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二三炮击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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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三炮击金门-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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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欺骗,老百姓可以欺骗,而敌人终不能欺骗也。此种与事实出入太大,完全是谎报的战果,一经发布不仅为有识者所不信,更为敌人所讥笑也。何况身为革命军人只求完成任务,更不必作自我宣传,凡完成任务者其功绩不会被埋没的。
    大、二担的后勤补给依赖小金门。小金门依赖大金门。大金门依赖台湾。在大陆火力的严密封锁之下,大金门尚且吃了上顿没下顿,大、二担日子之难之苦可想而知。事实上,在一个多月时间里,因灶具被打光和水井被破坏,大、二担的守军吃不到熟食,喝水靠老天下雨,嗜烟者没得烟抽……郝将军曾将解困的希望寄托于美军护航,继而失望。心态与许多将领一样,对美国人的“火”不小,又不便直接了当发出来,只能私下里委婉地表示愤懑。
    九月十三日  星期六  晴  晚间听广播,英记者访问金门返台北后,评美舰队护航补给的成效如何,该记者说:如从军事上说,这个护航是完全失败的。所以欲评论此问题,必须问美护航的目的何在?是军事的,还是政治的?如果从政治目的说,护航的成败,现还不能说。就军事意义上说,实在是很可笑的一件事,除了招来大规模炮击,其运补的成效是微不足道的……
    我不抽烟,当然不知缺烟的痛苦,自炮战发生以来,香烟运补中断,有瘾者深以为苦,竟有一枝残烟,数人分抽一口者。余虽不知其中真味,但鉴于缺烟正如缺粮,故决心令成功队将香烟运来。而该队尽一夜冒敌炮火之劳,竟不负众望。嗜烟者倘能记及,一口烟雾,亦系同志同胞生命血汗之代价,而更知所奋勉矣。
    仗打月余,大、二担的境况日趋恶化,郝将军如坐热锅,忧心忡忡。
    九月  二十一日  星期日  晴  上午召见胡文斗上尉询问大二担状况。
    目前大小金门及大二担状况是同样艰苦,不过大二担为最。而目前炮兵、通信、兵工人员及运补人员之冒险犯难,其艰苦亦不较大二担将士为轻。
    胡上尉在大担期间,一般观察,士气似已趋低落,渠等曾写出若干问题及困难:
    一、究竟怎么办,还要守好久?
    二、目前最大困苦为行动困难,工事日见破坏,人员日有伤亡,只有挨打而无法还手。
    三、水井遭受封锁,对二担通信连络困难,状况不能详悉。
    四、炮兵火力制压敌炮不如理想,时常中断,任敌炮自由破坏工事。
    以上状况都是事实,但必须由干部之精神力以克服这些困难。从下述事实证明重要干部尚有不够坚强者,如连长见营长哭,而营长,以哭对之。
    又对于与烈屿(小金门)通话之副师长嘻嘻哈哈表示不满,甚至要求上级派船送彼等突击大陆,宁愿拼死而不愿挨打守死等心理。余派胡上尉赴大担之目的,在了解彼等确实处境,对于渠等因处境艰苦所表现之变态心理,自愿曲谅之。遂决定派胡上尉于今晚赴大金门,并携去工事被毁状况图,亲向司令官报告当前大二担状况。
    晚悉二担今日伤亡十八员,状况艰苦。
    九月二十三日  星期一  晴  余于奉读司令官信后,深觉鼓舞大二担士气之重要,特先召二十五团吕团长前来商讨。据吕团长报告该团已发起支援慰问大二担运动,并且对于应回大二担人员均急欲前往。吕团长判断该团第一营士气,绝不致有问题,惟对邹雅旭副营长,则认为是花花公子,平时遇事即好叫,当然经不起是项考验,当研究决定该团政治主任薛汉前往大担,该团四二炮连长林斌少校赴二担与大二担将士共同生活数日,转达全般状况及上级决策之旨意。余则分别写信给志家及邹雅旭。
    于此余深感在战况艰苦时,如何鼓舞士气,实为最高之指挥艺术。
    晚间因风大薛少校等不克赴大担,余至为焦急。夜间又接邹雅旭告急电,竟谓“工事全毁,各排分别避难,战力全无,全属无谓牺牲,速救速救”但并未报伤亡,实际二担自炮战以来伤亡尚未及百分之十,邹员之告电,徒显其贪生怕死魂不附体,此实原先之派任不当也,余至为不悦。
    屋漏偏遇连阴雨,更今郝将军糟心的事是,终于发生了比贪生怕死还要严重的事件。
