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絞刑架的電纜車》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通向絞刑架的電纜車- 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别胡说!我和尚美都不在现场。” 
  “但是那人以为你们的现场不在证明是伪造的,所以费尽心机窥机报仇,凶手对室伏的忠诚……” 
  突然,田木目光发愣,呼吸急促。 
  “不知何时……很早以前,那时还是和你订婚托经理做主婚人以后,有一次,经理和专务董事,还有我,我们三人受邀赴宴回来,在银座的酒吧里喝酒,经理很高兴,他说…… 
  “那事已有20年了。当时前妻卧病在床,室伏守着病妻百般无聊,便和情妇情意缱绻,情妇已有丈夫和一个幼小的女儿。不久前妻不知为何猝然去世,但情妇不忍背弃忠厚的丈夫,两人便暗中保持着来往。后来客户公司的经理向他提出和尚美的婚事,他才和情妇分手。” 
  田木他们问经理现在如何,室伏醉意朦胧的眼眶里闪着泪花,说他片刻也没有忘记过她的面庞。 
  “不久,公司里传说经理有个情妇,还有个私生子。那是专务董事在添枝加叶吧。……反正,倘若那个情妇以为我和尚美合谋杀害了经理……” 
  “但是,那个情妇是个女人啊!” 
  “嗯。听经理的意思,那个女人年龄好像与他相差不多,现在估计有50岁了……” 
  律子感到失望。这意外的话使她颇为反感。看来再也没有办法寻找那个神秘的男人了。 
  “怎样才能找到那个情妇的下落?” 
  “我们没有问过她的名字……也许经理的母亲知道,他的母亲有80多岁了。像是女子大学毕业的贤妇人,听说经理对母亲很尊重,无话不说……” 
    
8

  室伏死后,老母亲处理了高轮的房产,寄身在白金台的外孙女家里。室伏是独生子,按理说母亲应该和尚美生活在一起,但是她们婆媳之间很不睦。 
  律子在小田原私立医院为丈夫办理了住院手续以后,翌日暂回东京,下午便去拜访室伏的母亲。 
  一路上,她还苦苦思索着寻找去访的理由,不料出乎意外,老妇人很健谈,她毫无保留地谈起室伏和那情妇的关系。她财产丰厚,在外孙女婿的家里过着寂寞的生活,也许正渴望能有人与她唠唠家常。 
  听老妇人说,那情妇名叫冈野八重子,比室伏小四五岁,现有五十一二岁了。室伏是在一家餐厅里通过交情颇深的老板娘,才和正去店里办事的八重子认识的。老板娘和八重子是女子学校念书时认识的朋友。 
  室伏和尚美结婚时,和八重子中断了关系。但几年后,室伏听人说,八重子的丈夫病逝,她含辛茹苦,带着两个在读高中的孩子,于是在经济上援助她。这种援助是否持续到室伏去世,老妇人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八重子是不能堂堂正正地走进室伏家门的,这种女人连室伏的葬礼都没有资格参加的。 
  品川区西中延——这是老妇人从儿子存放在档箱里的笔记中找到的冈野八重子的地址。 
  律子心中踌躇,但找到八重子或许能发现新的线索。路上她还买了一张地图,按图索骥,在目蒲城车站下车,然后到附近警署打听,得知那幢房子的主人还叫“冈野”。 
  在住房密集的棚户区,走进暮色苍茫的街道,不久便找到了那幢房子。律子感到一阵微微的颤瑟。 
  这是一幢二层楼的小板房。板壁和瓦房顶都已经和门柱一样腐朽了,从院门到大门的窄道上种着低矮的绿草。这不难想像出当地劳动者家庭的艰辛。 
  律子在格子门前稍作镇定之后,按了门铃。 
  “请进。” 
  传来女人的答应声。房门沉凝地打开,在昏暗的大门里边,站着一位女人,围着围裙,仪容修美,比律子还要年轻四五岁。 
  律子走进屋关上房门,恭谨地行礼。 
  “对不起,我的母亲和冈野八重子君在女子大学念书时是同学。她在长野,托我给冈野君捎个口信……” 
  女人浮出笑容,温和的目光里含着忧伤。 
  “冈野八重子是我的母亲,她……去世了。” 
  “去世?” 
