在的方向直冲而来。
    郑云鸣的身边有层层叠叠的守卫,但看着一名老将怒发冲冠冲向自己的样子,心中还是隐隐有些吃惊。
    沿途不断有人想阻截夏全,都被他一刀击退或劈死。
    他身下的坐骑越冲越快,眼看距离郑云鸣只有一二百步的距离。
    前锋军的枪手们紧紧排成一排,长枪向前伸出,准备应对这势如猛虎的一击。
    斜刺里突然一骑冲出,拦在夏全面前。举起手中的镶银铁矛高喝道:“夏无敌,认得胶西秦武吗!”
    夏全并不答话,只是高举起镔铁大刀,迎面朝着秦武劈了过去。
    秦武横举铁矛,将这一刀横架了出去。
    夏全吃惊的看着这少年人磕出自己的大刀,仿佛没有用什么力气一样。
    毕竟是老了。激战半日已经渐渐耗损了气力,若是在年轻的时候,这一刀就算是秦武也不是这么好接的。
    秦武顺过长矛,战马后退数步,准备跃前刺击。
    夏全却已经抱定了有死无生的想法,挥刀又准备向秦武劈砍。
    刚刚将大刀举起,他突然觉得肋下一凉。
    一名宋军小校不顾死活的冲了过来,将长枪狠狠的插入夏全肋下。
    他的成功仿佛发出了一个信号,周围的兵丁乱枪齐出,很快就将夏全扎成了刺猬。
    随着夏全的尸身的慢慢的从马背上滑下,红袄军时代终于极不情愿的在历史的舞台上拉下了大幕。
    德安叛军也很快迎来了最后,虽然被突破了包围,有数百名敌军溃围而走。但包围圈里大部分的叛军或死或降,且不说斩首千余级的大功,就算是主动出击在野外歼灭敌军步兵集团,本身就是足以傲视京湖的战功。
    战场上随处是呼喊哀嚎的伤兵,医官们指挥着军士们将伤者一一搬运回营。有人搬运尸体,有人捡拾着武器,如血的夕阳映照着流淌着鲜血的沙场。
    秦武拿着夏全的镔铁刀来到郑云鸣面前奉上。郑云鸣伸手接了过来,在手中掂了掂分量“分量不轻。。。。。。。”
    “是二十斤重。”王登说道:“夏铁刀的铁刀是很有名的。”
    “这样的大刀他也能轮转如飞,”郑云鸣看着这柄布满土龙军将士鲜血的大刀:“真不愧是武勇号称第一的豪杰。”
    王登自豪的说道:“但他被我们打败了!”
    “是啊,”郑云鸣说道:“但那还远远不够,我们不仅要打败夏全,还要打败史天泽、张柔、严实、郭德清、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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