    九月二十六日  星期五  晴  昨晚十二时后接三十六营高营长电话,请速派反情报人员前往该营处理要案。当场蒋主任办理。经查系该营中尉观测员钟毓荣私藏敌方安全证,并托海军管制组蒋中士代买篮球二只,企图浮水叛逃,自承属实。当批交军法组从严从速法办,至检举之蒋中士则专案报请奖励。一个军官平时服务即无热忱,战时竟图苟生,此种经不起炮火考验之败类,除尽法以惩外,别无他途。
    面对不断降温冷却的士气,悉数换防,可能是维系大、二担军心斗志虽消极也是最积极的办法了。
    九月二十九日  星期一  晴  上午接见十五团第五连张麟书排长、江志凤班长及第九连于钦龙排长、甄玉才班长,他们预定是第一批换防北山及二担者,我看他们乐于受命的情形,心中至感安慰。我告诉他们换防的意义,及今日固守大二担的目的,在于诱起反攻复国的机运,并勉励他们成功成仁大义,如果死在大二担,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
    截至目前为止,金门之战,始终不是循着军事规律发展的战争,就纯军事观点说,这是一个奇怪的战争。我大二担守军五周来,承受近十万发炮弹之攻击于不足一方公里之土地,论者或以大二担为要塞目之,实际大二担之作战,亦不能以要塞作战之观念视之……战史上没有只有挨打而不还手的要塞,充其量大二担是在要塞环攻下的挨打、不还手的坚强阵地。
    但是任何坚强的工事,哪能承受得起敌人自由自在的破坏呢?而我大二担将士终能以血肉之躯,与敌之猛烈炮火相搏斗者,不能不归功于不屈不挠之精神力量,凡此岂非当事者所能思得其万一。
    换防如同换血,给萎靡瘫痪的大、二担暂时注入了振作与活力。一位名叫陈进宝的高雄籍预备军官,谈到了增援大、二担后的最初感受:“当我们全副武装向大、二担施行增援登陆时,心里并没有像刚到大金门料罗湾那样紧张,这也可以说是一种超越的气概。人一旦觉悟着死,实在什么都不怕的,所谓‘死强于一切’,就是指这种场合。登陆艇的引擎声在黑夜的海上响个不停的时候,我怀疑是不是‘我’在这艇上,我更怀疑是不是将登陆大陆,况且登大陆和登大担有什么不同?……迎头一看,夜空的星星像钻石一样点缀着自然界,而有些人类就在这种美丽的景色下,进行着战争。”陈进宝说:“大担是一个一平方公里左右的小岛,它不但最靠近大陆,同时被视为最危险的地方,在整个炮战期间,遭受匪方炮击最激烈的地方。我们知道敌人不敢登陆大小金门后,仍相信大担恐怕要受奇袭,因此谁到大担,谁就得觉悟,一旦有事,必死在这个地方。”“大担没有一个老百姓,没有一家民房,我们从表面见不到一个士兵,树木草皮道路被打得找不出痕迹。可是哨子一吹,一群一群的士兵,像蚂蚁一样,会从地下窜出来。我们立即投入这样的生活。想不到,人还没有死,就先钻入地下学习方法了,不过这是战争,这里是前线,住在台湾的人实在是无法想象得到这种生活的。”
    十月三日  星期五  晴  大二担换防第一批于本晚实施,成功队以六舟次共运送二十人,分别至北山及二担。这种换防,吾人固不能预料何时可以完成,但既经开始换,总给大、二担守备将士以希望,他们终将会换下来休息的。
    十月九日  星期四  晴  据元珲报告,换防已于昨夜按计划全部完成,如释重负,当即致电金防部请予海军巡防处叙奖。
    “国防会议”蒋经国副秘书长几次欲赴大担慰问,因风浪所阻未能成行,于是,他改为给大、二担官兵写慰问信,称赞他们把“艰苦卓绝”的精神,发扬到了极致。
    蒋副秘书长还把自己用的收音机随信捎去, 供官兵们收听台北广播之用。 那年月“半导体”是稀罕物,可谓“礼重情更重”
    换防完成翌日,适逢台湾“双十国庆”郝将军亦在小金门收听台北广播,心境已然“别有洞天”
    十月十日  星期五  晴  今日为双十国庆,烈屿以正忙于运补未举行任何庆祝仪式。本部已派代表(立功将士)赴台北,参加庆典。在收音机前恭听总统国庆日广播录音,对此金马作战的意义与价值,又作肯切说明,
    并谓已赢得第一回合的胜利,广播中并特别提及大二担,余恭听之下至感
    兴奋与光荣。
    但,维系和提升战争状态下的军心士气,仍始终是困扰郝将军的一个大问题。
    十一月十四日  星期五  晴  今日二十五团卫生连发生自杀案。由于半月来半打半停状况,特殊事件又连续发生,今后部队安全问题极堪注意。
    十一月十八日  星期二  晴  鉴于本月已连续发生两件特殊事件,决定利用晚餐,分别集合营以上人员餐叙。与彼等谈话一小时,指示今后中心工作,为加强战备及加强管教,特着重研讨加强管教问题。
    在炮战激烈期间,大家一心一意去作战,所以不会发生管教问题。而值此半打半停状态,既有作战时难以照顾周到管理严密之困难,又有停火时乘隙做坏事的机会,特别以赌博为然。战士们都有钱,现在无处用,军乐园没有了,康乐活动也没有,成天在坑道地洞,甚至少数偏僻家屋内,既可以避免炮击,又可从事赌博,而赌博尤为一切坏事之源,特以此意告知各级干部,今后除加强战备外,并须以大部精神加强管教。
