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二三炮击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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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三炮击金门-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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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奄奄一息的状况里,哪还有力气去胡思乱想呀。后来看一些小说、杂志,说英雄人物在最后关头一会儿想到人民一会儿想起党的,还不都是作者拔高乱编的,胡扯蛋嘛!可你说啥也没想吧,党多年来的培养教育还是起作用的。 大概到了后半夜了, 我昏昏睡睡听见有人说话。一个说:
    “哎,看到了一个死的。”另一个说:“死的也给捞上来。”过一会儿,就觉得有人捅巴捅巴我。我睁开眼,一看不认识,马上意识到可能是敌人来抓我了,就叫:“我不上去,我不上去!”可见,宁死也决不当俘虏,这个观念在头脑中扎根很深的。后来,硬被渔民拽到小船上去了。
    上了渔船,我和周方顺、赵庆福、季德山警惕性仍然蛮高的,由于语言不通,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大陆渔民还不敢完全相信。我们悄悄商量,如果是国民党特务,情况不妙,咱们都马上跳海。我们在大海里已整整泡了三十六、七个小时了,肚子里灌饱了苦水,浑身的皮都泡脱了一层,躺在船板上冷得发抖动弹不得,但仍有那么一股子气,宁愿二次回到大海去,死也不上他们那里去。现在回想,当时虽算不上什么英勇壮举吧,对党赤胆忠心那是没说的。
    今年(1994)美、英、法张张扬扬举行了诺曼底登陆五十周年纪念活动,向盟军烈士墓敬献了鲜花。是否可以说,毛泽东所言“战争有正义与非正义之分”的论断并末过时,为正义流血永远不朽?
    虽然今天中国人谋求统一已不再倡言战争,但谁也不能否认,历史上,凡谋求统一的战争均为正义,为统一而流淌的鲜血不会枉流,永远不朽。
    因此, 我有一个相当冒昧的建议, 在百部优秀爱国主义影片之后再加一个第101部——《海鹰》 。“海鹰”那神勇矫健的形象有理由亦有资格为人们所深深铭记。
    我承认,在青岛听到的委婉的牢骚曾触动了我。但我的建议绝非仅仅为了平息那些可以理解值得同情的牢骚。
    开始,各级都准备大大宣扬我们175的,海军也考虑给175授“英雄艇”
    荣誉称号。后来听说,有三个被国民党逮过去了,一个姓陈的电信兵,一个鱼雷兵于德和,一个轮机兵杨永金,被俘了,可能向敌人供了什么,于是,175只能甘当无名英雄了。
    死了四个。艇长徐凤鸣,鱼雷业务长尤志民,雷达副业务长朱××,雷达兵邱玉煌。听说邱玉煌是游到了金门又往回游,被敌人的机枪打死的。
    牺牲的几个人里,我对徐凤鸣印象、感情更深一些。我跟他共事两年多,他年纪不大,二十五、六岁,东北人那种耿直干脆的特点,人挺实,实干精神很可以,张张罗罗很能讲,和大家打成一片也不错,思想作风很正,服从命令坚决,就是性子急,有时脾气挺大,讲领导方法艺术好像一般。打仗那年,他刚成的亲。七十年代,听说他的没见过父亲的儿子找到部队要求参军,当没当成我不清楚,没见到人。
    我们活着回来的五个人,当时都记了一等功。就是一个喜报。我寄回家,事后也不知弄到哪里去了,可能糊了墙了。
    我在部队的最后职务是支队政治部副主任,正团职。周方顺转业在宁波,季德山在山东菏泽,赵庆福在家乡体委工作,黄忠义在温州。前几年我出差到温州见过黄,一块泡过海水的战友,见面特别亲热。几个人里边,季德山的境况最差, 今年4月,我从山东农民报上看到一条消息,报道菏泽地方政府给季德山解决了吃商品粮的问题,他晚年的生活,总算有了一点保障吧。
    过去的事,我实在不愿唠叨。现在九十年代的形势可不是1958年了。
    我们这些人,摆那个光荣历史干啥。我们还不错,还没掉胳膊断腿的,断了又怎么样?想想过去,对得起党、对得起国家,也对得起老婆孩子,不亏良心,问心无愧就行了。
    我们打过仗的,爱提个意见,发发牢骚,人家不喜欢。现在,他妈谁能吹、捧、送,就是好家伙,就不知道南北东西了……
    这几年工作上同台湾商人经常打交道,你看现在台湾人有几个臭钱神气的。有时我想,当初让台湾抓去了没准还不错呢,现在八成也是个台商大款啦,人都羡慕你,……你不要记录,话只能说到这了!
    我这个人怪话、牢骚多,你别认真。其实,最基本的觉悟还是有的。
    对被抓过去那三个人,以前保持一种政治界限,就是今天,感情上仍然认为他们不可信任,朋友也不值得交。他们是不是回来过不清楚,哪一天真碰上了,你就是天下首富,我也只当不认识!
