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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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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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没那耐性去学,便下了旗队,当了个火兵。”胡二说得时候呲牙咧嘴,好像自己受了多大罪似的。
    王翊颇有些好奇,问道:“你啥文凭?咋学了这么多?”
    “我大字识不得几个,能有啥文凭?唉,就是对不住那个来教我的训导官。那小子都跪在地上求我了,可我能咋办?只能跟他好好说:不是兄弟我不愿学,是实在学不会。你想,种田耕地都不是说一学就能学会的,何况读书识字呢?结果那训导官就因为我拖了后腿,被罚进宫里端尿盆去了。唉,哭得那个惨呦……”胡二摇头晃脑道:“说起来,若不是我这脑子不好使,现在还不得是个把总!”
    王翊站住脚步,问道:“你啥时候入的伍?”
    “去年在京师。那时候我们还住过王府哩!”胡二说道豪华的东宫外邸,更是一阵口沫横飞,指手画脚,从朱墙铜门说到雕廊画栋,丝毫没有注意到王翊越发惨白的脸色。
    ——这人是萧将军留下磨砺我的?
    王翊终于看到了高高挂起的车马行招牌。
    ——在这里坐车就能够去驻地了。
    王翊颇有些解脱的感觉。
    “你站这儿等我,我去买了票就来。”胡二说着跑去买票了。
    王翊等在原地,想起胡二也是要一起回去的,之前的解脱感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若不是他实在摸不出分文,真是恨不得自己买票逃走,不要跟胡二坐一辆车。
    王翊的目光在车马行的马车上扫过,发现这些车都是四匹马拉的大车,车厢下面还有四个轮子。这种车他曾经见过,正是所谓的太平车,但似乎并不能跑远路。
    因为拉得太重,车轴容易坏,而且碰上路不好的地方,这车颠簸起来更是特别受罪。在乡下,这种车都是用来短途拉货的,很多人宁可走路也不坐这车。
    不一时,胡二拿着两根竹签过来,递给王翊一支,道:“喏,这是咱们的车票,到地方给车夫就是了。”
    王翊接过竹签道:“坐这车怕是要遭罪?咱们不如走回去算了,德州到深州也不过两百里路。”
    “二百四十里呢!”胡二显然不肯走,已经上前让力工将他挑着的担子放到车顶去。
    王翊见状,知道是不得不上车了。
    一旁的车夫也帮腔似地喊着:“壮马新车喽~去束鹿的快两步喽~人满就走喽~”
    胡二放好了行李,径自踏上了车,钻进了车厢里,招呼道:“快上来!外面风尘大!”
    王翊只要硬着头皮上了车,只觉得车身一沉,差点吓得他又跳了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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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七 客路风霜梦里家(四)
    四轮车是交通运输发展的必然阶段,欧罗巴作为世界上最平整的大洲,自然有发展四轮车技术的先天优势。然而多了一倍的轮子,自然也多了一倍的颠簸,所以在古代欧洲,他们的战车仍旧跟华夏一样是两轮车。
    华夏多山多丘陵,去点四轮车的科技树显然不符合古人的需要,所以四轮车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只是诸侯们死后的灵车。后来太平车被用来拉货,与灵车一样不用考虑舒适性的问题,所以在转向和防颠簸上一直没有特别大的进展。
    在朱慈烺对这个世界施加影响之后,西方的转向、避震技术也由汤若望在大明推广开来。
    在能够顺利转向,并且有了弓形簧片避震之后,山东的四**车很快就被民间接受。加之有足够数量的高质量韧性钢材,外加骡马配种的精细化管理,山东的运输业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王翊坐在马车里,小心翼翼地将屁股放在草包上,抬头望着竹竿搭建出来的顶棚。顶棚上的行李随着马车的颠簸,压得竹竿吱呀叫唤,好像随时都会将竹竿压断,砸在下面乘客的头上。
    不过车上其他人却都没有这种担忧,一个个或是发呆或是小憩,显得十分从容。每人的屁股下面都坐了一个草包。这草包并非车家照顾乘客放在那里的,而是随行的货物,从感觉上来看似乎是皮草之类不怕压的软物。
    王翊还是头一次坐这种车,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又泛起了一丝不解:车里的乘客一共是十四人,按照每人五个大钱算,那就是六十钱。从德州到深州路上要走两天,这些钱在支付了牲口的料钱和车夫的工钱之后。怕是剩不下几个了。
