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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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妾-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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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手中忽然多出了一把圆如半月的弯刀,刀身冷冷光华流泻,就似那上古凶器般泛起嗜血的厉光。
夜无歌目光如炬,一句话也不多说,手一挥,黑衣人同时喝声而上,温七弯刀猛然脱手,如有了灵魂般飞掠而去,血柱立起,没有人看清楚他的动作,已经有两个人的头颅滚落在地,却没有人退缩,仍是聚集众力一涌而上,温七弯刀收回再次狂扫,惨呼声中又有人被摞倒在地。
陡然,夜无歌动了,撩起一剑刺向跪在软垫上苏红茶的胸口,与人斗在一起的温七一掌拍开黑衣人去救,夜无歌的剑突然翻转,如天边流星般不可思议地狠狠斜刺入他胸口,温七受力连退,夜无歌剑身一抽,鲜血狂飙而出,映在红柱上,如一朵碎裂开的梅花,缓缓滴落。
犹如力道一刹那全被抽走,温七跪倒在地,他单刀撑地,紧盯开始用白布抹剑血的夜无歌,“你好卑鄙。”
夜无歌嘴角挂着讥诮,“这点卑鄙不及七公子万分之一。”之前喜堂一掌轻估了他的实力,因为他自认身手除一人之外,到现在罕逢敌手,被温七一掌击退,简直是他莫大的耻辱。现在他有备而战,攻其必救,气势上就输了一截,温七想全身而退无异于天方夜谭。
温七艰难地缓缓站起,不知何时,雷战与药奴带着一身血腥出现在他身后,将他稳稳地扶住,“公子,我们的阵被人全破了,所有弟兄失守……”
温七像没听到般,强硬的站直身体,便没有再动,因为门口又进来了一人,是林漠遥,他仍穿着一袭红袍,走到苏红茶面前,将她轻柔地抱起……
温七眼睁睁的看着,倏然,他的整个身体都痛楚得战栗,眼睛微微发涩,好像有泪要落下来。
“小茶,不要走,如果你愿意与我留下来,从这个地方开始,我愿给你一生一世永不衰败的荣华,就算要那锦秀河山,整个天下,我都愿意一一奉献在你面前。求你……不要走……”
他声音颤抖着,他在给她利诱,他在给她许下承诺,希望她能看他一眼,看到他充满眷恋的眸光,看一眼他的真心。
可是,他从她一瞥而过的眼底感受到一种决绝,他忍不住口中发苦,看来,无论他怎么说,她都不会对他有一丝眷念。
这一瞬间,他忽然绝望得喘不过气来,像要窒息一般。
苏红茶最后只轻轻看了他一眼,却将那个画面深深地印在脑海。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年,深紫色的眼珠映着灼灼跳跃的火焰,一闪一闪,望着她,竟带着一丝含泪的凄然。
最终,她还是头也不回地毅然走出了他的视线,这一刻,无论是他演技有多高,还是他真的用情有多深,一切都太迟了,因为,林漠遥已经为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如果她留下,不仅仅此次因她而死的身手颇高的人,还有林漠遥几乎尽毁的名声将毫无挽回的余地,在这个视声名如性命的年代,她不能自私的当一个逃犯,是她犯下的错,就要由她来承担。
所以她必须要走,并且是走到人前,让这个帮过她多次的书卷气极重的男子在众人前狠狠地休了她,希望能让他,找回他失去的颜面和尊严。
这样,才能稍表她对他的歉意。
然后,她愿意顶着一身骂名,悄然离去……
她侧转头,将微凉的面容深深埋进林漠遥怀里,不让任何人看得见……
夜风悲凉,将最后一丝动人的气息都一起带走,整间屋内,只剩下阴冷而潮湿的死亡气息。
温七终于发出一声如野兽般的低嘶,喉咙一甜,胸中一口热血“哇”地喷涌而出!
她走了。
真的走了。
对他不屑不顾,将他唯一一次的爱情无情地踩在脚底,头也不回的跟着别人走了。
她终于又要伙同那该死的老天将他推到最黑暗的地底?
他只觉胸口的血在狂肆汹涌,不甘和绝望同时像几重重锤击中他的身体,他不堪重负地再次跪倒,雷战和药奴大惊失色,迅速将他抬到床上坐直,雷战气运丹田,手抵他胸口要穴,沉声喝道:“公子挺住,千万不能岔了气!”
