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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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枭雄-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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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鹤堂虽是贵客堂,却布置得非常简单,墙壁刷得雪白,正面挂一幅长两丈、宽五尺的苍松飞鹤图,苍松遒劲,飞鹤如仙,两边各有字画。
堂下摆着两排十八张单人坐榻,侧面有一扇小门,由一架屏风遮掩,布置得非常简洁雅致。
裴矩是主人,坐横席,左边第一个便是杨元庆,程咬金也是客人,做第二位,不过他本人却不肯,一定要坐末位,口口声声说,这是敬仰裴家,他的知趣不仅让裴矩很喜欢他,连裴家的其他子弟也颇看他顺眼。
右首第一位却是裴世清,他年轻虽轻,辈分却很高,和裴矩同辈,裴行俨坐在杨元庆旁边,他其实只是裴家旁枝,但他因为是裴家难得一遇的少年勇士,裴矩对他颇为重视,便让他乘陪杨元庆。
杨元庆数了一下位子,裴家子弟应该是十三人,但现在只坐了十人,中间有三个位子空着,不知裴家哪个长辈要来,裴蕴吗?
裴矩仿佛知道杨元庆心思,便微微笑道:“今天没有长辈,还有三个位子是还有另一件事要谢你。”
他话音刚落,却见从屏风后走出三个女子,杨元庆一眼便看见了中间的裴敏秋,她也梳着双环望仙髻,两缕秀发飘下,落在xiong前,她依然不施粉黛,肌肤如晶玉,画眉如远黛,双眸似秋水,步履轻盈,有一和不着人间烟火之美,杨元庆忍不住拿妞妞和她对比,两人的长相都一般的美貌,只是妞妞开朗、活泼,乖巧得令人心疼,而裴敏秋却文静、温柔,仿佛秋水一般宁静。
不过裴敏秋年纪尚少,只有十二岁,举手投足之间还略显青涩。
三个少女依次落座,裴喜儿坐在第一位,裴敏秋坐在第二位,第三位是裴幽,她们的位子并不是按年龄来排,如果按年龄,裴幽年龄最大,应该坐第一位。
这也是裴矩煞费苦心的安排,他当然是想把杨元庆招为裴家之婿,不过在和杨素谈话之前,他不敢贸然,便想借用这次宴请的机会,让杨元庆和裴家之女多接触一下,裴家家教极严,这已经是裴矩能做到的极限了,因为和那只玉壶有关,所以把三女都请来。
按照裴矩的想法,裴敏秋温柔文静,落落大方,更能表现出裴家之女的风采,可惜她年少,还远不到谈婚论嫁的年龄。
裴家是汉族名门,和鲜卑贵族女子十二三岁出嫁不同,鲜卑女子早嫁是草原游牧传统,而汉族女子则稍晚,这样可以避免女子早孕伤身,裴家的规矩是女子二八出嫁,也就是十六岁,裴幽已经十六岁,但她早已经许配太原王氏,年底就将成婚。
于是裴矩便将目光落在裴喜儿身上,裴喜儿今年十五岁,尚未许人,她也是裴家嫡女,长得也很不错,裴矩便考虑用她来笼络住杨元……庆,裴敏秋是候补,坐在中间,至于裴幽,就不用考虑了。
“杨将军,上次利人市之事,你义助我裴家之女,维护我裴家名声,我今天正式向你表示感谢。”
裴矩给三个孙女使了个眼sè,三女同时起身,盈盈向杨元庆施一礼,“多谢杨将军义助!”
杨元庆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对裴矩道:“世叔,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你总是提它做什么?”
裴矩微微一笑,“可是钱我还没有还给你,她们还没有向你道谢,事情就没有过去。
裴世清也笑道:“这是裴家之礼,杨将军就安心接受吧!”
