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岳点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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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岳点将录-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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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云震一招落空,暗暗心惊,不觉倍加警惕,一面尽展所学,与敌周旋,一面稳定心神,不求伤敌,但求自保,同时运足目力,向那进退自如,扑击不停的四名白衣童子望去。
  但见那名抱琴童子挥琴迎敌,每次进击,那月琴必然发出一阵铿锵的丝竹之声,那声音初听虽无异处,但细听之下,顿时心慌意乱;使人有不知所措之感,当下怵然一震,不由更为留神。
  他乃聪明绝顶之人,已知琴声有异,立时检束心神,对那琴声充耳不闻,一面见招拆招,伺机还击,一面默察那阵势变化,丝毫也不敢大意。
  须臾,他已看出这座四象阵,乃是以抱琴童子为首,合成彼此救援的锐猛之力,而四名白衣童子的身眼步法,却又似听从那琴音指挥,进退之间,井然有序,攻势也愈来愈见快速,威力之强,竟大出云震想像之外。
  他练功时日虽短,但技艺博杂,天智聪颖,交手数十招,早已看出那四名白衣童子年纪虽轻,造诣却是个个不凡,单打独斗,等闲人已非其敌,合成这座四象阵联手攻拒,更是非同小可,稍有不慎,立将溅血五步,遗憾终生。
  他心念电转,暗暗忖道:欲破此阵,看来唯有击伤那名抱琴童子,或是设法砸碎那把月琴,才有希望。
  但想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颇不简单。
  要知那四名白衣童子个人造诣已是不凡,对这四象阵的演变运用,更是训练有素,各有默契,确实已达进退自如,变化莫测之境,况且那四名白衣童子各有所长。使笔使尺之人不去说他,单单那身佩革囊的童子,他那左手掌指翻飞,已自凌厉威猛已极,再加上那双右手始终不离革囊,可知不动则已,一动必是暗器急袭,令人防不胜防。在这等严密配合之下,云震想要达成心愿,真是谈何容易。
  罗侯公子眼见云震应接不暇,一筹莫展,心头大感快慰,不由泛起一层阴恻恻的笑意。
  转脸望去雯儿,但见雯儿陷身阵中,虽是左卫右突,腾挪自若,并未落在下风,但也被那绵密的剑幕困在其中,始终不得脱身。
  于是,他笑意更浓,忽然大声说道:
  “高姑娘,刀剑无眼,你迅即认败服输,免得有人留手不住,伤了你的性命。”
  雯儿恍若未闻,仍旧在阵中闪展腾挪,封架不歇,力敌四面攻来的长剑,不时更拍出一掌,袭出一指,逼得那四名使剑少女连连闪避不逮。
  要知她的武功与临敌经验高云震甚多,即令罗侯公子亲自出马,也未必是她敌手,区区一座四象剑阵,哪里能困得住她。她之所以迟迟不能脱出剑阵,主要是性格善良,不忍伤人,此刻若是高洁之身,那四名白衣少女,怕不早已落败负伤,甚至亡命在她的掌指之下了。
  等了一下,罗侯公子见雯儿并无歇手之意,忽又敞声大笑道:
  “高姑娘,你还不停手么?须知你是千金之躯,何必替姓云的小子出力卖命,本公子有哪一点比不上他?”
  此话出口,雯儿再也忍不住气,只听她冷冷一哼道:
  “你是什么东西?你有哪一点比得上他?”
  她性情温纯敦厚,骂人的话儿说不出口,也不知如何才算骂人,只有出言反驳,可知她气恼已极,的是忍无可忍了。
  罗侯公子听她如此反诘,心头当然有气,但在如许属下面前,却也不便与她辩驳,微怔过后,随即冷笑道:
  “好吧,你自愿作贱,怪不得本公子心狠手辣。”
  掉转头去,作出一付不屑闻问之状。
  这时,云震那边阵中,忽然有人发出一声尖叫;原来云震耳听雯儿大声说话,心神微分,背后空门大露,却非出自云震之心,乃是云震体内一股反弹之力,震脱了持尺童子的左腕。
  这情形罗侯公子看得十分清楚,他心中大为诧异,暗暗忖道:
  怎么回事?姓云的小子莫非是钢盘铁骨么?