药奴从身上拿出一个针包,拉下他染血的上衣,抽出粹了药的长针动作熟悉地从他胸口往四周连连施针,不一会时间,温七的上身便被一百零八根长根扎满,而他失血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肌肤在红烛的照耀下,渐渐变紫,由浅而深,开始闪现诡异的光芒……
*
雨后的夏夜静谧,天幕幽远,一轮皓月当空,粼粼华光笼罩下,镇南王府一片寂静。
之前营救苏红茶的大批人马转瞬即逝,就如人间鬼使般凭空消失了。夜无歌帮苏红茶解了穴后,便急匆匆离去。
马车到了王府,林漠遥扶苏红茶下车,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双双走进去,白天喧闹的正厅灯火辉煌,里面却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
林漠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一脸云淡风轻,先将桌案上的一对龙凤蜡烛点燃,然后把苏红茶牵到桌案前,清声道:“虽然现在夜深人静没人观礼,可是我们还是要将未完的事情做完。”
烛火的暗影像一圈圈盘旋的光晕,在喜堂的角落里跳着飞旋般的舞蹈。苏红茶站着未动,望着卓然而立的男子,缓缓说道:“世子,请到此为止吧,今天发生的事,全是因我而起,我不能再给你添任何麻烦,因为我,你已经陪上了几条人命,我不想再牵累你下去。”
林漠遥一愣,转过她的身子,刚蓝的眼眸里明显带着责备之色,“我不明白什么叫到此为止,既然我决定娶你,你就是我祸福与共的妻子,何谈牵累?”
苏红茶强自冷静,“世子娶我,算是给了我莫大的恩赐,可是如果因此而一直给你添麻烦下去,叫我如何心安?”
林漠遥微微一笑,仍然不愠不火,“小茶把我看成什么人?恩赐?有了麻烦就甩人?难道我的话你没有听懂,你是我将要祸福与共的妻子,不说陪上几条人命,就是陪上我自己的命,我都会一直站在你的前面。怕什么?怕你不能忘了他而伤害到我?”
前面的话他说得极为斩钉截铁,后面的质问,却是一种穿透人心的犀利,尽管他的声音不带一丝凌厉和怒气,甚至还很轻柔。
苏红茶感觉到他平静的眼眸下已经暗藏了怒意,忙道:“不是你说的那样……”
“不是那还等什么?拜堂吧,小茶。”林漠遥转身将桌案上的凤冠帮她戴上,靠近她时,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热意,分明已动了内火。
苏红茶没料到他的性子并不如他的外表那般温文,咬着下唇,有些僵硬道:“好,我们拜堂,不过,在拜堂之前,我可不可以向你提出当日皇上赐婚时你答应我的条件?”
林漠遥停了手,忽然感觉有些无奈起来。为什么无论他是来软的也好,硬的也罢,始终都要坚持她的原则,为什么非要跟他这般倔强下去?
看来,今天如果他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压根就没准备跟他继续下去。
看了她半晌,他受挫般的叹息道:“好,你说。”
苏红茶挑眉,继续确定,“我说了,一定要答应。”
林漠遥淡道:“只管说吧,我一定答应。”
苏红茶点头,微微蹙起眉心,“我们拜堂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只是暂且占住你这个正妻之位,等他日,世子有了心仪之人,望能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愿意退出,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当阻碍你们之间的绊脚石。”
林漠遥盯着她,他忽然有种一冲动,就是把她的脑袋劈开,看她里面究竟是装的豆渣还是人脑,女人不是都要争取自己该有的名分吗?不都是希望丈夫能永远只看她一人吗?是她急切的想撇清他与她的关系,还是内心不安?或者两者都有?
他不禁好气又好笑地抬了抬眉梢,也懒得摆他的呆气,几乎是赌气道:“好,如果我有了心仪的女子,第一时间就告诉你,让你作好退出的心理准备,这样说,可行了?”
说完,转过身去,自顾自整理起装束来。
看他生气,苏红茶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默了半晌,忽然坚定道:“不过,我今天给你捅了这么大蒌子,以后,只要我还挂有你妻子这个职份,就一定不会让你的声名因我受损,不会再让不好听的风言风语从我这里传出,并且将你的家人当成我的家人来待。”
林漠遥将袍子拉整齐,转身看着她,嘴角紧抿,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他的目光闪闪发亮。他果然没有看错她,是个非常有担待的女子。确实,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无惧一切地站在他身边,不管经历多少风风雨雨,将来都不会倒下。
“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会介意,只要你舒心就好。”他心口一热,忍不住抬手轻抚她脸颊,目光幽深难名,“好了,现在我们也不要再吵,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以后,就让我们和平相处……”
苏红茶望着一脸认真的他,郑重点头。
喜堂内一片静谧,只有轻轻吹来的风在拂动两人的长发。
一切话已挑明,再多的言语都是多余,两人四目相望,不约而同地缓缓跪下。红烛摇曳中,喜服是那么艳,没有喧闹的喜乐,没有众人的祝福,一切是那么平静,那么自然。
礼仪在静默中一一完成。
两人牵手入房,锦被已铺开,如花仍笑盈盈地等在门口,见他们进来,道了声喜,便将门带上,退了出去。
今天小姐在喜堂遇险,她急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以为这次婚事就这么给吹了,谁知那个看似文弱的世子爷居然毫不惊慌,轻描淡写地说会把小姐带回来,叫她不要担心。当时她完全是不敢相信,伸着脖子等到半夜,果然见到他们双双进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两手相携而来,她还有什么话说呢?原来小姐与林世子早就两情相悦,心底里,不由暗暗替她高兴,可怜的小姐,终于找到一个好归宿了。
新房里,一切静好。
与一个名义上已成为她夫君的男人独自相处,苏红茶心里无来由的觉得苍凉,准备拆下头上繁复的头饰,手总是颤个不停,她想控制都控制不住,一根镶了珠子的玉钗与盘紧的发丝缠得紧紧地,她拉了几下,却越缠越紧,痛得她直想流泪。
“我来。”洗过脸后的林漠遥发现她的窘态,走过来帮她。
他带着清淡药香的气息笼罩在头顶,苏红茶垂下眼,低低道:“这些事平日是如花打理,所以我都有些生疏,以后就让如花帮我散了发再走……”
林漠遥露齿一笑,洁白的牙齿在灯火下闪着纯白而柔和的光,“我们是夫妻,我是你夫君,这些都算是闺房乐事,怎能假手他人?”
