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絞刑架的電纜車》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通向絞刑架的電纜車- 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姥子站的月台员已记不清我了,月台里又很暗,下车的也不止我一个人,所以我说不清楚了……月台员说,电缆车里除了尚美之外,还有一个人,而且那个人很像我……节外生枝,我真想不通……听说姥子站和桃源站之间的17号铁塔一带,电缆车高山坡只有3米,斜坡上发现了碎玻璃和打火机,刚才给我辨认时,我说记不清了,但那确是我的打火机。也许员警都已经知道了。前天晚上,我把打火机遗忘在Y旅馆的食堂里,早晨发现时还问了女服务员,可是没找到……” 
  律子一时语塞。 
  “员警也因此认定,电缆车里只有我和尚美两个人,是我杀害了尚美,跳车时又把打火机掉在那里……” 
  “行凶的水果刀也是你的?” 
  “听说刀把上没有指纹。给我看了,我记不得那是我的东西。看来员警也不知道是谁的,但倘若是尚美的,他们也会认定是我夺过来行凶的……” 
  “没人证明你在姥子站下车?当班的月台员忘了,还有别的月台员……” 
  “不行!” 
  田木垂着脑袋,像沉重的摆钟一样左右摇晃着。 
  “员警调查得很详细,但没有人记得我。这鬼天气,车站里暗得像在洞穴里一样,漫天大雾……我在姥子站下车后,坐车到汤本换小田原快车回家,倘若仔细调查,也许会有人想起我,但即使如此也无济于事。那些家伙会猜疑我跳车后,为了逃跑,是走到姥子站才乘车的。” 
  “现在怎么办才好啊?” 
  律子终于感到悚然。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没有杀人!” 
  田木以为连律子都在怀疑他杀人,突然绝望地望着妻子,目光呆涩,愣了许久。 
  “我想,月台员说,除了尚美之外还有一个人,这肯定是刑警的诱供,或是看错了。我记得下车时电缆车里只剩尚美一个人。尚美是想用自杀来陷害我。也许她的包里带着刀,刀上没有指纹,员警就以为是他杀。但是倘若用衣服的下摆护着,刀上也不会留下指纹的。她先用螺丝刀敲碎窗玻璃,打开门,把我的打火机扔在斜坡上。她肯定在前一天晚上就拿走了我的打火机。也许她看出我对她的冷漠,就伺机害我,所以才偷了我的打火机。唉!我上了她的当……” 
  田木颓然悲叹。 
  难道尚美为了陷害丈夫,竟然会自我牺牲? 
  不会!律子凭着女性的直感觉得,倘若田木无情,不会干脆再婚或另找新欢?尚美还只有33岁,年轻美貌,她的贪婪和安逸欲远远超过丈夫的想像。然而,倘若正如丈夫所说,尚美好胜易怒,在电缆车里由于他出言不逊,难保她不会一时冲动,陷害他人。但是,倘若丈夫是清白的,那样解释就不能令人信服。 
  律子扶着丈夫躺下,替他盖好被子,悄然望着他。 
  “你有尚美自杀的证据吗?” 
  他皱起浓浓的眉毛,凝视着空间。 
  “……在箱根玩时,尚美对我阴阳怪气、爱理不理的,但我没有杀害尚美的动机。她恨我薄情,最后绝望了……这只能这样解释了……” 
  律子心肠铁石。她变得冷酷了。事在人为,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必须赶在丈夫被捕之前。倘若丈夫被捕,报纸再一报导,他就会身败名裂,而且这会殃及池鱼,自己也因此而饮恨终生。 
    
6

  Y旅馆坐落在山岗上,潇洒的乳白色西式大楼从绿丛中影影绰绰地显露出来。公路分别岔向强罗、早云山、箱根。登上种植着樱花的小道,在树林茂密的缓坡前露出墨绿色的峰岳。天穹阴沉,薄雾级绕,视野开宽。这里阴气逼人,不能和温暖的小田原相比。 
  翌晨7时,田木又受到小田原警署的传讯。他眼睑浮肿,看来彻夜未眠,早饭也没有吃,高烧暂退,但一到晚上也许又要发烧的。他心一烦就会发高烧,这使律子放心不下。 
  她按丈夫的嘱咐,打电话到东京向公司请假,说是感冒恶化,接着又藉口丈夫出差发高烧行动不便,托婆家送杏子去上学。 
  丈夫走后,律子决定去Y旅馆看看。她昨夜翻侧辗转,再三琢磨,并没有打算要寻找尚美自杀的证据,只是想去听听案发前夕两人在旅馆里的情况。 
  安装着落地玻璃的走廊像悬挂在半空中一样。重峦叠崎尽收眼底。结账时间已过,这时一片幽静。 
  律子向服务台走去。 
  “对不起,川合美惠子在吗?” 