    “车马行不会亏本么?”王翊忍不住问胡二。
    “不会,要是跑空车才亏本呢。”胡二显然对这些事十分清楚:“这些马车都是去束鹿拉货的。这里过去搭点人和货,本就是赚点草料钱,真正的大钱是从束鹿把皮具拉出来。”
    王翊哦了一声,顿时明白过来。反正顺路,挣一个是一个。等于有人给解决了过去时候的料钱。这些商人还真是聪明。他一边感叹,一边又暗道:我从家去新兵营,到现在也不到三个月,却像是与世隔绝三百年一样!上回跟在流寇大军中路过这里,还是盗贼成群,满地饿殍,现在竟然又有了生意人。
    想到自己曾经和父亲两人栖身的流寇大军,王翊心中泛起一丝笑意。他已经知道了那支大军后来投降了皇太子,摇身一变成了大明官军。还得了**游击营的番号。联想到之前自己在游击营时候的所见所闻,恐怕罗玉昆很早就已经跟皇太子殿下暗通曲款了。
    ——罗玉昆也真是忠心耿耿,连孔圣人家都抄了,难怪皇太子殿下信他。
    王翊心中暗道。不过他很快又怀疑罗玉昆是否知道衍圣公府的来头和地位,所以这份钦佩旋即消弭在马车的颠簸之中。
    马车在中途驿站和村庄都有停留,还换了两次马。
    车夫半公开的卖私货给沿途的村民,赚些小钱。
    也有村民搭马车从这个村子去附近的村子,车费却是一把料草、一把豆子、一碗米汤……最贵的是一个鸡蛋。——那人足足坐了大半天的车。这些东西自然全都落入了车夫的口袋。不用与车马行抽成。
    王翊跟外边的人换了位置,那人如愿以偿坐到了不吹风的好位子。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王翊背对车厢,看着外面缓缓移过的秋日风光,远处冒出了袅袅人烟,地里的庄稼看起来都比他以往见过的要精神许多!
    恍惚间,王翊突然想起新兵营训导官说过的话:人都要吃粮,粮从哪里来?地里种出来的!只有保住了咱们的土地咱们的老百姓。大家才能过上想吃啥吃啥的好日子!咱拼了命去打仗杀敌,不就是为了自己能吃饱,爹娘能吃饱,兄弟姐妹子子孙孙能吃饱么?
    ——家里的地够爹吃用的了,我来当兵却还要帮黄先生赎罪。
    王翊心中提醒自己。
    不知怎么地。天上的云彩就像是神仙手里的面团,变啊变的就变成了黄师姐的容貌。
    他曾写信给黄先生,看似礼节性地问候了师母和师姐,但一直没有收到先生的回信,也不知道家里如何了。
    ——黄先生家是犯官,听说日子过得很苦。不过师姐既然当了女官,家中应该也不至于困顿得揭不开锅。
    王翊心中纷乱,只是呆呆抬头望着天,很快就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胡二换到了王翊身边,仰着头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天上有啥啊?”
    王翊朝他笑了笑:“这蓝天白云还不够啊?”
    胡二嘟囔一声,便要再换进去,谁知那个跟他换位置的货郎硬是装着睡着了,无论是马车的颠簸还是胡二的推搡,都唤不醒他。胡二无奈,只好跟王翊一起当起了门神。到了天光渐敛,风凉飕飕地吹过来,激得胡二打了好几个喷嚏,不住地向王翊抱怨。
    好不容到了晚上的落脚点,车夫用一车人的屎尿换到了免费入住的待遇,其他人则蜷在马车里、柴棚里凑合过夜。
    “大娘,我跟兄弟两个没处过夜,能行个方便不?”王翊找了一家看似殷实的村民,敲开门,露出自己人畜无害的微笑:“俺们明早一定起来给您打水砍柴。”
    那大娘看着这两个壮小伙,心中胆怯。她不介意帮人一把,反正家里就她与老伴两个人,不缺地方打个铺。
    可是这年头太不安稳,若是碰上贼人……
    “大娘,俺们都是皇太子的兵,您看这牌子!”胡二挤开王翊,掏出挂在脖子上的兵牌:“看,大娘,这上头还有我的号数。”
    东宫军穿州过县,凡是买东西非但要给钱,还得给兵牌,让卖家将兵号记录下来,万一有纠纷可以直接去营里找到人。这看上去是约束军纪的法令,同时也给东宫军打下了好名声。像这种位于交通要道旁的村落,都知道只要看到兵牌就是皇太子的人马,绝不会做坏事。
    果不其然,大娘额头上的皱纹迅速舒展开来,请两个壮小伙进屋,张罗着翻出被褥给两人用。王翊没想到当兵竟然还有这样的待遇,对比曾经做流寇的日子,简直是天壤之别。那时候若是不小心落单,不被村民打死就算运气了,哪里会有人请他进屋过夜?
    “家里也实在张罗不出吃食了……”大娘遗憾道:“还有小半碗小米,要不给你们熬点粥?”
    王翊和胡二连忙道谢,却没有了答应大娘的款待,从包袱里取出备下的干粮自己啃了起来。
    “大娘,那你家里没米,往后的日子……”王翊喝着大娘端来的水,将干粮吞咽下去,不由担忧道。
    大娘却不担心,爽朗笑道:“凭户口就可以去村老那里领口粮,这真是拖了太微星君的福。原本眼瞅着就要饿死了的,好在太微星君来了!如今村里白养着我们,我家老头还会些木匠活,日子也能过下去。”
    “呦?大爷还会木匠活?”胡二听了眼睛放光:“大爷,您会做枣核球不?”