这时,一队shi女托着菜肴鱼贯而入,一一摆在众人面前,宴会正事开始了,裴家的菜肴jing致而清淡,量不多,但sè香味俱全,每人面前都摆着五六碟小菜,酒却是最好的高昌蒲桃酒,是杨坚去年赏赐给裴家客堂里微微热闹起来,裴家子弟们一边吃,一边低声交谈,当然这不是裴家传统,裴家规矩是吃饭时不准说话,但今天情况特殊,为了不冷场,裴矩特地嘱叶大家可以说话。
“杨将军,听说圣上已决定立晋王为太子,你知道吗?”裴矩低声问杨元庆道。
裴矩的语气中明显有试探之意,不是试探这个消息的真假,而是试探他杨元庆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sè,杨元庆已经听出了裴矩的试探之意,他摇摇头笑道:“我只是边军,这和朝廷中枢大事我怎么会知道?不过立嫡长为太子,我觉得这是圣上正确的选择。”
裴矩呵呵一笑,“我也是这样认为,立巅废长,自古取祸之道也!”
话锋一转,裴矩又说起另一件让杨元庆感兴趣之事,“贤侄,今天圣上宣布了一个关于你祖父的消息,你知道吗?”
杨元庆jing神一振,连忙问道:“什么消息,请世叔告之。”
“是关芋你祖父的封赏,圣上封你祖父为尚书令,进爵楚国公。”
杨元庆眉头皱了皱,他对朝堂的高层权力结构不是很了解,但从裴矩的口气中,他感觉这个封官并不令人振奋工“世叔,有什么不妥吗?”
裴矩微微摇头,“明升暗降,尚书令位极人臣,地位是朝臣第一,但没有实权,远不如尚书左仆shè那样手握实权,贤侄,恕我直言,你祖父有点功高震主了。”
其实这才是裴矩想告诉杨元庆之事,他在暗示杨元庆,圣上已经开始对杨素动手了,裴矩很清楚杨元庆在杨家的情况,他也派人事先去调查,发现杨家上下对杨元庆非常冷漠,这让裴矩很惊讶,他不知道杨家是怎么想的,家有宝玉,竟然弃之若批糠,难道就因为他是庶出?
杨元庆沉默了半晌,淡淡道:“我认为这是好事。”
“为什么?”裴矩有些惊讶。
“祖父年事已高,身体也已经垮了,我希望他能安安静静颐养天年,不要再管那么事情,杨家之路应该由儿孙去走,希望祖父不要再给杨家做马牛。”
裴矩点了点头,他听出了杨元庆对杨家的反感。
就在这时”噗!”声传来,只见程咬金将酒喷得满桌满身都是,一名裴家子弟正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拭,裴矩眉头一皱问:“怎么回事?”
裴家子弟站起身,有点惶恐不安道:“我不知道,这位程贤弟问我这是什么酒,我告诉他这是蒲桃酒,他就喷了!”
。!。
第七章 秋风至杨
虽然是在裴府做客,但杨囘元囘庆还是忍住大笑起来,裴矩也有些好笑道:“贤侄,这是为何?”
杨囘元囘庆忍住笑,指着程咬金道:“我这位小弟没喝过蒲桃酒,不久前他和别人打赌赢了,别人要请他喝半个月的蒲桃酒,每天喝五斤,结果人家用兑了水的李子酒冒充蒲桃酒给他,他足足喝了半个月,所以刚才……”
杨囘元囘庆说完,裴府子弟都哄堂大笑起来,程咬金胀得满脸通红,但他的眼睛却时不时溜一眼裴幽,见她也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不由心中大为得意,或许是对上了眼,虽然旁边的裴敏秋和裴喜儿都比裴幽漂亮,尤其裴敏秋更是美若天仙,他却不喜欢,他就喜欢裴幽那对粗眉毛。
裴矩忍住笑道:“既然程贤侄这么喜欢蒲桃酒,我就送你两坛让你喝个够了……”
程咬金大喜,急忙起身道:“多谢大叔!”