    郝将军阵中日记拜读毕,我获得了一个基本的结论:郝将军虽未提及大担北山升起十八面“国旗”和升起白旗之事,但这两个故事恐怕都是存在过的。两种意义上截然悖忤的旗子曾在同一空域呼应竞舞,此一矛盾现象,又恰是炮战期间大、二担,扩而大之大、小金门的精神状态全面、真实的写照吧。
    ※      ※      ※      ※      ※
    1993年2月的一天, 郝柏村先生卸任台湾“行政院长”职务之前,意义深长地重访金门。遇到官兵,他讲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守着大担,守着金门,就是保卫中华民国的生存!”人们注意到了,他强调的是“保卫国号”而非“保卫台湾”
    此时,在“行政院”里,他正受着“台独”和“独台”两股势力的挑战和非难。
    望着蒋经国纪念馆黄色琉璃瓦顶、灰色四合院式的建筑,他说:“把经国先生纪念馆放在这里我最放心,不会有人来拆。”事态发展,故“总统”在台湾可能将无立锥之地,郝先生的预言并非危言耸听。但“有人”指的是谁?肯定不是共产党。
    郝先生任师长时代就是乡长的洪福田老人端着酒杯说:“八二三炮战时,你坚守小金门,我敬你,希望你继续维护中华民国的国号。”
    车行路上,他指着茂盛的木麻黄林无限感伤说:“炮战,树都打光了,只剩下树根。这里有形无形的设施,都有我的心血,以及过去们流血流汗的奋斗牺牲。”
    为着那面在炮火中倒下去十七次、又第十八次飘起来的“国旗”继续飘,他可以卸职,但是他不会停止“奋斗牺牲”的,因为他亲历过战争,最清楚两岸间重开战端将意味着什么:“国旗”一旦倒下,在隆隆炮声中矗立起来的决不可能是什么“台湾独立”的旗子,而只能是一面刺目锥心的“白旗”
    “一个中国的政策与原则,是目前维持海峡军事安全最重要的基础。”——他到处大声呼吁着、阐释着。
    尽管我们与郝将军脚下的人生坐标位置依然相距遥遥,但我仍对郝先生追求中国人“至上人格”的努力深表尊敬和钦佩。
    第十三章  米格墙
    刘亚楼将作战计划更动三字/刘玉堤说:眼瞅着我们高炮把我一名优秀飞行员给打下来了/王保钧失利完全应了“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的典故/缓慢向右作90°水平转弯,赵清洁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张以林居然把一架受伤一百余处的飞机开回来了,肩膀上的少尉金牌提前加了一颗银星/6机排着横队给金门作通体扫描/有“响尾蛇”
    撑腰,台湾一张嘴就能喷出一头牛来/四把快斧,向敌一字长蛇阵的七寸处劈头斩去/解放军一出“捉放曹”演得极为成功/姜永丰说:
    人可不能贪天之功
    1
    1958年,金厦战场的主角固然是一尊尊腰围身段不等的大炮,但若缺少了那些舒展着银翼在天际间缠斗博杀的机器,那场搅动了地球的炮战便成了立体感动态感不强的平面团,轰轰烈烈有余,扣人心弦不足。
    在一部有声有色的战争活剧中,先于炮战发生的空战,是大幕开启前的紧锣密鼓,亦是大幕开启后的管弦鸣和。
    深入研究后发现,“八·二三”之后的台海空战是很有趣味的历史现象。与扑朔迷离缭乱障眼的地面景色不同,飞行器在一览无余的三维空际涂抹出简捷明快的航迹,似乎仅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了那场战争诸多因素相互作用制约的特点,各方复杂的关系和微妙的心态也立刻让人参得透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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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陆方面严厉而无情的炮击,在台北军方和高层引发了一场非正式非公开的研讨和辩论,题目:要不要使用台湾的空中力量?如何使用台湾的空中力量?
    言辞上,几乎所有的人都是鹰派。因为如欲尽快打破封锁,拯救金门于水火,合乎逻辑的军事行动就是对共军炮阵地实施大规模的空中打击。为什么“不”呢!
    与其命中率极其有限地开炮还击,还不如动用空军轰炸扫射来得迅速、简易、过瘾和有效。此念头如一条毛毛虫,一直在台湾高级将领的心头痒痒蠕动。
    胡琏就一直抱怨:“金门在中华民国手中,为什么要遵守毛共的‘规定’?飞机援助到中国(台湾)空军手中,毛共轰击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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