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岳点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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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岳点将录-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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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他伸出右手食指,先在口内沾上唾沫,再将食指竖在空中,然后微一凝神,认定了方向,毫不犹豫的向右折转,往前走去。
  原来他这一举动,乃是在测定风向。风由何方吹来,那方必有出口。他手指沾上唾沫,竖在风中,虽是微微一点风,那风吹在手指上,也会有种清凉的感觉,他就可以知道风向,找到出口之处了。
  他一路行去,不时用同样的法子试验风的来处,然后往那风的来处走去,这样走走停停,约莫走了顿饭光景,果然被他找到出口,离开了山洞。
  这时,日已西斜,正是申酉之交。从那迸射的晚霞推知,眼下云震所在之地,正是钟山东北。
  但那出口并非原先入处,也不见雯儿与大宝,云震站在洞口,目光四扫,忽然神色一怔,竟而呆了。
  原来此处并无通路,四周都是绝壁,那绝壁削立如刀,除了茸茸蓑草,连一棵拇指粗细的小树也不见,可说是壁立千仞,滑不留足,欲想离去,插翅难飞。
  云震痴痴想道:这洞腹错综交杂,想要找回原处,怕是不易,我隐约记得,来时似在东方,何不由此地往东爬去,也许可以找到原来入口之处,想这绝壁,横行不过百十来丈,虽然艰难,总比在那山洞里转来转去好。
  他是个坚毅无比的人,艰难阻不住他,这样一想,立时付诸行动,他手足并用,尽量提气轻身,藉那蓑草微弱之力,缓缓朝右方爬行过去。
  他此时内力充沛,身轻如燕,那绝壁总有些微凹凸不平之处,爬行虽然费时耗力,倒也并不过份困难。
  慢慢地,山势内折,云震爬到那转折之处,不觉心头大震,顿时浑身无力,手足酸软,暗暗叫了一声:
  “苦也!”
  原来那转折之处,异常尖锐,内折八十余度,是个断口。
  再前进殊不可能,欲后退谈何容易,同时天色也渐渐地暗了。
  正当他进退两难之际,忽听一个声音高呼道:
  “小友,努力!往下溜,下面有根山藤,那山藤就在你的脚下,抓住山藤就可以脱困了,听到没有?小心啊!千万啊!千万不要泄气。”
  云震怎会泄气,他虽然见不到人,但却如言慢慢地往下溜去,溜去……
  要知以云震目下的功力,若是施展“壁虎游墙”一类功夫通过这片绝壁,那就不会消耗过多的真力,因为这类功夫,可凭丹田一口真气,将身体附着于绝壁之上,然后慢慢移动,无奈这片绝壁,长满了茸茸衰草,那些衰草轻浮松动,随风飘荡,并非坚硬之物,根本不易着力,云震在那不易着力的衰草上爬行,自然倍觉吃力劳累了。
  他慢慢往下溜,不敢掉以轻心,终于,他抓住了那根山藤,藉着那山藤之力,降落地面,已累得满头大汗。
  只听原先那个声音扬声赞道:
  “难得!难得!小友这边来。”
  云震转过身子,顺着音源望去,只见远处小丘上站着一位锦袍福履,长须飘拂的老者,那老者正在向他招手,心知必是刚才指示自己如何行动的人,赶忙走向前去,抱拳为礼道:
  “多谢老丈……”
  话声倏顿,目光发直,忽然望着那老者发起怔来。
  原来那人并未衰老,颔下那五咎长须乌黑光亮,年纪也不过四十三四,所谓“老”,那是“长须飘拂”予人的错觉,云震话声倏顿,正是觉得“老丈”的称谓实是不当,但在注目凝视之下,不由得真正的愣住了。
  只见他眉似卧虫,目若朗星,鼻如悬胆,口脸方正,那伟岸秀逸的体型,乍看风流倜傥,洒脱不群,隐隐似有王者之气,细看之下,则又觉神光湛然,道气氤氲,眉宇之间,一片出尘脱俗的和熙之相,令人一见肃然起敬。
  云震暗暗忖道:这就奇了?王者威严,道者清虚,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这两种气质绝少有人同时具备,面前这位先生居然兼而有之,看来是位绝世高人了!
  忖念中,锦袍人呵呵笑道:
  “不谢,不谢,小友相貌不俗,怎得也落言诠了?”
  话声一笑而顿,忽又接道:
  “寒夜客来茶当酒,我这蜗居之地,与外界隔绝,难得有小友这般人来,走!到我那蜗居喝杯茶去。”
  话声一歇,转身行去,就像断定云震必会随他前去一般,确是洒脱不羁,隐隐之中,仿佛自信得很。
  云震微微一怔,暗暗忖道:
  世外高人,大半不喜俗套,莫要真的落了言诠,辜负他一片盛情。当下撒开步子,随后行去。
  转过小丘,面前是一座茅亭,登上茅亭,锦袍人止住脚步,举手朝四下一指,目注云震,笑道:
  “小友你看,我这蜗居,可算得与世隔绝了么?”