  “请问你是……” 
  “我叫田木,以前住在贵店时得到过她的关照。” 
  服务员似乎觉得律子面熟,露出歉意的笑容,朝里面走去。不多会儿,她回来将律子请向走廊。 
  “请这边等。” 
  田木昨晚将在这里侍候他们的女服务员的名字告诉律子,说那女人40多岁,待人随和。他还给过她许多小费,在箱根用车时得到过她的关照,所以问了她的名字。听说她在,律子松了一口气,在树荫下坐下。 
  约10分钟后,一个高个子女人走来。她身穿胭脂色花纹的旅馆服,扁平的脸庞上带着惊讶的神情,下唇里的银齿在闪着光亮。 
  “我是川合……” 
  她微微屈腰,谦和地说道。 
  律子站起身。 
  “给你添麻烦了,真对不起,有点小事……实在要劳你的大驾。” 
  “我……” 
  她困惑地眯着眼睛。 
  律子一坐下,她便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我丈夫叫田木,17日晚上住在这里,受到过你的关照。” 
  美惠子露出诧然的神情。 
  “说田木也许你不认识,因为丈夫他们用了化名,但18日的案件……在箱根的电缆车里……” 
  美惠子的脸上掠过幡然醒悟的神色。 
  “你是他的夫人?” 
  “你听说了?” 
  “听说了。员警也来盘问过……” 
  她避开律子的目光,望着自己的膝盖。 
  律子悄悄地打量着她。她确有40多岁,看样子结过婚,但为何在这里工作?说实话,律子也能体会到作为妻子的苦衷。 
  “我不知道员警是怎么说的,但……我丈夫受到了牵连,说是和尚美不睦起了杀机。我不相信。我丈夫胆小怕事,怎会杀人!” 
  律子说着,不由珠泪盈眶。 
  美惠子很同情地蹩着眉,缓缓点头。 
  “是啊。员警也来找过我,打听两人在这里时的情况。不过……说他会行凶,我也不相信……” 
  中肯的交谈,已和一般的社交辞令不同,正如丈夫的赞赏,她对田木也颇有好感。 
  “但是,员警说,他们为了琐碎小事反目为仇,你有那种感觉吗?” 
  “没有。” 
  美惠子认真地摇摇头。 
  “这些事,我对员警也毫无隐瞒……” 
  接着,她抿着嘴唇,露出一副略带羞涩的表情。 
  “我不知道该不该对夫人说……他们确实很亲热。我们这里即使住日本式房间的客人,也都在食堂里进餐。用餐时,他们同去……” 
  美惠子望着律子的神情,不由闭上了嘴。 
  律子痛感心中苦涩。她闭上眼睛,好像长时间地对着光,又猝然落到暗处似的。 
  “那么……” 
  她强忍着悲切。 
  “他们一直都这样吗?” 
  “他们会反目为仇?在我的眼里,那真是不能想像……” 
  美惠子显得忧心忡忡,但语气恳切。 
  这么说来,丈夫说尚美因为是他的寡情才泄愤自杀的,这…… 
  律子刨根究底地问: 
  “丈夫把打火机忘在食堂里……” 
  “是的。” 
  她随即点点头。 
  “早晨送他们到走廊里时想起来的,我去服务台查问,到食堂里寻找,但都没有。他还开玩笑说,如果以后找到的话,就送给我……” 
  “在走廊里?那么尚美也在场?” 
  “在。一听说找不到,两人还相视一笑。” 
  律子感到失望,倘若美惠子的话是可信的,那么至少在离开旅馆时,两人是和睦的,很难认定尚美为了泄愤会偷走他的打火机。倘若尚美无意中保管着,这又另当别论了。 
  说尚美自杀,这太牵强附会了。但是,律子又本能地感觉到丈夫不会杀人。 
  田木没有理由杀害尚美,即使在电缆车里偶然争吵。他要杀害尚美,必然是因为陷入无法解脱的困境,比如共同谋杀室伏……这暂且不谈,不管怎样,田木决不会杀人! 
  律子忧心如焚,怅然若失。情绪稍稍平静之后,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 
  在这案件的背后,有一个人在活动!他尾随着他们,偷走田木的打火机,接着杀害尚美,为了陷害田木,跳车时将打火机扔在草丛里—— 
  姥子站的月台员说,电缆车里除了尚美外,好像还有一个人! 
  “请原谅……” 
  律子柔声微颤。 
  “你没有发现我丈夫他们被人跟踪着?” 
  美惠子瞬间露出疑惑的表情,竭力探索着纷乱的思绪。 
  沉默。对律子来说,是不堪忍受的沉默。 
  片刻,美惠子说道: 
  “也许是无关的……我送茶离开他们的房间时,看见房门前有个人像在窥察房间号码,见我出来,他若无其事地走开了。团体客人常在走廊里转悠,寻找自己的房间,所以我至今也没有介意……” 
  “……是什么样的人?” 