他这句话又引来裴家一片哄笑,居然叫‘大叔”连裴矩也忍不住捋须呵呵直笑,对杨囘元囘庆道:“贤侄,你这位小弟有趣啊!”
杨囘元囘庆微微笑道:“他是很有趣,他要参加武举,后天就要开考了,他昨天才找我教他shè箭。”
旁边裴行俨,噗!,一声笑出芦来,他忍住笑道:“不过他不是第一人,我父亲有个徒弟也和他一样,这两天也在拼命练箭,父亲让我教他,这人杨将军可能认识。”
“是谁?”杨囘元囘庆饶有兴致地问道。
“也是杨府之人,叫做杨巍,杨将写认识吗?”
原来是他,杨囘元囘庆怎么会不认识,他笑了笑道:“我从小和他打到大,怎么不认识他?他怎么会跟令尊学武?”
“他是怖傅是右卫丘和将军,丘将军封为代州刺史,不久前赴任去了,他和父亲关系极好便托我父亲教他shè箭,我父亲又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听他说,杨府有两个甲榜名额但杨府人人都想要,阵以要先内部比试。”
裴矩见三个孙女都在默默吃饭,谁也不和杨囘元囘庆说话,咳嗽一声,给裴行俨使了个眼sè,裴行俨会意,便笑了笑,不再多说。
这时裴喜儿笑问道:“听说还有什么三品十八将的排名比赛杨将军要参加吗?”
杨囘元囘庆摇摇头“这个比集我不想参加。”
“哦!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不感兴趣工……”
杨囘元囘庆回答得很平淡,就像他对这个裴喜儿也不感兴趣一样,裴喜儿感觉得到杨囘元囘庆是在敷衍他,她心中失望,侃下头吃饭,也不多说什么了。
三个少女之间有点微妙,她们谁都不说话,裴幽其实是个话多之人只要她肯开口,肯定不会冷场,但祖父安排的座位却让她黯然伤神很明显,她只是陪坐之人,她已经没有这个机会,裴幽也知道自己要嫁给太原王家,可一想到那个痨病鬼,她心中就很不舒服,本来年初她就该出嫁,但她的未来夫婿却病情恶化,使婚期一拖再拖,既然祖父不给她机会,她也懒得开口,她便一直沉默吃饭。
而裴敏秋本身就是一个安静之女,如果和杨囘元囘庆单独相处,她还能说几句话,可当着家族的面,她是绝对不会开口,惹人注意。
况且她也明白,祖父让喜儿坐首位,就是有意让他们多交谈,自己只是一个陪客,可不能喧宾夺主,正是这样考虑,裴敏秋才安安静静吃饭,一言不发,就好像她和杨囘元囘庆从不认识:至于裴喜儿,她更是有点茫然,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也没有想过要和杨囘元囘庆有什么瓜葛,仓促上阵,当她感受到杨囘元囘庆的淡漠后,她也沉默了。
裴矩看在眼中,他只得微微叹一口气,是他有点一厢情愿了,或者说,他的方法有点不对。
今天是十天一轮的旬休,绝大部份官员都在家中休息,享受这难得的片放闲暇,但在空空dàngdàng的承天门大街上,一辆马车在迅速驶向承天门:马车车窗上,lu出了内史令杨约那有些忧心忡忡的双眼,望着一栋栋无比熟悉的巨大建筑,他的头脑里却在考虑一些家族大(孒辰乄水印)事。
一早,他已经得到了一个消息,他的大哥杨素已经被升为尚书令,这是尚书省的最高长官,也整个大隋王朝的最高职官,看似很风光,但杨约却读懂了这里面隐藏的另一层意思,那是他的大哥杨素失去了权力,尚书令不过问朝务,所有尚书省的六部大权都在左右仆shè手中。
大哥已经功高震主了,杨约体会到了皇帝对大哥的忌惮,这是一和狡兔死,走狗烹的必然结局,平息杨谅之乱,大哥就失去了利用价值,而且他在朝中威望太盛,已经威胁到了皇帝的权威。
让杨约忧心忡忡的是,圣上的剑仅仅只是针对大哥,还是针对整个杨家,如果是后者,那他杨约就将是第二个被收拾的人。
他不知道圣上今天为什么要召见他,难道也要宣布对他的处理?