  讵料疑念未已,云震的身手,反而突然矫健凌厉起来,但见他宛如出柙之猛虎,左卫右突,掌指齐飞,对那四象阵法,以及四名白衣童子的攻势视若无睹,竟展开了连串猛烈的硬击,瞧得罗侯公子瞠目结舌,张口说不出话来。
  原来云震初时谨慎,对所学未能发挥其功能,数十照面以后,那身眼步法,拳掌招术,已能渐渐领悟其妙用。
  他本已想出破阵之法,但因那四名白衣童子配合得天衣无缝,始终未能得机,那名持尺的童子一掌击中他后背,非但未曾将他击伤,而且被反弹之力震脱自己手腕,这宛若画龙点睛,顿时令云震想起“六丁抱一大法”的功能,他本身不虞拳掌袭击,专心一志向那持琴的童子攻去。
  要知“六丁抱一大法”乃是北道苏真人穷十二年心血精研而成,此法自“六纬相生”而入门,继而“六脉相成”, “六气呼应”,进至“六合归一”境地,始算大成。云震得天独厚,既服灵药,又获六大顶尖高手合力提携,迳由“六纬相生”入门,进展至“六脉相成”
  之境,再加上智慧天生,苦练不辍,此刻的真气内力,已能随机呼应,遇上外力袭击,自然集中于被击之处,与之相抗,不需着意加以控制运用了。
  这时,那四象阵法已经溃不成形,身佩革囊的白衣童子,也已被逼撤出暗器,那暗器是一颗颗黑白棋子,但见他右手连扬,棋子应手而出,破空生风,粒粒击向云震周身大穴,手法劲力,倒也堪称上乘。
  怎奈云震有真气护体,袭击之力愈大,反弹之力愈强,小小的黑白棋子,有的被他掌力砸飞,失去准头,有的虽能击中,却又丝毫不生作用,云震仍是着着进逼,掌指并施,直向那持琴童子攻去。
  罗侯公子见到这等情势,一颗心早已提到胸口,几乎骇然欲绝,但他乃是穷凶恶极之人,自然不肯就此罢休。
  这时,只见他脸色一沉,目中凶芒电射,两手暗蓄劲力,身形移动,悄悄地直向云震背后掩了过去。
  忽见大宝顿足扑出,高声怒吼道:
  “不要脸,你想偷袭?俺和你拼啦!”
  双拳挥舞,直向罗侯公子头顶砸去。
  罗侯公子怒目回身,厉声道:
  “小子找死!”
  右掌一挥,掌风锐啸,硬接过去。
  只听一声轻响,拳掌相接,如击败革,罗侯公子手臂一麻,不由暗吃一惊,大宝则似断线风筝,临空摔出三丈有余,趴在地上。
  这乃是以卵击石,大宝怎能与罗侯公子对敌?但他毕竟悍不惧死,眼见罗侯公子从背后偷袭云震,一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闪身扑了过去,想与罗侯公子拼命。
  大宝身具异秉,这一掌自远伤不了他,但见他就地一滚,霍地又跳了起来,喘口长气,吼叫道:
  “好小子,打架俺陪你,背后偷袭,算不得英雄。”
  两眼圆睁,大步行去,一副义愤填膺不肯信邪的模样。
  罗侯公子惊疑掺半,暗道:傻小子也是钢盘铁骨不成?
  忽听焦鑫高声道:
  “启禀公子,那小子天生异秉,勇力过人,周身不惧拳掌指力,您在他右腰摸上一把,那小子就瘫痪了。”
  大宝微怔住步,似有恐惧之色,但那恐惧之色一闪而没,倏地瞪大眼睛,戟指吼叫道:
  “你来!老小子也不是好人,以往俺被你整惨了,你以为知道俺怕痒,俺就怕你?哼!”
  突然人影一闪,雯儿扑到,沉声道:
  “宝儿帮你云哥哥去,这里有我。”
  身形一转,满脸寒霜,盯着罗侯公子,厉声道:
  “你这人无耻已极,动手吧,我要看看你凭什么不要脸?”
  原来雯儿听到大宝吼叫,瞥目之下,已知罗侯公子确是有意偷袭云震,她对云震的爱,自然而深切,几乎看得比本身还重要。她性格善良,任何事她可以不加计较,唯独有人企图伤害云震,那是怎样也不能容忍的。
  缓下她心绪激动万分,顿时眉目一掀,玉脸含霜,手下再不留情,左手一挥一掷,掷走了一位白衣少女手中长剑,飞起一腿,将另一位白衣少女踢飞八尺,右手骈指疾点,“修罗指”重重地击在第三位少女右肩之上,然后她撇下另一少女,急如星火般临空扑了过来。
  此时,云震这边的战况也已结束,月牙琴被他一掌击碎,持琴童子右肋中了一掌,另外两名白衣童子兵器脱手,剩下身佩革囊的白衣童子,愣愣地呆在当场。
  这都是瞬息间的事,罗侯公子尚未来得及答话,云震已经电闪而至,纵声道:
  “雯妹退后,让我一人与他分个高下。”
  他这时目射电芒,神采奕奕,挡在雯儿身前,凝神待敌,气势如虹,神威凛凛,大有气吞河岳之势,看得大宝大为心折,不禁猛一击掌,欢呼道:
  “好,俺云大哥才是英雄。”
  大步行去,站立在云震右侧,好似与有荣焉,神气得紧。
  罗侯公子料不到情势转变如此迅速,怔愣中,一双眼睛在三人身上转来转去,口中连连发出冷哼之声,想是又惊又疑,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此刻已是一片青紫之色,倏地,他再次发笑,笑声凄厉而阴沉,宛若鬼哭狼嚎,分不清是羞是恼。
  笑声落地,身形飘退二丈,举手一挥,厉声道:
  “不论生死,一并擒下,八俊上。”
  忽听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紧接道:
  “慢着,为师有话要问。”
  云震等骇然注目,罗侯公子迅速转身,垂首道:
  “是,师父请问,问完以后,请交徒儿发落。”
  来人身形高大,须发全白,一袭黄袍,不知是绢是帛,他身后站立“一掌公”莫成,不问而知,此人是罗侯神君。
  罗侯神君神态肃穆,脸色阴沉,冷冷的道:
  “退下。”
  罗侯公子如言退立身后,不敢稍有违拗,但目光却是紧紧盯着云震,显示他气愤难消,仍是恼怒不已。
  罗侯神君目光一抬,柔声道:
  “云震,你算得少年英豪了。”
  云震听不出这话是褒是眨,但觉他目光如电,另有一股慑人之威,当下精神一振,不亢不卑道:
  “神君过奖。”
  罗侯神君微微颔首,道:
  “嗯,老朽见你粗中有细,拙中藏巧,雍容大度,风标绝代,当得上少年英豪四字。可惜你未遇名师,终久难成大器,糟蹋了一身上好资质,暴殄了天物。”
  云震默然不语,暗暗忖道:老魔如此称赞于我,莫非尚未死心,仍想收我为徒么?