  “看上去……很年轻,穿着深藏青或黑色的西服,瘦个儿……” 
  美惠子的神态好像还不敢相信这会与案件有关。 
  然而,身穿黑乎乎颜色西服的瘦个儿,很像那天田木的模样!以致迷人耳目,使姥子站的月台员在雾气朦胧中错看成了田木! 
  律子道谢后,匆匆告辞了。 
    
7

  从早云山到姥子一带,烟霭飘忽林间。倘若天气阴霸,也许下午起就晓岚冥蒙了。姥子站白茫茫的,漂浮着温泉特有的硫黄味。 
  律子坐计程车赶到姥子站。接待室里冷风袭袭,大原在接待室的角落里和律子相对而坐。 
  他迟迟不肯开口,目光里含着怯意。田木的妻子猝然造访,把他从忙碌中请出来,对案件提出一连串难以招架的问题,这使他有些懊丧。 
  也许在工作场所的缘故,他的白皙的脸庞和小眼睛流露出拘谨的神色。 
  “我没有肯定是你的丈夫在电缆车里。” 
  在律子的逼视下,大原抚然许久,喃喃地说道。 
  “除了那个女人之外,是否还有一个人……我只说有那样的感觉。员警让我在远处辨认你的丈夫,逼着我回答,是不是他……我说很像…··” 
  “出事那天,你在云雾里看到的人,真的很像我的丈夫?” 
  大原凝视着飘渺的空间,眸子里浮现出复杂的阴影,仿佛突然忘记了律子的存在,发现了自己内心里的…… 
  他将目光缓缓地移到律子的身上。 
  “今天早晨,我做了一个梦……” 
  他语调里带着神秘、疑惧,和刚才带争辩的语气截然不同。 
  “梦?” 
  “我始终没有自信,好像那人回头看了我一眼,但又像是错觉……今天,我梦见了他。和那天一样,我送走电缆车时,坐在门右边的男子蓦然回头,梦里也是烟波浩渺……不同的只是我清楚地看见了他的脸。” 
  “……是我丈夫吗?” 
  大原缓缓地摇头。 
  “那人留着长发,年纪很轻,目光晕眩,右眼下有颗小黑点,不知道是伤还是黑痣……这人我从未见过,所以我感到奇怪,或许他无意中烧伤了眼睑出现在我的梦里吧……今天早晨我起床时,我想报告员警,但后来一想,这会被员警讥笑的……” 
  大原费解地搓着藏青色制服的衣袖叹息道。 
  “右眼下有点黑痣或伤痕的年轻人……” 
  律子仿佛感到有了着落。她反复慢嚼着那人的印象。 
  律子回到小田原旅馆时,已经快3时了。 
  田木已经回客栈躺在被窝里。他脸庞黝黑,皮肤干燥得如同涂过粉末,房间里漂浮着消毒水的气味。 
  “医生刚回去……” 
  田木无力地望着律子以示迎接。 
  “下午又发高烧了,回来就请医生,医生说是初期肺炎,希望我住院。说这里很勉强,但医院里绝对安静。我说要和妻子商量一下……这种时候还是住院安全……” 
  这“安全”两字所包含着的复杂的情感,震惊着律子的胸膺。 
  “员警那边有什么变化?……” 
  “认定打火机是我的,上面有我的指纹,还让东京公司里的人辨认了。因为开始时我一直不承认,所以现在对我更不利了……今天恐怕是因为我身体不好才放我回家的,等我恢复后再逮捕……” 
  他愁眉不展,将脸转向一边。 
  “打火机的事……” 
  律子将Y旅馆打听来的情况告诉他。 
  “你要说实话,你说你们吵架了,这是不是谎话?如果尚美用自杀陷害你,这也是争吵后一时想不开吧!” 
  他缄然无言,面对着墙壁,默认了妻子的话。 
  “你不能赖她偷你的打火机啊。实际上是你自己遗忘在食堂里被人拿走的!” 
  “被谁拿走?……” 
  田木将信将疑地转过头来。 
  “你没有感到被人跟踪着吗?” 
  “……现在还有谁?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凶手可能对尚美……对你和尚美都怀有宿怨,所以才心怀叵测,窥伺偷了你的打火机。你们在电缆车上不欢而散,只剩下尚美和那人时,他趁机杀害了尚美逃走,跳车时还把打火机扔在草丛里……” 
  田木微微地张大着嘴。 
  “关于那个包藏祸心的年轻人,你有线索吗?他在暗处,连员警也找不到,而且你们都不认识他,因为坐在同一辆电缆车里都没有察觉。” 
  “为什么这样恨我们?倘若经理还活着,也许会恨不得把我们除掉……” 
  “如果凶手认定你们杀了经理,报仇……” 
  “别胡说!我和尚美都不在现场。” 
  “但是那人以为你们的现场不在证明是伪造的,所以费尽心机窥机报仇,凶手对室伏的忠诚……” 
  突然,田木目光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