杨约叹了口气,不知前方的承天门内隐藏着他的什么命运。
旬ri对于皇帝杨广,这却是一个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的ri子,隋初虽已实施三省六部制,但皇帝的权力却依然很大,大部分朝务都要皇帝批准,每天来自全国各地,堆积如山的奏折让杨广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而且他还有很多重大的事情要考虑,从一大早,杨广便来到御书房,开始批阅奏折。
他打开一份折子,这是吏部的一份任命书,任命西粱朝宗室之后萧铣为罗县县令,这个,萧铣是他妻子萧后的侄子,萧后求他给侄子安排一个职位,这份吏部任命也就是根据他的意思下发。
杨广随手在上面画了一个,敕”放在一边,他又拿起一本奏折,脸sè立煎变得凝重起来,这是杨素的最新任命诏书,望着这本诏书……杨广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自从杨识之乱平定后,他便一直在考虑三件大囘事,迁都洛阳,继承者的问题,还有是朝廷权力布局,随着前天晚上他正式下定决心立嫡长为太囘子,前两件大囘事他便已经解决了,然后他将开始着手朝廷的权力格局。
作为一个帝王,讲究的是平倒之术,绝不准许一家独大,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也没有把关陇贵囘族赶尽杀绝,他要留一部分来对抗北方士族……同时他还要扶持南方士族,形成三权鼎足的局面了这里面杨素的存在就成为他权力平倒的难点,他不仅是朝廷第一重臣,而且是军队第一统帅,军政两手都很硬,这让杨广深为忌惮,在杨素面插,他感觉自己很渺小懦弱,他皇帝的威望还比不上杨素的权势,天下人只知杨太仆,而不知皇帝狴下:无论是从权力平倒考虑,还是从增加自己威望考虑,杨广都无论如何不能再容忍杨素了,当然,他不可能一刀把杨素杀了,那样会引起朝纲大乱,那也不是一介,皇帝该做的事情,毕竟杨素有拥立之功,杨广还一时下不了狠手。
他便用了最巧妙的办法,明升暗降,夺他的政务大权,同时命他营造东宫,不准他返回京(孒辰乄水印)城,他也就接触不了朝廷,使朝廷慢慢地将他淡忘:同时还要打(孒辰乄水印)压杨家,使杨家在士族中的地位降低,从北方士族领袖,降为一个普通的二流世家:对杨家的打(孒辰乄水印)压,使杨广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杨囘元囘庆,这是杨家中他唯一想重用之人,他准备在几年后让杨囘元囘庆替代长孙晟成为新一代的突厥使,突厥从来都是大隋头号威胁者,突厥使非重臣不能担当,他必须找一个能干、忠心、文武双全、熟悉突厥、jing通突厥语且和突厥关系极佳的年轻才俊,杨囘元囘庆无疑就是最佳的人选,他想不到还能有谁比杨囘元囘庆更合适:将来他还能再辅佐自己的儿子,正如他自己所言,他愿意成为大阵之盾。
但重用杨囘元囘庆又和他打(孒辰乄水印)压杨家的策略有点抵触,打(孒辰乄水印)压杨家会使杨元……庆降低对他的忠心,这又是杨广不愿看到的,他必须想个办法把杨元……庆从杨家里剥离出来,使杨囘元囘庆不受杨家的影响。
“陛下,杨史令来了,在外候见!”门口一名宦官禀报。
“宣他觐见!”
宦官出去,随即传来悠长的高喝声,“陛下有旨,宣内史令杨约觐见!”
“陛下有旨,宣内史令杨约觐见!”
一声声高吗下去,片竟,杨约在一名宦官的了导下进入御书房,杨约上前一步,深施一礼,“臣杨约参加皇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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