    我是怀着与来时一般的尊敬同李茂勤老人道别的。
    面对悲壮波折的人生能说“无怨无悔”的你见过多少?其实敢对走过的道路说“有怨而无悔”的,那便是相当崇高的境界了。
    1996年,我又赴厦门,夜宿当年鱼雷艇队的出发锚地———镇海角定台湾。
    打开电视机,画面上恰在直播长江中段打捞一代名舰“中山舰”的实况。随着锈迹斑斑的黑色舰体一点点浮出水面,播音员开始讴歌当年海军将士英勇抗日与舰同殁的献身壮举,并宣布当地政府将要为该舰专门建造一座纪念馆消息。
    我心一震,忽发奇想:将来祖国统一伟业梦想成真,厦门这地方会不会修建一座“统一纪念馆”会不会将175艇打捞上来置放其中供人瞻仰?我期盼着那一天。
    我相信,海军将士为统一伟业所作的牺牲奉献,亦不会永远淹沉在海底的。
    翌日黎明,我伫足在沙质柔软的海滩,看那一轮蓬勃的红日破水而出。霞色铺陈,墨海泛金,白色的鸥鸟们低低的在海面梭飞,云端高远处,有一只孤傲的鹰翱翔在即将褪去的残月晨星身旁。
    正对面,海平线的那一边就是深不可测的料罗湾。凝望着,我的眼眶突然间莫名地有些潮湿。调转身,采摘了几束红黄相间的野花,轻轻放在一波波漾来的潮头,看它们卷进一片蔚蓝,心头涌起无限的慰藉。
    几个嘻闹赶海的渔家童稚围拢了来,天真好奇地发问:叔叔,你做啥?
    我说:告诉出远海的人们,还有人没忘记他们,还惦念记挂着他们呢……
    孩子们好可爱,也学我的样子,采来小花,轻轻地放进潮头。
    潮水一波波漾来,哗——哗——我仿佛听到了从冥冥中传来的回声。
    8
    自8月23日, 大陆的炮弹在金门全面开花之后,弹着点便渐渐收拢,集中于金门的西村、沙头两机场和料罗湾。胡琏大彻大悟,向台湾报告:共军目前并无攻金迹象,其打炮意图,似谋窒息金门,久困我军。
    对西村、沙头机场的炮击,采取的是一种“敲锣吓雀”的惊扰战术。两机场有峰峦屏遮,难以目测,大陆岸炮便事先准备好射击诸元,多设对空观察哨,台湾运输机飞临,先不盲射,待其试图降落之时,一阵铺天盖地的急袭。此招虽精度不高,但吓阻作用显著,10天之内,台湾有4架运输机被击伤,机降运输被迫中止。
    其实,两机场封锁不住也无碍大局,仅靠机降运补15万军民,无异于杯水车薪,金门的生命线,永远都在料罗湾。
    料罗湾每天落弹无数, 险象丛生,台湾被迫于8月25日、26日中止对金门的海上运输。从27日开始,恢复抢运并改变了方式:由使用“中”字号大型运输舰,改为“美”字号中型运输舰;由从台湾高雄起航,改为从澎湖马公起航;由白天直接进港靠岸卸载,改为夜间驶至料罗湾外海锚泊,然后用小汽艇(船)向料罗湾海滩驳运。
    于是,大白天,料罗湾相对平静。一入黄昏,便炮声不绝,水柱连天,通宵达旦。料罗湾之夜,绚丽无比,热闹非凡。
    胡琏不能不对8月24日的海战心存余悸, 他常常提醒部下:确保料罗湾不光要全力对付大陆的炮击,还须高度警惕共军艇队的再次突袭。
    的确,对料罗湾而言,来自正面的投枪固然凶狠,突然刺向侧背的利剑则更可怕。
    胡琏的判断不错,9月1日夜,大陆艇队再次进军料罗湾,双方海军展开了规模不大但更加惨烈的血战。
    ※      ※      ※      ※      ※
    1958年9月1日,是国民党海军极其“辉煌”的一天,台湾许多著名作家和权威史书均以“客观公允热情奔放”的笔触记录讴歌了这一天。如果有人提议将这一天改为国民党的“海军节”在当时的台湾恐怕也是普遍能够予以接受的,因为,据说强大而精良的国军海军像篦虱子般将前来骚扰的中共鱼雷艇一个个捉出来,悠然一拈,逐次歼杀。我对国军海军将士的上乘表现甚感钦佩,他们这一天无论指挥协同、战术动作、抗击精神都的确“海军”我也对国军海军巨大而显赫的战绩深感震惊,我想,全世界关注这场战争的人们都会油然而生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的赞叹与敬慕。
    台湾书刊披露:
    九月一日,马公有四百多名在台受训,因战情紧急而提前归队的前线官兵和一大群中外记者,登上了灯火管制中的“美坚”号,在南巡支队旗舰“维源”号和“沱江”号“柳江”号护航下驶往金门。一出港,战士们唱起了雄壮的军歌,随舰采访的“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记者舍哥利、中广记者洪缙曾立即录下这民族的战歌向世界广播。
