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岳点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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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岳点将录-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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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听身后有人低声唤道:
  “云震!”
  云震住足站定,转面望去,归隐农劲装疾服,背插长剑,由店中跟了出来。
  归隐农低声问道:
  “高家?”
  云震点了点头,道:
  “晚辈见机行事,老前辈不必辛苦了。”
  归隐农正色道:
  “老朽尾随在后,替你接应,非必要时,不要与人动手。”
  云震暗暗忖道:这位老前辈待人热诚,他既知道了我的行动,一定不会让我单独涉险。
  心念一转,不再多言,转身向金陵王府奔去。
  不过片刻工夫,云震奔到了金陵王府之外,他数度来此,高家宅地建筑的大慨情形,已了然于胸。当下绕过大门,转入左侧小巷,拣了一片树木掩映,便于藏身之处,双足一垫,飘过了围墙。
  这金陵王府中,甲第连云,云震日间去过的那间高楼,题名天机楼,大楼正门面向府门,左边侧门外是一座花园。云震日间走的左面,这时就避开正门,循日间所行旧路,向那侧门走去。
  此时夜阑人静,万籁无声,云震双目如电,不住向四周巡视,哪知一路行去,如入无人之境,一忽工夫,穿过那座月洞门,进入了小花园内。
  突然间,云震心头一动,暗道:堂堂金陵王府,戒备此松驰,未免不合情理。
  一念转动,不禁大疑,于是隐身树下,等待归隐农,不再前进。
  讵料,等了良久,依旧不见归隐农入内。
  他屡经挫折,行事已较往日稳重,智慧也与日俱增,一瞧归隐农未曾跟来,顿知已被人拦住,自己畅行无阻,显然是对方故意放行。
  他疑念丛生,一时之间,踌躇未定,忽然发觉,八九丈外,数点香火闪了闪,随即隐失不见。
  云震双眉一蹙,凝目望去,但见花木丛集,遮住了视线。
  他依稀记得,那面有一座小亭,亭外植有几株腊梅。
  蓦地,一阵寒风拂过,花木摇晃,重又显出那数点火光。
  这次云震看的真切,那火光正当小亭之下,乃是数点香火,当下顺着花径,向那小亭悄然行了过去。
  行至近处,云震吃了一惊,原来那小亭中有一石几,石几上陈列一座香炉,炉中燃着五根香,一个女子直挺挺的跪在亭中,似在对天祝祷。
  这瞬息间,云震脑海中,突然幻起雯儿的倩影,觉得那凉亭中跪着的女子,正是雯儿,他心头忡怦乱跳,激动不已,双脚移动,一步步向那凉亭走去。
  那女子挺跪亭中,纹风不动,仿佛一尊石像,炉中的香,已燃去大半截,看那女子跪着的姿式,大慨她已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倏地,云震看清了那女子,原来既非雯儿,亦非高洁,而是那俏婢引凤。
  云震发觉并非雯儿,不知为何,心头竟有一种失望的感觉,暗道:这丫头日间被高洁重击一掌,即使有疗伤圣药,保住性命,但伤势定未痊愈,如此寒夜,跪在此处,岂不损坏了身子?
  心念转动,想到她日问捱那一掌,是为了挽救自己的性命,感激之情,油然而生,顿时移步过去,低声唤道:
  “引凤。”
  引凤似未想到身后有人,一惊之下,娇躯猛一颤抖,扭头惊顾,见是云震,霎时泪珠泉涌,滚滚而下。
  云震暗暗叹息—声,道:
  “姑娘伤势如何?”
  引凤含泪站起,道:
  “多谢公子挂虑,婢子服过药汤,已无性命之忧。”
  云震蔼然道:
  “伤势未愈,应该多加保重。”
  引凤抬起衣袖,拭去颊上的泪痕,低声说道:
  “婢子料想,公子爷定会夜探天机楼,因恐公子误入险境,招致杀身之祸,所以特地在这儿等待。”
  说罢之后,缓步行去。
  云震疑云满腹,怔了一怔,觉得事虽蹊跷,但引凤没有谋害自己的理由, 于是举步相随,跟着她走去。
  引凤领着云震,进入那天机楼内,一名垂髻小婢守在一道门中,兄两人进来,匆匆向上道中望了一眼,随即向引凤点了点头。
  这天机楼建筑宏伟,楼中甬道纵横,门户重叠,厅房很多,走道中亮着许多垂苏宫灯,地上铺着厚厚的毡毯,陈设豪华之极。
  引凤领着云震通过一条走道,经过一座楼梯口,那楼梯口也有一名小丫头把风。那小丫头见二人经过,两颗乌溜溜的眼珠,盯住楼梯上端,一瞬不瞬,紧张到了极点。
  须臾,两人进一间套房,引凤掩上房门,肃容入座。
  云震向一旁的床榻扫视一眼,见罗帐赛雪,锦被如新,铜镜闪亮,鉴人毫发,暗想:如此华丽的卧室,必是引凤的香闺,仅静更深,孤男寡女,暗处一室,未免有点冒昧。
  引凤看出云震的心意,道:
  “这是婢子手下一名使女的房间,公子宽从无妨。”
  云震莞尔一笑,道:
  “姑娘怎知在下一定夜入尊府?”