    已经上了床的大爷良久方才出声道:“听说过,没见过。”
    胡二来劲了,上前道:“大爷,我给你尺寸,你给我做两个呗?一个两文钱!” 枣核球是用木质疏松的柴木,削出个枣核形状的胚子,打磨到不扎手就行。一个木匠只要工具材料齐备,三下五除二就能做一个,就算是没学过木工活的人,要想做也不难。
    两文钱可以在县城里买个大肉包子!
    老大爷自然不会拒绝这送上门来的生意。
    天亮之后,王翊和胡二履行诺言给老人家挑满了水,劈足了柴。老大爷也做了三个枣核球,胡二喜不胜收地给了七枚大钱。因为两人还喝了大娘煮的小米粥。
    “这枣核球到底是干嘛的?”
    车上,王翊问胡二道。
    胡二一拍脑门:“对!那时候你该是已经被关起来了。”
    王翊嘴角一抽。
    胡二毫无知觉,兴奋地给王翊讲起了这个皇太子新近发明的球戏。从规则讲到战术,又讲到了林林总总的战例,说得是口沫横飞。王翊听得津津有味,第一次发现这胡二也不算特别唠叨,有时候说话还是挺有意思的。
    不止王翊听得有趣,同车的人也有见识过枣核球赛的,纷纷凑过来一起讨论。顿时整个车厢里瞬间就热闹起来,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王翊从未见过这种球戏,只是听个热闹,看到众人如此热衷,更是激起了好奇之心,打定主意到了驻地就去见识一下这球戏。
    “这球戏多久一次?”王翊问道。
    “正规的是十天一次,”胡二笑道,“打着玩的天天都有。”
    天天都有?近卫一营的兵就天天玩球戏,也不用操练么?王翊心中更加疑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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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八 客路风霜梦里家(五)
    马车在深州城外停下,车上的人大半都下了车,各自赶路。剩下的人都是去束鹿县的行商,看着同路的旅伴散去,颇有些寂寞的感觉。
    后世的人们完全不能想象这个时代的闭塞。一个看似走南闯北的行商,恐怕一辈子都无法获得一个宅男在家看一天新闻所接收的信息量。同样的,他们一生所碰到的陌生人,恐怕也没有后世人一周所碰到的人多。
    甚至连见过“大世面”的王翊,在看着马车远去的时候都有些郁郁寡欢,直到前往驻地带来的兴奋将这种莫名的不舍彻底冲淡。
    胡二带着王翊到了营地,先去营部给王翊登记注册,签字画押,然后拿着军需官开出的单子去仓库取单兵装备。
    王翊虽然是上士,但仍旧属于士兵阶级。在大明这个阶级分明的社会,他领到了一顶装饰有鲜红缨络的明盔,两套本色麻织中衣,两套大红胖袄,一副内里缀着铁片的棉甲,一条鞓带,一个椰瓢。
    库大使是个三级士官,在发完基本装备之后,机械性地关照道:“明盔上的三枝枪小心别掉了,否则要罚半个月军饷。鞓带半年一换,别用得太费。椰瓢坏了就来领,这个不要钱。你用啥兵器?”
    “枪。”王翊简单明了道。
    库大使的目光在王翊肩上一扫,从一堆长枪里抽取了一支老竹竿棍身的长枪,递给王翊,道:“看看枪头有破损没,没的话就签收。会用弓不?”
    “不会。”王翊一边答着话,一边将这一丈四尺长的枪放低,检查枪头是否锋锐、有无卷刃。他看到库里还有木头棍身的长枪。对于自己能分到这柄枪十分满意。在同样粗细的情况下,老竹棍身的枪更坚实耐用,韧性更好,而且分量极轻。
    “不会就不给了。”库大使在“合力弓一张”、“弦二条”、“大箭三十枝”、“弓插”、“箭插”后面都画了叉。
    “你的军职是……副旗队长?”库大使看了看单子前面的领取人资料,无奈地撇了撇嘴,道:“在这等着。”他放下单子。往库房里面去了,不一时就听到他大声与里面的人说:“副职要是比照正职配装,那腰刀配不配啊?”里面的人低声回答了什么,就见库大使板着脸快步出来,嘴里嘟囔着:“配刀不配旗,配刀不配旗……”
    王翊看着一堆六尺五寸(约2。1米)的长刀,脸上抽搐,道:“我是长枪手,也用这么长的刀?”
    “后面后面。”库大使不耐烦道:“这是给长刀手和火铳手用的。”
    王翊越过长刀。才看到后面有四尺长的腰刀,总算是松了口气。虽然他不会用刀,但知道军中的腰刀是身份象征,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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