  云震又是一怔,暗道:怪事!这人风标绝世,气度清高,何以言语之中,隐隐有股抑郁之气?
  当下不及细忖,举目朝四周望去,但见眼前花木扶疏,暗香扑鼻,一栋茅屋,建筑在山脚之下,一泓滟漩的泉水,袅袅东来,绕过茅屋,泻落在左侧深渊之中,右侧就是刚才来路,那里是一片断崖形的绝涧,涧深不知几许。
  这地方长宽不足十亩,三面是高不可仰的绝壁,一面是不测深浅的断崖,当真飞鸟不渡,猿猴难登,称得上是块绝地,云震不觉看得呆了,愣愣地无言以对。
  锦袍人又是哈哈一笑,道:
  “小友见到这片绝地,莫非怀疑食衣之物从何而来?”
  云震被人猜破心事,脸色微红,躬身道:
  “先生乃世外高人,衣食之需,应该必自有来处,小子愚昧,的是不解个中的玄妙。”
  他见锦袍人年纪不大,连忙改口称呼“先生”。
  锦袍人敞声一笑,不置可否,道:
  “世事若谜,不解者何止一二,看!堃儿见已经燃上灯了,咱们走。”
  拉着云震,就往花径中走去。
  云震抬目一看,果见茅屋之内已经燃起灯亮,当下不再言语,任由锦袍人携同而行,须臾走出花径,登上阶台,进入了茅屋之中。
  这是一栋三间茅屋,屋内点尘不染,一切家具俱是竹子制成,两人进入茅屋,立时有个十二三岁的白衣童子迎了过来,那白衣童子乍见云震,不觉怔了一怔。
  锦袍人举手一挥,道:
  “堃儿沏茶,令晚有客,多准备一点饭菜。”
  白衣童子应了声“是”,转身往后堂行去,但却忍不住又向云震瞧了一眼,好似此处来客;乃是少有的事。
  锦袍人又道:
  “小友请坐,我暂时告便,回头再与小友畅叙。”
  云震连忙道:
  “先生请便。”
  躬身相送,俟那锦袍人进入右边卧室,始才坐下。
  云震游目四顾,只见正中有张竹榻,榻前一具偌大瑶琴,两侧是几张竹几竹椅,手边竹几上,尚有两盒棋子,一副棋盘,四壁挂着几幅泼墨字画,那些字画笔力苍劲,形意古朴,显然都是名家手笔,但他瞧来瞧去,却将目光落在中堂一幅狂草之上,不再稍瞬。但见那幅中堂写着:
  “心安身自安,身安心自宽;
  身与心俱宽,何事能相干?
  谁谓一身小?其安若泰山:
  谁谓一室小?宽为天地间。
  安分身无辱,知几心自闲;
  虽居尘世上,却是出人间。”
  下款落的是“容园隐士识”五字。
  云震一面瞧着,一面默默吟了几遍,不禁激赏不已,暗暗忖道:是极!为人处世,若能知几而安,虽居尘世,又与出世何异?不但这斗室可比天地,就是生死荣辱,也不能动我之心,移我之志了。
  想到这里,倏然眉飞色舞,好像另有所得,竟然自言自语的睁哦出声,道:
  “藏芥子于六合之内,其亦小乎?展心志于天地以外,斯为大矣!”
  两眼一阉,笑容渐渐敛起,竟在那竹椅之上运起功来。
  听到云震吟哦之声,那锦袍人随即走出卧室。
  他这时穿一身蜀锦便服,神态更见和穆,一眼望见云震瞑目运功,微一凝视,不觉双眉一蹙,轻声自语道:
  “这孩子聪明过人,但却太无心机了!”
  自语声中悄悄走去竹榻坐下,神色肃穆,两眼紧紧盯着云震,似在为云震权充护法。
  移时,白衣童子端上茗茶,一见两人神韵内仪之状,随即又退了回去,不敢弄出些微声响。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云震始才从入定中醒来。
  那锦袍人当即含笑道:
  “恭喜!恭喜!小友的造诣又进一层了。”
  云震先是一怔,随即恍然而悟,脸色一红,抱拳道:
  “小子无状,又劳先生费神了。”
  锦袍人笑道:
  “说不上费神,小友想必饿了,咱们后堂用饭去。”
  起身下榻,领先走去后堂,云震也不客套,随后跟了过去,那白衣童子甚是乖巧,这时饭菜早已备好,两人分宾主落坐,彼此好似多年老友,一面用饭,一面交谈,气氛极为融洽。
  只听锦袍人问道:
  “小友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云震应道:
  “小子荆州人氏,姓云,单名一个震字。”
  锦袍人又道:
  “云小友一身造诣非凡,不知令师是哪一位?”