闺房乐事?苏红茶指尖轻颤,今晚真的要成为这个见过几面的男人的女人了吗?
她慢慢摆好面前的头饰,半晌没出声。
林漠遥从铜镜里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将紧缠的珠钗解下后,再把她盘起的发髻一一解开打散,感受她顺滑的发丝在指尖流泻的滑爽,似笑非笑道:“好了,头发已全部放下,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该就寝了,娘子。”
说完,便松了袍带朝床榻走去。
苏红茶怔住,林漠遥坐在床沿眨眨眼,朝她招手,“还在想什么,过来。”
苏红茶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挺着背脊走到床榻前,僵硬地解着衣扣,从头至尾,林漠遥都只是笑吟吟地望着她。
苏红茶缓缓将外衣脱下,然后坐上床,盖被,动作一丝不苟。
林漠遥低笑一声,故意往她旁边一坐,道:“娘子准备好没?我来了……”
苏红茶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闭上眼,一时间,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
林漠遥的脸压低在她的鼻子上方,就不动了,直勾勾地看了她良久,忽然一点她的鼻子,嗤地一声笑出来,“别担心了,好好睡吧,今天受了累,为夫怎么忍心还折腾你?我知道你现在心有芥蒂,还没做好准备,我不会勉强你。还有……”
他忽然眼梢往上一撩,抬起下巴俨然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闲闲道:“我林漠遥熟读圣贤书,素来傲气得很,如果不是女人投怀送抱,我绝不屑于干自己送上门去的事。”
苏红茶先是愣了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这假书呆,很有人情味。
看着她柔和下来的小脸,林漠遥将她额上散开的乱发挽到耳后,笑眯眯道:“小丫头片子总算笑了,一天到晚绷着张脸,比八十岁老太婆还苦闷。好了,别说话了,睡不了两个时辰就要起来,赶紧养好精神,明天包准是你嫁进林家后惊险刺激的一天,没精神可玩不起。”
还没等她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便起了身。
苏红茶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问道:“你到哪里去?”
林漠遥坐到桌案前,慢悠悠道:“放心,我不会走,读书人就算是洞房花烛夜,也不能忘了读读圣贤书,与老圣人们交流一下洞房心得,是吧。”
他将灯挑得更亮些,从桌下拿出的哪里是什么书,分明是一叠厚厚的帐本。他低着头,不一会就认真的开始翻阅起来。
苏红茶枕着手臂盯着他的侧脸,不由有些发怔,所有人都叫他书呆子,她却看清他在人们面前装呆的一面。这个人事实上不仅不呆,还聪明得很,温七那么有把握的事都被他破坏,他的手段到底是多高?
温七……
他现在还好么?伤的地方要不要紧?
她晃了晃头,她还想那么多干什么?从今以后,他已经与她无关,她只能看着眼前的男人,还他一份恩情。
暗叹了口气,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这一天果然太累,睡梦中,一双凄然含泪的眼,一个温文而含笑的侧脸,总在眼前交替更换,转来转去,她的头都似乎晕了……
*
也不知做了些什么梦,等苏红茶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才发现她处在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本应低垂的床幔已经挂在钩子上,而床前,直端端立了两个端着托盘的清秀的丫头和一个眉眼和善的婆子。她们一动不动地,只是盯着睡在床上的女子。
苏红茶睁眼看到这些人,不由吓了一跳,慌忙拥被坐起来,“你们是谁?”
那个婆子见她终于醒来,眉眼都笑开了,“我们是王妃派来的,我是刘婆子,本来是王妃安排专门来收喜帕的燕喜婆婆,可是世子说他自己珍藏起来了,便没了我的事。这边的两个,是王妃给世子妃派的两个得力的丫头,一个叫凝香,一个叫凝秋,她们以后专管世子妃的饮食起居。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世子妃是不是可以起床去见公婆大人和各位长辈了?”
她一连串话,苏红茶眨着眼睛慢慢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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