  罗侯神君又道:
  “日间在金陵王府第,听你言道:算得是苏老前辈门下,这“算得”二字,如何解释,能与老朽一谈么?”
  云震心里“哦”了一声,暗忖道:原来这老魔乃是在查我的师门关系,这倒难以答复。
  转念一想,反正道魔不并存,正邪不两立,我受张前辈栽培之恩,今生决与此魔周旋到底,实话实说,
  又有何惧?
  他这样一想,随即微微一笑,道:
  “在下身受太乙门活命之恩,传艺之德,算得是苏老前辈门下,但大乙门收徒极严,在下须得经过考验,才能入门,故此,目前仍算不得苏老前辈门下弟子。”
  罗侯神君点头道:
  “如此说来,你目前仍是自由之身?”
  云震道:
  “此身虽无束缚,此心则已自许于太乙门下。”
  罗侯神君口齿启动,欲言又止,半晌始道:
  “不知太乙门传你何艺?”
  云震微笑道:
  “武学之道,各有宗派,此点恕在下不能答复。”
  罗侯神君哈哈一笑,道:
  “老朽失言了。”
  话声微顿,收起笑容,接道:
  “但不知你身受何种伤害,太乙门救助了你?”
  云震想起旧情景,怒气直冲脑门,不觉敞声大笑道:
  “神君多此一问了,试问练武之人,散去功力,又被点断“厥阴心脉”,该是何等凄惨绝望之事,如非……”
  说下去,必是“张前辈仁慈为怀,以武林安危为己任……”等语,但因事关重大,云震心生警惕,故此话声倏然中断。
  其实,警惕似属多余,罗侯神君并未留神细听,这时他早已转过脸去,望着罗侯公子冷冷的哼了一声,似在责怪罗侯公子不该伤害云震,绝了他收徒之路,吓得罗侯公子赶忙垂下头去。
  这时,负伤诸人均已服药包扎妥当,环立在罗侯公子身后,谁也不敢大声喘气。
  顿了一下,罗侯神君回转头来,又向云震道:
  “老朽深知你为人颇重信义,有些话多说无益,老朽问你,你对泰山较技之事,可也知道?”
  云震朗声道:
  “略知一二。”
  罗侯神君又道:
  “后年重九之约,苏铉老道师徒可是必到?”
  云震心头一震,含糊道:
  “在下必到。”
  罗侯神君哈哈一笑,道:
  “假以时日,你或许是小徒之敌,可惜时日太短了。”
  云震坦然道:
  “在下不敢妄自菲薄,自当力求精进。”
  罗侯神君脸色一沉,道:
  “可惜你练过‘罗侯心法’,怕已无法精进了。”
  云震夷然无惧,道:
  “神君蓄意追回罗侯宫绝艺,在下愿求一搏。”
  罗侯神君目光一凌,道:
  “你不怕死?”
  云震冷声道:
  “死有何惧?”
  罗侯神君敞声大笑,道:
  “好!好!苏老道若能得你为徒,死也可以瞑目了。”
  言下之意,不胜感慨系之。倏又脸色一沉,峻声道:
  “云震听着,若依老夫往日性情,你已死定,但老夫念你傲骨天生,杀你可惜,如今有两条路,任你选择其一,生死异途,你要仔细思量。”
  云震微微一笑,道:
  “好生恶死,人之常情,神君示下,在下自会仔细推想。”
  罗侯神君朗声道:
  “其一:拜在老夫门下,传老夫衣钵,小徒伤你之事,老夫令他负荆请罪。这是生路,愿你能作明智之抉择。”
  云震佩侃而言道:
  “处世为人,该当恩怨分明,怨可不计,恩却不能不报。在下身受太乙门活命传艺之恩,理当舍身图报,神君盛意,在下只有心领了。”
  罗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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