  律子目瞪口呆。 
  “到今天正好是一年零三个月,以前母亲在家里和我弟弟两人生活,母亲去世后,我就和丈夫、孩子一起搬过来住了。” 
  “冈野君去世……” 
  律子虽不抱奢望,但仍感到意外,双腿有些发软。这么说,一年零三个月,竟然比室伏还早去世三个月。 
  “对不起。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令堂是患病……” 
  “是啊!她身体一直很硬朗,却患了急性肝炎,没拖上半个月就去世了。” 
  八重子的女儿垂下头,但马上又扬起目光——律子背后有人进来。 
  进来的是一位消瘦的青年,敞开着衬衫的衣领,肩披粗线毛衣,腋下挟着厚厚的笔记本,约莫还是一个学生。 
  青年朝回头的律子瞥了一眼。他长着一对长睫毛,茶色的眸子里闪着游移的目光,脸庞清秀,但眼神透出年轻人的鲁莽…… 
  “这是我弟弟冈野成治。” 
  女人莞尔一笑。 
  青年带着一副超脱的神情走进屋子里。 
  律子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忘记了眼前的女人。青年的身影在屋子里一消失,她就想起他的眼睑烧伤似的面影。那副秀挺的鼻梁、浓眉、略带忧伤的面容,都和眼前的姐姐不太相似。相反,她的脑海里重叠着另一张面影——室伏的丰润端庄的脸庞。 
  而且,在他侧对着律子弯腰脱鞋的时候,律子发现他的右颊上贴着茶色的纸带,像是受过伤似地凸出着。 
    
9

  “……我是私立侦探社的。因为室伏的婚事,受托调查有关尚美的品行。9月17、18日两天,尚美同一男子去箱根旅游。我始终监视着。他们乘上电缆车,我一人在后面的电缆车里。结果,尚美的同伴在姥子站下车后,我目睹了前面电缆车里发生的异常事件。透过云雾,我看见一年轻人敲碎窗玻璃,打开门跳向斜坡,那人就是你。这是追查你在前一天跟踪尚美的事实而查明的。不过,我还没有报告员警和委托人,因为我想和你做一笔私人交易。9月25日星期三下午4点,请你到箱根电缆车的早云山站,倘若你不来……” 
  9月25日,下午4时10分—— 
  律子心神不定地等候着,像念咒文似地玩味着信的内容。这信是她前天亲自投进冈野家的信箱里的。 
  他,冈野成治果真会来吗? 
  早云山站坐落在电缆车索道的顶点,海拔1139米的早云山北麓。这一带今天依然烟波浩渺,律子仁立着。在这烟雾露雾之中,总算着得见堆放在月台前的沙石,不时有人耸着肩膀缩进屋顶下。 
  这时,一个黑黝黝的人影在缓慢地移动。是一位年轻男子,披着黑雨衣,戴着太阳眼镜。律子盯视着他的右颊时,不由感到一阵强烈的惶惑。他面颊上的纸带没有了。是黎黑的疮茄,像是化脓后经过治疗似的。 
  他停下脚步,打量着宽敞的接待室,然后踌躇着朝律子走来。只有律子一人像是在等人的样子,他更想不到对方竟是一个女人。这使他惊诧不已。 
  他站在律子的面前,摘去太阳眼镜,诧异地凝视着律子。也许因为发现这投信的人竟是三天前在他家里遇见的那个女人。 
  “上车吧。在电缆车里谈,车票已经买好了。” 
  律子伸出冻僵的手,摊开手掌给他看。 
  “我没有这个打算。” 
  成治怅煌地嗫嚅道。他口气很硬,但律子一走,他只好勉强跟在后面。 
  天从人意,暮色昏沉。两人占了一辆电缆车,在左右两边的座位上坐下。 
  “先谈谈你一个星期前的作案经过。” 
  电缆车摇晃着一启动,律子便沉下气来。此刻她只想在姥子站让大原辨认他的脸庞。倘若他确是和尚美一起在电缆车里的人,就告发他。这是她邀请他的唯一目的。倘若他怯意和盘托出,这便求之不得。要套出他的口供,最佳条件无疑是与案发时同样的浓雾现场。 
  “先奉劝你,如果你想杀我,这是徒劳的。我把今天来这里的理由都写信给了侦探社长。倘若我有意外,他立即会报警的……” 
  “不会的。” 
  成治双手插在外衣口袋里,耸缩着单薄的肩膀,神情黯然。 
  “事到如今,还问这些干什么?你不是都看见了?” 
  “果然是你!” 
  沉默了片刻。 
  “是的……” 
  成治长叹了一声,垂下了头。 
  “动机是什么?” 
  “他们杀害了室伏。” 
  “你说他们?但尚美和他……那个男人,他们都不在现场啊!” 
  “哼!胡说八道!” 
  成治愤然注视着律子。 
  “根据是什么?” 
  “室伏被杀的晚上,我去过北镰仓的别墅,而且还拿到了证据。凶手是尚美,那个男人肯定是同谋。” 
  “证据?……” 
  律子感到震慑。 
  “你……和室伏认识?” 