  引凤道:
  “公子性格坚毅,不屈不挠,玉符之事未获解决,岂肯就此罢手?是以婢子料到,公子爷会趋夜来此,再作努力。”
  云震轻轻叹息一声,道:
  “姑娘聪慧过人,还望鼎立相助,在下讨回玉符,远走高飞,从今以后,再也不敢打扰尊府了。”
  引凤凄然一笑,道:
  “如此说来,公子爷永难讨回玉符,婢子也不敢帮助公子了。”
  云震微微一怔,道:
  “在下不懂姑娘的意思。”
  引凤肃容道:
  “婢子不是轻贱之人,焉有吃里扒外,反助公子之理?”
  云震惑然道:
  “然则,姑娘……”
  引凤接口道:
  “今日午间,婢子甘冒一死,挽救公子爷的性命,为的乃是我家小姐,此时不避嫌疑,将公子爷迎来此处,也是为我家小姐着想,公子爷是明山人,应该想得通这层道理。”
  云震心中暗道:女人心,海底针,我怎知你弄的什么玄虚?
  心中在想,点了点头,默然无语。
  引凤道:
  “公子爷,你是一定要讨回那玉符么?”
  云震断然道:
  “不惜生命,誓必时回玉符!”
  引凤道:
  “倘若我家小姐一定不肯交还呢?”
  云震毅然道:
  “周旋到底,死而后已!”
  引凤微微一呆,道:
  “为什么如此坚决,那玉符有何宝贵之处,值得公子爷如此拼命?”
  云震道:
  “简单的讲,那玉符是别人的东西,在下必须原璧归还,否则无法交待。”
  引凤淡然一笑,道:
  “那玉符的价值何在,公子爷一定不会告诉婢子,唉!婢子原本不该问的。”
  云震道:
  “情非得已,姑娘多多包涵。”
  引凤秋波一转,突然说道:
  “倘若我家小姐已经将玉符毁去,那又如何?”
  云震心头猛地一跳,转念想到;以常情而论,高洁若是已经知道那玉符的用途,或许一时冲动,将那玉符毁去,但她并不知悉玉符的用途,怎会贸然毁坏呢?
  要知,一个人可以毁弃一件无价之宝,但是,对于一件旁人视为至宝, 而自己尚未明了其用途的东西,那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毁弃的,这是人类对于神秘事物,一种微妙的好奇心。云震判断,高洁在获悉玉符的用途之前,不会将玉符毁掉,实有道理。
  他虽作如此推断,但听引凤之言,仍不禁脸色一变,冷冰冰说道:
  “倘若高洁当真毁了玉符,云震一定取她的性命。”
  引凤抿嘴一笑,道:
  “公子爷别说狠话,咱们家小姐武功不在公子爷之下,何况金陵王府藏龙卧虎,高手如云,只是故意不让公子爷看到罢了。”
  云震淡然道:
  “世事如棋局局新,只要云震有杀高洁之心,杀高洁之志,成败利钝,谁也无法逆料。”
  引凤格格一笑,道:
  “公子爷豪气凌云,婢子万分佩服,只是江湖事波谲云诡,恐非公子所能尽悉。”
  云震漠然道:
  “姑娘多指教。”
  引凤含笑道:
  “公子爷是否知道,今日晚间。那罗侯公子轻易罢手,放过公子爷,其原因安在?”
  云震神色一变,道:
  “姑娘好灵通的消息。”
  引凤微微一笑,道:
  “金陵是高家的根本之地,别说你公子爷和罗侯公子这种人物,就是一般的江湖朋友,只要踏入金陵城中,任何行动,都别想逃过咱们的眼线。”
  云震佯笑道:
  “原来如此,在下倒是小看金陵王了。”
  引凤装作没有听出云震话中讽刺之意。道:
  “话说回头,公子爷难道真的猜想不出,那罗侯公子为何突然老实起来,一改其狠毒的作风?”
  云震淡然道:
  “想是因为金陵王是高家地盘,那罗侯公子有所忌惮,不敢任性而为。”
  引凤道:
  “话是不错,但还有更为重要的原因。”
  云震道:
  “愿闻其详。”
  引凤嫣然一笑,道:
  “公子爷难道不知,你一身武功,大半是金陵王的家数么?”
  云震冷笑一声。道:
  “在下倒是托尊府之福了。”
  引凤道:
  “公子爷面有不愉之色。想是婢子说错话了?”
  云震反问道:
  “姑娘可知?当诶在括苍山中,罗候公子就已看出云某的武功家数,但他依旧施展毒手,置云某于死地, 并未将金陵王放在眼内。”
  引凤微微一笑,道:
  “时移势易,眼下情势不同了。”
  云震道:
  “有何不同之处?”