  云震微一犹豫,随即坦然道:
  “小子艺出太乙门下,却谈不上造诣二字。”
  锦袍人“哦”了一声,道:
  “难怪!难怪!原来是苏真人门下高弟。”
  云震心头一动,暗道:他是武林中人,已可断定,但他识得苏老前辈,想来必是极顶高手,但不知是哪一位?
  心中在想,口中说道:
  “先生原来也是武林中人,小子无状,请问……”
  他话未说完,锦袍人已经哈哈笑道:
  “算得,算不得,哈哈!如今确是算不得了。”
  云震疑云重重,暗暗忖道:这位先生容光焕发,道气盎然,何以言语之间,每多感触,难道隐迹于此,并非出于自愿么?但他举手投足,隐含大度,衣着习性,又似出身富豪之家,隐迹如非自愿,怎能深得清虚无为的个中三味?
  他心中好奇,脑中转念,忽然微微一笑,道:
  “请问先生,书写这幅中堂的‘容园隐士’,不知是何许人?”
  锦袍人先是一怔,继而捋须大笑道:
  “云小友果然聪明,你是想问我往日的姓名吧?”
  云震的心事为人猜透,脸色微红,但却越发好奇,当下容颜一整,道:
  “小子放肆……”
  锦袍人含笑摆手道:
  “又落言诠了!张三李四,不过人之代号而已,目下我就叫‘容园隐士’,往日一切,何必再去提它?”
  云震频频颔首道:
  “多谢先生教遵,但小子仍有一事不明,就像此处明明是块绝地,先生却为它取名‘容园’,与那‘综穷名实’之义,岂不相违了?”
  “容园隐士”神色一震,随即肃穆的道:
  “云小友确想知道么?”
  云震看他神情肃穆,突然感到此问大是不该,惶然道:
  “小子错了,先生不说也罢!”
  “容园隐士”忽又笑道:
  “云小友年纪虽小,却能通达人情,实为难得,但我心胸磊落,并无不可对人言讲之事,云小友倒是真的错了。”
  云震连忙整容道:
  “既然如此,小子承教。”
  容园隐土微笑道:
  “急也不在一时,我有几句话想先问问你,不知你肯不肯据实回答?”




第十六章
 
  云震眉头一扬,道:
  “先生有事只管询问,小子知无不言。”
  容园隐士点点头,道:
  “你胸前衣襟破了一块,又在那绝壁衰草上爬行,究竟为了什么?莫不是逃避敌人的追踪?”
  云震听他问起这件事,心头顿时想到雯儿与大宝,但此刻他却不能开口辞去,只得强捺心神,道:
  “小子被人击伤内腑,为友人带到上面一座山洞中治疗伤势,后来伤势渐愈,友人因故离去,小子久等不归,心焦气浮下,迷失路径,误投另一出口,因之想越过那片绝壁,前去寻访友人下落。”
  容园隐士眉头一皱,道:
  “依我看,云小友似非等闲之辈,何人能够伤你?”
  云震道:
  “小子乃是伤在罗侯神君一掌‘雷动万物’之下。”
  容园隐士耸然动容,道:
  “罗侯神君?你接得下‘雷动万物’一掌?”
  云震喟声一叹,道:
  “此乃侥幸。”
  容园隐士道:
  “侥幸也不容易,不知小友用的什么武功?”
  云震道:
  “太乙门中‘六丁抱一大法’。”
  容园隐士说道:
  “‘六丁抱一大法’?这倒没有听说过,是令师近年研创的吗?”
  云震道:
  “正是苏老前辈研创的”。
  容园隐士容颜一舒,忽然叹口气道:
  “苏真人学究天人,胸罗万有,二十年光阴,也该有绝学研创成功了。”
  云震见他忽然感喟起来,不觉受其感染,暗暗忖道:这位先生对苏老前辈如此心仪,想来早年必是侠义中人,也许正是心志难展,始才隐居于此,独善其身。唉!道消魔长,正派人士又有几人能不灰心丧志呢?
  他情绪虽然受了感染,口中却问道:
  “先生见过苏老前辈吗?”
  容园隐士点道:
  “苏真人热心世务,早年见过。”
  云震又问道:
  “罗侯神君先生也是见过的了?”
  容园隐士,
  “此人心胸狭窄,终身为恶,早年也是见过的。”
  云震心中一动,暗忖道:那金陵王神秘得很,这次也是蒙面现身,他与那“打水姑娘”
  结为夫妇,又有意与罗侯神君联盟,看来不会是正派人士。泰山之会是一回事,不让邪派势力扩张又是一回事,眼下这位先生对前辈人物很熟,我何不向他打听金陵王的一切……
  云震献身武林,时时以消灭邪恶势力为念,想到这里,连忙问道:“先生可认得金陵王?”
  容园隐士先是一怔,继而讶然道:
  “金陵王是谁?”
  云震见他讶然之状,微微有点失望,但却答道:
  “小子所知不多,仅知他出身金陵世家,名叫高华”。
  容园隐士微微一笑,道,
  “原来高华又叫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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