  “那天晚上,我是第一次去见他……” 
  成治望着窗外。 
  窗外烟雾缭绕,幽静萧然。 
  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母亲在去世的两天前,把我叫到她的床边对我说,我的亲生父亲是室伏。其实我心中一直怀疑着,随着我的长大,脸型和室伏越来越像,她便带我去查了血型,才确定我是室伏的儿子。当时室伏正和尚美结婚,母亲想到室伏的处境,也就没有告诉他。我父亲死后,她为了室伏的家庭,仍然隐瞒着真相,直到快咽气时,才只对我吐露出真情。” 
  律子诧然。 
  “当时我不相信,但又无法证实……后来,我还是忍不住想亲眼看看自己的亲生父亲。案发那天,我和朋友一起喝酒,忽然想起要向高轮打电话,一个佣人似的女人接电话,我藉口是公司的,女人说经理一人去了北镰仓的别墅里,还把别墅的地址告诉了我……10时30分左右,我找到那里。室伏的房间开着灯,门也没有上锁……不料,室伏在客厅里满头是血,被大衣的腰带勒死了。” 
  当时的情景,律子历历在目。她不由闭上了眼睛,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 
  “我……逃走了。我猛然想起自己会受到怀疑……我是室伏的亲生儿子,这已无法证实,何况我又讨厌员警,于是我关上门,悄悄地离开了别墅……” 
  “那么你说的证据……” 
  这时,电缆车已到达大涌谷。月台员一打开门,成治便本能地站起身,背对着门望着窗外。没有人上车,门又被关上。电缆车徐徐启动。 
  “证据是女式金表。” 
  成治依然背朝着她望着窗外。 
  “是我走进室伏的房间时捡到的。我按门铃,见没人来开,便推门过去,看见了地上的金表。我想还给他,接着便发现了尸体……我跑回家才发现慌乱中把金表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这是奥米茄高级女金表,黄澄澄的金表带已经被揪掉。这无疑是凶手的遗物,勒住室伏的脖子时被室伏揪掉的,不知掉在哪里就……” 
  律子忽然想说什么,但她感到嗓子发梗,没有说出来。 
  成治的语调变得缓慢。 
  “我开始寻找室伏身边的女人,发现只有尚美,于是我就监视她。在室伏的葬礼结束不久,我便发现她和那个田木幽会。我听到两人在酒吧里的谈话,尚美说室伏死得适逢其时,否则再晚几天,田木就会因挪用公款被解雇。可见两人肯定是同谋。室伏死得适逢其时,这不会是开玩笑吧。不管怎样,我确信下手的是能接近室伏的尚美,田木在背后策划。” 
  “我跟踪过他们几次,每次看见他们幽会,我便更坚定了要为室伏报冤的信念。……我要亲手杀死他们,给室伏报仇。” 
  “这次箱根之行,你总算如愿以偿了吧。” 
  “我发现旅行时下手是一个好机会,情侣中有一人被杀,旅伴首先会受到怀疑,何况我很轻易地弄到了田木的打火机……又很容易接近他们,即使在一起,他们也不认识我。正是天赐良机,那天两人发生了争吵。田水在弗子站下车,电缆车上只剩下尚美和我两人。我用水果刀杀死了尚美,跳车时把打火机扔在那里……” 
  电缆车进入姥子站。一见大原那白皙的面庞在幽暗的月台里浮现,律子蓦地站起身对着门,和成治并肩站着。她原想到姥子站时,不露声色地把成治带到门边,让大原辨认的。 
  “没人下车吗?” 
  大原用习惯的语调大声喊道。 
  律子挨近成治,将手悄悄绕到成治的背后。大原也许会以为这是一对坠入情网的情侣吧。 
  姥子站没有人上车。 
  月台如四角形的洞穴被烟雾掩没时,律子又面对着成治。 
  “你讲得很动听,看来我们的交易……” 
  “我没有那份闲心。” 
  成治皱着眉,烦乱地摇着头。 
  “……下手后,我发现一个大错,虽然我巧妙地使田木自食其果,但他们还不知道这是谋害室伏的报应。这算什么报仇!……” 
  “但是……” 
  “母亲告诉我真情,并不是要我干那种蠢事。我到底在干什么!…··这么一想,我感到心烦,觉得自己做得毫无价值。” 
  “你陪我去员警署吧。我用金表作证,如实报告室伏的现场情况,员警不会以为我是在编造吧……就这样,这比我现在这样活着要好得多。” 
  他变得执拗,仿佛决心已定。 
  律子的目光蓦然移向窗外。这一带云雾渐稀,树林依稀可辨,但视野不宽,不怕被人看见。 
  电缆车正在通过13号铁塔,再横穿公路上空,然后经过尚美遇害的17号铁塔一带,那里电缆车离地面只有两三米高,接着进入终点站桃源站。 
  刻不容缓!律子突然决定铤而走险。 
  “去自首,你也许会得到宽慰,不过……” 
  律子一边说着,一边将右手伸进挎包里抓住小刀,用指尖挑开了皮套。 
  “会给我添麻烦的!” 
  话音刚落,律子的小刀已猛力地刺进了成治的心脏。因为麻烦的首先是她自己。 
  一年前的那天晚上,律子再次去北镰仓的别墅恳求室伏消除对丈夫挪用公款的误解,慎重处理与尚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