    在海水击舰、炮声咻咻中,船团安抵料罗。“沱江”号先送新任美军顾问组长登陆金门,回到护航位置已是二日零点七分。当时,“美坚”号上的中美记者正在驳乘小艇,突然,雷达幕上出现了三批高速目标,分由镇海角、围头杀来。我“维源”号、“沱江”号、“柳江”号立即迎战,共艇杀至料罗湾外八十码时,“沱江”号主炮首先开火,二分钟内即打沉两艘, 引起冲天大火。 其余的两条炮舰炮艇、六艘鱼雷快艇立即包围了“沱江”号。“沱江”号在鱼雷快艇纵列中打海上肉搏战,“维源”号、“柳江”号也杀入阵中,猛击共艇。“维源”号在战斗中受了轻伤,“沱江”号则受重创,主辅机舱中弹进水。
    “沱江”号轮机长曲以堂中尉面、手部均受伤,仍努力维修主机,使舰体保持机动;电机士官长朱慰宇背部受伤,仍身着救生衣堵住破口;炮手陈加福腿部受伤倒地,听说机舱需木材堵漏,即爬行传递木材,充分发挥“同舟共济”精神。
    舵房被炮弹贯穿,舵手章海鸣上士,邱冒明下士均中弹重伤在地,航海兵温成灏也受重伤,血肉模糊,仍紧挥舵盘,口中复诵舵令。舰上官兵虽伤亡极大,但均能主动上阵,越打越勇,纵横扫荡,与中共舰艇十烫十决。二十一炮射手张玉方、装弹手蔡东福、二十二炮射手陈志强先后阵亡,装弹手徐复幌立即接替射手,旋负重伤。医官陈科华中尉,在舱厅为伤兵急救,突然一发炮弹射穿沙发爆炸,陈中尉双腿、腹部受伤,血流如注,仍指挥医务士兵急救,不久不支倒地,临终前告诉袁炳瑞副长:“告诉他们,绷带上有红十字的一面要包在里面,别弄错。”
    炮回旋手唐金生重伤,炮长梁福泽接替,又负重伤,理发兵董荣源又去接手,才坐好,即被击中,身成齑粉。除第三装弹手轻伤外,舱面战士全部壮烈牺牲。
    刘溢川舰长见官兵奋勇牺牲,又见舰体重创,愤怒不已,见二共艇驶来,决撞舰作自杀攻击,下令高速前进。但机舱入水太多,舰体下沉,速度大减,竟与共艇擦身而过。
    “沱江”号中弹无数,机舱受损,“柳江”号为之带缆,航行一段后,又由“维源”号拖返马公。
    早六时至七时,中共曾派七条炮舰至海战水域捞救中共落水人员、物品。若非中共损失如此多之舰艇, 它将不会派七条舰艇来捞的。 当我“丹阳”、“信阳”号赶抵金门时,中共舰艇已打捞完毕返航,但我舰仍捞获两件中共海军的救生衣、防风帽,上面均有“海军后方勤务部”制发字样,号码为5618213、5621012。
    匪虽有什么大舰队小艇队,在台湾海峡活动频繁,企图截断我海上补给线,但经过海上健儿的海上试探,它们每次都是粉身碎骨海底,葬于鱼腹。匪制海权失掉了,共匪的快艇、鱼雷艇,剩下的都龟缩在沿海的小港内而不敢露面。
    从历次的海战情况和我们所得的情报来看,匪所谓强大海军,只是一种不攻自破的虚言,在大陆沿海,匪根本没有什么大的舰只存在,也没有什么强大的海上火力,共匪之见我舰艇,不啻耗子见了猫。所以到今天,我不但保持了海上制海权,而且我海军船舰仍是风雨无阻的在大陆沿海执行其巡逻任务。
    共匪之不敢进攻外岛,海军力量薄弱是其原因之一。“九·一”之后,共匪的所谓“鱼雷快艇”遭我击毁者,共达三十二艘之多。
    在台湾出版的《金门战况纪实》中,9月2日的记载是:
    晨零时三十分,在我军增援金门途中,于金门料罗湾外七里,发现共匪鱼雷艇八艘希图进袭,我海军四舰艇立即予以攻击,激战十二分钟,共匪再派四艇增援,结果匪艇被我击沉十一艘,余一艘亦在海面消失,匪艇全军覆没,我舰一○四号亦在激战中受伤。
    12:0,国民党海军大获全胜,创下世界海战史上也堪称罕见的“奇迹”
    这一比分已作为无可置疑的定论赫然广见于台湾史书甚至世界军事论著。
    大陆方面的报道甚少,且零散而苍白无力,大概确实打得不咋样,使人愈发坚信台湾公布的权威性、准确性。
    偏偏有一个喜爱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书呆子,不怕到处碰壁地去查阅早已无人问津发霉长毛的纸片典籍,他无意对双方士兵的精神战技进行比较评估,他只想象中世纪欧洲有个叫哥白尼的痴人一样,探究一下类似地球与太阳到底谁围着谁转圈子人类居住的星体是扁的长的方的还是圆的等等有关事物真面目的有趣问题。
    9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阅读到当年海军关于“九·一”海战叙之甚详的若干“战报”总算对一场扑朔迷离的战斗有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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