  引凤道:
  “一则,罗侯公子已经明白金陵高家的厉害。二则……”
  云震道:
  “姑娘何必吞吞吐吐,若有难言之隐,不说也罢。”
  引凤沉吟片刻,似是心意一决,道:
  “说也无妨,那罗侯公子业已探悉,我家小姐武功高强,貌美若仙,因之有求凰之心。”
  云震心神一凛,暗道:“罗侯宫与金陵王若是结了秦晋之好,莽莽神州,岂不尽属彼等的天下,武林人物,若不俯首称臣,焉有活路?”
  但听引凤道:
  “公子爷脸色不对,莫非残留在体内的毒力发作了,婢子去取解药来。”
  起身离座,向外走去。
  云震暗道:混帐丫头,你倒调侃起公子爷。
  脸色一沉,冷声道:
  “你坐下,我不用解药。”
  引凤温驯地点了点头,端坐椅上,缄口不语。
  云震见她不再开门,只得出言挑逗道:
  “罗侯宫与金陵世家,门当户对,那罗侯公子虽然年纪稍大,但他内功精湛,驻颜有术,相貌也很英俊,与你家那位小姐匹配,也算得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这婚事应该是一拍即合,再无阻碍啊!”
  引凤点着道:
  “婢子也是这样想,何况方今之世,能够举足轻重,转变江湖大局之人,只有罗侯神君与金陵王两人,二虎相争,则胜负难料,说不定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但若儿女联姻,化干戈为玉帛,则双雄并立,平分天下,号令江湖,谁敢不遵,再说……”
  云震越听越烦,不禁怒极而笑,截口道:
  “好姻缘!好姻缘!在下预祝好事得谐……”
  语声微微—顿,接道:
  “大事已定了么?”
  引凤含笑道:
  “后天十六,为黄道吉日,是双方约定相亲之期,闻说罗侯神君将要赶来金陵,亲自带领罗侯公子,登门相亲哩!”
  云震嘿嘿一笑,道:
  “喜事!喜事!明日十五,元宵佳节,后日十六,果然黄道吉日。”
  离座起身,接道:
  “姑娘适才在园中望空祝祷,就是祈求喜事成功么?”
  引凤微微一怔,含笑道:
  “正是。”
  云震冷笑道:
  “你将我迎接到此,为的就是向我报喜么?”
  引凤嘴角噙笑,螓首一点,道:
  “一者报喜,二则奉劝公子,息了讨还玉符之念,白今以后,别再招惹咱们家小姐了。”
  云震怒不可抑,有心发泄一番,但觉引凤不过一个婢子,犯不着与她冲突,当下冷冷一笑,离座而起,拂袖而去。
  行到门边,忽然心头一动,暗道:这丫头十分狡黠,我别上她的当。心念一转,重又走了回来。
  引凤端坐椅上,笑吟吟道:
  “公子爷去而复往,莫非有话讲么?”
  云震哑然失笑,道:
  “丫头,天下最聪明的女子,也聪明不过男人。”
  引凤先是一怔,随即玉面生嗔,美眸含睇,道:
  “公子爷客气一点。”
  云震笑道:
  “丫头。日间你触怒高洁,几乎死在她的掌下,适才跪在亭中,为何那般虔诚,见着我时,何以泪落如雨,此中必有隐情,究竟是何道理,从实州来!”
  引凤吃吃一笑,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云震双目炯炯,凝注在她脸上,一瞬不瞬,道:
  “时光有限,你若无话可说,我立刻就走,若是有话要讲,那就珍惜时光,趁早讲吧!”
  引凤先是春风满面,笑意盎然,逐渐地,容色暗淡,泫然欲泣,终于,美眸之中,泪光浮动,迸出两粒泪珠来。
  云震眉头紧蹙,蔼然道:
  “徒自伤感,无补实际,你若打困难,趁早讲出,我力所及,一定为你效劳。”
  引凤热泪泉涌,道:
  “公子爷,你是个情爱专一,生死不渝的人么?”
  云震暗暗想道:丫头终是丫头,说来说去,还是脱不出男女之私。
  心头在想,口中淡然说道:
  “我没有遇上生死不渝的爱情,不知道自已的情感是否专一。”
  引凤微微一怔,含泪道:
  “公子爷自信是一位豪侠胸襟,义薄云天的男子么?”
  云震也是一怔,觉得她话里藏机,话外有意,只是一时之间,辨不出那弦外之音,只得正色说道:
  “信义为立身的根本,云某不才,焉敢不守信义,说到豪侠胸襟,那就不敢自夸了。”
  引凤愣了一愣,突然哭道:
  “小瑶池的往事,公子爷已经忘怀了么?”
  云震闻言,勾起满腔忿懑,恨声道:
  “往事如烟,不堪回首,虽未忘怀,却是不敢追忆了。”
  引凤忿然道:
  “雯儿何辜,你连她也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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